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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少年的骄傲
    少年的骄傲容不得他低头,因为爱,而彼此攻击,唯恐不够。

    接连几日的阴雨绵绵,一如某人阴郁的心情,从A市某张床上醒来发现空荡荡后一直隐忍的暴躁情绪在这一刻被激发。

    “我倒是不知道你家搬A市去了,一回国就往外跑,你有没有把这里当作你家,啊?成天吊儿郎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够了,如果你只是因为这件事把我召回来的话,我还宁可相信是你病危了。”安易知勾起一抹冷笑,挑衅似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却开始显老的男人。

    “你……”书桌前的安绍成抚着胸口,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手指颤颤地指着对面的不孝子冲旁边的妇人吼道,“看看,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

    沈蓉夹杂在两父子中间,不知道该劝哪个,最终还是走到了丈夫身边,替他顺气,一边开口道,“你刚好的身子别又气坏了,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不会少说两句!”

    安易知微微扯开了领带,那股子窒闷感被释放了些,在沈蓉眼神的示意下转身退出了书房,估计他待下去的结果只有一个,气死老爷子。

    微微眯起的眼,打量着跟记忆里一模一样的宅子,每一个步子都有着回忆的味道。那时候的安绍成更严厉,只要稍稍犯错便是一顿家法,被完全剥夺了乐趣的童年是悲惨的,被要求做到最好,被要求这样那样,可是总是不满意。

    左拐第二间就是卧房,却在踏入的一瞬间犹豫了。大学仅有的一次逃离,到后来出国,他已经有太久没有回家了,或许中途有想过回来的,带着苏卿一起,可惜也成了幻影。承载了太多不开心回忆的房子,连带的心情都变得沉重。

    忍不住怀念,逃离到另一个城市上学的时光,在那里遇见了苏卿。没有家族事业,没有说教,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爱自己想爱的人,好似一段不真实的时光。

    门吱呀一声被再度推开,安易知看向门口,沈蓉关上了房门,小跑到儿子身边,一把揉上他的脸,“几年没见长结实了,嗯,脸还是一样的俊俏,妈总算放心,你没被岁月那头猪给拱了。”

    “妈……”安易知无奈地叹了一声。

    啪——

    屁股上倏地被重重拍了一下,安易知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却见她微红了眼眶,哽咽道,“你不要你那老爸就算了,怎么能不要妈呢?一出去就是六年,我都以为你不打算回来,不打算要妈了!”

    突然情绪的转变弄得安易知手足无措,拿起抽巾纸替她擦眼泪,黯下了眸子。

    “你爸说我一直助纣为虐,他一心想要你接手安氏,并且成为商界神话,像当年的他一样。可是我只想我儿子过得平安快乐,不用大富大贵,将来还能找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结婚生子。妈知道,当年那个女孩子抛弃了你,可是你也不能一躲就躲了六年啊。”沈蓉抹掉了眼泪,狠狠地掐在了安易知的胳膊上,像是发泄似的。

    安易知皱眉,却不敢挣开,无奈道,“刚开始去那边照顾爷爷,什么都要学,很辛苦,不过很开心陪他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路。这不是你说的么,爷爷最宝贝的只有我一个孙子,去美国前你也同意的。”

    “后来,渐渐跟上了那边的课业,大概也存了逃避的心思,爷爷死后,我就继续留在那边完成学业,找工作。因为我想试试,凭我安易知的本事能否闯出一片天地,没有安氏这个光环,像个普通人那样去奋斗。”

    “现在决定回来,接手安氏,是因为爷爷说,当你觉得能撑起一片天的时候就回去,不管是你父亲,还是外界的压力,我相信你都能应付,不被人支配的完整人生。”

    安易知带着回忆的神情说完,像是想起了那个睿智的老人,忍不住扬起嘴角。也正是因为那段话,他继续念完了工商管理,不管多艰苦,都努力地在那片土地上生存。唯有自己强大,才能将爱的人纳入翼下。这次回来接管安氏,唯一的条件,就是未来的妻子他自己选,不让婚姻沦为可笑的牺牲品。

    “都掐紫了,我去拿药油。”沈蓉抽搭了两下,看着儿子手臂上斑斓的花纹,心一阵阵泛酸。哪有他说的那么云淡风轻啊,他爸把他所有的经济来源都断了,公公那儿也就是个居所,他是怎么撑过那几年的,沈蓉不敢去想。

