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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梁祝九宫格(楔子)
    “简单来说,我们狭义范围内所认定的‘非主流’的早期来源实际上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兴起的朋克,朋克风属于后现代虚无主义,用强烈的视觉冲击来表达消极情绪是它的主要宗旨……”

    会堂内人满为患,前来一睹《梁祝九宫格》背后摄影者的都是曾经被非主流大风刮过的一批葬爱九零后。

    包括今天的主讲人卢洋,在那个潮流与放肆并存的年代,他并不认同非主流,却也躲不过这股“主流”力量的侵蚀与揉磨。这批作品,算是在向他的中二期说再见,也变相的成为一种怀念和致敬。

    “至九十年代末,由朋克文化衍生,并融合了pop流行元素的一种新的诉述忧郁,悲伤等情绪的表现形式也应时产生,叫做Emo。”

    说到这的时候,台下一片恍然之声。

    卢洋也笑了:“相信热爱过非主流的各位对这个词汇并不陌生。有人说,在中国当下的九零后和零零后中盛行的非主流,就是Emo。我认为这个说法比较狭隘,也会引起真正的Emo粉的反驳和谩骂。”

    气氛轻松和谐下,他说着说着,说起了私事:“其实我有个前女友,那会也算是在时期内摸爬滚打过,开展这次摄影课题之前我向她请教。她跟我说,当年进入中国内地的非主流大军大致可分为三类,一类是非主流,主要来源于韩国,二类视觉系,来自日本,三类才是Emo,来自欧美……”

    卢洋回忆着那封白子雯给他讲解非主流心得的电子邮件。

    “她说,中国的孩子太骄傲了,没人能正确的继承流行,这只是一种趋势,能在短期发展中将外来文化杂糅并进的整体本土化,也是很牛逼的了。”

    “这样的分类当然也有歧义,我们当年所经历的算是一种被扭曲过的非主流文化,不能完全去定义它的所属。所以我在探索非主流的起源和发展时,发现了这其中比较有趣的一点,就是它的活力。”

    “——即,非主流是主流的逆向思维,如果它没有能使自己在这个日新月异的社会里占有一席之地的活力或者创造力,那么它只能被同化或者干脆消失。”

    这是白子雯的原话,卢洋觉得有理,就当众做了宣讲。毫不夸张的说,他的《梁祝九宫格》从最初的立意到作品的成型,都渗透着白子雯的概念思想。

    今天来的人不少,大家听的也欢乐非常,他最后扫了眼场下的千名观众,做了有趣的结束陈词:“中国的非主流大潮在07至09年间,当我们摘下少先队红领巾步入中学校门的那一刻,也就代表着,中二期来了。”

    台下轰然发笑的同时也响起了如巨浪般一波三折的掌声,此起彼伏,无一不被卢大摄影师的才华和幽默折服。

    中场时,卢洋到休息室喝水,哪怕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也想倒在沙发上闭闭眼。从《梁祝九宫格》诞生的那天,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这光荣时刻来的太过霹雳。

    再回到台上,有几个观众已经跃跃欲试地接过了话筒准备提问,卢洋认真听辨着每一个问题。

    “卢老师,您刚才最后有提到非主流的活力,所以我想问,您是不是在影射自己作品对朋克和Emo的本土化吸收?”

    “对。这点我在创作初期的计划书里写过,非主流的起源并不是糟粕,和我们日常所看到的另类流行已经完全是两个概念。我想表达的就是,它不是一种固定的社会风气,也不是哪个年代的专属流行。只是每个时期的年轻人对潮流的一种定义,每个人都有重塑自我的意识,这都是在不断变更的。”

    “卢老师,那您是怎么想到让传统文化与西方哥特风和视觉体系相结合的呢?”

    “梁祝的故事内容和风格都刚好契合了我想要的凄美,我用我在这个嘈杂的年代里塑成的审美能力去追溯过去,展现过去,其实也是一种非主流形式的视觉传达。”

    “卢老师……”

    “卢老师……”

    “卢老师,听说您的前女友今天也在现场,请问我们可以一睹尊容吗?”

    “……”!!!

    谁?白子雯!?

    卢洋一懵,居然愣在了台上。他下意识地去搜寻那个久未相见的身影,却很难在人头乌泱的坐席中发现目标。

    镁光灯下的脸有些微微发热,卢洋知道,是心跳太快了:“对不起,这件事我要征求她的同意。”

    然而他并不知道白子雯是否真的到来,也不知道台下这些人在哪听到的小道消息。她回来了吗?

    主持人见状出面救场,卢洋得以换气,却在转脸时看到会堂左面的安全通道透进亮光,木门开启一条缝,有个滑溜的身影一闪而过,就那么消失不见了。

    只一眼,他便能完全确定那耗子属性的人是白子雯没错。

    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卢洋跟主持人耳语几句匆匆从后台离去,健步如飞地逮到一个长发飘逸,跑起来却比以前笨重一些的身影。

    她还没跑远,他又加快了速度:“白子雯,你再跑一步试试?”

    白子雯捂着耳朵憨跑,一心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过马路时却听“刺啦——”几声刺耳长鸣,回过神来她已经被来往的车辆包围了。

    而吓破胆的卢洋早在没跑来之前就已经腿软在原地,接着是一阵破口大骂:“白子雯你一天不作死就过不下去是吧?”

    “……”

    两人隔着三米距离相对无言地喘着气,他褪去青涩张扬满目含情,她脱下稚嫩淳朴,却依旧有点迟钝。

    就像那几年悠悠晃晃的缓慢岁月。时间,在对方痴缠的眸光里悄然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