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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冰释前嫌(一)
    徐寒疑惑地转身看了看陈梦,问道:“什么意思?你认识郭大夫?”

    陈梦冷哼一声,说:“他算什么大夫,伪造《锦瑟录》欺骗大众不说,还想派人抓我。”

    “抓你?”徐寒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又说:“上次你被人追就是他派的人啊?”徐寒想起来上次陈梦是提到了《锦瑟录》,但是后来说起给自己治病的事,一打岔就忘了细问。

    郭占峰此时也认出了陈梦,竟然就是那日的“青衫巫婆”。那时她穿着清装,梳着牛尾辫,跟今天这牛仔裤加T恤的打扮是大相径庭,难怪他一时没有认出来。见陈梦又提到了《锦瑟录》,他也是又气又惊,气的是这个女孩又在玷污他们郭家的至宝,惊的是她为何如此笃定那《锦瑟录》是假的,似乎有十足的把握?

    郭占峰上前一步,紧盯着陈梦,厉声问:“上次我明明饶了你,为什么你还这么执着,非要给我们郭家泼脏水?”

    徐寒见陈梦吓得往自己身后直缩,便下意识地一挺胸膛挡在她面前,直视郭占峰说:“郭大夫,有话好说,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呢?”

    陈梦看着徐寒高大的背影,内心不禁涌起一阵暖意。认识不过短短两日,他就帮了自己这么多次,虽然这人嘴巴是讨厌了一点,但总会在关键时刻让她刮目相看。

    郭占峰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咄咄逼人,就主动退后两步,语气软下来,再次说道:“小姑娘,你我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到底为什么要揪着《锦瑟录》的事不放?”

    陈梦从徐寒身后站出来一些,终于按捺不住说道:“因为陈锦堂是我家先祖,我自然知道你们的残卷是假!”

    此话一出,把徐寒和郭占峰都惊呆了。她是陈锦堂的后人?这简直就像曾经有人说自己是孔子后人,三毛转世一样可笑和不靠谱。

    郭占峰问:“你这么说有什么证据?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什么?就凭——”陈梦把手伸进行医包,差一点就要把真的《锦瑟录》拿出来甩在郭占峰脸上,但最后关头她还是忍住了,转而说道:“就凭我也姓陈!”

    徐寒哭笑不得,心想这姑娘八成是学医成痴,竟把自己幻想成名医之后了,就拦住陈梦说:“好了,别说了,这满大街姓陈的多了去了,难道都是陈锦堂的后人?那《锦瑟录》是不是假的跟你也没有一毛钱关系,别以为你家叫‘锦瑟村’,就能写出《锦瑟录》了,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怎么回村里去吧。”

    徐寒边说边拽,不知不觉就把陈梦拽到路边塞进了一辆出租车里,自己也上了车,上车前他不忘对郭占峰说:“郭大夫,那我就不送你了,咱们后会有期。”

    陈梦本还想跟郭占峰理论,但一看到徐寒冰冷的眼神,整个人顿时萎了半截。

    徐寒瞪着陈梦不耐烦地说:“不是给了你钱,让你自己坐车回家去吗?”

    陈梦委屈地说:“我没拿那些钱,去哪里坐车,坐什么车,怎么下车,我都不知道,你给我钱有什么用?”

    徐寒一时语塞,他只记得住店需要身份证了,可现在坐火车不也要身份证吗,那她确实还是走不了啊。所以说,现在要让她回家唯一的办法就是亲自开车送她回去?不,自己再好心也绝对不会做到这个份上的!绝对不会!

    徐寒正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却听身边陈梦幽幽地说了句:“到了……”

    “到了?到哪儿了?”徐寒伸头一看,见车竟然停在了自己家楼下。原来刚才上车的时候,他下意识就说出了自家的地址,可现在是上班时间啊,他跑回来算怎么回事?

    徐寒只好硬着头皮给了车钱,又打电话给同事帮忙请了个假。挂了电话后他转身见陈梦正站在花坛边凝视着自己,这才上下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她这身现代装的打扮,看来自己给她买的这一套衣裤还挺合身的——紧身牛仔裤把她臀部的线条勾勒得十分完美,两条大长腿纤细笔直,简单的白色T恤衬托出她邻家女孩的清纯自然,就是她背的那个破布包太扎眼了,跟这一身根本不配,还有她脚上穿的竟然是自己的男士拖鞋。

    徐寒强忍住想给她买鞋买包的冲动,不断警告着自己绝不能心软,同时收回思绪,对陈梦说:“你自己说吧,现在打算怎么办?”

    陈梦咬着嘴唇想了想,说:“我决定要帮你治好病再回锦山去。”

    徐寒这次不再惊讶,直接问:“怎么治?”

