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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渣男和一朵高岭之花①
    下午三点四十,有个男的在滨海大学一教楼顶大喊周嗦啦的名字,喊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杜鹃啼血。刚下了第二节课,只上前两节或者只上后两节的同学们正熙熙攘攘地挤在一教东头的交通要塞里,楼顶那男生的行为艺术很快便喊来了一堆围观人群。   有人在下面指指点点:“这孙子不是文学院的情书小王子吗?他这是要干嘛,玩跳楼?”

    旁边的人没接话,他双手背在身后,眉心紧锁,盯着楼上,表情阴沉凝重,仿佛看的不是一场热闹,而是一张遗照。

    楼上的情书小王子打开手里的喇叭,对着话筒吹了口气,喇叭里顿时传出一声长而尖锐的“吱——”,楼下的吃瓜群众纷纷捂耳朵,发出一阵不满的嘘声,间或夹杂着“发什么神经”的咒骂。

    但情书小王子丝毫没有被影响,他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一下情绪,饱含深情地说出那三个字:“周嗦啦。”

    群众们发出好长的一声“哦……”,这个名字让每个人的眼睛都亮起了三姑六婆的伟大光芒,互相对视的时候表情激动,宛如香港狗仔无意间看到当红影后上了某大佬的私家车。

    楼顶的表演还在继续,情绪饱满澎湃又夸张,字字深情,句句泣血:“我是一个不相信一见钟情的人,但我相信你;我是一个不相信天长地久的人,但我相信你;我是一个不相信心意相通的人,但我相信你……”

    有群众被酸倒,发出一声倒胃口的感叹,结果不小心影响到旁边兴致勃勃看热闹的人,顿时挨了一记白眼。他一边陪笑一边调低音量,偷偷附到同伴耳边吐槽:“是所有的文人都这么恶心,还是只有他这么恶心?”

    “只有他这么恶心。”同伴冷声回应,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跳动,随即将手机送到耳边,向人群外走出两步,对着话筒道,“保卫科?一教这边有学生在闹事,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你们派人来处理一下。”

    跟他一起出来的同伴一愣:“你干嘛?”

    “那个人,”那人将手机收进口袋里,另一只手指了指楼顶,面无表情地回答,“倒胃口。”

    “倒胃口你不看不就完了。”同伴搓着自己因为起晚而没来得及刮胡子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你不会是在管闲事吧?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高岭之花。”

    被称作“高岭之花”的男生瞟他一眼,长睫掩映的眼睛里流露出些许冷冰冰的威胁,一言不发地迈开长腿往前走。校保卫科的人工作效率超高,他还没走出十步,那边就已经有个更大的高音喇叭喊起来,听上去比情书小王子还要饱含深情:“同学!你要干什么!冷静啊!我非常理解你觉得自己是个废物不配苟活于人间的心理,但你千万要冷静!你这样做只会害了学校啊!”

    楼下的围观群众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大笑,情深意重到可以拍电影的气氛霎时急转直下,沦落到了只能拍搞笑段子的地步。但楼上的兄弟显然没有就此放弃的打算。他迅速将剩下的部分浓缩总结了一下,二倍速大喊:“周嗦啦,你回来吧!只要你肯回到我身边,我什么都……嗷……”

    太激动,还破了个音。

    可惜,二倍速也没能快过滨大那些身手矫健的保安,情书小王子被人一把从天台上拉了下来,没来得及关掉的喇叭里传来一阵叮呤哐啷的声音,保安显然已经搞明白了跳楼门的真实情况,火气爆棚:“看你这衰样!还没个栏杆高,就敢学人站栏杆上告白,被你看上的妹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在保安的驱赶下,看热闹的人群逐渐散去,但八卦却没有就此止息。在接下来的半天之内,“周嗦啦”这个名字不停地在各色人等的口中耳中进进出出,很快,一张目标人物画像便拼凑出来,还被冠上了一个略显艳俗的名号——滨大校花。

    周嗦啦,女,20岁,滨海大学音乐学院声乐艺术大二学生,专业水平首屈一指,号称音乐学院的当家花旦——当然,这个名号有可能形容的也是脸而非专业——但无论如何,对于吃瓜群众来说,一个美人最吸引人的地方永远不是外表,而是……八卦。

    “追求者无数,据说鼎盛时期水都不用自己打,每天上自习的时候把壶放教室门口,下自习就有满满一壶水……和一封情书。”

    “最牛逼的是每天给她打水的男人都不是同一个人。”

    “你说怎么就没人去偷她的壶呢?滨大丢壶率这么高,难道偷壶也是捡软柿子偷吗?”

    最后一个问题深切困扰了刚看完热闹的硕士研究生董也同学,他甚至以做研究的心态设计了一个实验——晚上去偷周嗦啦的壶,看看会发生什么。

    可惜,这个实验最终被跟他一起看热闹的“高岭之花”出手阻止,这位神人还顺便替他预测了一下实验的最终结果:“连每天晚上帮忙打水的人不一样这一个现象都能被观察出来,可见她和她的壶正被万众关注着。如果你去偷的话,那到不了明天,这案子就能破了。”

    董也恍然大悟,顺便替周嗦啦掬了一把辛酸泪:“连打个水都能被关注,简直不敢想今天的闹剧会对女神造成多大影响。”

    ……很遗憾,影响就是没有影响。

    事实上,身为事件中心人物的滨大校花周嗦啦今天根本没在学校,她老人家接了个商演的私活,一整天都奔波在外。再加上那位“高岭之花”及时出手管了闲事,于是等她回到学校的时候,听到的版本已经变成了:“哎啦啦你知道吗,你那神经病的前男友今天跑去一教楼顶闹事,结果还没开始作妖就被保安赶下去了!我简直要活活笑死,那保安还说他个子没有栏杆高,不配苟活于世,简直是大型翻车现场!”

