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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夜深,此时营地外,遥远处的邺城已经沉浸在了夜幕中,只有几处勾栏瓦舍还在笙歌。

    宫门口,轮班的巡逻士兵交接过后,尽职地守夜。皇宫内,御书房灯火通明,殿中两道身影坐在棋盘两侧,对弈许久。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落在这里!”阻挠声响起,百里昊和伸手拦阻百里鸿煊正要落下去的棋子,“朕刚刚没看到,重来重来。”

    “皇上……”当朝皇帝下棋耍无赖,也是令人无奈,百里鸿煊叹声道,“举棋无悔啊。”

    “朕刚被太后教训完,鸿煊你又来了,算了,输了输了。”百里昊和负气,“不玩了。”

    “皇上不懂得弃子争先,才会输。”百里鸿煊打量了殿内一圈,见只有他们二人,便问,“怎么今日皇上身边也没个侍从?”

    “朕与侄儿下棋喝茶,要那些多余的人干什么,再说了,都是母后的人,看了心烦。”

    百里鸿煊轻笑,皇上说太后的不是,为人臣子且当没听见,自是不敢妄议。只是转而似作不经意道:“那日看到皇上身边跟着个宫人,唇红齿白,长得甚是让人难忘。”

    “唇红齿白?你说谁呢,我的贴身宫人啊,男的就五大三粗,脸黑得跟炭似的。女的就歪瓜裂枣,没一个长得好看的。”

    “真没有一个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看上去瘦削柔弱、却有些妖异的人?”百里鸿煊这话问得不免有些急,只一瞬,他便意识到,尽数收敛如常。

    百里昊和愣了下,大笑:“鸿煊,你说的是唱小曲的吗?哪个宫人生得剑眉星目,那么标致?还妖异?你知道的,太后常说,宫人不能长得太漂亮,免得他们胡思乱想。”

    说罢,百里昊和想到了什么,坏笑:“难道鸿煊你……啧啧啧,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嗜好,可惜了,你皇叔我身边啊,可没这样标致的人。”

    百里鸿煊故作困惑,试探道:“可我在皇上身边,确实见过那个宫人,为何皇上却说没见过……”

    见他说的认真,百里昊和收敛起笑意:“你亲眼那人在我身边?什么时候啊?”

    “婚礼那日,那人跟在皇上身边,像是始终护着皇上的模样。”

    “我怎么不知道啊!”百里昊和露了个夸张的神情,“莫不是我的护法天神吧。”说完后,他又被自己这样的想法给逗乐了。

    百里鸿煊笑道:“皇上竟也信这些神仙之事。”

    “书上说,所谓皇帝,乃是紫微星下凡,是天上的神仙!那既然我是神仙,还不能有几个护法天神么?”这会儿百里昊和掰扯的很认真,“要不是的话,难道是妖鬼吗?”

    百里昊和的语气里,充斥了一种不着调的感觉,这一身龙袍在身,总显得不端重。

    百里家的天下,如今竟……

    百里鸿煊撇开脑海中的想法,摇摇头:“妖邪之事,不足信的。”

    “朕觉得,难说。”百里昊和却有不同看法,“世人总说妖邪妖邪,可知世上最邪的不是妖,是人心,汉人太史公早就说过,患生于多欲而人心难测,可见千百年来战乱、饥荒,往往都是因为人心不古。”

    百里鸿煊眉头微皱,想说什么,还是没有开口,百里昊和这会儿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反而,妖的世界就简单多了,弱肉强食虽然残酷,但很容易理解,如同虎豹食羊,不过是为了生存,所以妖,不一定邪。”

    “那些神怪之说,只是方士编来糊弄无知妇孺的,皇上不可去信。”

    百里昊和却笑了:“朕还未及弱冠,本来就是孺子,枳句来巢,空穴来风,不可不信,也许真是有人为朕护法呢?”

    这番话又有些天真了,百里鸿煊摇摇头没再往下说,二人收拾着棋盘,这时一个宫女进来奉茶。

    百里鸿煊抬头打量了这个宫女,等宫女离开后,百里昊和凑了上来笑嘻嘻道:“鸿煊,你才是新婚,媳妇儿还是太后钦赐的,你可不能造次!”

    又是唇红齿白,又是盯着宫女看,难不成是男女通吃了,百里昊和哎呀呀的说着,仿佛知道了不得了的事,百里鸿煊假装心事被说穿,扑哧笑起来:“皇上这么说,被公主知道了,微臣的日子可没法过了。”

    “成,那再来一盘棋,这回可不能饶你了。”

    此刻,长长走廊的另一边,有个白衣人正遥望着书房里对弈的二人,若是百里鸿煊能看到此人,定能认得,这就是自己口中的唇红齿白。

    白衣人看了许久,脸上无喜无悲的,看不出情绪来。

    忽然,他的衣袖微动了下,整个人就这样,如一阵烟雾在原处消失。

    镇北侯府内,晋阳坐在窗边,看着手中的银杏树叶,轻轻翻动着,似是在做什么决定。

    许久后,她捏住了银杏树叶,下定了决心,默念口诀。

    但银杏叶迟迟没有反应,周遭安静如常。

    晋阳轻轻唤道:“陵君,你出来。”

