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热汤和一位绯闻女友②
叶值在宿舍楼门口等她，一边等一边低头玩手机，掌心里的小小亮光照亮那张五官精致的脸，愈发显得鼻梁高挺，眼睛深邃。他实在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穿卫衣的时候充满活力，穿棉麻衬衫又显得温和清爽，如今换上西装礼服，顿时整个人都优雅起来，眉眼间英气十足，不笑的时候薄唇锋利，自然而然带出几分冷冽之意。
叶值的个人习惯很好，周嗦啦一早就发现，他不论是弹琴还是写字，都坐姿端正，仪态极好。沉默时自带三分生人勿近的气场，如果用这副面孔去拒绝那些问他要微信的女生，那难怪会被叫成“高岭之花”。
美则美矣，却寒意刺骨。
周嗦啦隔着一道玻璃门从里面欣赏他，来来往往的姑娘从门外欣赏他，无数道目光交汇，偏偏被欣赏的人毫无察觉。周嗦啦对这样的从容很熟悉，她就是一路被人注视着长大的，对旁人的目光早就习以为常。那个关于“gay”的猜测又不合时宜地跳进脑子里，女神的心路历程就像那山路十八弯，最后暗搓搓地下定决心，嗯，今晚一定要找机会问问他。
就像是有什么神奇的心电感应，就在周嗦啦提步向他走去的同一瞬间，叶值突然抬头，两人的目光一丝不差地对接到一起。他眼神变得柔和，下一秒便微笑起来，冷冽与生人勿近通通消散，温柔的目光像温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周嗦啦整个人团团围住。
她忍不住舒了口气，凭空生出一种在寒冷冬季泡室外温泉的感觉，这个念头把她自己吓了一跳，赶紧不着痕迹地醒神。她刷了门禁卡，叶值从外面为她拉门，打量她，由衷赞扬：“好漂亮的裙子。”
周嗦啦在他身边，两人挨得很近，却并没有肢体接触，这样的距离使她不得不仰起脸来看人。她没有卸妆，吉普赛女郎的妖媚眼线与玫瑰色和金色交叠的眼影让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显得神秘又颇具诱惑力。周嗦啦对自己的完美角度心知肚明，因此掌握得恰到好处，在满分妆容的加持下，她就连笑容都有些像罂粟——只要尝过一口，就再也别想挣脱出来。
“裙子漂亮还是人漂亮？”
“裙子十分漂亮。”叶值道，“加上人，就是一百零一分。”
周嗦啦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她下意识动了动胳膊，想去挽叶值，最后生生把自己劝住：“我们去哪里喝汤？粤菜馆吗？”
“你有什么忌口吗？”叶值问，“如果没有的话，我有个不错的好去处。”
他带周嗦啦去了一家四川餐厅，没要别的菜，只点了一大盅杂菌汤。那汤熬的像牛奶一样白，清香扑鼻，还没入口，只闻味道便让人食指大动。
“这家店什么都一般，只有这个汤，登峰造极。”叶值动手为她盛上一碗，介绍道，“迄今为止，我还没有在别的地方喝到过能和它比肩的菌汤。”
周嗦啦咕咚咽了口口水，她常年不吃晚饭，本来没觉得饿，但被这个香气一勾，顿觉饥肠辘辘，五脏六腑都叫嚣着表达渴望，不知道是渴望汤，还是渴望面前这个秀色可餐的人。
叶值将碗推到她面前，眼神就像一个向家长献宝的小男孩，充满期待地等待一句评论：“怎么样？”
周嗦啦眯起眼睛，品味半天，拖着嗓子悠悠赞叹：“此汤只应天上有。”
叶值心满意足地笑起来，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我从本科开始，就很喜欢这家的汤。”
“你是怎么发现的？”周嗦啦问，“而且还知道这家店只有这个汤好喝，你难不成把这家所有的菜都吃过了？”
“同学推荐的。”叶值道，“他是个吃货，对这条街上所有的店都了如指掌。”
太厉害了吧，周嗦啦五体投地，顺便忍不住暗暗猜测了一下这位神仙朋友的体重。
“你很喜欢喝汤？”她一边喝一边问，不一会一小碗汤便见了底。叶值及时伸手过来，将碗端走，又给她添了一份。
“我不挑食，所以没有特别喜欢和特别不喜欢的。”他回答，“除了一切做得不好吃的东西，这个特别不喜欢。”
