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我们从前见过么？
苏言心想，莫非这就是男主的演员？她眯了眯眼睛，想看清这人名牌上的字，无奈只看得到他面前桌上的名牌是两个字。
名，看形状应该是个“山”字，姓，方方正正一块，笔画不少，看不出来是什么字。
苏言低头揉揉眼，心中叹气，最近她看电脑也会不知不觉贴近屏幕，不知是近视了还是老花了。看来得抽空去趟眼镜店。
苏言走神的时候，孙辰讲完剧本的事，正在跟美术总监和造型师说话，“《风神》的靶向观众和目前大多数剧的靶向观众不太一样，所以服道化，包括整个剧的摄影，后期制作，也得和现在的普遍审美趋势有所不同。”
总造型师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瘦削中年男人，他让坐在身后的助手开了投影设备，给大家展示几个主要角色的造型草图。
才刚展示了男主风神的一个造型，导演程冠球就发飙了，他指着投影，“你以为我无睇过霹雳布袋戏啊？辣个莲花冠是素还真的造型，你搞抄袭，定妆照一放出哩就给人闹到臭晒！”
总造型师轻蔑一笑，“仙侠剧里造型都差不多呀，作者书里也没写风神穿什么衣服啊！”他扬扬手中的书，“谁在书里看过关于风神的服饰描写？”
艺术总监是位白胖子，“大家再商量，再商量。”
导演大幅度摇头，头上的卷毛都炸开了，“商量什么？这种抄袭的造型肯定不行！”
造型师一脸不屑，“哦，是霹雳规定的除了素还真谁都不能戴莲花冠么？”
苏言小声问身旁的赵青：“这造型师怎么敢跟导演硬杠啊？”
赵青声音压得更低，“老师，那可是张博老师！人家奥斯卡都提名了两次，拿的奖杯放了一书柜，而且，是章总亲自请来的。程导演嘛……”
香港电影业江河日下，北上的导演没几个能混出头的。
苏言正在感叹，没想到孙辰一句话就把火引到了她这儿——
“程导，您和张老师要是有什么不确定的话，就再和千手老师商量，既然是改编，很有必要尊重原著作者的意见。”
合同里倒是有一条规则笼统地说“原著作者为制作方提供必要的意见和建议”，苏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所有人都等着她发言，她只好表态：“其实我对人物的造型应该是什么样的，完全没有预先设定的概念，就像张老师说的，我书里面对人物服饰的描写非常少……”
张博扬起头笑了，表示满意，“书里的神仙系统和中国传统的道教神仙系统也不一样，可以说是完全架空的。”
苏言点点头，“所以，我觉得，只要根据每个演员的气质和特征做人物的造型就行了。”
张博一愣，薄薄的两片嘴唇向下一拉。根据每个演员的气质专门做造型，那可要花多得多的时间。
程导对苏言站队的态度很满意，对她点头微笑。
孙辰又往程导手里递了把尚方宝剑，“程导，太恒相信您的专业能力。有您，再加上原著作者的指导意见和张老师的审美水平，一定能做出让大家惊艳的造型。”她对张博微笑，“张老师，您说是不是？”
程导接了尚方宝剑，立刻变得气定神闲，先说几句场面话向金主爸爸表决心，然后给张博一个台阶，说很敬仰他的艺术成就，张博赶快就坡下驴，也向金主表态会好好做造型。
程导接着又叫苏言，“千手老师，您今天是第一次参加剧组的meeting，其实我们这班人已经见过几次了，来，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他先介绍了场务、副导演，然后是摄像、艺术总监、武术指导和一干技术人员。连原著作者不用打交道的灯光师也没落下。
这哪里是在介绍，分明是借她这个小作者来宣示权威。
今天的会议室是大公司中非常常见的，一面是落地窗，中间一张能坐二十人的椭圆形核桃木长桌，有资格坐在桌上的人每个身后再放一溜椅子，会议桌主位相对的末席摆着几溜折椅，无关紧要的人，就坐在这儿。
