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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陷落
    “嗷——”

    阿意捂着脑门,对沈爻怒目相向,“关你什么事啊!难不成你吃醋啊!”

    沈爻干咳了两声,把头别了过去,不过隐约还是能见到两团自肌肤深处浮现的红晕,“下不为例。”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沈爻这句话的声音尤其大,吸引了一溜排探究的目光。沈爻脸上的红晕也消得差不多了,趁势追击,抱住阿意的腰,低下头来,笑容好看得有些犯规。

    别人倒也算了,反正也没认出她来,可是晏离……

    阿意脸一红,想推沈爻却没推开,倒让他抱得更紧了,还特亲昵地喊她:“宝贝儿,害什么羞啊。”

    阿意都不敢抬头去看晏离的表情,眼睛死死粘在地上,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心里却在暗戳戳地腹诽,每次都是这样,调戏着调戏着就被反调戏了,屡试不爽,她真是要被自己气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神灵突然垂怜于她,她的脚下竟然真的裂开了一条缝!

    阿意一惊,还没来得及去揉一揉眼睛,就见那裂缝正如铺散开来的蛛网一样在地砖上蜿蜒起伏。

    莫非是……

    她心下一凛,飞快地转头去看萧衍。

    弱水棺不知何时竟已被萧衍劈得粉碎,他抱起秦桑的骸骨,紧紧圈囿于怀中,安静垂首,立如孤松。无数水柱冲碎飘摇血色,铺天盖地地倾覆下来,围绕着二人重又凝合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棺椁。

    萧衍抱得那么紧,她的肋骨悉数穿过他的胸腹,牢牢生根于他的血肉之中,万箭穿心一般的痛楚之下,他竟然畅快地笑了起来。

    终于,终于没有人再能把他们分开了。

    “从前,我对你说的话都是假的,不爱你是假的,厌恶你是假的,后悔救你也是假的。我骗了你,也骗了我自己。“

    “我恨的一直都是我自己,我恨你父亲为了让你嫁给我,诬陷我是我娘红杏出墙生下来的孽种,生生冤死了我娘,气死了我爹,我娶你只是想折辱你,让你爹也尝尝这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可是,可是我没想到,即使我这么对你,你却仍然这么执拗地要留在我身边。”

    “你爹病重之时将我唤去见他,他告诉我,他对我萧家做的一切你一概都不知情,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在让你如愿嫁给我和守萧秦两家累世祖训之中寻一条两全之路。你爹自知时日无多,愿意用死来抵债,他不奢求我也能如你爱我般爱你,只希望我能好好对你,护你余生周全,其实那时候我就动摇了,我真的动了要放下仇恨,和你好好生活的心思,可是上天并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鲜血不断自喉头溢出,萧衍颤手抚上秦桑冰冷的颊骨,“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雁栖湖一遇,于你是乍见之欢,于我却是久别重逢。三年前,烟雨陌上春,杏花疏影里,我第一次遇见你,那时我便爱上你了,可是我不能,我只能远远地瞧着你……”

    “秦桑,我来陪你了。”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失,殷红的血喷洒在秦桑胸前的肋骨上,呈现出一种灼眼的妖冶。

    沈爻看了阿意一眼:“不要难过。他们虽生未同衾,但死能同穴,此后生生世世,可长相守,不分离。你又怎知对秦桑和萧衍来说,这不是另一种圆满?”

    阿意红了眼眶,闷闷地说道:“死后万事皆空,我倒宁愿生前日日厮守,死后挫骨扬灰,远隔天涯。”

    话音未落,一道刺眼的白光自萧衍和秦桑的胸膛里穿透而出,大地突然猛烈地震颤起来,脚下的裂缝逐渐变宽变深,巨大的石块从房梁顶上滚落,平静的地面如同被狂风掀起的海水,波涛汹涌,翻腾不息。

    阿意惊呼:“这是怎么回事?”

    沈爻望向她,神色是难得一见的温柔:“真正的爱是能跨越死生的,纵使阴阳相隔,但若心意相通,钥、匙仍然会合二为一。”

    缠斗在一起的画眠和封烈也终于停了下来,大声示警,“地宫要塌了,大家小心!”

    只听得轰隆一声,大殿里的四根柱子再也承受不住冲击,相继从中折断。天塌地陷也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众人脚下一空,纷纷从陷落的地面上坠了下去。

    沈爻紧紧揽住阿意的腰,用灵力缓和着下坠之势,还不忘轻声安慰:“别害怕。”

    阿意虽然已经知道宫殿坍塌跟萧衍有关,不是因为真有什么神灵听到了她的心声,但心里还是气他总是轻薄自己,遂白了他一眼,大言不惭:“怕?谁怕了?姑奶奶胆子大得很!”

    “哦?是吗?那倒是我多管闲事了。”沈爻轻笑,若有所思。

    下一秒,他就干脆利落地松了手,阿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像扔一颗蛋般滴溜溜地扔了出去。

    妈的!

    阿意暗骂一声,正要运灵力护住周身,却猛然间发现,经络早被沈爻动了手脚,灵力封住了死使不出来。

    她不死心,又努力了几下,脸都憋红了,依然没用。

    杀千刀的沈爻,我阮知意和你没完!

