首页 > 现代言情 > 灵魂拼图
第六章 斯德哥尔摩
    顾瑜的恢复比想象中要快得多,也许因为妹妹温顺的好性格。她在傅平生那里没有吃太多的苦。除了沦为他发泄性欲的工具。

    一想到这里,顾瑾的心又揪在了一起。他发现自己竟然为了顾瑜的顺从而感到生气。

    她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沦为傅平生的性奴?她为什么不反抗?

    顾瑜并不知道哥哥此时在想什么,她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放回了铁盘子里。“哥,医院的饭菜太难吃了。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

    最开始送她来医院检查是害怕她在被囚禁七年后,精神状况会不太好。

    未曾想到医生说她很正常。甚至比一般人还要乐观积极的对待生活。

    “在那样的环境下生活了七年还能保持这份乐观。太难能可贵了。”医生手里拿着检查报告赞叹道。

    顾瑾却觉得怅然若失,这种感觉就像储存了好久的能量要去打一场仗,却突然被通知平安解放了。是该高兴的,可是又有隐隐的被抛弃感。

    “你再多住两天,你在这我还可以每天看着你。你回家了,就见不着了。”顾瑜住院的地方就是顾瑾工作的医院,所以每天他都能抓住空闲时间过来看看她。平时工作太忙,根本抽不出时间回家陪她。

    顾瑜虽不开心住在这,也体谅哥哥的关爱之心。闷闷的回了一句:“好吧。”

    “哥,我再问一个问题。主人真的死了吗?”顾瑾不让她看电视,她被解救那天听电视里的报道说傅平生被杀了。但她没有亲眼见到傅平生的尸体,总感觉太不真实。

    顾瑾的脸色沉了下来。“我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叫他主人!”

    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怒气吓到了顾瑜,他强迫自己收敛了情绪。“对不起。”

    “没事的。我知道哥哥是为了我好。”顾瑜拉住他的手。“哥哥不用这么自责,其实傅平生并没有亏待我。”

    “什么样算亏待?他对你做出这种非人的事还不够吗!”顾瑾撸起她的衣袖,露出那些陈年的疤痕。“这些,还有这些,都是他打的!你都忘了吗?”

    家里的人都把顾瑜当做宝贝一样,谁也不舍得碰她。小时候谁要敢欺负小鱼,顾瑾哪怕不会打架也要把对方打到趴下。打到整个小院,整个学校里都没人敢挨顾瑜的边。

    “可是他会给我上药,还会给我买糖。”顾瑜小声嘀咕了一句。

    顾瑾见不得她这个样子,气的夺门而去。留顾瑜一个人在病房里抹眼泪。

    奉培来找顾瑜的时候,刚好撞见了顾瑾摔门出来。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顾瑾先收拾了情绪开口。“奉警官。您是来找小鱼的吗?”

    “嗯。我问过医生说她现在的精神情况可以做笔录了。方便吗?”

    “正好我要去巡房。那就拜托您帮我照看小鱼一下了。”顾瑾想起刚刚和顾瑜的对话,忍不住跟奉培抱怨了一句。“我不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完全被傅平生洗了脑。她怎么可以对那个畜生这样言听计从?”

    奉培不仅不理解他的想法,反而冷声问他。“那你到底希望找到的是一个宁死不屈的妹妹的尸体还是一个被侵犯过但活下来的妹妹?”

    顾瑾被他问懵了,一时竟答不上来。应该说是不敢说出心里那个真实的答案。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想有多么危险。如果妹妹真的拼死反抗,或许早已死在那阴冷的地窖了。

    “这七年里她经历了什么,都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奉培不欲与他多说,推开了病房的门。

    医院的草地上,顾瑜和奉培并肩走着。

    今天是个艳阳天,但顾瑜一点也不怕晒。她顶着太阳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汗流浃背才和奉培找了一张树下的长椅坐下。

    “好舒服!”顾瑜伸展开她的长手长脚做了个舒展的动作。她闭着眼睛用力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阳光透过树叶打在她的脸上,斑驳的很好看。

    “你哥真的一点都不了解你。”明明是受伤害最深的那个,为了安慰身边的人才努力将自己的悲伤藏起来。却要被误会成没心没肺不知好歹的人。

    顾瑜笑眯眯的偏头看着他。“你也不了解我哥。”

    他把她培育成温室里最娇弱的那朵玫瑰,却不小心将她遗失在最残酷的沙漠。他内心所承受的煎熬半点也不比她少。

    奉培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于是将话题引回了案子上。

    “傅平生死了的事,你知道吗?”

