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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几远2.0
    饭局的热切氛围持续到后半夜,高脚杯倒映着水晶吊灯的彩色光辉,酒味浓郁混着菜肴的味道充斥着整个包间。

    每个人的脸上都映着醉态,脸颊微红,眸子夹着醺态。

    傅司靖去了楼下签单,让燕辛尤坐包厢里等他上来,然后通知了家里的司机李叔来接人。

    在国外的时候燕辛尤很少喝酒,即便又也是浅尝一口,不想今天被一群人盯着。她也难得有这样开心的时刻,半推半就被哄着喝了不少。

    现在整个状态就跟泡在酒坛子里似的,原本浅淡的目光都染上了红酒的色调。她瘫坐在沙发上,脑袋很胀,但仍留有一丝清醒的意志,知道自己这是在哪,待会儿怎么回去。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各个角落东倒西歪,也就褚盛连还留着分寸,提早半小时带着应栩离了场。孙志渊明显就是喝到没意识的状态,站在玻璃茶几上,手里攥着话筒鬼哭狼嚎一通,粤语发音粘连破碎,听不出一个具体。

    直到副歌节奏响起,燕辛尤才听出来,是王菀之的《永远几远》。

    她以前几乎不听港粤,全是被傅司靖带着听的,歌单从Linkin Park周杰伦变成了王菲杨千嬅张国荣。后来也是听出味道来了,自己翻到了不少好歌。

    这就是那其中的一首。

    她最喜欢08年moov live那版,在开口唱之前,王菀之说了一段话她熟悉到能倒着背出来:“其实可能每一段的感情都要经过了很多磨炼,自己会有很多的成长,到最后都会开花结果的。”

    她当时就想,为什么王菀之能用这样孩子气的面庞和声音,道出如此通透清醒的话来。

    “凭着爱去换爱,似礼物随手挑选。”

    可是她真的换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份爱意吗,恐怕没有吧。

    不然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和傅司靖之间,像隔着万山千水,怎么跨都跨不过去,也没有办法。

    或许歌词里的另一句才是对的,“难道你也像我经过,闭着眼睛跨过了恒河,仍然不知错。”

    可是她却没勇气看到结果。

    或者说,她早就透过时间的洪流看到了结果,只是不甘愿而已。

    她记得高一那会儿傅司靖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儿,她下意识地回答了和他完全相反的那种类型——

    她怕自己那样隐秘的心思被破穿,也怕之后两人的关系也只能到此为止。

    所以她宁愿一遍又一遍说服自己,做朋友,其实也不差,至少还能有名义去关切盼望。 

    所以后来,她顺了他的意,牵了路子骞的手。

    说实话,路子骞那样惊才风逸的男孩,甘愿为她低头,可能只是因为发现她的鞋带散了。所以燕辛尤后来也是真心实意地努力去喜欢他。只是这样的喜欢从一开始就是带着愧疚的色彩,到最后也没能真正彻底把那颗赤诚的心交付出去。

    后来路子骞和她提分手,眸子里裹着千丝万缕的复杂情绪,看了让人落泪。他只是固执地,一遍又一遍说,是他不够好。 

    只字不提她的错,不提她心里装了其他人却还能够在他面前爱得真切。

    到今天,燕辛尤仍旧觉得,自己是愧于这样温柔的男孩的。她也没道理,没资格,再度沉溺在那样的柔情里面。

    * 

    傅司靖再度回包厢的时候发现燕辛尤窝在沙发里睡了,浓密的眼睫隐约闪着泪光。他心下一紧,呼吸瞬间重了几分。

    他怕这个姑娘落泪是因为念及旧情,亦或者,是在外受着了委屈。

    他俯身轻轻摇了摇燕辛尤光裸的肩头,嗓音下意识低哑几分,甚至有些颤抖:“回家了,尤宝。”

