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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陆子佩看着手中鲜红色、带着淡淡腥味的液体,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可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你到底在怕什么?这又不是人血。”周城铭举起手中杯子,将里面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自言自语着:“果然还是动物血,怎么样都比不上人血。”

    “你还是早点打消了那种念头吧。”陆子佩把自己手中的也递给他,“你得知道,我们一旦开始尝试人血,要想停下来的话,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知道了,我不就是想想嘛,又没真正去做。”周城铭这次换成了一口一口慢慢品尝,随后用一种极其冷静的语调说道:“你放心吧,我是不会乱来的。”

    陆子佩叹了口气,像是倦了一般,“……我只希望你能够记得你自己说的话。”

    *

    夏朗一个人躺在床上。夜已经很深了,一轮白白胖胖的月高悬在藏蓝色的天空上,显得更加光亮了。月光静静地照拂着整个南京城,不知名的小巷子里时不时传来几声犬吠。现在这个时间,似乎没有人会是醒着的了。

    可是夏朗睡不着。她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浮现出那个身影,这让她感到很兴奋,是从未有过的兴奋。而且她还迎来了那种久违的期待感。

    那个时候,她一个人去布料店挑选布料。她正准备要给她爹做一套新衣裳当寿礼。

    她挑完布料后正喜滋滋地准备回家,可是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她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定睛一看,是一群地痞流氓正在大声怒骂着一个男人。

    她本不是这种爱管闲事的人,可是像这种以多欺少的场面,她怎么都看不下去了。她清了清嗓子,走进去大声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一群人在这里欺负一个人,很光荣吗?”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多管闲事。”带头的那个男人长得凶神恶煞的,轻蔑地说道,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笑了一声,向身后一个男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马上就懂了,坏笑着撸起袖子就走了过来,“小姑娘长得还挺水灵,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爷可就不客气了。”

    “你想干嘛?”夏朗这时才感觉到有点害怕了,手紧紧抱着手里的布料。她想离开,可是腿却有点儿发抖,于是她壮起胆子,大声说:“我奉劝你,别想打什么坏主意……我告诉你们……我爹可是警局局长夏明!”

    她一向不爱以权势来压人。可是今天这幅场面,她要是不这样说的话,后果可能会不堪设想。

    在这乱世中,果然还是权势最好使。那帮人听她这么说,虽然还是不大相信,但也不敢再说什么,毕竟他们也不能确定她说的是是假话。

    “算你小子运气好。”带头的男人踹了那人一脚,不甘心地带着手下人离开了。

    夏朗赶紧跑过去看那个男人,“你没事吧?”

    男人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却愣了。这人长得唇红齿白的,身形看起来也高大,却很清瘦,像是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他冲她笑了,笑得很冷,眼神里似乎带着刀子,“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夏朗轻笑了一声,站在他面前,用一种几近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坏人。但是我救了你,你就算是坏人,我想你也不该再来害我。”

    男人看着她那一番样子突然大笑了起来,这次却没有了之前那逼人的寒意。他笑得很爽朗,还带点儿孩子气。

    “既然你也觉得我不会害你,那我便永远都不会害你。或许在别人眼里,以后的我可能会是个坏人,可是在你这里,我是怎么都不会再当一个坏人了。”

    他站起身,一下就比夏朗高出了一个多头来。他随意拍了拍身上的灰,“今天这个人情,我也算是欠下了,可是我现在并不打算要还你。嗯……如果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的话,就交个朋友吧。”说完,他朝巷子口走去,可没走几步,又转过头来,痞里痞气地笑着说:“还有,你看起来……很好吃。”

    夏朗又一次愣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他说的话可真是古怪,总是让人摸不清头脑。

    还有,他说我很好吃?

    我看起来……像食物吗?

    夏朗翻了个白眼,以为这种事情分分钟就能够抛到脑后去。

    可是现实往往与理想相反。至少夏朗现在是开始有点儿相信这句话了。不然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现状——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满脑子都想着那个人的现状?

    *

    城南这两天来了一个马戏团。

    “伶兰,你今天不是还要上课吗?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出去了吧……”夏朗看着应伶兰,忧心忡忡地说道。

    应伶兰一边换着衣服,说道:“不行,好不容易等到我爹娘不在家的日子,我得出去好好玩玩。而且我听说那马戏团就在这呆几天,我得抓紧机会去看看。”

    “可是你就这样跑了,等会先生来了怎么办?你不是很喜欢那个先生吗?难道你舍得让他跑来扑空?”

    “不管他了,”应伶兰拿起手包就要走,“他再怎么也没有马戏好看。而且我还没有看过马戏表演呢,快走吧。”说完她就拉着夏朗往外跑。

    “怎么没看见黄包车啊。”应伶兰站在大门外东张西望着。

    突然,她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这是要去哪?”

