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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梁州督守乃言荇旧部,与宋公起了冲突,如今宋公被扣押,请淮王定夺。

    字条后面还有一行小字,带上言荇之女必能事半功倍。楚婳儿看了一眼,将字条搁在了桌上,笑着问道,“怎么样的事半功倍法呢?”

    淮墨沉沉看了一眼,心思已过百转,最终实现落在了婳儿身上,凤眸里涌动着暗潮,婳儿下意识地避过不见。半晌开口,声音低哑,“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我想的哪样?”楚婳儿搭腔,神色无异,仿若在等他开口解释似的,只是眸底的寒意越积越重。

    “我没有利用你的意思。”即使宋叔提过,他想都没想就就否决了。婳儿能逃过一劫侥幸存活已经是老天庇佑,如今又怎么舍得她卷入这场风暴。更何况……他根本无意那位子。

    “难道说淮公子留在我这小捕头身边,不是因为那层身份?”楚婳儿冷笑着反问,眸子里神色一变,拿出了武器相向,“还是说一开始你就知道,为的就是有朝一日……”

    后面的话,楚婳儿没有说出来,够得上大逆不道。今日着实太过震撼了,她曾想过淮墨身份斐然,或许是她爹旧友之子,却没想到他……是差点成为九五之尊的人,民间流传的各个版本大多是对这个天之骄子的惋惜,谁料他居然没死,还在预谋……

    淮墨默然,的确当初会留下百般纠缠,为的是照顾且保护她,婚约之于他可有可无,责任却在。只是……没想到一头陷了进去而已,那本来就是他的娘子,他的人……

    “如果我不是她,是不是没有后面这么些事儿?”楚婳儿闭了下眼,敛去那抹酸涩,睁着圆眸直直地看着他沉声问道。

    视线相对,清楚看到了婳儿眼中的执着,淮墨眸子里划过一抹深意,点下了头。说不是……谁信呢?

    楚婳儿的鞭子掠过地面,哗地作响,最终却落在了淮墨身侧,碎了茶盅茶水沿着桌子边缘流淌而下,滴答着坠到了地上。

    “出去。”婳儿从齿缝中挤出道,神情绝然。“在我想清楚前,都不想看到你。”

    淮墨的身影动了动,迟疑了片刻走向了门口,待走至门口时忽然转过了头,神色认真道,“不管你相信与否,从头到尾我都不曾想骗你,我只想做淮墨,你在哪,我就在哪。”

    婳儿一愣,便看着那抹身影出了屋子,体贴地关上了门,留下她一人独处的空间。全身力气似乎被抽走,一下瘫软在了椅子上,眼前一片雾霭。

    她在意的是这层身份比她想象的更为复杂。淮墨,是不是只要顶着这个身份的任何女子,都可能成为你的娘子?撇去了身份,她只是个小捕头,何德何能……

    桌上字条还在,瞥了一眼却似乎想到什么,言荇的旧部?梁州距离京城并不远……

    楚婳儿还未烦恼多久,便有人冲进来打断,狄云面色焦躁地禀告道,“瞿三同赵于郎在牢里闹了起来,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瞿三靠近了赵于郎的牢房,被生生……咬下了舌头。”

    闻言,婳儿火速前往牢狱,相邻的两间牢房里两个人满口血迹,只不过一个捂着嘴打着滚地啊啊喊着,还有一个神色漠然地看着,边上是断掉的一截舌头,看着极为血腥。

    “刚才发生了何事?”楚婳儿开口问看管的牢头,后者扫了一眼赵于郎的方向,声音微颤着答道,“小的也不清楚,不知道说着什么,后来就看着瞿三挨了过去,赵于郎突然发狂似的死死咬住了人,把人分开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楚婳儿觑了他一眼,肃声道,“一开始的时候怎么不制止!”

    “我……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那牢头支支吾吾,其实是当时也想看戏来的,赵于郎容貌生的算不错,尝过劲儿的都说好,他也就是好奇想看看,谁知道……

    楚婳儿转头看向狄云,问道,“可听清楚之前瞿三说了什么?”内容能刺激地赵于郎狂性大发,必然重要。

    狄云面上划过一抹愧疚,低声回禀道,“小人当时正好小……小解,出去了一会儿。”言下之意,便是错过了。

    被咬伤了的瞿三疼得昏了过去,大夫在一旁救治。楚婳儿扫了一眼隔壁牢房里的赵于郎,后者似乎察觉她的视线,看着她缓缓勾起了唇角,露出一抹极不合时宜的笑,随即视线转向了瞿三,眼眸中闪过凶残之色。

    婳儿揉了揉脑袋,下令道,“好好顾着人,别再出岔子,明日赵于郎上堂时加一副镣铐。”

    走出牢房没多久,忽然一个声音唤住了她,看着颇为面生的脸,似乎是新进衙门的狱吏,咬着下唇犹豫不已的模样。楚婳儿看了眼怒视着人的牢头,没说话,领着年轻狱吏到了个僻静地儿,才开了口,“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可以说了,没人。”