    旁人千万种称呼给她,可只有傅司靖一人唤燕辛尤“尤宝”。

    燕辛尤心想,她在傅司靖的心里,多少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吧。

    傅司靖小心地将窝在沙发里的女人抱起,轻飘飘的一团,依偎着胸口。夏季的衣服轻薄,他明显能能感觉到胸襟的某一块湿湿热热的,是怀里那个姑娘的气息。

    只要稍稍低头,他就可以闻到燕辛尤颈间的脂粉味,很淡的一抹,不同于其他女人的艳俗。

    燕辛尤很少化妆,正式场合也只是上一层浅浅的粉底,倒是钟情口红更多一点。

    傅司靖曾有幸参观过她的闺房,白净的化妆桌上,大半是放置口红的亚克力盒,多得是全新的没拆封的玩意儿。

    他就不明白了,口红那么一小根的东西,怎么还能分这么多种色调,偏偏在他看来都是差不多的颜色,因此他没少被之前的那些个莺莺燕燕吐槽“直男”。

    不过,发现燕辛尤喜欢买口红之后,傅司靖便特地研究了一番。至少是分得清红橘粉紫棕调,但是你要让他辨别南瓜色和胡萝卜色的区别,他又讲不出个所以然了。

    老李早就把车开到会所门口等着了,穿着工整的衬衣西裤,仍旧是一板一眼的老套模样,车速永远不会超过50码,说十分钟到就是十分钟到,只早不迟。

    燕辛尤有些吃力地从傅司靖的怀里抬起头,醉醺醺地冲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笑:“李叔,这么晚了还要麻烦您。”

    “没有的事,燕小姐,欢迎回来。”

    车子起步直走,然后在下一个红绿灯口左转。沿路的景色看似熟悉又带了另一种新颖的味道,路灯连绵成线,掠过车窗。

    燕辛尤靠着窗望了一小会儿,然后回身重新窝进身边人的怀里,语调黏黏的,像是在撒娇:“傅司靖,过两天陪我去看车吧。” 

    男人下意识把怀里的温软抱紧了些,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应了声“好”,然后不再说话。

    车载电台流出细碎的歌声,在这霓虹灯彻夜闪烁的城市里尤为清澈。

    傅司靖把车窗往下摇了一点,立马有热风钻进来,带着午夜衔来的栀子花香,悠悠荡荡从这个被间隔起来的狭小世界穿堂而过。

    *

    燕辛尤持有的驾照是英国的,还得换成国内的证照才行。

    她起了个大早,检查必要的材料证明。翻译公司出具的翻译文本和营业执照是她在回国前就联系好的,所以节省了很多步骤。

    然后让傅司靖陪她去趟车管所。正确来说,是开车送她去。

    由于是工作日,车管所的人特别多,燕辛尤排在体检的长队伍里,手里拿着体检单,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不事先去医院做好体检再来。

    体检完出来已经快中午了,她带着单子去一楼缴费,然后上了三楼,现场预约科目一的考试。

    好在她在国外经常开车,道路知识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在候考区稍微看了两眼就进了考场,开始考试到提交试卷不过十五分钟,她就出来打印成绩单了。

    又去一楼的邮政台交邮费,手续到这里才算彻底办好。

    傅司靖在车里等到昏昏欲睡,胃也跟着唱空城计。千盼万盼才把人盼出来,嘴上抱怨着“再不出来我都怀疑你是不是科目一挂了”。

    燕辛尤上了副驾,系安全带的时候听他这么一说,抽手拍了他一下:“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人吗?”

    “嘿嘿,当然不是,你可是燕辛尤呀。”

    像傅司靖这种吃穿住行都精致到令人发指的少爷命,挑的餐馆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酒楼开在园子里,穿过前厅,还得跟着礼仪小姐七拐八拐穿过一道石廊,直至看见一座巨大的假山,才算是进到楼馆大门。

    燕辛尤对临市近几年的发展不甚了解,一路都在惊叹这园子里头的神奇造就:“你怎么找的这个地方的呀,怎么我就不记得咱么这地儿还有这样调调的餐馆啊?”