被程导点名的人一个个向苏言问好，一遍遍用“千手老师”这个称呼给她刷耻感。
怎么原先起笔名的时候自己没觉得“千手”这么中二呢？
苏言腮帮子渐渐发酸，等程导终于介绍到演员时，她已经不能维持“礼貌的微笑”这个表情，只能退而求其次，换成了“认真的聆听和善意的凝视”，然后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打呵欠。
程导介绍演员时，苏言有种小学班主任点名的既视感，那群俊男美女鱼贯站起来，乖巧地向她问好，仿佛她是来视察的校领导。
导先介绍了林媛媛和何初，苏言暗想，如果单论外表的美丽程度，这两位在这群演员中也没多出众啊。可能是剧组有要求，今天与会的所有演员都穿了白色上衣，女演员们妆容也十分素净，这样一来，谁更美貌，一目了然。
苏言礼貌地微笑着，注意力又被不久前那个对她灿烂微笑的男演员吸引。
他又在对她笑了。
程导还对这些演员挺了解，不仅介绍了人家的姓名，还有他们演过的电视剧和角色，有时还会说一下人家毕业的院校。
苏言反正谁都没知道，就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时而点点头。
她维持着假笑，又出神了。
人脸部集中了相当多的神经和肌肉群，做出微笑这个表情需要二十六块肌肉共同活动。可微笑和微笑之间的细微差别成千上万。
礼貌的，真挚的，谄媚的，不怀好意的，惊喜的，还有什么“笑意未达眼底”的，冷酷无情的……
嗯……这个叫什么山的漂亮男孩子的微笑，就像是带着些惊喜……吧？是惊喜么？可你喜什么啊？
苏言有些疑惑：他们从前见过么？为什么他笑得好像失散多年的亲友重逢啊？
就在这时，程导终于介绍到笑脸俊男了，“千手老师，介个靓仔，系顾山。”
哦，原来他姓“顾”。
苏言再一次露出礼貌的微笑。
顾山演的角色，按剧组的说法，是男三号。但苏言自己知道，这是个她手在键盘上随手一呼啦出来的人物。
《风神》的情节并不复杂，其实就是不羁少女啸灵越试图挑战现任风神地位取而代之，却不得不和风神、风神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弟弟聂灵川时而互相为敌，时而合作开黑坑别人的探险寻宝故事。
连载这文的时候苏言正在赶毕业论文，工作还没最后确定，学生签证眼看就要过期，压力大的时候就写一段文放松。结果她一不留神把男主写得太无敌了，故事要想继续发展下去只能再写个能跟男主分庭抗礼的人物，于是一呼啦键盘，地图扩大的同时也出了这么一号人物——男主风神他老爸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生下一个私生子，十八年后找老爹索要拖欠的赡养费了。聂灵川行事亦正亦邪，与男主时而合作，时而对抗，亦敌亦友。
顾山这时的笑容倒和其他人没太大分别，谦和而守礼。
但苏言总觉得这年轻男人的笑容里有些别的东西。
趁着程导介绍顾山都有什么作品时，她大大方方地盯着他打量。他脸上最有特色也最好看的，就是眉眼。两道眉毛很浓，但又不粗，英气和俊秀兼而有之，像一对欲飞的燕翅，他的眉眼间距窄得接近欧洲人，可是眼睛却不是时下流行的欧式大双，而是古典的扇形双眼皮，这样的眉眼再配上高高的鼻梁，下半张脸随便长一长也是个难得的帅哥了，何况人家没随便长。
按苏言的审美取向，顾山其实比演男主的何初好看，两人年龄、个头也差不多，不过，就算她好几年没看什么电视剧了，也知道番位、饭圈是怎么回事，一番的主演们可是要扛收视的，太恒不会选错主演。
果然，程导介绍完了，并没提到顾山是从哪家院校毕业的。苏言这就明白了，他不是科班出身的。
程导带着尚方宝剑出巡完，终于开始讲正事了。他先是和技术组认真讨论摄影棚怎么搭，展示了他根据原著画的布景草图，询问了苏言的意见，又向演员们阐述了一下他对于这部戏要呈现的效果是什么看法。
