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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完)
    蓝忘机把快睡着的魏无羡抱进浴室清洁,他细心把魏无羡全身洗干净后,看到魏无羡发梢上一丝暧昧的液体,脸上不由自主地发烫,拿了花洒和洗发水,搓出泡沫,帮他洗头。

    浴缸里的魏无羡迷迷糊糊道,“还要洗头啊?不洗了,我想睡觉。”

    蓝忘机柔声道,“我帮你洗,一会儿就好。”

    蓝忘机帮魏无羡冲洗干净头发后,用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梳开他柔软的黑发,手指和柔发纠缠,让他无来由想起“绾青丝”一词,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柔肠百结、绕指千柔的旖旎。

    魏无羡迷迷糊糊睁开眼,觉得头皮被按摩的很舒服,撒娇似地把湿漉漉的头往蓝忘机的手里拱了拱。蓝忘机抚摸着手下柔软的黑发,心中柔情无限。

    洗完澡,魏无羡想到蓝忘机很快就要离开,舍不得睡下,强忍困意拉着蓝忘机闲聊。

    蓝忘机看他还有点迷糊,起身从背包里拿出包速溶咖啡粉,用旅馆的水壶烧水。魏无羡大乐,“蓝湛你出门带一大包速溶咖啡干什么?”

    蓝忘机柔声道,“你不是抱怨晚上赶稿的时候没咖啡喝。”

    魏无羡明白过来,整个人倾过去,笑眯眯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蓝忘机补充,“我还带了很多真空包装的零食,你可以带回去和沙发主分享。”

    蓝忘机把咖啡递给魏无羡,坐在床沿,迟疑了一下才问,“魏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魏无羡口吃了一下,下意识想逃避这个问题,但想到上次他逃避到最后一刻,蓝忘机怒极回国,他鼓起勇气直视蓝忘机,“起码还要半个月。写文很痛苦,在德黑兰这个环境下,感受会多一些、实在一些。”

    魏无羡呐呐地接着道,“在德黑兰过完新年,我可能还要去一趟Mesr Desert沙丘,拍照挣钱。”

    蓝忘机“嗯”了一声,低下头喝水。

    魏无羡心中无来由地发慌,小心翼翼道,“蓝湛,我一半时间在外旅行,一半时间在上海,我们还是有很多时间相处的。”

    蓝忘机端着杯子的指尖因为无意识的用力而微微发白,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小时候,爸妈就分居了,我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一家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而且,”蓝忘机涩然道,“我不知道怎么在网络上维系感情,我只会照顾你。”

    蓝忘机的声音更轻,“魏婴,我想好了,不管你在哪儿,我有时间就来陪你。”

    蓝忘机抬起眼看着魏无羡,淡色的眼眸凝视着魏无羡,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魏婴,你在上海的时候,和我住一起好不好?”

    魏无羡双手插进头发里,“……我,我不知道……我真的……”

    深夜寂静,窗外庭院里传来虫鸣声,或许是蓝忘机的坦诚传染了他,魏无羡不愿、也不敢再逃避,他不敢直视蓝忘机,抱头低声道,“蓝湛,我很热爱我现在的工作——做的是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且没有任何人际、制度上的约束。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我都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回去接受约束了。”

    魏无羡鼓足勇气说完,立即扑上去紧紧抱住蓝忘机,双臂箍住蓝忘机的腰,死命搂住。

    蓝忘机僵了一会儿,慢慢把手放在魏无羡的背上。

    魏无羡搂在蓝忘机腰间的手越收越紧,蓝忘机环在魏无羡背上的双臂也越来越紧,彼此都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却仍甘之如饴,恨不能更用力。

    天快蒙蒙亮时,两人才再次躺下,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蓝忘机首先醒来,他轻轻推开身边熟睡的魏无羡,打算简单洗漱后直接去机场。

    尽管动作很轻,但他推开魏无羡时,魏无羡也睁开了眼睛,迷瞪地坐了起来,“蓝湛你是不是要去机场了?”

