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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十月在医治江映瑶的过程中,易如风突然想到什么,拉着冷以烈往外走,冷以烈纳闷,但也不动声色跟他走。

    两人一到初雪楼外,易如风质问冷以烈:「为什么初雪会变成十月?明明我跟初雪约在教堂结婚,为什么初雪会嫁给你?又为什么初雪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是为什么?」

    冷以烈也有太多的疑惑:「你不是爱着初雪?为什么又成为江家的女婿?江映瑶的丈夫?又为什么你们相约在教堂结婚,最后她却在往北上的火车轨道边?这又是为什么?」

    易如风错愕,不懂他在说什么,同时,冷以烈也不懂,初雪心心念念的爱人,最后怎么变成江家的女婿、江映瑶的丈夫?

    失去理智的易如风指着初雪楼,崩溃的揪起冷以烈的衣领猛打,哭喊着:

    「为了初雪,我是如何的被逼结这个婚,为了初雪,我又是如何的为她打造这座初雪楼,为了初雪,到今天在婚姻上跟映瑶说好,让她们二人成为我的平妻,还留着一个虚位等着初雪,初雪是我的妻子,她永远是我的妻子!」

    冷以烈这才真正感受到易如风对初雪的感情是多么的强烈, 也明白当初初雪为什么冒着风雪执意要上山去结这个婚,原来他

    们双方都爱着彼此,而这种爱,是他这辈子从来不曾有过,也无法体会和给十月的感情,现在他明白了。

    冷以烈默默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让易如风去发泄内心十分复杂的不满和对初雪的感情。

    季朝阳和常克行闻风赶来,见状,他们二人忙去架开易如风, 并问冷以烈,究竟冷夫人名字叫初雪?还是十月?

    易如风三人看着冷以烈,冷以烈十分痛苦,内心挣扎究竟要不要把初雪的事说出来?

    在感情上,他真的不愿意失去初雪,但在理智上,他不能这么自私,明知道易如风和初雪彼此相爱,自己却要扮演一把切断他们感情的无情刀,他真的不愿意,也做不出来。

    内心纠结了半晌,冷以烈痛苦的对着他们说:「十月就是初雪,初雪就是十月。」

    「为什么?如果十月是初雪,为什么她却不认识我?这是为什么?易如风不解的问。」

    「她……胡涂了!」

    冷以烈痛苦的吐出这几个压在喉咙的字,跌坐一旁的他红了眼眶,因为他知道,从此刻起,十月再也不是自己的十月了。

    季朝阳三人恍悟。

    易如风失神的喃喃自语:「我想过好几种初雪不见的原因, 是积的雪太深而我挖得不够,是被野兽给叼了,或是被好心人埋了,不然怎会不来找我?原来……原来她竟然是胡涂了……」

    易如风心痛如绞不停地搥打自己:「都怪我,都怪我……」

    易如风似乎想到什么,忙抓着冷以烈:「把初雪还给我,可以吗?」

    季朝阳二人错愕,第一个发难的是常克行。

    「易如风,你在说什么?你别忘了,你已经是有妻室的人, 你有没有把映瑶放在眼里?」

    「易如风,别说映瑶不答应,连我也听不下去,就算十月是初雪,现在她的身分是冷太太,你怎么可以叫冷先生让妻?你还是不是人啊?」

    季朝阳和常克行这一骂,把易如风给骂醒,他一想。

    「是呀,初雪嫁人了,她嫁人了,而我,竟然在她丈夫面前说这些话,我怎么可以?」

    易如风向冷以烈道歉,谁知冷以烈的态度却没易如风三人所想的愤怒,这也给了易如风一丝丝希望和残存的念头。

    冷以烈记不得这一天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只记得在江家的家宴上,易如风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十月,季朝阳和常克行也不断暗示易如风应该对十月死心了

    偏偏十月惶恐的一口饭也吃不上,更害怕看到易如风,而冷以烈自己,则是从不喝酒,这一夜所喝的,恐怕是这五年来的第一次

    他醉了,真的醉了。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好像一世纪这么长吧,他听到有人在耳边担心着急轻唤着他:「冷哥,冷哥……」