    手中的银杏叶没有给予回应,她不肯气馁:“陵君我有事问你。”

    过了会儿后,才有声音幽幽传来:“你不是说过不再相见么,在你新婚当晚。”

    晋阳猛地转身,四下寻找陵君的身影,但这空荡荡的院子内,除了她没有别人,晋阳央求:“之前不愿意相见是因为在邺城而非辽东,陵君出入侯府,实在有些不便。可是现在……”

    随着空气中一声叹息轻落,晋阳面前出现一团白雾,逐渐化为人形,依旧是一袭白衣,陵君淡漠的看着晋阳:“公主,别来无恙。”

    然而晋阳忧心侯爷,顾不上客套便直接问道:“你知不知道侯府有妖?而且想要杀侯爷。”

    “妖杀人,不是很正常么?”

    晋阳摊开手,手心是她一直握着的银杏叶:“你一定知道什么对不对?你不会无缘无故来邺城的。陵君,这件事我除了问你,根本不知道和谁说,那晚,那晚他们三兄妹都打不赢那只妖,她……”

    “他们三兄妹可不是轻易会被杀掉的人。”陵君却淡漠道。

    “什么……意思。”

    “他们比妖更强,只是他们灵力精纯却不自知。而这样精纯的灵力,自然会吸引更多的妖向邺城聚集。那只妖不过是个开始,以后会更多。”

    晋阳越听越糊涂,什么叫比妖更强,可他们是人啊。

    “是一些旧时未了的因缘,到了了结的时候,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命运,谁都无法改变。”陵君顿了下,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笑了,“你这般紧张,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他。”

    “我!”晋阳红着脸,“侯爷他,他待我很好。”

    陵君看了她许久:“晋阳,你要早做打算才行,朋友一场,我虽为护你而来,却也只能护你一时,今后这里的变故会越来越多,你要早做打算才是。”

    晋阳无措:“陵君,我该怎么办?侯爷对这些妖事一无所知。”

    “你在犹豫什么,应该如何做,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么?有什么比家人的安全更重要的?”

    晋阳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眼神微闪,她怕,她不敢告诉侯爷,她有她的顾虑:“我自幼被人看做异类,只希望能在邺城重新开始,所以,当日才会与你那样说,我是真的很想,很想与过去划清,做一个普通的人,若我现在跟侯爷说那些妖啊怪的,我怕……”

    一双手轻轻落在她肩膀上,晋阳震了下,陵君温和道:“你的侯爷何等聪明无双,你有心事,他一眼便知,若不说清缘由,终有一天,他会失去对你的耐心。”

    晋阳有些慌乱,不,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坦诚才是夫妻的相处之道,早日得悉真相,才能有所防备。这次是一只妖,下次,如果来三只呢?十只呢?百里鸿煊还能应付吗?”

    “公主自幼天赋异禀,能视人所不见。侯爷也并不是普通的凡夫俗子。”陵君循循善诱,“只要公主有坦诚之心,会找到合适的时机的,我们认识多年,我更希望你幸福。”

    晋阳的眼神逐渐坚毅,是啊,她是他的妻子,想要保护他的话,就更不应该瞒着。

    见她被说动了,陵君笑了笑:“你的侯爷快回来了。”说完后他消失不见。

    片刻后,就有丫鬟来禀报,侯爷回府了。

    晋阳拎起裙子:“快,去布菜,派人去请鸿熠。”

    百里鸿煊进屋时,桌上已经布好了饭菜,晋阳笑盈盈望着他:“夫君先用膳吧,妹妹的病怕是还没好,何叔已经去叫了。”

    话音刚落,丫鬟琇瑛脚步匆匆地跟着何叔走进饭厅,到了百里鸿煊面前,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大公子,夫人,不好了,小姐不见了!往常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今日一早发现不在房里不说,平日里惯用的东西也少了许多!”

    晋阳一惊,却见百里鸿煊面不改色,“夫君,鸿熠是?”

    百里鸿煊挥手,让丫鬟下去,目光落在晋阳身上,“她跟着鸿烁前后脚出的门,吃饭吧。”

    晋阳不由更是担心:“夫君,要不差人把妹妹寻回来吧,她一个女孩子,混杂在行伍之间怕是不安全。”

    “她从小被当成男儿养大,既然敢溜出去,自然有她的应对之法。”百里鸿煊顿了顿,“她跟鸿烁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想来不会出什么乱子。”

    可那毕竟不是去玩啊,晋阳还想劝几句,百里鸿煊忽然放下筷子:“我还有公务要处理,今晚夫人不必等我。”说完后,他径自起身离开。

    晋阳怔怔坐在那儿,心里难受的很,夫君,是生她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