“我也是，”周嗦啦大笑，“不喜欢一切做得不好吃的东西。”
她说着，向前伸了伸脖子：“所以师兄，你那位吃遍整条街的神仙同学有没有传给你一份美食秘籍？能不能拿出来造福一下群众？”
叶值笑着看她：“秘籍这种东西怎么能外传。”
“我又不是外人，”周嗦啦不服气地提醒他，“我爸可是你的老恩师。”
“那等老恩师亲自来的时候，我再拿这秘籍孝敬他吧。”叶值搅着碗里的汤，“至于你么……”
他懒洋洋地拖长音调，最后轻轻一笑：“可以跟着我吃，再自己总结秘籍。”
唉？
周嗦啦半晌没反应过来，最后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学长，你这是在撩我吗？”
叶值惊奇地挑起一边眉毛：“这算是撩你吗？”
“这不算吗？”
叶值想了半天：“我以为起码要帮你打半个月的水，才能算做是撩你。”
他故意的，周嗦啦想起那个黑瘦男生就心烦，忍不住咕哝：“什么神经病。”
叶值忍俊不禁，又问：“水壶试用过了吧，感觉怎么样？”
“特别美，就是烧水有点慢，毕竟功率低。”她说着，又燃起好奇心，“你居然通过宿管阿姨转交，太厉害了吧，你怎么做到的啊？”
“保密。”叶值对她眨了一下左边的眼睛，“滨大六年生活经验，比美食地图还要概不外传。”
他看了一眼周嗦啦，接着补充：“而且这份秘籍我的老恩师应该用不太上。”
“小气。”周嗦啦嘀咕，然后灵感突发，无师自通地撩他，“不传就不传吧，不过现在我知道你是身怀绝技的人了，别怪我从此以后所有的麻烦都找你。”
叶值动作一顿：“这么看的话，我像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周嗦啦一秒钟把耳朵捂上：“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叶值大笑。
周嗦啦不舍得今晚这样的好气氛，一直拖着他闲聊，最后反而是叶值表示时间不早，该回去了。周嗦啦宿舍里还有三个等她回来一起去洗澡的室友，但她早就把这些倒霉蛋抛到了九霄云外，还是叶值提醒她：“我们走吧，你还要回去卸妆洗头发，熬太晚了不好。”
两人一起往回走，走到女生楼门口，正要告别，叶值忽然“哦”了一声，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周老师还收学生吗？”
“不怎么收了，”她回答，“我爸说他还想再多活几年。”
叶值敲了敲额角，看起来万分遗憾：“我堂哥想送儿子去跟周老师学琴。”
周嗦啦咬着嘴唇想了想，提议道：“我给你推荐我们院的老师吧，央音的博士，钢琴小提琴大赛的冠军，很优秀的年轻老师，正在收学生。”
“好啊。”叶值欣然，“那我是等你引荐，还是让我堂哥自己去联系？”
“我先去问问老师吧。”周嗦啦想了想，“你堂哥的预算是多少？我老师可能会有点贵。”
叶值笑起来：“有点贵是多贵？”
“高出市场价。”周嗦啦有些为难，“他主要教艺考生，小孩子很少。”
他们两个聊的旁若无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假装若无其事，但实际上都在暗暗关注他们的围观人群越来越多。生科院里多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好学生，但艺术系却满坑满谷的全是八卦精，两人站门口聊了十来分钟，就连美术学院的人都闻风而动，跑来围观女神和她那十天半个月没有露过面的绯闻男友。
周嗦啦曾经给美术学院当过模特，此刻看到那几张熟脸才惊觉，他们已经成了参观对象。她很烦自己的私人感情被众人八卦，立刻不自在起来，小声对叶值讲：“要不咱们微信上细说吧。”
叶值莫名其妙，扭头扫了一眼围观人群，人群们顿时两两成对，试图将自己淹没在秀恩爱的情侣中间。
“你真是个公众人物。”叶值也小声回应，“那我先走了，微信聊。”
他向后退了半步，周嗦啦忽然发现，叶值跟人告别的时候，从来都是先退半步，然后再转身。这种小细节很为人加分，使她情不自禁就想到了自己对他的不轨心思，进而想到对他性取向的猜测，于是脑子一热就张嘴喊他：“等等。”
叶值顿住脚步：“怎么了？”
