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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南山菊花(二)
    屋内陈设一应从简,向远看去,只有墙上一幅美人图较为吸引人目。那画上的女子高耸云鬓,发上横七竖八簪满了许多菊花,却一点也不显得单调庸俗,而且裙带上也沾了一瓣金菊,那样子极美。

    南山先生注意到向远的目光,也看向画儿,捋着长须笑道:“这是舍弟之作,让小公子见笑了。”

    向远忙道:“不敢,不敢。令弟有如此之才,绘画栩栩如生,真堪人羡慕。”

    向远揣着小心思,在三人坐下喝茶时仍有些发虚。他看了眼玉槿微,心中一动,开门见山对南山先生道:“今日来见先生,是有一事请教。”

    南山先生示意他往下说。

    向远深吸口气,这才把自己想造仙器,准备在年试上一举通过之事一一诉说,恳请先生指点一二。

    南山先生听了,笑道:“小公子可是太看得起在下了,在下不过一介草夫,一生只种菊花,不问旁事。而小公子乃修仙之士,更有许多非人之处,这点器戎之事,在下实在不通。”

    向远苦苦道:“南山先生,你就帮帮忙吧,我真的想不好用什么仙器。”

    连番求了几次,南山先生稍有动容,只是说:“如此,在下出一道题,你二人若能答对,在下便帮这一忙。”

    向远一听,大喜道:“好说好说!先生,你快出吧,什么题目?”

    南山先生捋着长须,微抿唇线,道:“你们可听好了:有木念作柠,没木念作宁,去木念作宁,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向远摸摸后脑勺,神色有些迟疑。玉槿微定睛看着南山先生,眼珠一转,嘴角轻勾,立刻道:“哦,先生请听好:有草念作花,没草又念化,加草念作花,花应冷笑东篱族,犹向陶翁觅宠光。”

    南山先生闻言,愕然看向玉槿微,随即释怀大笑:“好好好!在下年近半百,出了一题,等了数十载,终有一人能回答这题。”又看了看向远:“令师姐果是冰雪聪明。”

    向远本为回不上来的事烦恼,见玉槿微答对,亦为自喜。

    南山先生说道:“还有一题,是个谜:胸中荷花,西湖秋英。晴空夜明,初入其境。长生不老,永远康宁。老娘获利,警惕家人。五除三十,假满期临。胸有大略,军师难混。接骨医生,老实忠诚。无能缺技,药店关门。”

    向远一愣,瞪大眼睛,这是什么题目?哎,好难,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南山先生。

    南山先生莞尔一笑:“是十六种药名。”

    向远愕然,这不是刁难他们吗?他们修仙的,又不是郎中,哪知道那么多药?

    玉槿微想了想,说:“分别是穿心莲、杭菊、满天星、生地、万年青、千年健、益母草、防己、商陆、当归、远志、苦参、续断、厚朴、白术、没药。”

    南山先生怔怔地看着玉槿微。

    向远有点小紧张。

    过了一会儿,南山先生抚掌大笑:“好!好!好!姑娘不错,知道这许多。既然这样,在下也不食言,只要回答得出下面最后一道题,在下便说到做到。”

    二人点头。

    “最后一题:一百菊花一百士,隐士三枝更无增;名士三人分一枝,隐士名士各几人”

    玉槿微动着手指头,默默算起来:“隐士25位,名士75位。”

    “回答正确!”

    向远呆呆地看着玉槿微。

    南山先生起身,从一堆东西里翻出最底层的一根棒子。银白色,两端有蓝色的流纹花样,一头部绿钻镶黑曜石。他持在手,说:“此棒名萤仙,乃昔竹林山翡翠仙子报舍身护救而相赠,在下本不学仙法,珍藏无用,今有人回答命题,合该有缘,便送予你们了。”

    玉槿微拿在手,递给向远,向远接过,凝视着棒子,细细摩挲。随着,他把绿萤石往上端一放,竟然融合在一起,焕发出耀眼的绿光。

    南山先生道:“善哉!善哉!绿萤有缘,二者本为一体。”

    向远大喜,手转了转棒子,很顺手。

    向远飞快转动萤仙棒,花式繁乱,势如疾电,在风中呼呼作响,若银蛇狂舞,雪光迢迢。

    向远又举棒朝一块大石头劈头就打,因用力过猛,两条手臂麻木了,虎口震开,一时疼痛难忍。

    临走前,玉槿微看了看那些菊花,其中有朵齐腰长,金黄色的花瓣上有点点未晞的露珠。南山先生见状,捋须微笑,伸手折起,递给玉槿微。玉槿微双手接过。向远见了,悄悄给玉槿微使眼色。玉槿微恍若未视,向远急道:“劳蒙先生肯割爱,我这位师姐性子一向不大……”                        

