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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钱
    “你这脾气不收收,将来结婚有你受的,李琛他妈可不是个软茬。以前跟她婆婆能吵几条街。”邬招娣道。

    王与祯不满道:“你又听谁说的?街里人嘴上都没个边。”

    “王蓉以前跟她婆婆一个小区。李琛他妈经常跟她奶奶,姑姑小叔子吵架,是出了名的泼妇。后来李琛他爸做生意赚了点钱,全家才搬出那个小区。”

    王与秋道:“李琛性子挺温的。”

    “没结婚都收着呢,要都敢露出真性子,你侄女早就被甩……”王国勋咳了声,邬招娣止住话不再说。

    “妈,你担心的一点没错,你也别煞费苦心的准备鱼了,我们俩已经……”

    “是不是有饺子?”王国勋打断道。

    “有,我进去煮。”王与秋应声。

    “让幺儿进去煮,顺便弄碟醋。”回头朝着王西平道:“明中午你大爷家聚,你带着孩子也过来。咱王家门里没几茬人了,以后你们小辈多走动走动。”

    王西平想了下,点头道:“好。”

    “生活上有困难就跟你二孃说,镇里鸡零狗碎的事她都管。跟你二爷说也一样。”说着从身上掏出几个红包,递给他们父子一人一个。

    王西平推辞,王国勋道:“得收了,这是长辈送的福气。”王与祯跟王与秋也掏出来,各递给他们父子。

    王与秋喊道:“王桂枝快出来,你最期待的环节到了。”王宝甃端着饺子出来,王与秋递给她个红包道:“身体健康,顺心如意。”

    王国勋给她两份,“连你哥的那份也给你。”

    王宝甃接了一份,“不稀罕他那份。”

    王国勋收起来道:“不稀罕拉倒。”

    邬招娣递给她道:“拿着吧冤家。”

    王宝甃一股脑塞进口袋,从另一侧拿出两个包,递给王西平道:“给吧,大侄子。”

    “……”

    王西平不接。

    “别客气。”王宝甃塞到他手上,另一个递给甘瓦尔道:“平安顺遂的长大。”

    吃完饺子散席,男人坐在沙发上喝茶,女人在厨房收拾,电视里播着应景的春晚,只有甘瓦尔在认真地看。邬招娣整理着剩菜道:“怪不得我一问李琛,你就上头。”

    王与秋努努嘴,示意她看王宝甃脸色,摇头让她别再提。邬招娣看她默不作声默地洗碗,这几天游离的状态,也就不再说话。

    王与秋找话道:“西平属什么?”

    “属虎吧?我过门第二天宝笙就过来报喜。”

    “那有三十二了?”王与秋掰着手指算道。

    “立夏就三十二了。”

    “他回来也一年多了,带着孩子单过也不是回事,要是有合适的姑娘……”

    “咱爸也说过,可这年头的姑娘心气高,好的娶不着差的咱看不上。就陈家那离了婚的老三姑娘,还拖了一个儿子,我跟他们家提了下,他们要了西平的八字说是去算算,后来再没信。”邬招娣道:“他家那老三姑娘一脸痘印,脾气差还虚荣,我都看不上眼。”

    王与秋讶异,小声问:“陈家三姑娘?”

    邬招娣撇撇嘴道:“可不是。”

    “嫂子,这老三姑娘是在外有姘头,被抓住了才离的婚。男方顾及脸面只字不提,儿子也不要了。”

    “不会吧?那姑娘看着还算老实?”

    “咱哪知道呢?陈家嫂子亲口跟我说的。”王与秋叮嘱道:“这事可千万别说出去。”

    “放心,我嘴严得很。都这样了还嫌西平?陈家人真不是个东西,拿着西平八字去算命,他们嫌西平命不好。我快后悔死了,咱爸要知道我把西平的八字给陈家,指不定怎么埋怨我呢!”