    蓝忘机穿上椅背上搭着的长裤,“你接着睡,我自己去机场。”

    魏无羡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打着哈欠道,“含光君,一起吃早饭啊。我的现金不多了,不然就去格鲁尼亚浪了,你请我吃圣诞早餐好不好?”

    蓝忘机正在从背包里掏出一大袋零食的手顿住了,他转了个身,用背挡住魏无羡的视线,若无其事把零食塑料袋里一个信封里的钱抽出来,放回钱包里。

    魏无羡趿拉着鞋去浴室洗漱,蓝忘机想了想,用钥匙扣上卸下了一把钥匙,放入信封中。

    蓝忘机走后,魏无羡背着一大包零食回到沙发主家,零食里居然还有几包火锅底料。魏无羡买了片好的羊腿肉,沙发主偷偷买了啤酒,中伊人民的圣诞晚餐,就是一顿火锅加一扎黑市啤酒,火爆热辣、痛快淋漓。

    蓝忘机几乎背了一个箱子容量的零食给魏无羡,月饼、真空包装的粽子、黄飞红花生米、稻香村礼盒、日式和果、羊羹、麻辣牛肉丝……,魏无羡估计蓝忘机是直接到店里见啥拿啥,觉得他可能喜欢的口味还多拿两份。魏无羡把一大半零食都给了沙发主,谢谢他的盛情款待。剩下的,他想着绵绵长居伊朗,应该很想念国内的零食,打算还书的时候也给绵绵一些。

    魏无羡已经读完了绵绵借给他的书,他在微信上留言给绵绵,问什么时候方便见面还书。绵绵很快回复,问魏无羡能不能帮个忙——温情趁元旦新年的假期来德黑兰旅游,她想带温情去城郊山顶鸟瞰德黑兰的夜景,但担心两个单身女性深夜在山上僻静处的安全问题,问魏无羡有没有时间陪一下。

    魏无羡上过山顶拍过德黑兰夜景,德黑兰城市建设很一般,规划混乱,楼房相对老旧,他很想劝绵绵,夜景没啥好看的,但是因为感谢绵绵这段时间对他的帮助,他还是回复了,“好”。

    绵绵发来一个时间和温情旅馆的地址,让魏无羡到时去旅馆去找她们,一起吃完晚饭,再一起去爬山。

    魏无羡背着包进了旅馆,和前台说了房间号,直接上楼敲门,边敲边用中文说了一声,“魏无羡。”

    温情的声音在门内响起,“门没锁,请进。”

    魏无羡扭转门把手,推门进屋。

    绵绵大概是刚洗完头发,正在用吹风机吹头发。她的长发乌黑亮丽,象黑缎一样光滑柔软,吹风机正吹起她半干的秀发,在空中欢快地跳跃飞舞。

    绵绵一声惊叫,出其不意的惊叫声吓得温情手一抖,手里的一个波斯瓷盘掉到了地上,摔碎了。

    魏无羡也立即转身出屋,在门外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温情蹲在地上,用纸巾包手,细心地捡起地上的碎瓷片。魏无羡试图帮忙,但没有趁手的工具,只能在一旁尴尬地站着。绵绵匆匆围好头巾,下楼去找旅馆的工作人员要吸尘器或扫把。

    一阵忙乱后,三人到了附近的餐馆吃晚饭。

    坐定后,三人面面相觑,心中都升起一股滑稽荒唐感。

    温情先开口,“可怜我那个瓷盘,我在大巴扎挑了很久,砍了很久价格才买下来的。”

    绵绵腼腆地笑,“情姐,我明天再陪你去巴扎,再买一个。”

    魏无羡也道歉,“我也需要买一些礼品带回国,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大巴扎,我买一个赔你,是我鲁莽了,不该……”

    说到这里,他心里的荒谬感更加强烈,强烈到他一时失语,愣愣地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个女孩。

    绵绵也愣愣地看回来,两人都直愣愣地看着对方。

    魏无羡努力回忆,“绵绵,我在地狱之门遇见你和温情时,我好象就见过你的头发了。对对对,那时你坐在火坑边,热风把头发都吹起来了。”

