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你来了？”

    听见这声音，倪思晴缓缓睁开眼睛。

    她四肢无力，正虚弱地坐在轮椅上，视野的四周是一片空洞的虚白，看不见边际，鼻间萦绕着医院刺鼻的药水味，冷酷而冰凉。

    程攸岸正站在她的面前。他一如自己记忆中的样子，只是脸背着夕阳，面目看不清晰，可是她依旧能感受到他温柔的双眼，还有他望着自己的眼神。

    倪思晴的呼吸急促起来。她知道程攸岸是来道别的。

    “你又要走了吗？”倪思晴喃喃问道。

    “是啊，时间到了。”程攸岸叹了口气。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倪思晴望向他。

    “当然，”程攸岸回望着她，“我们说好了，一定会再见面的。”

    夕阳从程攸岸的背后温暖地洒下，一片鸢尾花丛像燃烧一般在天边绽放。

    “晴，你一定要来，不论如何，一定要来找我，”程攸岸目光中流露着哀伤，专注而恳切，“答应我，好吗？”

    倪思晴点点头。

    她刚想开口说话，突然之间，程攸岸身后的鸢尾花倏然被夕阳落下的巨大火苗点燃，程攸岸的身影忽地暗了下去，卷入了冲天的大火中。

    “攸岸！”倪思晴大惊失色，“攸岸！”

    她慌忙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双手，鲜血犹如喷发一般从空荡荡的手腕上迸射出来，瞬间将眼前的世界染得血红。

    “啊！”倪思晴突然醒了过来，睁大眼睛，一身冷汗。

    飞机的发动机正在隆隆地轰鸣，身旁的座位是空的，并没有人听见她失控的尖叫。倪思晴立刻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还好，双手还在，只是手腕上那道细细的疤痕依然隐隐若现。

    又做噩梦了。倪思晴努力平复呼吸，使劲揉了揉太阳穴。

    “Excusez-moi，mademoiselle，（打扰了，小姐）”

    倪思晴抬起头，一位漂亮的金发空姐正站在她面前，礼貌地对她说：“小姐，请您系好安全带，我们的飞机已经准备在戴高乐机场降落了。”

    倪思晴低头看去，这时飞机正在缓缓从凌晨的高空降落，透过飞机舷窗，她看见灯火辉煌的巴黎如璀璨星河般绽放在大地之上，夜幕下的埃菲尔铁塔宛如缀满了金色的珍珠，月夜流光在夜空里此起彼伏。

    就是这里了。在巴黎，程攸岸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等着她。

    倪思晴的心再一次砰砰地跳动起来。

    程攸岸。她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