“你们都有好好看原著吧？”程导挥一挥手里的书，“我们要拍的是故事剧，不是偶像剧，所以啦，你们演的时候注意不要带上演偶像剧的那套行活！不要想你们要怎么谈恋爱，要想你们怎么夺权，打架，害人……”
他讲了一通，又给演员们布置作业，“每个人要写人物小传，拿给我和原著老师看。”
中午太恒叫了四季酒店的自助餐，摆在隔壁的会议室，菜品丰盛，甚至还布置了插花。
吃东西时小方跟苏言眨眨眼，低声说，“太恒，不差钱。”
小方赵青跟苏言聊了几句，程导演领着做特效后期的技术组来了，讨论了一番后，几个技术人员加了苏言微信，把她拉进一个群，“暂时这样，等做出来效果图再请苏老师指导。”
苏言赶紧表示没问题。
她和人说话时，又觉得有一束目光在注视自己。
她转过头，顾山和男一号站在一起，对她微笑。
特效组的人刚走，张大造型师撇着八字步来了，他可不是来请教苏言的。
讨论人物造型时，苏言很坚定地站了程导演。她正要趁着旧文拍剧的热度开新文，闹出造型抄袭的新闻对她有什么好处？
不过，张大造型师也不是要故意跟他们杠，是真的无法苟同他们的看法。
导演都敢正面刚，苏言这个无足轻重的原著作者张博更不放在眼里，会议上顺着台阶下来只是给金主爸爸面子！
“千手老师，你上次开文，还是两年前吧？唉，我刚才到绿江网看了看你的专栏，才知道你竟然陆陆续续写了十几年了！哎哟，可怎么只有五本书啊？我又看了眼你的微博，哈，也很冷清呀。”他用鼻孔发出一声闷笑，“没有好宣传或者坏宣传。现在是什么年代？智能年代？NO NO NO，是眼球年代！你要吸引眼球，才有话题，你才能红！”
说完，张博意有所指地又瞥了导演一眼，走了。
苏言和程导对视，一起苦笑。
程导叹气，“这是尊大佛啊。”
苏言用经济学的角度说，“性价比比较低。”
会议室另一边，也有人被奚落。
何初用手里的玻璃矿泉水瓶轻碰顾山的手臂，“如愿以偿了？终于见到你的女神了。”
顾山一笑双眼就微微弯成月牙形，他像是听不出何初话里十分明显的揶揄，用力点头，“嗯。”
何初嫌弃地皱眉，“跟个傻子一样。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跟人家说呢就乐成这样。”
顾山还是笑。
何初撺掇，“待会儿你去找她要微信。”
“啊？”顾山错愕，“我、我要她微信干什么啊？”
何初恨铁不成钢，他沉痛摇头，“哦，合着你费这么大劲进风神剧组就是为了隔着五六米的距离看她几眼啊？你有病么，顾山？”
顾山有他的理由，“她不记得我了。而且……”而且她现在这么幸福，丈夫年轻有为，他们的公司蒸蒸日上，说不定，再过一阵，就会有个小宝宝。他只要默默地、远远地仰望着她幸福就好。
何初一听就明白顾山在说什么，“行，你就这么自我感动吧，痴情绝代男！”
顾山笑了，“要不是你帮忙，我恐怕很难拿到这个角色。我请你吃饭，地方你选。”
何初把矿泉水瓶子往桌上一放，掏出手机，“不管你了。我去找她要微信。你笨死了，要原著作者微信而已，多大个事儿啊？你就说为了讨论人物心理呀！程导不是说了人物小传写好要给他和作者看吗？”
他说着朝苏言走去，顾山赶紧跟上。
两人还没走近，演女主角的林媛媛走到了跟苏言身边。
“苏老师，我们加个微信吧，我一直在揣摩女主啸灵越的心态，她背叛风神那几次，第一次是早有预谋为了夺宝，后来就有点针锋相对的感觉，可我觉得她又有点像是喜欢他才这么做的，只是她不知道怎么表达爱意，好像是想要捉弄他，让他生气，她才开心……”林媛媛还真分析了女主的心态，“老师，您方便语音微信么？”
其他几个演员大概是看到了林媛媛在做什么，不约而同一拥而上。
加了林媛媛，没理由不加其他要求和原著老师讨论人物心态的演员。
苏言干脆把自己的手机放在桌上，供众人扫码，再一一通过。