周嗦啦反应过来自己想干嘛，顿时窘迫：“啊，没事……”
“肯定有事。”叶值与她中间隔着两步的距离，整个人沐浴在月光和灯光之下，看上去风神俊朗，顾盼生辉。
“真没事……”周嗦啦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晚安。”
叶值笑了一下，正欲开口，周嗦啦的一个研究生学姐从两人身边路过，调侃地将两人来回一打量：“啦啦，男朋友啊？”
周嗦啦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怎么这么嘴贱呢，干什么非要叫他那一声！
学姐研判的目光在叶值脸上逛了一圈，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在他身上逛了一圈，露出一脸诡异的满意表情。后者礼貌地同她点头招呼，学姐的表情顿时更加满意，她转过脸来，对周嗦啦嘿嘿一笑：“眼光不错啊，小姑娘。”
周嗦啦尴尬致死，僵着脸尬笑：“呵呵……学姐过奖了……呵呵……”
学姐接着说：“最早我听说你找了个特别帅的男朋友，后来又听说这是个误会，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是不是你男朋友？”
周嗦啦无语凝噎，简直想当场哭给她看。舆论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她随便同哪个男生搭两句话，舆论就开始默认那是她新男朋友，如今她和叶值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舆论反而心生怀疑，开始反复求证，这是几个意思？是觉得她配不上叶值，还是觉得叶值配不上她？
叶值又开始一言不发，这死孩子每到这个时候就一言不发，一副任君鱼肉的样子，搞得周嗦啦特别尴尬。她“不要脸”的技能只有在当着好朋友的面自吹自擂时才有用武之地，遇到眼下这种情况，那真是分分钟就一脸懵逼。
沉默N久后，叶值终于良心发现，开口解围，四两拨千斤，依然是没有正面回答：“学姐过奖了，其实也没有很帅。”
学姐用饱受惊吓的目光看着他，嗫嚅道：“我……我其实才研一。”
叶值恍然，随即改口：“学妹。”
有人在憋笑，周嗦啦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调整笑容，也跟着打趣：“舆论对我这么不信任吗？难道大家觉得我配不上特别帅的男朋友？”
“哪有……”现在开始换学姐不自在，她掩饰性地摸摸自己的耳垂，“我们啦啦这么好看，地球球草都配得上。”
好，现在是周嗦啦的擅长范围了，她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那么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一颗地球球草了。”
叶值：……
学姐：……
老话说的可真对啊，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叶值听不下去了，打算撤退，但群众们用雪亮的目光照耀着他，逼着他搞点什么男友专属动作来告别。周嗦啦对这个场景里潜藏的气氛和期待心知肚明，她本来应该出面解围，但就在张口的最后一刻，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趣味忽然席卷心头，她想看看叶值会不会遂了围观群众的意，于是毫不犹豫地站到了群众那一边。
叶值是个人物，他像被钉在原地了一样，一动不动。那张羞煞卫玠的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语气随意又亲昵，任谁听了都得承认他俩的确是一对感情挺好的情侣：“那我先走了，明天来接你吃早饭。你上午没课对吧，我陪你去练声。”
周嗦啦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叹为观止，潦草地点了个头，甚敷衍道：“好，晚安。”
叶值认真强调：“明天见。”