    陈梦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徐寒:“我会根据先祖在《锦瑟录》里的记录帮你找出治疗这个病最对症的方子,请你相信我。”

    “《锦瑟录》的记录?你是说我这个病在《锦瑟录》里有记载?”徐寒吃惊得合不拢嘴。

    陈梦点了点头。

    徐寒突然想起什么,连声喃喃说“不对”,又继续问陈梦:“《锦瑟录》不是在郭家吗?你一个大山里出来的姑娘怎么会看到的?难道你有——”

    “对!”陈梦笃定地说:“因为我有真的《锦瑟录》,所以才知道他们那个是假的。”因为对徐寒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心,所以陈梦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把这个秘密和盘托出。

    徐寒却吓得一把捂住陈梦的嘴,他没想到这姑娘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说出这么耸人听闻的言论,且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一旦这件事被别有用心的人打听到,那都有可能让她惹祸上身。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让你治就是,但你说话别这么大声,听到没?”见陈梦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点点头,徐寒这才松开了手。

    “不过……”徐寒想了想又问:“给我治病这段期间,你住哪儿啊?靠什么生活呢?”

    “住你家呀!”陈梦理所应当地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欸,住你的吃你的应该不过分吧?”

    “那你还是快走吧,小区出门左转不送。”徐寒心想这到底是给自己治病还是混吃混喝来了?

    陈梦着急起来:“别啊,我是说真的,这世上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能治你的病,而且……而且我真的有《锦瑟录》!”

    她边说边在包里翻,眼看就要把《锦瑟录》拿出来,这时徐寒一把按住她的手,说:“我怕了你,行不行?先跟我回家再说。”说着就把她拉进了电梯。

    明明没有看到《锦瑟录》,但徐寒莫名其妙地就是对陈梦有一种冥冥之中的信任感,包括她说自己住的那个村子还保持着晚清的生活状态,每个村民都对现代社会一无所知,也包括她说自己是陈锦堂的后人,拥有真的《锦瑟录》。

    实际上,“如瑟症”一旦发病,确实无药可医。但是这个病发病的概率又并不是100%,徐寒的上两辈人都很幸运地没有发病,原本大家以为这个病可能再也不会发作,可没想到徐寒在23岁那年出现了第一次晕厥,这也就意味着暂停了两代人的遗传病再次复发了。徐寒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家里长辈,既然这病一旦发作就无解,那何必再给家里人徒增烦恼呢?何况自己也去医院做过一系列检查,但什么都查不出来,他就想不如还是顺其自然吧。也是这个原因让他根本不想接触恋爱,他的结局已经注定,可别人还拥有大好的年华,完全没必要浪费在自己身上。

    原本徐寒打算从医院辞职后就去环游世界,可陈梦的出现让他对自己病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也许是对命运的不公的愤怒,也许是对这个世界还有一丝留恋,总之他愿意义无反顾地去相信这个女孩所说的一切。疯狂就疯狂吧,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疯狂一下又怎么了?

    陈梦一进入房内,就迫不及待地把《锦瑟录》拿出来递给徐寒。

    徐寒一眼看到发黄的封面上赫然是“锦瑟录”三个大字,下面写着“陈锦堂 着”,应该都是用毛笔所写。他想了想却没有接,说:“这是你们陈家的宝贝,能随便给外人看吗?”

    陈梦不以为然地说:“你帮了我这么多次,我给你看看《锦瑟录》也是应该的。”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徐寒一个学西医的就算看了也没事,何况这《锦瑟录》根本不是用普通的汉语所写。

    徐寒还是没有接,说:“算了吧,我怕我一时冲动拿去卖掉了。”

    陈梦撇撇嘴说:“那你相信我没说谎?”

    徐寒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真的确定《锦瑟录》上有关于我这个病的记载?不会是骗我的吧?”

    “怎么可能呢?你要知道我祖上陈锦堂医治的对象叫做‘徐如瑟’,也就是说‘如瑟症’正是以她的名字命名的,这岂会弄错?”

    徐寒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还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看是父亲徐志良的来电,就赶紧接了起来。

    “喂,爸……什么?我妈又离家出走了?什么时候走的——”

    徐寒话未说完就听门口传来行李箱轮子的滚动声,他走到门边通过猫眼看了看,果然是母亲吴永华正拖着行李箱朝自己家门走来,便对电话里说:“爸,我妈到我这里了,你放心吧。”

    他挂上电话,正想开门,突然回头瞟到陈梦还一脸茫然地坐在沙发上,顿时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自己家里还有一个女人呢!这要怎么跟母亲交代?他赶紧大步上前,一把拉起陈梦推进了大门左侧的卫生间内,然后自己也钻进来并反锁上了门。门外,能清晰听到有人用钥匙开门进屋的声音。

    徐寒对陈梦小声叮嘱道:“我妈来了,要是让她看到我房里有女人我就死定了,所以你等会儿千万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我会趁机让你溜出去,然后你就去我们小区门口的北岛咖啡店里等我,我一会去找你,听明白了吗?”

    陈梦一点儿也不明白徐寒干嘛对自己的母亲如此忌惮,但她知道自己眼下千万不能给他添乱,就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徐寒给抽水马桶冲了水,又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这才开门走了出去,并从外面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