    绵绵也回想了一下,“对,土库曼斯坦不强制戴头巾,我的确没带头巾。”

    温情拿起桌上的馕,掰开分放在各人面前,“是啊,我也纳闷绵绵这么大反应,咱们都不是穆斯林教徒,你俩的反应太奇怪了。”

    绵绵立即反驳,“土库曼斯坦不强制戴头巾,所以你无法理解。我们现在在伊朗,在伊朗不戴头巾会被宗教警察抓的。”

    温情用公勺舀了些汤浇在各人的馕上,不以为然道,“我看德黑兰的头巾戴得很随意啊,小半头发都露出来了,再说刚才房间里又没有警察。“

    平日里温柔平和的绵绵较了真,“在伊朗,每个女孩子出门前,都要照镜子戴好头巾,如果在外面觉得头巾松了,要马上找个厕所整理好。久而久之,你就觉得头发是不能裸露的,尤其不能在异性前裸露头发。”

    绵绵小声道,“在异性前没戴头巾就象没穿衣服一样,很羞耻。”

    温情啼笑皆非,“你才来半年,还久而久之。”

    魏无羡声援绵绵,“真是这样,我在伊朗才待了半个月,去亚美尼亚看到女性不戴头巾,公共场合可以唱歌跳舞,我乍一看到,居然觉得很不习惯。尤其旅馆里有暖气,我看到一个穿低领短袖的姑娘,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太暴露了。”

    魏无羡突然觉得有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他立即住口,凝神试图抓住这个念头,但他把脑中的思维都快速捋了一遍之后,也没有找出来。

    他定了定神,咬了口馕,老老实实承认,“满街都是头巾,我看到绵绵吹头发,我也觉得很慌乱,象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

    双方观点二比一,绵绵十分高兴,“伊朗当初发动世俗化改革、强制性不许戴头巾时,很多女性不能接受在外面裸露头发,宁可一直宅在家里,五、六年不出家门。“

    温情讶然,“我以为伊朗女性戴头巾是因为政府政教合一,强势要求女性戴头巾。“

    绵绵和魏无羡同时发声,绵绵道,“是深入骨髓的宗教世俗。”,魏无羡言简意赅,“是习惯。”

    店员端上了烤羊排,羊排刚从炉子上端下来,滋滋响着出油,魏无羡脑袋里先是“轰“的一声,紧接着像是一记重拳猝不及防打在脑袋上,“习惯”两字在他耳朵里嗡嗡作响,震荡不止。

    童年时和父母在一起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在江叔叔家的一幕幕栩栩如生——江叔叔和虞阿姨的争吵、姐姐对他的温柔体贴,大学时挣到第一笔钱时的兴奋记忆犹新……很多被他刻意淡化、遗忘的往事突然象电影画面一样在脑海中飞速旋转,很多被他刻意压抑的情绪伴随着画面喷涌而出……

    情绪掺杂,感情强烈起伏,魏无羡以手扶额,头痛欲裂。

    温情和绵绵商量起明天的行程,她们说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对面的魏无羡一直没有出声,神情恍惚。

    温情看了魏无羡一眼,吓了一跳,“魏无羡,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魏无羡被温情的询问吓得一炸,“啊,啊?”

    魏无羡定了定神,“我只是走神,你们说到哪儿了?”

    魏无羡的嗓音突然变得沙哑,绵绵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和温情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道,“我们在说你下面又要去哪儿旅行?你刚才很久没有说话,没事吧?”

    魏无羡勉强集中心神,“我准备从伊朗就直接回国了。”

    绵绵好奇道,“是直接回家吗?还是去另一个地方,开始下一次的旅行?”