林媛媛还拿了一套边角都已经微微翻卷的《风神》请苏言签名，说自己早就是原著粉。
几位女演员长得各有千秋，年龄看起来也差不多，凭什么人家林媛媛能当主演？苏言这时才承认，还是得有点本事的。
名，看形状应该是个“山”字，姓，方方正正一块，笔画不少，看不出来是什么字。
苏言低头揉揉眼，心中叹气，最近她看电脑也会不知不觉贴近屏幕，不知是近视了还是老花了。看来得抽空去趟眼镜店。
苏言走神的时候，孙辰讲完剧本的事，正在跟美术总监和造型师说话，“《风神》的靶向观众和目前大多数剧的靶向观众不太一样，所以服道化，包括整个剧的摄影，后期制作，也得和现在的普遍审美趋势有所不同。”
总造型师是个戴黑框眼镜的瘦削中年男人，他让坐在身后的助手开了投影设备，给大家展示几个主要角色的造型草图。
才刚展示了男主风神的一个造型，导演程冠球就发飙了，他指着投影，“你以为我无睇过霹雳布袋戏啊？辣个莲花冠是素还真的造型，你搞抄袭，定妆照一放出哩就给人闹到臭晒！”
总造型师轻蔑一笑，“仙侠剧里造型都差不多呀，作者书里也没写风神穿什么衣服啊！”他扬扬手中的书，“谁在书里看过关于风神的服饰描写？”
艺术总监是位白胖子，“大家再商量，再商量。”
导演大幅度摇头，头上的卷毛都炸开了，“商量什么？这种抄袭的造型肯定不行！”
造型师一脸不屑，“哦，是霹雳规定的除了素还真谁都不能戴莲花冠么？”
苏言小声问身旁的赵青：“这造型师怎么敢跟导演硬杠啊？”
赵青声音压得更低，“老师，那可是张博老师！人家奥斯卡都提名了两次，拿的奖杯放了一书柜，而且，是章总亲自请来的。程导演嘛……”
香港电影业江河日下，北上的导演没几个能混出头的。
苏言正在感叹，没想到孙辰一句话就把火引到了她这儿——
“程导，您和张老师要是有什么不确定的话，就再和千手老师商量，既然是改编，很有必要尊重原著作者的意见。”
合同里倒是有一条规则笼统地说“原著作者为制作方提供必要的意见和建议”，苏言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所有人都等着她发言，她只好表态：“其实我对人物的造型应该是什么样的，完全没有预先设定的概念，就像张老师说的，我书里面对人物服饰的描写非常少……”
张博扬起头笑了，表示满意，“书里的神仙系统和中国传统的道教神仙系统也不一样，可以说是完全架空的。”
苏言点点头，“所以，我觉得，只要根据每个演员的气质和特征做人物的造型就行了。”
张博一愣，薄薄的两片嘴唇向下一拉。根据每个演员的气质专门做造型，那可要花多得多的时间。
程导对苏言站队的态度很满意，对她点头微笑。
孙辰又往程导手里递了把尚方宝剑，“程导，太恒相信您的专业能力。有您，再加上原著作者的指导意见和张老师的审美水平，一定能做出让大家惊艳的造型。”她对张博微笑，“张老师，您说是不是？”
程导接了尚方宝剑，立刻变得气定神闲，先说几句场面话向金主爸爸表决心，然后给张博一个台阶，说很敬仰他的艺术成就，张博赶快就坡下驴，也向金主表态会好好做造型。
程导接着又叫苏言，“千手老师，您今天是第一次参加剧组的meeting，其实我们这班人已经见过几次了，来，我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他先介绍了场务、副导演，然后是摄像、艺术总监、武术指导和一干技术人员。连原著作者不用打交道的灯光师也没落下。
这哪里是在介绍，分明是借她这个小作者来宣示权威。
今天的会议室是大公司中非常常见的，一面是落地窗，中间一张能坐二十人的椭圆形核桃木长桌，有资格坐在桌上的人每个身后再放一溜椅子，会议桌主位相对的末席摆着几溜折椅，无关紧要的人，就坐在这儿。
被程导点名的人一个个向苏言问好，一遍遍用“千手老师”这个称呼给她刷耻感。
怎么原先起笔名的时候自己没觉得“千手”这么中二呢？
