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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出嫁
    慕容楠将十三城的交接仪式与郑星元出嫁放在同一天,当作是迎娶大楚福熙公主的最后一项聘礼,给足了郑星元体面。

    以太子叔父宁国公为首的接亲仪仗早早的便侯在红妆遍裹的大楚皇宫前,大楚百官合朝夹道相迎,那位大楚最尊贵的公主,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未曾目睹过真容,也不知华国太子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这样一位公主,令他们摸不着头脑。

    郑星元坐在十六人抬缀满珠玉的大仪舆中,实际上这个礼轿宽敞得让她四仰八叉绰绰有余,但她还是正襟危坐着,惴惴不安的拨弄着手上的翡翠镯子,本是一对南海红珊瑚珍珠镯子,但郑星元态度强硬的换上了这一对慕容楠送的现在看起来朴实无华的翡翠镯子。

    她没有应对这种场面的经验,嬷嬷留在了清凉园,她甚至还来不及哭一哭就被安置在了这华丽的礼轿之中,在前一晚她将许多首饰与金条做了个小包裹塞在清凉园的假山中,给嬷嬷留了字条在枕头底下,有了这些钱,嬷嬷出宫晚年就无恙了。

    郑星元从来没想过自己结婚时这样的场面。

    她以为她有一天会被指给一个破落的王族或某个小有功绩的朝臣,总之就是被当成一件礼物赏给皇宫以外的人,至于后半生如何,就全要凭她的运气。

    今天她被当成大楚最尊贵的公主出嫁,这样多恢宏又繁琐的礼节为她的身份正名,可她仍然觉得自己像某件礼物,想一个被摆在这个位置的雕像。

    她或者郑星影坐在这里其实对大楚或者华国都没有区别,只是慕容楠选了她。

    可他为什么选她呢?

    山呼海啸般的朝贺声中郑星元拜别皇帝与皇后,由华国的使臣们引着抬出大楚皇宫,她清楚的感觉到皇后的嫉恨与郑星影的不甘,在她常被打压训斥的少年岁月,如果梦里有这样的景象她也会开心一整天的,但是现在她心情很沉重。

    她忽然意识到无论是富养的郑星影还是穷养的她其实都没得选,坐在华贵或简陋的轿撵其实也没有区别,她们后半生幸福或者不幸,其实是掷色子,取决于揭开他们盖头的人。

    年轻的张瑞颐披上天师服骑青牛出尘飘逸的走在队伍最前端,广袖挥洒,经文念章为大楚公主出嫁开路,祈佑两国和平,新人和美。

    吹吹打打一路出了城门,郑星元的脖子几乎要被凤冠压弯了,确定没有人会贸然掀起轿帘之后,郑星元把凤冠取了下来。

    其实她一点都没有真心想嫁,说出来有点恐怖,香囊里祈求多子的香料早在昨晚就被她掏空了,里面装的是她母妃死后她悄悄剪下来的一把头发。

    她母妃原是江湖草莽,因为爱上皇帝而入宫,最后郁郁寡欢死在宫里,葬在皇陵。

    她想,总有一天她出嫁的时候,就还母亲自由。

    郑星元悄悄把手伸出轿帘外,早已干枯的青丝随皇城外的猎猎秋风散了,郑星元空空十指还未被风穿透,宁国公便骑马立在轿边

    “太子妃娘娘,大婚庄严,稳重些!”

    宁国公年过花甲,是从战场里摸爬滚打起来的,声音不怒自威,郑星元被吓得一缩手,汗涔涔回主位上坐好。

    心中更下定了决心,且不说睚眦必报的慕容楠日后待她如何,光凭她没权没势的要坐稳这个华国太子妃的位置,那还不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被人骑在头上?

    她娘就是前车之鉴,得找个好机会。

    透过轿帘的缝隙,她捕捉到躺在青牛背上喝酒的张瑞颐,这大队人马里,也就只有他勉强算是和自己一边儿的。

    张瑞颐此时却被一口新酒险些呛得一命呜呼,大楚皇城高高的城墙之上,红衣束发的女子一身杀气,盯着他似笑非笑,身后站着七八名同样束发持剑的女子,俱是黑衣白衽,那是一剑阁女杀手的装束。

    而为首红衣那少女,正是两天前客栈里被张瑞颐骗的小丫头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