    顾瑜脸上竟流露出浅浅的忧伤。“知道的。”

    奉培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个女孩未免心软过了头。以她和傅平生的关系,她不拍手称快已经算是仁慈,竟然还替他感到悲伤?

    “你不恨他?”

    “曾经恨过,后来更多的反而是依赖。怕他来,又怕他在外面找到了新欢再也不来。在那个地窖里呆习惯了,也没什么恨不恨的。”

    “根据我们对傅平生的邻居走访调查,有人说曾经见过你在傅宅前院活动,还跟你打过招呼,问了‘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话。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求助?”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脑子里就没有想过要逃的事。”顾瑜有点难堪。“可能我已经被他驯养出奴性,他说让我在外面活动二十分钟马上回地窖,我就一分钟不会晚的乖乖回去。因为我坚信如果想要下一次再获准出来放风,我就必须听他的话。”

    奉培听说过一些斯德哥尔摩症状的受害人,顾瑜大概就是这样的症状。傅平生用各种洗脑的方法将她训练的言听计从,让她再也不会表达自己的需求和反抗。

    有辆雪糕车停在医院草坪外的小道上,顾瑜有意无意瞟了几眼,但什么都没说。

    奉培说要去个洗手间,回来的时候手里却握着两个雪糕。小时候吃的那种,雪人笑脸已经融的变成了一个鬼脸。

    顾瑜眼里绽放出一瞬间的光彩,奉培觉得她比夏栀更像个孩子。而且是很乖巧的那种,想要的不敢说,害怕的也隐藏着。

    “顾家父母都是科学院院士,难怪把你和你哥都教的这么好。”

    顾瑜苦笑了一下。“哥哥没告诉你吗?”

    “什么?”

    “我们不是亲生兄妹。哥哥的爸妈只是我爸妈最好的朋友。”

    奉培眼里露出惊诧,这个倒是他没想到的。握瑾怀瑜,有着这样的名字怎么可能不是亲生兄妹。

    “我妈和顾妈妈年轻时就是闺蜜,很凑巧我们的父亲又都姓顾。她们两在怀着我和哥哥的时候就商量好了我们的名字。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去世了,我父亲是个地质学家,他接受不了我母亲去世的事,就把我托付给哥哥家自己去参加了一个地质探险项目,再也没有回来。”

    奉培皱了皱眉。“这未免有些太不负责吧?”

    “他只是太爱我妈妈了。”顾瑜好像不懂怨恨的意思,对谁都是这样一副理解的态度。

    “而且顾爸爸顾妈妈对我很好啊。虽然我不是他们亲生的,但小时候顾瑾跟我抢一块肉吃都会被顾妈妈骂的半死。‘小鱼是妹妹,你要照顾她,保护她。’从小顾瑾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教育。我真的特别感恩遇到了哥哥一家人。”提起顾瑾,顾瑜一脸幸福的模样。很难想象她是经历过那样事情的人。

    “可是我听说,你是因为顾瑾的过失才被傅平生拐走的?”

    顾瑜的笑脸终于一点点僵了下来,好不容易才找回一点轻松的口气。

    “是啊。顾瑾约我周五下课去新天地看电影。我还记得是晚上十点二十,最后一场的《飞屋环游记》。哥哥那时候刚进入工作岗位,每天都很忙,只有那个时间才有空。可是我等到开场他也没有来,电话也不接,我怕他来了找不到人,就一直站在门口等。主人……对不起,我是说傅平生,那时候很焦急的在影院门口寻找什么。他看见我一个人站在影院门口就过来问我有没有看见他的小孙女。”

    顾瑜当然没有看到傅平生口中所谓的小孙女,但她还是好心的帮她一起在附近寻找。一个老人家而已,谁也不会提防。可就是这样的老人,在某一个小巷里,用事先准备好的乙醚迷晕了她。

    当晚直到十二点,顾瑾从手术室里出来看到手机上的未接电话才想起今晚约了顾瑜看电影。但当他再回拨过去的时候,就永远无法接听了。

    这件事成了顾瑾永远的心魔。

    妈妈为了此事狠狠的打了他一顿,彼时已经二十出头的男人心甘情愿的跪在瓷砖地板上,像童年做错事时一样接受惩罚。

    妈妈一边抹眼泪,一边捶胸顿足。“等小鱼的爸爸如果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向他交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