苏言腮帮子渐渐发酸，等程导终于介绍到演员时，她已经不能维持“礼貌的微笑”这个表情，只能退而求其次，换成了“认真的聆听和善意的凝视”，然后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打呵欠。
程导介绍演员时，苏言有种小学班主任点名的既视感，那群俊男美女鱼贯站起来，乖巧地向她问好，仿佛她是来视察的校领导。
导先介绍了林媛媛和何初，苏言暗想，如果单论外表的美丽程度，这两位在这群演员中也没多出众啊。可能是剧组有要求，今天与会的所有演员都穿了白色上衣，女演员们妆容也十分素净，这样一来，谁更美貌，一目了然。
苏言礼貌地微笑着，注意力又被不久前那个对她灿烂微笑的男演员吸引。
他又在对她笑了。
程导还对这些演员挺了解，不仅介绍了人家的姓名，还有他们演过的电视剧和角色，有时还会说一下人家毕业的院校。
苏言反正谁都没知道，就一直保持着礼貌的微笑，时而点点头。
她维持着假笑，又出神了。
人脸部集中了相当多的神经和肌肉群，做出微笑这个表情需要二十六块肌肉共同活动。可微笑和微笑之间的细微差别成千上万。
礼貌的，真挚的，谄媚的，不怀好意的，惊喜的，还有什么“笑意未达眼底”的，冷酷无情的……
嗯……这个叫什么山的漂亮男孩子的微笑，就像是带着些惊喜……吧？是惊喜么？可你喜什么啊？
苏言有些疑惑：他们从前见过么？为什么他笑得好像失散多年的亲友重逢啊？
就在这时，程导终于介绍到笑脸俊男了，“千手老师，介个靓仔，系顾山。”
哦，原来他姓“顾”。
苏言再一次露出礼貌的微笑。
顾山演的角色，按剧组的说法，是男三号。但苏言自己知道，这是个她手在键盘上随手一呼啦出来的人物。
《风神》的情节并不复杂，其实就是不羁少女啸灵越试图挑战现任风神地位取而代之，却不得不和风神、风神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弟弟聂灵川时而互相为敌，时而合作开黑坑别人的探险寻宝故事。
连载这文的时候苏言正在赶毕业论文，工作还没最后确定，学生签证眼看就要过期，压力大的时候就写一段文放松。结果她一不留神把男主写得太无敌了，故事要想继续发展下去只能再写个能跟男主分庭抗礼的人物，于是一呼啦键盘，地图扩大的同时也出了这么一号人物——男主风神他老爸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生下一个私生子，十八年后找老爹索要拖欠的赡养费了。聂灵川行事亦正亦邪，与男主时而合作，时而对抗，亦敌亦友。
顾山这时的笑容倒和其他人没太大分别，谦和而守礼。
但苏言总觉得这年轻男人的笑容里有些别的东西。
趁着程导介绍顾山都有什么作品时，她大大方方地盯着他打量。他脸上最有特色也最好看的，就是眉眼。两道眉毛很浓，但又不粗，英气和俊秀兼而有之，像一对欲飞的燕翅，他的眉眼间距窄得接近欧洲人，可是眼睛却不是时下流行的欧式大双，而是古典的扇形双眼皮，这样的眉眼再配上高高的鼻梁，下半张脸随便长一长也是个难得的帅哥了，何况人家没随便长。
按苏言的审美取向，顾山其实比演男主的何初好看，两人年龄、个头也差不多，不过，就算她好几年没看什么电视剧了，也知道番位、饭圈是怎么回事，一番的主演们可是要扛收视的，太恒不会选错主演。
果然，程导介绍完了，并没提到顾山是从哪家院校毕业的。苏言这就明白了，他不是科班出身的。
程导带着尚方宝剑出巡完，终于开始讲正事了。他先是和技术组认真讨论摄影棚怎么搭，展示了他根据原著画的布景草图，询问了苏言的意见，又向演员们阐述了一下他对于这部戏要呈现的效果是什么看法。
“你们都有好好看原著吧？”程导挥一挥手里的书，“我们要拍的是故事剧，不是偶像剧，所以啦，你们演的时候注意不要带上演偶像剧的那套行活！不要想你们要怎么谈恋爱，要想你们怎么夺权，打架，害人……”