    冷以烈悠然转醒过来,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十月害怕担心的眼神,还有夏至哭着:「爹,你不能死,我不要爹死,爹, 你快醒过来……」

    冷以烈一听,心都酸了,忙爬了下床,先哄着夏至

    「夏至,爹怎么会死?爹还会看着你娶小媳妇儿呢!」

    夏至一看冷以烈说话,他一把抱住冷以烈,眼泪还挂在脸上, 鼻子还抽搐哭着、笑着:「太好了,爹活过来了!」

    冷以烈哄了夏至,便让夏至到后院去玩,这下轮到十月,见冷以烈要走,她忙叫住他,让他坐下,说有话问他。

    冷以烈向十月道歉,这几天让她担心了,但十月却要冷以烈看着她的眼睛,并问他

    「冷哥,你告诉我,我是他们所说的叫初雪吗?是吗?」 冷以烈看着她,想到跟这个叫做「十月」的女人这五年来,

    自己跟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很想说不是,但一想到初雪当时是那么爱易如风,而易如风也为了找她,到现在还对她不能忘情, 而最重要的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儿子夏至,冷以烈在这一刻痛苦极了。

    「冷哥,我明白了。」

    冷以烈一怔:「妳明白?什么意思?」

    「我肯定不是叫什么初雪的,是他们认错人了,我叫十月, 十月是凤姐给我的名字,多好听,哦!」

    冷以烈想说出真相,但十月忙阻止:「别说了,我就是十月, 哦!」

    「十月……」

    「冷哥,一个人忘记了过去,胡涂了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在我胡涂的时候,有一个可爱的儿子,还有冷哥这么照顾我,给我们母子一个家,以前我会想知道我的来处,但现在,我发现能平平淡淡、单单纯纯的过一辈子,这未必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真的。」

    「十月,妳会后悔的。」

    「冷哥,别说了,我真心觉得我现在好幸福,这就够了,你睡吧,我回房去了。」

    十月转身回房去,冷以烈心情十分纠结,直到天明。

    至于江家这边,江映瑶的抑郁症经过十月的针灸,确实舒缓很多,她一夜看着易如风为了初雪,痛苦的整夜彻夜未眠,她心疼极了。

    「如风,你真的没有初雪会活不下去吗?」

    含青一听,为江映瑶抱不平:「小姐,妳疯了,妳怎么可以由着姑爷的性子?谁都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卡了一个第三者,妳不觉得一张床三个人太挤了?妳堂堂一个江家的千金大小姐,妳有必要委屈成这样吗?」

    「含青,妳还年轻,不懂什么叫真爱,更不会明白爱一个人, 就要爱他所爱,如果如风不开心,我也不会得到快乐,只要他觉得幸福,我就会幸福,明白吗?」

    「小姐……」

    「好了,妳别说了。」江映瑶顾不上含青为她抱不平,忙转向易如风:「如风,你放心,你爱我,我也会爱你所爱,喔!」

    虽然含青对江映瑶的作法不能苟同,就算抗议,也无效,她也只能接受,只是,她对易如风这个姑爷的态度还是又爱又恨的, 别说她自己,就算江映瑶也不会明白含青心里究竟在纠结什么。 一样的日子,一样的过着,但,十月和夏至的家却少了冷以烈,夏至哭闹着

    「娘,爹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好几天没看到爹回来?」

    「会的,爹去外地工作挣钱,他很快就会回到咱母子身边, 哦!」

    十月虽然这么安慰夏至,但她心里十分清楚,冷以烈是为了逃避她。

    她十分懊恼,明明自己这五年扮演着十月这个角色好好的, 还有一个家,有一个照顾他们母子的冷以烈,谁知一个突然跑出来的易如风却改变她的世界,摧毁原本属于他们平凡的家,以致于这个家少了冷以烈。

    她更恨自己不该好奇的想了解自己究竟是十月还是初雪,才会把冷以烈给逼走,她真的好希望所有的一切回到当初,那么, 她还有冷以烈,只是,她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冷哥,你在哪里?你回来好吗?」

