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兼职的时候立沙接到了妈妈的电话：“立沙，赫连熠联系你了吗？”

    立沙心跳慢了两拍，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怎么了？”

    “听邻居说你赫叔叔得了癌症，赫连熠带他去北京的医院了。”

    立沙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从手术室出来，旁边颤颤巍巍立着的正是消失了一年的赫连熠。立沙看到他目光空洞地愣了一下，然后跌跌撞撞跑了进去。

    所有的仪器设备都被撤走，只剩下病床上盖着白布的僵硬的躯体。

    赫叔叔，立沙记得他是个很和蔼的大人，只是连赫连熠都很少能见到他。

    所有的安慰都是徒劳。

    立沙上前抚住赫连熠剧烈抖动的肩膀，只听到一声声嘶力竭的“爸！”

    喑哑的呜咽声充斥着整个病房，恐惧，不知所措，无力又悔恨。到最后声音渐渐平息，他抱头坐在了地上，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立沙定了定情绪，蹲到他的面前，把他的手从头上移开。他立马又抱了上去。

    立沙再次移开，他又抱上去。

    再次移开，赫连熠看了她一眼，她伸手轻轻揽过他的肩膀。他一愣，然后也紧紧抱住她。

    立沙无言，只是轻轻抚着他的背。这看着一直宽阔笔挺的背，究竟承受了多少重担。

    立沙陪他回家办理了爸爸的后事。

    葬礼时赫连熠的妈妈也到了现场，立沙看到她走到赫连熠身边自言自语了半天，然后掩面转身。赫连熠还是那个冰冷无谓的表情，自从医院出来后就没变过，好像病房里那个哭得不能自已的不是他。

    葬礼结束第二天他就拉起行李箱去机场，立沙去找他时正碰上他下楼梯。

    “去哪？”立沙呆呆地看着他，明明猜到了却还是想要问出来。

    “回美国，”赫连熠站在高两级的台阶上，立沙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回美国。立沙默念了一遍，心底那不争气的酸楚是什么感觉？

    终于无法再继续沉闷下去，冲着他吼了起来：“赫连熠！回美国不应该说一声吗！你对我别扭可以，你阿姨做好了红烧肉等你呢！”

    “我说了，在微信上。还有帮我谢谢阿姨。”赫连熠再次提起行李箱，走到和立沙同一级阶梯。没有停顿，然后接着往下走。

    “等等！”立沙又叫了一声，盯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明明有那么多问题想问，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怎么了。”赫连熠回头问。

    那个角度背光得刚好，他没有看见她憋红的双眼。

    “你还回来吗？”立沙抠紧掌心，小心翼翼地。

    赫连熠笑了，正要开口，一阵熟悉的音乐响起。

    “其实错过也不错，至少昙花一现过……”

    还是那首“樱花落”。立沙滑向拒接，继续看着赫连熠，等他的回答。

    赫连熠的笑僵了一秒，然后又重新浮上来：“是赫连成吧，立沙，如果他对你不好，我一定会回来揍他的。”

    下了几级台阶后又回过头：“手机铃声太忧伤了，不符合你。”

    立沙呆呆地看他消失在转角处，重重地坐了下去。

    葬礼那天赫连熠的妈妈找到立沙握着她的手说：“我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他和我说过你是他最重要的朋友，希望你多陪陪他。”

    最重要的朋友吗？立沙胡乱抹去眼角的眼泪，听着一次又一次响起的手机铃声，自嘲地勾起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