    周嗦啦目瞪口呆,而后痛心疾首,几欲掀桌:“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亲眼看前男友出丑这种好机会都要被我错过!”

    室友伸手摸摸她的头,还像弹钢琴一样在她天灵盖上敲了一把:“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吧……钱和前男友你要哪个?”

    “当然要钱了!可是……”周嗦啦嘤嘤嘤地捂着脸泪奔,“亲眼看前男友出丑这种好事情,一百万也买不来啊!”

    “买的来买的来!”另一位室友笑嘻嘻地安慰她,“如果你愿意一人发一万的话,那么全校同学都会排着队在你面前花式羞辱你前男友,让他好好出丑给你看。”

    现在有必要介绍一下女神的宿舍,编号121,一共四个人,兼顾东西两方,横跨音新二院。老大是拉二胡的梁文音,老二是拉小提琴的于尔洁,除了学声乐的她之外,宿舍里还神奇地塞进来一个学新闻的老四陆朝饮,用梁文音的话说就是“宣传出道一条龙,万事不求人”。

    周嗦啦垂头丧气地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于尔洁和陆朝饮,收拾好带回来的东西,准备去食堂吃饭。梁文音还没有回来,她站在宿舍门口问剩下两只:“饭否?”

    两个人齐刷刷地回复她:“否,减肥。”

    “行吧,”周嗦啦转身拉门,“我自己去了。”

    “哎等等,”于尔洁扒着床边的防护栏,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地看着她,“你去食堂吗?帮我带个麦香饼吧!”

    “还有我!我要一份章鱼小丸子,”陆朝饮一边说一边飞速爬上床,“二楼东头第三个窗口那家的,旁边那个烤面筋如果开摊了也帮我带一个!”

    “你都上二楼了那再帮我带一杯奶茶吧!”

    “我也要,奶绿三分糖加椰果和珍珠。”

    周嗦啦:……

    周嗦啦:“你们两个混蛋!你们这是减肥吗!你们明明是懒得动弹!”

    已经上床的两个人哈哈大笑,轮流向她抛媚眼:“我们这是帮你减肥,而且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等你长命百岁了,一定要记得这都是我们的功劳。”

    周嗦啦面无表情地瞪了她们三秒钟,反手摔门,扬长而去。

    她出门的时候正好是饭点,食堂里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周嗦啦吃完饭,像条鱼一样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帮宿舍里的两个大爷买外带。情书小王子的跳楼事件余波未尽,有人认出她来,开始偷摸嘀咕,被她怀着一个宽容而坚强的心脏通通无视了。

    嘀咕的尚还可以无视,当面叫名字就非常不可忍。周嗦啦刚买完两杯奶茶,正犹豫要不要帮梁文音也带一杯时,忽然听见喧闹的人群里仿佛有人在喊她名字。第一声模模糊糊的,她下意识地回头找,入目皆是陌生面孔,正准备将头扭回去,人群里又传出了清晰嘹亮地第二声:“周嗦啦!”

    周嗦啦猛地打了个哆嗦,心里咣当一跳,暗呼不好。真是阴魂不散,这音色,这语气,分明是刚刚表演完跳楼的情书小王子——她那倒霉催的前男友,吴震。

    半个食堂的人和周嗦啦一起听到了这声高呼,人群霎时安静下来,并且进行了一番有序站位,以周嗦啦和吴震两人之间距离的中点为圆心,空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圈。消失了一下午的女主角周嗦啦一脸懵逼地接受万人注目,手里还提着一堆热腾腾的馅饼面筋章鱼小丸子……

    我X……周嗦啦在心里暗骂,对室友的憎恨超过了对吴震的憎恨——猪精吗!这么能吃!

    吴震双眼含满了热泪,嘴唇抖动,张开双手向周嗦啦走来。他每走一步,周嗦啦就后退一步,一直退到水吧柜台前,才发现自己已经退无可退,当下连没做好的奶茶都不想要了,只想赶紧溜之大吉。

    站在她旁边的围观人群仿佛洞悉了她的意图,又默默地进行了一番二次站位调整,彻底封死了她的撤退道路。

    吴震已经要走到她面前了,满含深情:“啦啦,我找了你好久。”

    周嗦啦扯起僵硬的嘴角,异常尴尬地呵呵两声:“啊,我……我下午有点事。”

    “没关系,最终我还是找到你了。”吴震又向前一步,他迈步的速度很慢,配上他那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仿佛在拍什么酸倒牙的偶像剧。

    “啦啦,我们和好吧,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过去的一切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

    过去一切?

    周嗦啦感觉自己被打上了满脑袋问号,吴震这话说的像是在暗示什么。她分神瞥了一眼围观群众,发现每个人都是一脸“哦,原来如此”的表情,显然已经达到了吴震说这句话时的预期效果。

    她分分钟想爆炸,在理智做出进一步指示之前,她的身体已经猛地向前大跨一步,指着吴震的鼻尖,愤怒发问:“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既往不咎?”

    吴震露出欣慰的表情,双手举上去,包住周嗦啦的手:“就是你之前的一切,我都当作没有发生过。”

    周嗦啦感觉自己像是被蛇咬了一口,立刻甩手想要将从他手里挣扎出来。但吴震双手握的死紧,力道之大,让周嗦啦误以为他是想废了自己的手。

    “你个……”她气到浑身发抖,深恨自己的脏话储备过少,无法准确描述面前的人渣。正搜肠刮肚地找词,就听人群之外,一道嘹亮的女声异军突起,刺人耳膜:“吴震,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