他踏着一地月色离开，步履悠然，像是某位勋爵趁着夜色前来与爱人相会，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去。这大概是天底下穿西装最好看的人了，周嗦啦心想，不，他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叶值的个人习惯很好，周嗦啦一早就发现，他不论是弹琴还是写字，都坐姿端正，仪态极好。沉默时自带三分生人勿近的气场，如果用这副面孔去拒绝那些问他要微信的女生，那难怪会被叫成“高岭之花”。
美则美矣，却寒意刺骨。
周嗦啦隔着一道玻璃门从里面欣赏他，来来往往的姑娘从门外欣赏他，无数道目光交汇，偏偏被欣赏的人毫无察觉。周嗦啦对这样的从容很熟悉，她就是一路被人注视着长大的，对旁人的目光早就习以为常。那个关于“gay”的猜测又不合时宜地跳进脑子里，女神的心路历程就像那山路十八弯，最后暗搓搓地下定决心，嗯，今晚一定要找机会问问他。
就像是有什么神奇的心电感应，就在周嗦啦提步向他走去的同一瞬间，叶值突然抬头，两人的目光一丝不差地对接到一起。他眼神变得柔和，下一秒便微笑起来，冷冽与生人勿近通通消散，温柔的目光像温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周嗦啦整个人团团围住。
她忍不住舒了口气，凭空生出一种在寒冷冬季泡室外温泉的感觉，这个念头把她自己吓了一跳，赶紧不着痕迹地醒神。她刷了门禁卡，叶值从外面为她拉门，打量她，由衷赞扬：“好漂亮的裙子。”
周嗦啦在他身边，两人挨得很近，却并没有肢体接触，这样的距离使她不得不仰起脸来看人。她没有卸妆，吉普赛女郎的妖媚眼线与玫瑰色和金色交叠的眼影让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显得神秘又颇具诱惑力。周嗦啦对自己的完美角度心知肚明，因此掌握得恰到好处，在满分妆容的加持下，她就连笑容都有些像罂粟——只要尝过一口，就再也别想挣脱出来。
“裙子漂亮还是人漂亮？”
“裙子十分漂亮。”叶值道，“加上人，就是一百零一分。”
周嗦啦心满意足地笑起来，她下意识动了动胳膊，想去挽叶值，最后生生把自己劝住：“我们去哪里喝汤？粤菜馆吗？”
“你有什么忌口吗？”叶值问，“如果没有的话，我有个不错的好去处。”
他带周嗦啦去了一家四川餐厅，没要别的菜，只点了一大盅杂菌汤。那汤熬的像牛奶一样白，清香扑鼻，还没入口，只闻味道便让人食指大动。
“这家店什么都一般，只有这个汤，登峰造极。”叶值动手为她盛上一碗，介绍道，“迄今为止，我还没有在别的地方喝到过能和它比肩的菌汤。”
周嗦啦咕咚咽了口口水，她常年不吃晚饭，本来没觉得饿，但被这个香气一勾，顿觉饥肠辘辘，五脏六腑都叫嚣着表达渴望，不知道是渴望汤，还是渴望面前这个秀色可餐的人。
叶值将碗推到她面前，眼神就像一个向家长献宝的小男孩，充满期待地等待一句评论：“怎么样？”
周嗦啦眯起眼睛，品味半天，拖着嗓子悠悠赞叹：“此汤只应天上有。”
叶值心满意足地笑起来，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我从本科开始，就很喜欢这家的汤。”
“你是怎么发现的？”周嗦啦问，“而且还知道这家店只有这个汤好喝，你难不成把这家所有的菜都吃过了？”
“同学推荐的。”叶值道，“他是个吃货，对这条街上所有的店都了如指掌。”
太厉害了吧，周嗦啦五体投地，顺便忍不住暗暗猜测了一下这位神仙朋友的体重。
“你很喜欢喝汤？”她一边喝一边问，不一会一小碗汤便见了底。叶值及时伸手过来，将碗端走，又给她添了一份。
“我不挑食，所以没有特别喜欢和特别不喜欢的。”他回答，“除了一切做得不好吃的东西，这个特别不喜欢。”
“我也是，”周嗦啦大笑，“不喜欢一切做得不好吃的东西。”
她说着，向前伸了伸脖子：“所以师兄，你那位吃遍整条街的神仙同学有没有传给你一份美食秘籍？能不能拿出来造福一下群众？”
叶值笑着看她：“秘籍这种东西怎么能外传。”
“我又不是外人，”周嗦啦不服气地提醒他，“我爸可是你的老恩师。”