    她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过头看见陆子佩正站在她身后。

    “先……先生!!?”应伶兰一惊,脚下一个咧租,差点儿摔了过去。

    陆子佩赶紧拉住她,“小心点儿。”

    “先生,您……您怎么在这……”应伶兰干笑到。

    “你是忘了今天要上课了吗?”陆子佩看了看她,皱了眉头,“还有,你这是要出去吧?”

    “我……要去城南……”应伶兰搓着手,眼神闪烁着不敢看他。突然灵光一闪,说道:“我要去买几本书,对……对吧,夏朗?”她朝夏朗使了个眼色。夏朗马上理解了她的意思,跟着点点头,“对,对,我们去买书。”

    “买书?买什么书?”

    “买……各种各样的书,”应伶兰突然换了种语气,像是要痛改前非地说:“先生,我知道我自己以前犯了太多错了,所以我决定了,我要努力念书!”

    陆子佩被她逗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要是有这份决心,那是再好不过了。正好我那里有几本书应该适合你,我也住在城南,你要不要随我去拿?”

    “这……”应伶兰不知道怎么回答,碰了碰旁边的夏朗,夏朗直接把头转向了别的方向假装不知道。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于是便干笑着一把抓过夏朗的手紧紧握在手里说:“那……好吧,夏朗,你会陪我一起去的,对吧?”

    “我……”夏朗一脸惊恐,可是看着应伶兰一直在给她使眼色,“好。”

    陆子佩的家真的很远。因为找不到黄包车,他们走了好久才走到。

    他家不大,只有几间不大的房间和一个院子,可是却很干净整洁。园子里铺着一条鹅卵石小路,小路旁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条石凳,院子角落里种了一些竹子和不知名的花,还有一棵梨树。现在这个季节,梨树上面已经挂了不少即将成熟的果实了。

    陆子佩领她们在园子里坐下,便自己进屋给她拿书去了。

    周城铭午觉刚睡醒,听见外面有动静就走了出来,探头探脑地问道:“子佩?你还在家吗?”

    夏朗和应伶兰听见声音,转头去看他。他也正好看到了她们。

    “是你?!”夏朗惊呼道,“你怎么在这?”

    周城铭看着她,摸着脑袋费了好大的劲才想起来,“你你你你,你不是那个谁嘛?你怎么到这来了?”

    “你们认识?”应伶兰被她们搞得一头雾水。

    “也不算认识,就是前两天我碰到了一点小麻烦,她帮我解决了。”周城铭走到桌前坐下,给她们和自己分别倒了杯茶,然后一饮而尽,然后笑着对应伶兰说:“你就是应小姐吧?”

    “是我,”应伶兰点了点头,“你是?”

    “我叫周城铭,是子佩的朋友。”

    “筠之,你醒了啊。”陆子佩这时也走了出来,将手里的几本书放到应伶兰面前,“我想着你也不能只学习国文,这些书里面有许多别的东西,内容也新颖有趣,你先拿回去看看。”

    “谢谢先生,”应伶兰现在对那些书并没有兴趣,而是一边看着周城铭兴致勃勃地说:“先生,没想到夏朗和你的朋友认识呢。”

    “你们认识?”显然,陆子佩也不知道。

    “算是吧。”周城铭挠挠头,“我说你们俩,一样的问题干嘛问两次啊?”

    应伶兰笑了,转头看见角落里的梨树,双眼放光地说:“先生,那个梨子熟了吗?”

    “这个时候,应该是熟了,只不过我还没摘过呢,”陆子佩笑眯眯地说,“怎么,馋了?”

    应伶兰猛点头,“我可以去摘吗?”

    “可以啊,只不过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别爬上爬下的了,你若想尝尝的话,让筠之上去摘就好了。”

    “筠之?”夏朗抬头问道。

    “筠之就是我,”周城铭站起身看着梨树,“筠之是我的小名。”

    “人家的小名都是二狗啊三毛什么的,你怎么叫筠之?”应伶兰打趣到。

    “你管我?还有,二狗什么的那么难听,怎么配得上我这么好看的一张脸?”周城铭气愤地说。

    应伶兰听到他这么说,气得直接翻了个白眼,一旁的夏朗和陆子佩正抿着嘴偷笑。

    “说不过我了吧?”周城铭沾沾自喜地说,直接跑到了梨树面前,三下五除二就摘下了一堆梨子。

    这梨子长得很不错,看起来个个都熟透了,长得有拳头大小,黄澄澄的,看起来就很好吃。陆子佩都没来得及去洗,应伶兰就拿起一个用衣服袖子擦了擦,然后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瞬间汁水就随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陆子佩无奈地笑了笑,从怀里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神里却满是宠溺,“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如果不够吃的话等会儿叫筠之再去摘就是了。”

    “喏,给你的。”周城铭把手中已经洗过的梨子拿给夏朗。

    “谢谢,”夏朗冲他笑了笑,轻咬了一口手中的梨子,一股清甜的味道在她口中蔓延开来。

    周城铭自己咬了一口,问夏朗:“甜吗?”

    “甜。”夏朗笑着说。

    “我也这么觉得,我觉得你也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