    傅司靖牵起唇,拍了拍这位喝了六年洋墨水的姑娘,似乎是炫耀:“你都出去这么长时间,怎么可能知道咱家最近的发展呀。别的不说,就今天吃饭的这块地儿,是你哥哥我开的。”

    “傅司靖你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燕辛尤惊了一声,后又好笑着凑近身旁的男人,“以后也要多照顾照顾我呀,司靖哥哥。”

    “这是自然。”

    傅司靖在和燕辛尤扯嘴皮的功夫里,差人点了几道特色菜,还给两人的瓷杯里斟了茶。自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那位姑娘在敛起笑容后席上眼底的失落和浓浓倦意。

    在他们认识的十年里,最亲密的时刻,也不过是勾肩搭背,以及少有的情绪失控时用作慰藉的拥抱。

    也不是没想过要放弃,只是每每想起那人眼里绻着的热意和暖,那些散尽的勇气,又立马注进身体,盈满整个胸腔。

    后悔吗?

    并没有,至少是目前为止,她仍旧真心实意喜欢着眼前这个男人-

    吃完饭,傅司靖又载着燕辛尤去了熟人开的车行。

    这位大小姐对车倒是不怎么挑,草草两眼就定了深酒红色的保时捷Panamera。

    整个车身线条圆润流畅,没有尖锐棱角。其中的许多动力系统配件则是直接采用了卡宴的某些部件。舒适性与紧凑感并齐,底盘对于胎噪和一些噪音过滤也比较清爽干净。

    反正是燕辛尤会选择的那一种类型。

    傅司靖倒是没想过她会喜欢这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以为你会更喜欢浮夸一点的风格。”

    燕辛尤刚签完合同,窝在沙发里喝咖啡,听到这话不由挑眉:“比如你的Pagani?”

    她倒是没忘记这位少爷20岁生日那会儿的事。

    傅司靖那会儿迷车迷得不行,求了他爸大半个月才搞来一辆Huayra。结果还没到一个月就跟人撞上了,还撞得不轻,在医院少说待了大半个月。气得他爸怎么说都不给他开跑车了,一排的改装超跑就这么放地下车库里积灰。

    被人说到痛点的傅司靖皱着眉,唱戏一般拖腔带嗓求着燕辛尤:“哎呦算我求你了妹妹,别再提哥哥的伤心事了,你看我现在开的什么车,一辆我爸不要的破奥迪,多惨啊。”

    “你那是奥迪A8,少说也有百八十万的,不错了。”燕辛尤放下杯子往后一靠,两指拎着合同左右晃,“我这车还是自掏腰包买的呢,一点赞助都没有。”

    听到有希望,傅司靖马上狗腿地又给燕小姐倒了杯咖啡,还附带捶肩揉背服务:“尤宝你要赞助不,哥哥有的是钱,你想要什么样的跑车哥都给你买——”

    “只要你答应偶尔让哥上手过过瘾就行。”  

    “行了吧,”燕辛尤佯装嫌弃地挥挥手,“我可不想被傅叔念叨呢,我这才刚回来,还想过段清净日子呢。”

    傅家虽说家大业大,但作为一家之主的傅元良却是个性格温吞稳妥的人,尤其爱唠叨。燕辛尤上高中那会儿也没少被这位大家长念过,特别是傅司靖着背信弃义的小子举报她早恋的事,害得她一个月没敢跨进傅家大门。

    “哎,不过话说回来,燕叔打算什么时候让你进公司啊?”

    “不知道,应该还要过些日子吧。他说先让我多玩一会儿,我怎么总觉得他在给我挖坑呢。”

    “是坑你也得往里跳呀——燕小姐,成为成功女企业家的道路有点艰难哦。”

    “借您吉言,傅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