“那等老恩师亲自来的时候，我再拿这秘籍孝敬他吧。”叶值搅着碗里的汤，“至于你么……”
他懒洋洋地拖长音调，最后轻轻一笑：“可以跟着我吃，再自己总结秘籍。”
唉？
周嗦啦半晌没反应过来，最后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学长，你这是在撩我吗？”
叶值惊奇地挑起一边眉毛：“这算是撩你吗？”
“这不算吗？”
叶值想了半天：“我以为起码要帮你打半个月的水，才能算做是撩你。”
他故意的，周嗦啦想起那个黑瘦男生就心烦，忍不住咕哝：“什么神经病。”
叶值忍俊不禁，又问：“水壶试用过了吧，感觉怎么样？”
“特别美，就是烧水有点慢，毕竟功率低。”她说着，又燃起好奇心，“你居然通过宿管阿姨转交，太厉害了吧，你怎么做到的啊？”
“保密。”叶值对她眨了一下左边的眼睛，“滨大六年生活经验，比美食地图还要概不外传。”
他看了一眼周嗦啦，接着补充：“而且这份秘籍我的老恩师应该用不太上。”
“小气。”周嗦啦嘀咕，然后灵感突发，无师自通地撩他，“不传就不传吧，不过现在我知道你是身怀绝技的人了，别怪我从此以后所有的麻烦都找你。”
叶值动作一顿：“这么看的话，我像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
周嗦啦一秒钟把耳朵捂上：“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叶值大笑。
周嗦啦不舍得今晚这样的好气氛，一直拖着他闲聊，最后反而是叶值表示时间不早，该回去了。周嗦啦宿舍里还有三个等她回来一起去洗澡的室友，但她早就把这些倒霉蛋抛到了九霄云外，还是叶值提醒她：“我们走吧，你还要回去卸妆洗头发，熬太晚了不好。”
两人一起往回走，走到女生楼门口，正要告别，叶值忽然“哦”了一声，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周老师还收学生吗？”
“不怎么收了，”她回答，“我爸说他还想再多活几年。”
叶值敲了敲额角，看起来万分遗憾：“我堂哥想送儿子去跟周老师学琴。”
周嗦啦咬着嘴唇想了想，提议道：“我给你推荐我们院的老师吧，央音的博士，钢琴小提琴大赛的冠军，很优秀的年轻老师，正在收学生。”
“好啊。”叶值欣然，“那我是等你引荐，还是让我堂哥自己去联系？”
“我先去问问老师吧。”周嗦啦想了想，“你堂哥的预算是多少？我老师可能会有点贵。”
叶值笑起来：“有点贵是多贵？”
“高出市场价。”周嗦啦有些为难，“他主要教艺考生，小孩子很少。”
他们两个聊的旁若无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假装若无其事，但实际上都在暗暗关注他们的围观人群越来越多。生科院里多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好学生，但艺术系却满坑满谷的全是八卦精，两人站门口聊了十来分钟，就连美术学院的人都闻风而动，跑来围观女神和她那十天半个月没有露过面的绯闻男友。
周嗦啦曾经给美术学院当过模特，此刻看到那几张熟脸才惊觉，他们已经成了参观对象。她很烦自己的私人感情被众人八卦，立刻不自在起来，小声对叶值讲：“要不咱们微信上细说吧。”
叶值莫名其妙，扭头扫了一眼围观人群，人群们顿时两两成对，试图将自己淹没在秀恩爱的情侣中间。
“你真是个公众人物。”叶值也小声回应，“那我先走了，微信聊。”
他向后退了半步，周嗦啦忽然发现，叶值跟人告别的时候，从来都是先退半步，然后再转身。这种小细节很为人加分，使她情不自禁就想到了自己对他的不轨心思，进而想到对他性取向的猜测，于是脑子一热就张嘴喊他：“等等。”
叶值顿住脚步：“怎么了？”
周嗦啦反应过来自己想干嘛，顿时窘迫：“啊，没事……”
“肯定有事。”叶值与她中间隔着两步的距离，整个人沐浴在月光和灯光之下，看上去风神俊朗，顾盼生辉。
“真没事……”周嗦啦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晚安。”