他讲了一通，又给演员们布置作业，“每个人要写人物小传，拿给我和原著老师看。”
中午太恒叫了四季酒店的自助餐，摆在隔壁的会议室，菜品丰盛，甚至还布置了插花。
吃东西时小方跟苏言眨眨眼，低声说，“太恒，不差钱。”
小方赵青跟苏言聊了几句，程导演领着做特效后期的技术组来了，讨论了一番后，几个技术人员加了苏言微信，把她拉进一个群，“暂时这样，等做出来效果图再请苏老师指导。”
苏言赶紧表示没问题。
她和人说话时，又觉得有一束目光在注视自己。
她转过头，顾山和男一号站在一起，对她微笑。
特效组的人刚走，张大造型师撇着八字步来了，他可不是来请教苏言的。
讨论人物造型时，苏言很坚定地站了程导演。她正要趁着旧文拍剧的热度开新文，闹出造型抄袭的新闻对她有什么好处？
不过，张大造型师也不是要故意跟他们杠，是真的无法苟同他们的看法。
导演都敢正面刚，苏言这个无足轻重的原著作者张博更不放在眼里，会议上顺着台阶下来只是给金主爸爸面子！
“千手老师，你上次开文，还是两年前吧？唉，我刚才到绿江网看了看你的专栏，才知道你竟然陆陆续续写了十几年了！哎哟，可怎么只有五本书啊？我又看了眼你的微博，哈，也很冷清呀。”他用鼻孔发出一声闷笑，“没有好宣传或者坏宣传。现在是什么年代？智能年代？NO NO NO，是眼球年代！你要吸引眼球，才有话题，你才能红！”
说完，张博意有所指地又瞥了导演一眼，走了。
苏言和程导对视，一起苦笑。
程导叹气，“这是尊大佛啊。”
苏言用经济学的角度说，“性价比比较低。”
会议室另一边，也有人被奚落。
何初用手里的玻璃矿泉水瓶轻碰顾山的手臂，“如愿以偿了？终于见到你的女神了。”
顾山一笑双眼就微微弯成月牙形，他像是听不出何初话里十分明显的揶揄，用力点头，“嗯。”
何初嫌弃地皱眉，“跟个傻子一样。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跟人家说呢就乐成这样。”
顾山还是笑。
何初撺掇，“待会儿你去找她要微信。”
“啊？”顾山错愕，“我、我要她微信干什么啊？”
何初恨铁不成钢，他沉痛摇头，“哦，合着你费这么大劲进风神剧组就是为了隔着五六米的距离看她几眼啊？你有病么，顾山？”
顾山有他的理由，“她不记得我了。而且……”而且她现在这么幸福，丈夫年轻有为，他们的公司蒸蒸日上，说不定，再过一阵，就会有个小宝宝。他只要默默地、远远地仰望着她幸福就好。
何初一听就明白顾山在说什么，“行，你就这么自我感动吧，痴情绝代男！”
顾山笑了，“要不是你帮忙，我恐怕很难拿到这个角色。我请你吃饭，地方你选。”
何初把矿泉水瓶子往桌上一放，掏出手机，“不管你了。我去找她要微信。你笨死了，要原著作者微信而已，多大个事儿啊？你就说为了讨论人物心理呀！程导不是说了人物小传写好要给他和作者看吗？”
他说着朝苏言走去，顾山赶紧跟上。
两人还没走近，演女主角的林媛媛走到了跟苏言身边。
“苏老师，我们加个微信吧，我一直在揣摩女主啸灵越的心态，她背叛风神那几次，第一次是早有预谋为了夺宝，后来就有点针锋相对的感觉，可我觉得她又有点像是喜欢他才这么做的，只是她不知道怎么表达爱意，好像是想要捉弄他，让他生气，她才开心……”林媛媛还真分析了女主的心态，“老师，您方便语音微信么？”
其他几个演员大概是看到了林媛媛在做什么，不约而同一拥而上。
加了林媛媛，没理由不加其他要求和原著老师讨论人物心态的演员。
苏言干脆把自己的手机放在桌上，供众人扫码，再一一通过。
林媛媛还拿了一套边角都已经微微翻卷的《风神》请苏言签名，说自己早就是原著粉。
几位女演员长得各有千秋，年龄看起来也差不多，凭什么人家林媛媛能当主演？苏言这时才承认，还是得有点本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