    “楚捕头,我听见瞿三他们说的话,不过……我怕说了这府衙里头就没我待的地儿了,魏牢头铁定不会放过我。我想当捕快,我不想窝在牢房里当狱吏!”年纪尚轻的男子憋红了一张脸,鼓足了勇气快速说道,说完了眨巴着眼瞅着楚婳儿,大有一副你若不答应我就不说的架势。

    “……”楚婳儿蹙了蹙眉,询问道,“我可记得你是守在门口的,连魏牢头都没听清楚,你……”

    “是真的,我打小耳朵就特别好使,他们说的我一个字儿不落都听着了。那瞿三说曲元硕肯定不是赵于郎杀的,能保住条命真是奇迹,不过现在也被弄进来了,就陪着大爷乐呵着,说不定哪天他出去了还能捎上。他还说曲元硕一死他就解脱了,收拾收拾就能出去了,他藏的那些个证据都能派上用场很快就可以翻身了,问赵于郎肯不肯跟着他。赵于郎一直没搭话,直到瞿三说到马应允他才开了口,说是让他靠近些,以后还得靠瞿三爷照顾什么的,接下来的事儿你们都看见了。”年轻狱吏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说完后抽了抽嘴角,傻眼了。

    楚婳儿含着笑瞅着他,见他悔得蹲墙角戳墙洞了故作严肃了一把,“叫什么名儿?”

    “阙辛。”

    “缺心?”楚婳儿愣了愣重复。

    那人还没缓过劲来,目光幽幽地瞥了她一眼,沮丧道,“没差了。”

    楚婳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声,走到了他身旁,咳嗽了两声故作正色道,“那个……缺心,明儿去狄云那儿报到。这对招风耳,挺有用。”

    阙辛一听愣过之后咧开嘴直笑,狠狠点了下头,开心地奔走了。

    空无一人的廊道,隐约能听见牢里传来的声音,细听之下似乎还能听见一人的轻声哼唱,不难分辨,是赵于郎唱的霸王别姬,虞姬那悲怆腔调倒是学得十足像。楚婳儿蹙了蹙眉,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后走出了迂回的牢房。

    突然来的消息,周彦那儿却突然有了公差,要离开两日,原本明日该提审赵于郎便拖到了回来之后。这让楚婳儿愈发觉得不安,总觉得这两日不会太安生。安排了身手最好的狄云等人全天候守着牢房,直觉着要出事儿。

    淮芸也没有在晚上的时候回来,许是因为她离开的片刻盐帮就出了事,觉得失败。楚婳儿想找她打探听下消息,也唯有找淮墨帮忙……只是这档口,她不愿见他。

    这一天过得极为平静,连带第二日衙门里上门告状的事儿也少了不少,像极了暴风雨前的宁静,透着一股诡异。

    入了夜,想到明日周彦就该回来了,楚婳儿微微松了口气,顺手取下发上的簪子想去拨弄灯芯,忽然瞥见簪子上面那两三朵桃花停了手,拿在手里失了神。

    淮墨,果真如她所说没有再出现。楚婳儿咬着牙齿,只觉得愈发憋闷,好啊,有种你就别出现,这一辈子都别!

    哐当——一声巨响,房梁上纵下的飘逸身影落在木桌上弄掉了砚台,那人没顾上说话拽过楚婳儿挡在了她身前,扇子一开,叮呤当啷几声细小金属暗器落了一地。

    楚婳儿连忙抬眸看去,正对着她的窗子被扫成了筛子,隐隐透着风。

    “你……”楚婳儿瞪着蓦然出现在她房里的淮墨,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只能干瞪着眼。

    “我不放心你。”一句话算是解释,白衣身形一闪,与黑暗中潜伏而来的杀手交上了手。

    楚婳儿咬牙,一甩手捏住了鞭子把手,抽着地面虎虎生风,面对着破门而入的黑衣人微微眯起了眼,前仆后继了是吧,满心的怨愤终于找到了发泄出口,并未打算蛮干,只是在那些人受了淮墨攻击后,挑着弱下来的时候抽打,一抽一个准,造成不小的伤害力。

    中途淮墨扫过来讶异一眼,被婳儿无视,挥着鞭子抽得高兴。那些黑衣人见势不妙,蓦地掏出了纸包,婳儿眼疾手快迅速抽飞,一声纸破,白色粉末飞扬,不由得手抖了下,好像……助纣为虐了。

    身后一个温热怀抱将她带离粉末尘嚣地带,被呛得直咳嗽,还未待她缓过劲来,那些黑衣人已经趁着这空挡撤离了。楚婳儿回过头想端着面无表情,却在看到其白花花一片的脸时破了表情。

    尼玛,刚才谁暗算他在额头上弄了个三横一竖来的,王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