    当然,冷以烈是听不到,他只记得易如风来找过他,向他低声下气的恳求。

    「冷先生,我求你把初雪还给我好吗?」

    「易老板,你说这句话未免对您夫人太不公平,也对十月是一种羞辱,你怎么可以当着您夫人面前说你爱的人是初雪,你有想过您夫人的感受?又对我的夫人放闪示意?您忠于您的婚姻吗? 你不觉得您背叛了您的婚姻、也消遣了我的夫人?」

    易如风痛苦的说:「冷先生,我知道我说这些话对不起我的夫人,也对您十分不敬,但我真的爱初雪,从一开始我的夫人江映瑶就知情,初雪楼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您究竟想说什么?」

    「冷先生,虽然我不知道初雪发生什么事、怎么会变胡涂, 但,我跟她是相爱的,过去我是那么深切的想娶她,为了她,我不惜拿我的事业和生命当赌注去悍卫我的爱情,最后,我岳父和我夫人妥协了,我相信那天我夫人在场,她也为我证明这件事, 不是吗?」

    「你不觉得你对您夫人太残忍?也太可恨了?」

    「我知道,我也明白我今天根本没那个立场来向您请求,但是,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一个男人娶自己心爱的女人,最终的目的是为什么?」 冷以烈被问住了。

    「冷先生,以我目前在上海滩的声望和地位,只要你把初雪还给我,我可以让她一辈子衣食无缺,甚至给她你这辈子无法给得起的一切,这样还不行吗?」

    这些话刺伤了冷以烈,也唤醒冷以烈卑微的现实和自尊,看到易如风一副势在必得的霸气状,冷以烈明白,如果自己再坚持,那是破坏了十月的幸福,但他还是忍不住的问易如风。

    「易老板,你不是只有初雪一个人,你要接受的,还有冷夏至。」

    「什么意思?」易如风不解:「冷夏至?他是你们的孩子?」 冷以烈定定的看着他:「您不是很爱初雪吗?不管他是谁的

    儿子,你不会只接初雪而不要她的儿子吧?」

    易如风不再说话,这也是冷以烈感到心寒和害怕之处,为了冷夏至,冷以烈内心十分纠结,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愿面对易如风和十月他们母子的原因。

    十月找到冷以烈,问他为何不回家?冷以烈反问她:「那是我们的家?妳有当我是这个家的主人?」

    「冷哥,如果没有你,你以为我活的下去吗?」

    一句话让冷以烈几乎揪心到不行,英雄有泪不轻弹,也就因为这句话,冷以烈再也不逃避,他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十月, 妳不是一直想知道妳是十月还是初雪吗?」

    「我以前想知道,但现在不想了,我就叫十月,十月是你们给我的名字,我喜欢十月这个名字。」

    「不!十月,不对,妳不叫十月,其实,妳真正的名字叫初雪,也是易如风一直想找的爱人,初雪,妳走,易如风在等妳, 妳快回去他的身边,不对,连夏至也是,他不姓冷,他叫易夏至, 他是妳跟易如风的儿子。」

    冷以烈抛下这句话,让十月傻了,安静了,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冷以烈觉得,只要他能活在十月的记忆里,哪怕是记忆也行,谁知十月却像听而未闻,什么动作也没有,一样的上山采药,一样的为人义诊,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冷以烈不知道十月是怎么想的,按捺了几天,冷以烈见她不上心头,为了十月母子的未来,他再也不能不忍痛的出手。

    「我的生活全被你们母子给打乱,五年了!陪你们的时间还不够吗?既然妳已经找到了妳的爱人,妳就行行好放过我吧!小夏至该叫爹的人是他不是我!」

    一向口齿伶俐的十月,这下心口胸口都给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泪成了泪珠子直直掉了出来……

    「妳走!我拜托妳!走!带着妳的儿子,走!」 冷以烈推开十月,将自己关在房里,关上了灯。

    十月站在门口,直到灯熄了,难过的蹲在地上痛哭失声。 房内的以烈坐在椅子上,痛苦的将头埋在手里。

    房里房外两个世界,无情的雪又再度造访,淹没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