    魏无羡愣了一会儿,端了桌上的无酒精饮料喝了几口,搓了搓脸。温情轻轻拉了拉绵绵的袖子,绵绵直觉刚才说错了话,但不知道哪儿不对,不敢再开口。

    窘迫不安的沉默中,魏无羡突然笑了起来,笑容明朗灿烂,丰神俊朗的脸庞上神采飞扬,“对,回家,开始下一个旅途。”

    蓝忘机一早醒来,手机上收到提示——魏无羡久不更新的公众号突然更新了两篇。

    不同于以往惊心动魄的风景大片,这两篇的风格迥然不同,质量也不那么高。

    一篇是纯风景照,一张非常普通的城市夜景照。

    镜头应该是从一个小山坡向下俯拍,远景是模糊的灯光夜景,近景是两个并肩坐在石阶上的女孩背影,女孩们穿着穆斯林标准的过臀长款上衣,但都没有戴头巾,左侧女孩的披肩发柔顺飘逸,右侧女孩的及腰长发在晚风中肆意飞扬。

    另一篇是纯美食照,但都不是精修的照片,很多图片看起来就是手机随手拍的,有两张甚至是网络上下载的图片,腊排骨火锅、月饼、大盘鸡、馕、马奶酒、羊肉洋葱烤包子、干果、马肉面、大巴扎里直径两米的大铁锅中的羊肉手抓饭、沙漠里香甜无比的各式瓜果……,全部是他和魏无羡在旅途中一起分享的食物。

    蓝忘机看着这些熟悉的美食,耳边似乎响起魏无羡喜不自胜的笑声,“一个人出门,怕吃不完浪费,都不敢点大分量的菜,只能吃面,和你同行伙食真好。蓝湛,多吃点,别客气,反正是你付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篇更新让蓝忘机心绪不宁,这些美食图片似乎传递出一个他死死压抑住、不敢期待的答案,他紧握住手机的那只手开始出汗,手心的冷汗几乎沁湿了手机背面。

    他勉强镇定了一会儿,点击进入“魏婴”的界面。

    “魏婴”下最新的一条文字消息还是昨天发的那条,“稿子都提交了。过两天离开德黑兰去沙丘徒步,背了那么久的帐篷和睡袋,悲催啊啊啊啊啊,一定要用一次!!!!!”

    界面上,另有一条新的语音,蓝忘机死死盯住那行带着红点的语音,发白的指尖按了下去。

    “蓝湛,你特别好。我喜欢你。”

    雨并不大,但是伴随着萧瑟的寒风,让人的心情不由自主地低落。

    蓝忘机从地铁里走出来,他低头又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魏无羡的回复,他强迫自己不再多想,把手机放回外套口袋中,打算用公文包挡雨跑回家。

    一顶黑伞突然出现在他头顶,伞下,一双笑眼。

    蓝忘机愣愣地看住魏无羡,抓住公文包的指尖慢慢泛白。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并肩向蓝忘机家小区走去。

    蓝忘机动了动嘴唇,勉强发出声音,“你不回消息,我猜你可能在飞机上,我昨天去机场了,没有等到你。”

    魏无羡道,“临时买票,没有直飞上海的机票了,我飞乌鲁木齐的。”

    下班人潮中,有人撞了魏无羡一下,两人撞在了一起,靠的更近。

    蓝忘机垂下眼睑,注视着魏无羡,轻声问,“你不去沙漠徒步了?”

    魏无羡扭过头,眼中似有星光闪烁,“以后我们一起去好不好?伊朗很多地方你都没去,我们下次以伊朗为起点,走完丝绸之路剩下的小半截,走到大马士革。”

    蓝忘机微微一笑,如同晴光印雪,照亮了魏无羡的双眼。

    刹那间,魏无羡生出一阵目眩神晕之感,不由自主地,那笑意也漾到他脸上来了。

    一只手轻轻覆上魏无羡打伞的那只手,两人同撑着一把伞前行。

    四周车水马龙,伞下一方天地。

    后记:

    1925年,伊朗建立了君主制国家,为了巩固政权,两代过完都实行去伊斯兰化政策,学习西方建立现代化国家。30年代,政府强制女性不戴头巾,最极端的时候,老国王甚至让警察当街扯掉女子的罩袍。(就是绵绵提到的,世俗化革命后,某些女性无法接受不戴头巾出门,五、六年不出家门)

    79年伊斯兰革命后,伊朗再次成为政教合一的国家,再次强制女性戴头巾遮住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