    安易知咧嘴笑,他妈这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下知道心疼了,刚才掐的时候可没手软。垂眸,想了一会儿道,“妈,我遇到苏卿了。”

    沈蓉诧异,这个名字在某一年中不断地被提及,伴随着儿子幸福的笑脸,以及后来的落寞,所以她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

    “是你特地去找人家的吧?”沈蓉一边帮他揉着淤青,吐槽道,“亏我还兴冲冲地去接机,结果连个鬼影都没有,差点没把你爸给气死。”

    “嘶……你轻点儿。”安易知呼痛,怒瞪她,故意泄私愤来着的吧。随即低头沉吟道,“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我以为当初有徐宁,她应该仍会过的快乐。可是当我看到她的时候,却发现她是一个人,搬到了个陌生的城市,工作,生活。明明有画画天分,说要成为画坛明日之星的人却呆在一家私企,做什么策划总监,她连梦想都放弃了……”

    “那你认为她现在过的好吗?”沈蓉听完,问他道。

    “我不知道。”安易知摇头,直挺挺地躺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她看起来过的很好,直到那晚被抱住,那么脆弱不堪一击的苏卿,哪有平日里伪装的坚强。他好奇,他后悔,各种纷杂的情绪缠绕,一心只想扑回A市,问个清楚。

    “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不清楚,但是有句话妈想告诉你,有时候,眼睛往往没有心来得诚实,摸着你的心,它会告诉你怎么做的。不要辜负爱,这辈子很短,你已经错过了六年,没有更多的六年让你蹉跎了。”沈蓉看着安易知的眼睛认真说道,“如果对方值得,那就放手去追,去挽回你们的过去。”

    安易知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异样的神采,从床上直起身子,半搂住沈蓉懊恼道,“我放不下她。当初没有给足够的信任,让她受伤了,所以她一直在抗拒我,我无从下手啊……”

    沈蓉给了个栗子,颇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吐字道,“老娘只有八个字送你,床上攻身,床下攻心。”

    这样你都还不懂,你还配当我沈蓉的儿子么,当年老娘搞定你老爹的时候,就是直接办上了床,摇摇头,沈蓉噙着一丝笑离开了房间,留给儿子独处思考的时间。

    床上攻身么……

    你没告诉我攻身后被女主抛弃后该怎么办啊?

    安易知扬起一抹苦笑,回想起那天早晨,凌乱的床单,却是冰冷一片,能想象得到她当时的惊慌,却是毫不迟疑的逃离么?

    藏在包里的画册,安易知翻开的小心,纸张因为时间过久而有点泛黄,每一页的署名都不同,一页安易知,一页苏卿,时间止于2007年。画册的封页上是苏卿留的句子,附上Q版的凹凸曼小怪兽相依偎的图——你只是我一个人的小怪兽,我们要相爱相杀一辈子。

    为什么不是相亲相爱呢?

    秀气的字迹,收笔时习惯圆润的一勾,这样字体看上去就圆滚滚的很可爱。画册翻到了最后,夹着一个照片。

    是一幅画,浓烈的色彩,洁白的婚纱,黑礼服,富丽堂皇的教堂,曾幻想过的一幕被永远的记载下来,她曾吵嚷着要看,指着草图说是两个男人。可惜……却没有机会看到成品图,那幅画画了太久,因为画的是两人的未来,每一笔都格外用心,最终在雨里化成了一团纸糊。

    那段日子,他忙着画稿赚钱,还有导师那边的课业,忽略了她。等他终于画完婚礼进行曲去找她的时候,却看到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还是他很熟悉的,徐宁。

    纠缠不休,牵扯不清,相拥的一幕刺眼至极。

    被背叛的感觉压垮了连日来的紧张神经,他愤怒,难过,无法静下来听他们所谓的解释,再后来,只剩下争吵。徐宁,程婉瑜,莫名地被牵扯进来,越扯越乱。

    爱到极致后,是容不下一粒沙的。何况是那时年少气盛的安易知,在接到爷爷病危通知后,一声不响地离开了H市。

    那时候……苏卿拼命想解释的是什么呢?揉着被回忆充斥着的脑袋,安易知怎么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