    王宝甃擦擦手出来,拿着置物架上的手霜涂,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甘瓦尔,转身翻抽屉找出支冻疮膏,递给他道:“睡前热水敷敷手,这个膏涂上两遍,戴上手套睡觉。”

    甘瓦尔摇头道:“没用,我涂过好多种。”

    “这支管用,你太太爷脚涂了都管用。”

    王国勋接话道:“我脚趾头年年冻,去年涂了这个今年就没冻。痒了就说明管用,千万别挠。”

    “爸,大哥已经泡上茶了,让我们过去呢。”王与祯接着电话道。

    “行,咱们过去坐坐。”王国勋朝王宝甃道:“等会跟你姑一块过来。”回头看王西平,“憨站着干啥?领着孩子一块过来。”

    厨房都收拾妥当,邬招娣解着围裙喊道:“王桂枝,把屋门后那筐龙眼拎上,宝源跟樱子爱吃。”

    王与秋端着酱牛肉道:“嫂子,这肉不行了。”

    王宝甃换了身家居服,下来道:“我说不上桌,我妈说没人能吃出来。”

    “扔了吧。”

    “扔了干啥,净浪费?”邬招娣朝王宝甃道:“去你大伯家你换身棉衣干啥?”

    “穿什么不一样?”

    “你大伯家一屋子人,你就不能讲究点?村里靠墙吐瓜子皮的妇女就这么穿。你上去换那件红色的羊绒大衣。”

    “我冷,我不换。”

    “你不换就别去,大过年的穿着身棉衣丢我的人。”

    “稀罕去。”

    王与秋拎起筐龙眼,拉着邬招娣道:“你们娘俩让人清净会。”朝着王宝甃道:“我们先过去,你换了衣服再过来。”

    王宝甃剥了颗牛轧糖,看着离开的姑嫂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正不想去呢。拿着遥控器换了一圈台,除了央视春晚就是省台春晚,没多大劲。看了眼餐桌上的牛肉,用袋子装起来,拎着出了家门。手机照着到了王西平家,整个院里黑咕隆咚,摸索着推开篱笆门,黑贝叫着窜了过来。

    王宝甃摸摸黑贝的头,黑贝不搭理她,晃到屋檐下卧着。推开堂屋门,开了灯,凑到火炉边取暖,挑开火炉盖看了眼,拿着火钳子夹了块蜂窝煤压上。黑贝摇着尾巴进来,半蹲在门口看着王宝甃。

    王宝甃捏了块酱牛肉喂它,它鼻子嗅嗅,不情愿地咬住,嘴里嚼了嚼,吐到王宝甃脚边。王宝甃瞪着它道:“没坏能轮到你吃。”

    王宝甃在屋里晃了圈,随手抽了本书,半倚在陈旧的实木沙发里。看了不大会,手里的书掉地上,屋里响起轻鼾声。

    甘瓦尔蹑手蹑脚地进屋,看到沙发上的人,回头道:“是那女人。”王西平捡起地上的书,拿了张毯子替她盖上。

    甘瓦尔站在门口问:“她怎么在我们家?”王西平摇摇头,轻声道:“去洗漱。”

    甘瓦尔犹犹豫豫道:“我又不瞌睡了,我想守岁。”

    王宝甃翻身动作大,感觉身子失重的时候,人已经摔到了地上。爬起来看了眼,甘瓦尔坐在火炉边泡脚,王西平含着牙刷站在门口。王宝甃迷迷糊糊地问:“几点了?”甘瓦尔指着墙上的钟,已凌晨一点。

    王宝甃睡眼惺忪地坐好,精神头还没缓过来,浑身没劲。甘瓦尔泡着脚看她,水声哗哗作响,像下溪村的夏天。王宝甃突然怀念起了夏天。

    “你怎么了?”甘瓦尔看她愣神。

    “你们刚回来?”王宝甃又躺下问。

    “十二点就回来了。”

    王西平端了牛肉进来,黑贝吃了两块,趴在那恹恹地闭着眼。王宝甃道:“我喂它它不吃。”

    “牛肉有味了,我刚处理了下。”王西平看她。

    “它都吃新鲜的?”

    “基本是。”

    王宝甃不再说话,狗比人都讲究。

    甘瓦尔端着洗脚盆出去,换了个脸盆进来,双水浸泡在热水里。王西平蹲在黑贝身边,掰开它牙齿,挤了支滴剂进去。抬头跟王宝甃对视了眼,擦着手问:“你是跟着兔子发现的蛇窝?”

    王宝甃愣了下,盘腿坐起来道:“我以为那是兔子或黄鼠狼洞。”

    王西平看她道:“是蛇窝,我刚去看了。”

    “夜里能看清?”

    “有手电筒。”

    “你打算怎么处理?”

    王西平沉默不语,大片刻道:“赶出来填平。”

    王宝甃没接话,突然问他道:“西琳是不是怕蛇?我们俩曾坐过同桌,有同学拿了条冻僵的蛇吓我们,西琳好像还生病了?”