叶值笑了一下，正欲开口，周嗦啦的一个研究生学姐从两人身边路过，调侃地将两人来回一打量：“啦啦，男朋友啊？”
周嗦啦想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怎么这么嘴贱呢，干什么非要叫他那一声！
学姐研判的目光在叶值脸上逛了一圈，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在他身上逛了一圈，露出一脸诡异的满意表情。后者礼貌地同她点头招呼，学姐的表情顿时更加满意，她转过脸来，对周嗦啦嘿嘿一笑：“眼光不错啊，小姑娘。”
周嗦啦尴尬致死，僵着脸尬笑：“呵呵……学姐过奖了……呵呵……”
学姐接着说：“最早我听说你找了个特别帅的男朋友，后来又听说这是个误会，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是不是你男朋友？”
周嗦啦无语凝噎，简直想当场哭给她看。舆论这是怎么回事，之前她随便同哪个男生搭两句话，舆论就开始默认那是她新男朋友，如今她和叶值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舆论反而心生怀疑，开始反复求证，这是几个意思？是觉得她配不上叶值，还是觉得叶值配不上她？
叶值又开始一言不发，这死孩子每到这个时候就一言不发，一副任君鱼肉的样子，搞得周嗦啦特别尴尬。她“不要脸”的技能只有在当着好朋友的面自吹自擂时才有用武之地，遇到眼下这种情况，那真是分分钟就一脸懵逼。
沉默N久后，叶值终于良心发现，开口解围，四两拨千斤，依然是没有正面回答：“学姐过奖了，其实也没有很帅。”
学姐用饱受惊吓的目光看着他，嗫嚅道：“我……我其实才研一。”
叶值恍然，随即改口：“学妹。”
有人在憋笑，周嗦啦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调整笑容，也跟着打趣：“舆论对我这么不信任吗？难道大家觉得我配不上特别帅的男朋友？”
“哪有……”现在开始换学姐不自在，她掩饰性地摸摸自己的耳垂，“我们啦啦这么好看，地球球草都配得上。”
好，现在是周嗦啦的擅长范围了，她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那么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一颗地球球草了。”
叶值：……
学姐：……
老话说的可真对啊，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叶值听不下去了，打算撤退，但群众们用雪亮的目光照耀着他，逼着他搞点什么男友专属动作来告别。周嗦啦对这个场景里潜藏的气氛和期待心知肚明，她本来应该出面解围，但就在张口的最后一刻，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趣味忽然席卷心头，她想看看叶值会不会遂了围观群众的意，于是毫不犹豫地站到了群众那一边。
叶值是个人物，他像被钉在原地了一样，一动不动。那张羞煞卫玠的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语气随意又亲昵，任谁听了都得承认他俩的确是一对感情挺好的情侣：“那我先走了，明天来接你吃早饭。你上午没课对吧，我陪你去练声。”
周嗦啦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叹为观止，潦草地点了个头，甚敷衍道：“好，晚安。”
叶值认真强调：“明天见。”
他踏着一地月色离开，步履悠然，像是某位勋爵趁着夜色前来与爱人相会，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去。这大概是天底下穿西装最好看的人了，周嗦啦心想，不，他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