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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情累
    主……主人?

    什……什么情况?

    穆清时俯身想把封烈搀起来,无奈封烈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主人,不要,不要抛弃阿烈。这几千年来,阿烈好想您。”

    画眠也懵了,红彤彤的桃花眼转过来,打量了他们几眼。

    突然柳眉倒竖,破口大骂,“死封烈,现在是谁胳膊肘往外拐了?随随便便见到个男人就抱大腿,你脑子被驴踢了啊,夜来上神死了都有几千年了,就算没死,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也得活活被你气死。”

    封烈紧紧框住穆清时,侧出半边脑袋瓜去瞪画眠:“死狐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嫉妒我,最起码我的主人还有可能回来,而你的主人早就在几千年前魂飞魄散了,你就算把剩下的那六条尾巴都给剁了,折尽修为,她都不会回来了!”

    “再过几千年也是一样!”

    “你胡说!你胡说!看我不撕了你这张破嘴,封烈,你找死!”画眠被他戳中了痛处,呲牙咧嘴地就要冲过来打封烈,奈何爪子被萧衍紧紧握住,全身灵力都被封在经络中.

    情急之下他回过头,拿出了平素吃鸡时的狠劲,对着萧衍的手嗷呜就是一口,“放开我!我要跟他拼了!”

    森白的利齿嵌进萧衍的虎口,鲜红的血掺着画眠的鼻涕眼泪口水,一滴一滴渗落进汉白玉纹理里,浑浊斑驳,触目惊心。

    萧衍眼睛都不眨一下,淡声道:“告诉我秦桑的尸骨在哪里,我就放开你。“

    “呸,我死也不会告诉你的!”

    见状,穆清时叹息一声,伸手摸了摸封烈毛茸茸的脑袋,温声道:“秦桑是他的夫人,我们不会动地宫里的东西,只要找到她的尸骨便会离开。所以,你能不能给我们指一条明路?”

    封烈尚有些犹豫,感觉脑子都被穆清时给摸没了,整个身子飘飘然的。

    刚想点头,画眠已经像疯了一样尖叫起来,“不行!没了她,主人的结魄灯会熄灭的!绝对不能说!结魄灯难得亮了一次,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对不起,画眠。阿烈从来都不会违背主人的任何命令。更何况,主人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帝姬的,他是会为了帝姬的平安,不惜舍却自己性命的人。”

    画眠差点被气出一口老血来,“你说的那是夜来上神!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是夜来上神,更不是你的主人!”

    “他是,我知道他是。”

    封烈仰起头尊敬地望着穆清时,四肢拜伏在地上,“主人,你们要找的那个女人在羲和殿,一路机关重重,危险四伏,如果主人不介意,阿烈愿意带头前往。”

    阿意走到萧衍面前,刚刚还在咆哮的小狐狸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把自己团成了一团暖和的小毛线挂在萧衍手腕上。她伸手把他抱进怀里,手指轻轻梳理他哭乱了的绒毛,赞道:“真是一只忠心耿耿的小狐狸。”

    沈爻冷不丁地从她怀里把画眠捞了出来,两根手指拈住他的耳朵,冷着脸道:“这是只公狐狸。”

    “我知道啊,哎,你轻点,别弄痛了他,人家受着伤呢。”

    沈爻脸色有些难看,又道:“这是只公狐狸,男女有别不知道啊?还有,别一天到晚小狐狸小狐狸的叫得起劲,人家几千岁了,论年龄,做你太太太太太太太爷爷都绰绰有余,这么大年纪的人,有什么可爱的?再说了,现在充好人有什么用,他的伤还不是拜你所赐,你没听到他说,因为你,他几个月都不能化成人形?”

    阿意:“……”

    画眠想嗷嗷几声表示不满,可嘴巴却被这个坏家伙用禁言术封了起来,硬是从“嗷嗷嗷”变成了“呜呜呜”。

    沈爻冰凉的手指点上他的脑袋,漫不经心地道:“这样不就可爱点了吗?嗯?”