    “嗯,她发烧了。”

    “哦,那是要赶出来填平。”想了片刻,王宝甃道:“那兔子也很玄乎,脚印到坟头就消失了,底下就露出一个洞。”

    王西平看着她。王宝甃道:“按理说雪应该覆盖了洞,但当时的洞口很明显,周围都是积雪。”

    “冬天蛇都冬眠了。”甘瓦尔插话道。

    “对。”王宝甃附和道。

    “你怎么看这件事?”王西平问她。

    王宝甃想了大半晌,斟酌道:“我念中学的时候,王栋他奶奶突然就发了疯,躺在床上喊着莫名其妙的话,几个女人都按不住她。后来有人找了神婆,那人拿着针不知扎了哪,王栋他奶奶就不闹了。我爷爷说这是被不干净的东西沾了身。我理智上不信这种事,但情感上有保留。”

    王西平没作声。

    “以我对这件事的理解,最好是把蛇引出来,丢到远远地陉山后头。赶出来不是上策,万一它再返回来,或在咱家别的坟头打洞呢?”

    王西平问:“怎么引出来?”

    “找个人去坟头看看。总之不宜打死。”王宝甃说得慎重。

    王西平点头道:“我考虑看看。”

    “这事可以找我爷爷,他路子广哪号人都吃。”

    “好。”

    甘瓦尔笨拙地涂着手,王宝甃道:“我帮你涂。”

    甘瓦尔拿着冻疮膏坐过来,王宝甃涂着他手问:“怎么冻的?”

    “我冬天经常凿冰,慢慢手就冻了。”

    “凿冰干啥?”

    “捕鱼吃。”

    王宝甃想起什么,抬头问王西平:“羊沟村你去过没?”

    王西平铺着宣纸道:“没。”

    “下溪村的溪水就是从羊沟村过来的。那村不比下溪村差,只是要翻山绕得远。当初镇里计划要打通路,带动羊沟村的轻旅游,耗资太大也就不了了之了。”

    甘瓦尔问:“你怎么知道?”

    “我哥同学是羊沟村的,我跟着去过两次,那边有个小河堤,堤两边是成片的杨树林。夏天在那露营烧烤游泳,有蝉鸣鸟叫,有杨树叶声。”

    “比下溪村还美?”甘瓦尔看她。

    “下溪村是装扮出来的美,羊沟村原始一些。里面就十几户人。”抬头看王西平道:“里面有条河,估计这会可以凿冰捕鱼。”

    王西平抄写着经书道:“鱼多刺,狗不吃。”

    “不让狗吃。我会做水煮鱼,红烧鱼,松鼠鱼。”

    王西平看她道:“好。”

    王宝甃看他抄写的小楷,问道:“能静下心?”王西平没接话。

    “树欲静而风不止。”王宝甃轻飘飘地丢下一句。

    甘瓦尔坐在沙发上,脑袋往下一栽一栽地打瞌睡。王宝甃让他回屋睡,他说要守岁。王宝甃朝王西平问:“你也要守岁?”

    “我不困。”王西平看她道:“我送你回去?”

    “都这个点了,我妈肯定锁大门了。我也不困。”

    王西平犹豫了下,指着里屋道:“里面有床。”

    王宝甃往里屋转了圈,一张双人铁架子床,一排老衣柜。铁架子局部生了锈,衣柜上镶的穿衣镜裂了条缝。屋顶掉了盏曾经时兴的灯,墙角有大片的石膏脱落。关了灯出来,朝王西平问:“这是主卧?”

    “嗯,我跟西琳住外头东西屋。”

    “这房子需要简单修缮。”王宝甃指着墙道:“以后会渗水更严重。”

    王西平放下毛笔,看了圈道:“开春后会简修下。”

    “院里路面铺青石板吗?”

    “不铺,栽的有果树。”

    “中间可以铺道鹅卵石,下雨天好走。”

    “我考虑下。”

    “你要是整的话,我可以给你出张图,我大学读的建筑。我会在原有的建筑结构上,给你设计出简约的日式风。你家庭院深,能发挥的空间大,凉亭利用起来栽几株葡萄藤,另一边可栽花树,可劈成小菜园。”又改口道:“不用,院里不需要菜园,你家门口大把空地,花树那边可设计成半封闭式阳光房,冬晒太阳夏乘凉。”王宝甃一股脑规划完。老半天,王西平没接话。

    王宝甃看他道:“我拿过最佳设计奖。”

    “我没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