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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
    城南有家酒馆。

    酒坛散出的酒香从城南飘到城北,不少好酒客从城北赶来只为品一壶老酒。

    但这家酒馆的常客并不是好酒客。这家酒馆的常客,是一位书生模样的少年。书生不仅长得儒雅,身着衣裳也十分朴素。没人认识书生,从前也没人在城南见过书生的身影,只知晓书生好似是刚进城来。

    书生每日无论刮风下雨都准时出现在酒馆里,点一壶并不烈的酒细细啜饮。书生模样的少年举着酒盏的模样,时常引的周围其他客人一阵侧目。  

    一个不在学文堂读书的却每日都待在酒馆中饮酒的书生的消息渐渐传遍了城南。以至于后来在酒馆饮酒的人群中,有三分之一是来目睹书生“风采”的。

    酒馆老板娘手中打着算盘抬头扫了眼门外,淡淡开口:你的传奇在城南传的火热,我这酒馆门槛都要被他们踏烂了。

    书生嘿嘿一笑:我也是帮你招揽生意。

    老板娘低头不再看书生,手敲打算盘的声音啪啪作响:我这门槛若出了什么意外,准把你丢出去。   

    书生:…不好吧  

    她居然为了这破门槛连人命都不稀罕!   

    老板娘:不满意?不满意我用绳子把你绑出去让他们看个够。

    书生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语。

    酒馆的老板娘唤许青,年纪不大却酿的一手好酒,生的也是一副花容月貌的好模样。许青的娘在生许青的时候难产了,留下许青和许青爹二人相依为命,开了这家酒馆。许青不记得书生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酒馆里,许青只记得当自己眼熟书生时,他便是常客了。  

    许青:你每日清早便守在酒馆门口就算了,还要连累我每日要早早开门。  

    书生:这不是为了早点见到你…不是,为了喝你酿的酒。

    许青白了书生一眼,把酒递给他:今日也喝这壶酒?

    书生接过酒壶,犹豫了一会,道:你不同外边那些人一般好奇为何我每日都出现在酒馆吗?  

    许青愣了愣,没想到书生会问他这个问题:你喜欢我酿的酒,我赚了你的盘缠,为何要好奇?   

    书生举着酒盏的手微微一颤,又仰头一口气饮下:对,我喜欢你…酿的酒。   

    许青看着书生饮完酒后忽而通红的脸,狐疑地拿起桌上的酒盏自顾自饮了一口:这不醉人的桃花酿你为何饮下后脸如此红?

    书生:那是我喝过的杯…   

    许青:…   

    这桃花酿…是挺醉人的。

    书生和许青是在很早就认识的。小时候的书生常常踮着脚趴在许青家的窗檐,窗户没有关紧微微透着一条缝,醇厚的酒香就从这细小的缝隙里往外飘,小许青打开窗户还被贴着脸巴望着窗户内的小书生吓了一跳。小许青从酒坛里偷舀了一勺桂花酿给书生,她爹爹说小孩子不可以喝酒,所以只敢舀一小勺。小许青一双灵动的杏眼看着小书生笑,那双眼眸分明就是一片平静又澄澈的池塘,让小小的书生不舍得里面泛起一丝涟漪,亦或者有任何浑浊,她本该就是澄澈的。

    小书生奶声奶气的对小许青说:长大了我要努力保护你。

    小许青伸出小拇指:拉钩钩。

    后来小许青搬家了,小书生却没有放弃它们做的约定。那勺桂花酿的味道书生记了一辈子,那双澄澈的眸子他也记了一辈子。只不过是书生记得许青,但是许青早已忘了他。

    几日后,书生趁着许青不在,从许青爹那里打听出来再过几日便是许青的寿辰了。书生感激地道了声谢,转身正想去给许青选贺礼时,许伯突然叫住了书生。

    许伯拍了拍书生的手:我记得你,小时候青儿偷偷舀了勺桂花酿给你喝,回来还被我骂了一顿。我知道你不是外边传的那种人,你是为了青儿才每日每日来酒馆的。  

    书生见目的被知晓,有些心虚地垂下眸子。

    许伯笑着:臭小子别怕,我明白你对青儿的心意。我老了,假如以后青儿有什么意外我也只能拼了这条老命去保护她,而你不一样,你年轻。所以你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青儿,毕竟青儿也到了该婚配的年龄了。

    书生愣了一下,疑惑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激动地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只一个劲地点头:我拼上这条命都会保护好青儿的。  

    许伯拍了拍书生的肩膀:好孩子,去吧。去城北看看,青儿最喜欢城北的那些小玩意儿了。  

    书生道过谢后走出酒馆,正准备往城北的方向走去,脸上的笑还没刹住,忽而听到天空嘭的一声,书生闻声脸色猛的一变。  

    路人:这大白天为何放起了烟花?青年你说奇怪不奇怪?

    路人转头却看不见书生的身影了。  

    书生消失了五天,从皇宫出来时就马不停蹄地往酒馆跑,他太急了,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

    而这次酒馆里迎接书生的不是许青漫不经心的揶揄,也不是许伯挂在脸上慈祥的笑。

    留给书生的只有酒馆的一片狼藉,和地上一滩又一滩的鲜血。  

    书生走后的第二天,酒馆来了一群人。领头的王府王少爷看上了许青,扬言要纳许青到府中做妾。许青死活不依,说自己已有婚配。王家少爷可不管,既然许青不依,他便抢,反正强抢民女的事儿他又不是没做过。

    富家少爷的手下拽着许青的手臂,许青死死抱着柱子,朱唇因为咬的太过用力,眼泪混杂着浓稠的血液沿着脸颊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许伯听到声响冲出来护住许青,原先该落在许青身上的棍子落到许伯身上时,许青终于松手了。

    有人听到许青走时,喃喃自语:你喜欢的酒,我不能再给你酿了。

    而婚礼,定在今天。  

    书生青筋暴起,内心从里往外透着的怒气让他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他被召回皇宫本就是因为王府意图造反,好不容易平定下这件事…

    书生颤着手摘下腰间的玉佩,手指摩挲着玉佩凸起的御林军统领五个字,双眼迸发出的杀意让路人打了个冷颤。

    :御林军听令,灭王府满门。   

    :是,将领!   

    别伤了我夫人。  

    许青披着红嫁衣,眼眸中早已没有原先的灵动,只剩一片死气,与这鲜艳喜庆的花轿子格格不入。

    许青听着离王府越来越近的铜锣声,以为早已经哭干涸的泪眶又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突然有一阵比铜锣声更响的声音响起,随即是连绵起伏的哀嚎声,尖叫声,求救声…

    我这是要死了吗?   

    许青闭了闭眼,死也全是种解脱了。

    可是…我爹怎么办…

    可是…小书生…我们真的无缘吗?

    许青低下头抱着自己的膝盖,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里,止不住的眼泪在鲜红的嫁衣上晕染出一片水渍。

    忽而,许青感觉花轿的帘子被掀开,随即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许青愣了愣,她抬头,看到的是书生溅到鲜血的白皙脸颊,和一双澄澈的眸子。  

    书生低头在许青额前轻吻了一下,

    “青儿,别怕。许伯已经成功接回我府上安养了。”

    “我来晚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