    “呜——”画眠只觉得一阵寒气从脑门倒灌下来,身子抖了几抖,倒也在他的怀里识相地安静了下来。

    封烈吟了个诀,屋顶上一层秋光水色般的华光乍然像瀑布一样倒泄下来,落在地上,向远方漫延出无数旁枝斜逸的触角,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固崛起,变成了一堵堵高不可攀的厚墙,而那些杂乱无章的路径更是形成了一个不可捉摸的硕大的迷宫。

    “大家跟紧我,迷宫每隔一个时辰会变换格局,活路有的时候会变成一条死路,切记不能离我和画眠太远。还有,甬道中不管有多黑暗,都千万不能制造出任何光源,否则会引来厉鬼,惹祸上身。”封烈认真地叮嘱完,就率先走进了迷宫里,其他几个人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甬道里远远比阿意想象得更加黑暗,她的眼睛曾经受过重创,所以在黑暗中视物的本领比之常人还要弱上三分。很多时候,她根本就看不到路,只能循着前前后后的脚步声,硬着头皮继续走。

    不知道是踩到了碎石子还是什么,脚下一打滑,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朝地上摔去。

    阿意下意识地闭上了眼,却被一只冰凉而有力的手给扶住了,她借力勉强站稳,伸手就去摸沈爻怀里毛茸茸的小狐狸画眠,“谢谢了啊,沈爻。”

    沈爻没有出声奚落她,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

    指尖猝不及防地触到一片凉滑冰润的衣角,有点像是冰绡的触感,和她预想中的毛茸茸,软绵绵,暖乎乎相去甚远。

    她一愣,手继续下意识地在四周摸索,仍旧是没摸到画眠那只小狐狸崽子。

    难道是认错人了?

    这个念头一浮出来,阿意立马吓了一大跳,若真是认错了,那此人十有八九都是晏离,因为只有他和沈爻的手会这样冷。

    她心肝胆脾肺肯定是一溜都被猪油蒙得透透的,才敢在堂堂晏少庄主的胸膛上摸过来摸过去!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全天下的姑娘恨都要恨死她了,要知道,晏离可是多少春闺少女的梦中郎君啊。而她,阮知意!居然用一双咸猪手,说玷污就玷污了!

    她尴尬地咳了一声,连忙要把手收回来,“啊,那,那个,我认错人了,对,对不住啊。我是想去摸画眠的狐狸毛的,非,非是有意,有意占你便宜。”

    黑暗中看不见晏离的表情,也亏得如此,晏离也看不清她脸上羞愤欲死的神色。

    撤回一半的指尖突然被人握住,牵引着卧上了他的心口,在那里,有一颗心在炽热地跳动着,“扑通——扑通——”

    而阿意自己胸膛里的一颗心也在以同样的频率跳动着,“扑通——扑通——”数声,锤在她的耳旁,她的脸庞和嘴唇在一瞬间变得灰白。

    她怎么会忘记了,又怎么能忘记了,她和晏离的无名指上都绑着“相思累”。

    相思累,谐音相思泪,传闻是佛祖座下第一大弟子阿难为情所累,在化作石桥,经历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时流下的一滴泪。佩戴的男女皆需出于自愿,一旦戴上便无法取下,从此心脉相连,甘苦与共。

    清冽静谧的扶桑花香一点点蚕食了厚重的黑暗,荡漾在空气中,充盈在阿意的鼻腔。

    嗅觉越灵敏,口舌就越笨拙,她有很多话想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晏离的声音轻得像一天月色:“不知祸福真何事,到底方明事始终。”

    “晏公子……”

    “叫我晏离便好。”

    字字句句,都是当日初相识时所闻所说,可此情此景下听来,心头却不由得涌上阵阵苦涩。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不过如此。

    似是轻笑了一下,晏离松开了她的手,柔声道:“思鸢姑娘不必觉得抱歉,黑暗中认错了人,也是常有的事儿。他们已经走得有些远了,我们需得追上大队伍才是。”

    “啊,嗯,好啊。”阿意胡乱地应了一声,仓皇地往前走去,迎头撞上了一堵柔韧的晶墙,又兜头被弹了回来。

    “思鸢姑娘,小心。”晏离连忙上前接住了她,阿意跳起来,摸摸索索地伸手去探。

    不是幻觉,的确是一堵结结实实的墙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可刚刚……她突然想起了封烈的话。

    “晏离,从我们进来到现在,大概有多久了?有没有一个时辰?”

    晏离微一沉吟,点头道:“的确已有。思鸢姑娘,可愿意相信晏某?”

    “那是自然。”阿意不假思索地便答。

    “那就好。”晏离微微一笑,“思鸢姑娘还请放心,晏某一定会带你走出这个迷宫的。”

    他翻手一抹,祭出无情剑,柔和清亮的白光在迷宫上方升腾起来,将脚下的路和身旁的墙照得清清楚楚。

    阿意扯扯他的袖子,疑惑道:“封烈不是说任何光源都会招来厉鬼的么?”

    “无妨。”晏离低下头,定定地看着她。眉眼柔软,平素如碎瓷片般冰凉淡漠的神色一寸寸瓦解,举世无双的温柔在他秀致脱俗的脸庞上化开,堪称人间绝色。

    “厉鬼么?来一只,我便杀一只;来一双,我便杀一双,无论是谁,都绝不能威胁到你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