    南山先生爽朗大笑,说:“无需多礼,菊花还是野性的好,不似东篱觅陶宠。”又赞赏地对玉槿微说:“在下隐居多载,俗人不会,粗人不谈,难得有一个雅俗共赏者来我此地,缘会之幸。”

    “先生过誉了。”玉槿微道。

    二人告辞而去,南山先生亲自送他们出阵,再三嘱咐若得空,一定还要常来。

    向远和玉槿微腾跃而起。向远踏在萤仙棒上,新到手的仙器就是不一样,速度马上能赶上玉槿微的了。玉槿微对却是菊花施了法,使其泛出与身相适的淡黄色光晕,玉槿微骑上去,速度竟也不亚于向远的。

    半空中,向远看了眼玉槿微,欲言又止。

    玉槿微忽然转头对他道:“向远,你要不要也来坐?”

    向远说:“呃,不用了。”

    过了会儿,向远依依不舍地收回萤仙棒,磨磨蹭蹭地骑在菊花根上,只双手抓住根。他不小心触到那黑色的斗篷边,手一顿,整个人像被触电了一样。

    玉槿微虽有所觉,却不在意。

    大风吹过,二人的头发都有些散乱。向远见玉槿微衣袂飘然,又有点得意忘形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

    夜幕降临,他们连夜要赶回广常山。好在他们事先做了准备,在来之前靠术法弄了分身,起码也能撑个一段时间。

    抵达山脚时,二人才走路。一边走,一边闲聊。

    玉槿微原本是两边的垂髫扎发,留着半月形刘海,此刻拉了拉衣襟,变戏法似的取出了一个粉红色纱笠,戴在头上,遮盖住了整张脸。

    粉红色的纱,配上纯黑色的长发,显得皮肤异常白皙,身形如一尊完美无缺的玉雕。就像,记忆深处的那个人。

    向远看了,呆呆地愣住。

    魔宫大殿,洛曲丢出一道蓝色的魔焰,掷向冷面心。冷面心吓得跪着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火焰落到地面,烧出一块乌黑的裂痕。

    “混账!”洛曲一拍宝座上的扶杆,龙颜大怒。

    冷面心战战兢兢地磕头如捣蒜:“魔尊息怒,属下是有苦衷的啊。若非半路杀出两个广常山人,绿萤石也不会丢失的。”

    洛曲冷冷道:“我们和广常山打交道也不止一次了,即使是正面较量也没输过一次吧?冷面心啊冷面心,你个废物!居然被两个小毛孩给打败了,这话一传出去,我魔宫的颜面何在!我们魔族的颜面何在!”

    冷面心伏头道:“魔族你息怒,都是属下的不是。”

    洛曲以手扶额说:“算了,你每常出去办事都有功,这次还头一回出差错,就且放你一马。若还有下次,就别怪本尊无情了。”

    冷面心一听,忙道:“是是是,谢魔尊手下留情,属下一定痛改前非。下次,一定把仙门人打得落花流水!”

    洛曲冷嗤一声:“你这次回来狼狈成什么样,连胳膊腿都打折了,也不检点。说那么多狂话,也不来想想实际。”

    冷面心忙低头说:“魔尊教训的是。”

    “对了,打你的人,说过叫什么名字吗?”洛曲漫不经心地说。

    冷面心闻言,忙道:“她们只说是广常山弟子,没说名字。”又偷眼瞥了洛曲的脸色,赶紧补述两人的形容。

    凡是魔宫里有被欺负的,不论是仙人还是鬼妖,找着机会,洛曲一贯会去算账。这也便是魔宫魔族们对洛曲忠仁不二的原因之一。

    洛曲听了片刻,忽然笑了:“你是说,那女孩手里拿着那样一个法杖?”

    冷面心一愣:“是,是啊……”

    洛曲嘴角上勾:“你这次,就权当长个心眼。自认倒霉吧。”

    “啊?”冷面心没反应过来。

    旁边的一个魔兵悄声说:“魔尊的意思是,你这次的伤算白闹,他不会帮你报仇。”

    “这又是为何?”冷面心急道。

    魔兵叹了一口气,望了一眼上座的洛曲,轻轻在冷面心的耳边说:“你来这么久,连殿下的法器都不知道吗?”

    冷面心诧异地瞪大眼睛,再看看洛曲,有些恍然道:“难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