    天知道他们还要掉多久才能着地,沈爻这丫存心想让她摔死是不是。

    “这回怕了没?”一声含着笑的问句自半空飘落。

    阿意怒气冲冲地抬头,看到沈爻正好整以暇地立在半空中,强大的气流吹得他衣袂翻飞。

    稍稍挑起的眼角晕开一抹浅浅的笑,倾城绝艳,若是旁人,定是被他勾引得五迷三道,找不着北了,脾气什么更是全然不存在的。

    “承认你怕了,我就救你。”

    可是她是阮知意啊!她可是在沈爻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各种撒娇卖萌打滚调戏腹黑耍赖杀人威胁下毒利用等无节操无下限的折磨中仍旧顽强存活,堪比蒸不烂、煮不熟、捶不扁、炒不爆、响当当一拉铜豌豆的存在。

    啥都能输,气势上绝对不能输啊!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在极速的下坠之势中,还愤愤不平地跺了跺脚,“呸,做你的春秋大头梦吧!沈爻,去你大爷的!”

    沈爻:“……”

    然后,阿意就悲催地掉落得更快了,甚至还没来得及看到沈爻对她的挑衅作何反应,她就已经连沈爻的衣角都看不到了。

    腥风猎猎,那些早已死去的过往,在急剧的失重感中,冲破厚厚的壳,卷土重来,织成一张细密广阔的大网。

    而她,无处可逃。

    忽而一道白光闪过,似刺穿混沌夜幕的闪电,裹挟着好闻的扶桑花的香味,破空而来,稳稳地接住了她这颗倒霉的蛋。

    阿意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落入了一个怀抱,那人的衣衫被夜风浸得发凉,可怀抱却那么炙热温柔。

    几乎是脱口而出:“清哥哥!”

    那人身形一滞,随即也反应过来的阿意,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是也好,不是也好,这声“清哥哥”都是断不能再喊出口的。

    毕竟,为正道所憎恶的叛徒阮知意,早在一年前就死了。

    洞箫一般柔和清廖的声音被风翻涌着灌进她的耳朵:“思鸢姑娘,我是晏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期待的那个人,可是在听到晏离的名字后,阿意的心脏竟然完全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咚!咚!!咚!!!”,跳得一次比一次大声,最可气的是,她能屏住呼吸,却不能停住自己的心跳。

    这是什么破道理,不管是没了心跳,还是没了呼吸,总归都是死路一条,可为什么人们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却偏偏对心跳无能为力呢!

    还嫌她在晏离面前丢脸丢得不够大吗?

    阿意一张面皮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想说些什么来掩盖一下,可一听到晏离胸膛里传来的宛如自己心跳的回声,脑子“嗡”的一下就乱了,想说的话语被炸得七零八落,只得重新再想,然后再炸开,再想,仿佛陷入一个死循环……

    到最后,还是一向寡言的晏离先开口打破了这难堪的沉默:“思鸢姑娘,身体好些了吗?”

    “嗯?”

    “嗯!嗯嗯!”阿意的头一通乱点。

    说话间,心脏跳得越发狂野了,她手忙脚乱地捂住心口,生怕它会破膛而出,慌乱间,还不忘抬眼偷瞟一眼晏离。

    晏离看到了她的囧样,顿时了然,微微一笑,“思鸢姑娘不必如此慌张,你我心脉相连,你的心跳声正是因为复刻了我的心跳,所以才会跳得如此急促。”

    “啊……什么意思?”阿意一呆。

    “因为我在害怕。”晏离看着阿意,眼里经年不散的迷雾此刻却如潮水一般退却,她几乎就要溺死在这铺天盖地的温柔之中。

    “害怕会错过你,害怕会失去你,更害怕万水千山都再寻不回一个你。”

    他的眼眸明亮得恍如两颗一尘不染的琉璃,清凌凌的,仿佛能一眼望到人的心底。

    阿意被震得一愣一愣的,嘴巴张了又张,却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回应的话才合适,只能像只鸵鸟一样逃避地垂下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晏离喜欢她?

    究竟是因为他表现得太过含蓄隐忍,令她无处知觉?还是因为她前世心里眼中都只有一个人,所以才无暇顾及其他?

    失重感渐渐消失,晏离温声唤她:“思鸢姑娘,我们已经落地了。”

    “嗯……”顿了一顿,阿意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晏离淡淡一笑:“该说抱歉的是我,不是思鸢姑娘心中的那个人,让思鸢姑娘失望了”

    “不是!不是!”阿意连连摆手,平素和沈爻斗嘴时的那股伶牙俐齿劲儿全然不见踪影,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极度的局促懊恼之下,一颗脑袋埋得是越发低了,两边脸颊滚烫得都能烙饼了。

    “下来!”

    晏离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凶巴巴的了,不对啊,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像……

    她连忙抬头,却见沈爻正阴沉着一张脸杵在她面前,深邃的墨眸里暗潮汹涌。

    在这一场大眼瞪小眼,红脸映黑脸的无声对决中,阿意甚至听见了某人隐忍的磨牙声,她仰天扶额,欲哭无泪……

    这真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