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的神明是无辜的
试衣大会上，飞羽神见识到了完全不一样的破天神。
不对，是书玉君。
他身着紫绡暗花月华锦，眉宇间英气依旧，却又添了些许柔柔弱弱的书生气，和那个威风凛凛的战神有着天渊之别。
一定是百花神的衣服做得太过花俏，才让她生了这般错觉。飞羽神如是想。
华衣缭乱，飞羽神登时想到了一个评说段子，登时想要一拍醒木过过嘴瘾。
她折过一道回廊，又穿过几株梨树，寻了僻静处，唤出十只云雀于石墩上排排坐，捏腔拿调地念叨起来。
彼时，书玉君谨遵百花神吩咐着月华锦在众神面前溜达过一圈才回到书房内歇息。
月华锦技法繁复，里外一共三层，衣摆曳地还有一尺有余。
书玉君嫌穿着麻烦，褪下最外一层的锦袍搭在屏风上，露出里层月白色的中衣，银色的暗压竹叶纹似有若无，腰间缚以镶了玉饰的鞶带，没了松大的外袍遮挡，书玉君身姿愈显挺拔劲瘦，宽肩若削成，窄腰似约素，用昆仑玉冠高高束起的墨色长发垂在肩胛骨之间，清隽飘逸。
书玉君背着手站在案几旁边，如琼枝一树，他不言语，这样就好似一幅画。
真想拿丹青描下来啊。
书玉君并不晓得他入了画，一掀衣角，懒洋洋地斜倚在坐塌上，同我轻声抱怨道：“百花神也真是能折腾。”
听听，这话里尽是宠溺，百花神此般折腾，最配合的还不是你书玉君。
许是被折腾得有些累了，书玉君阖上了眼睑小憩。
室内用来照明的夜明珠自动敛了光华，只剩我一盏琉璃灯火，照亮案几这一方狭窄的天地。
投影在他的面庞上，我不由摇曳。
千年也好万年也罢，如果我的神明是书玉君的话，只要是他……
“且看那原本面黄肌瘦的少年郎换上新城绣娘芸姑的……”
一个清脆嘹亮的声音忽地出现，打断了我的遐思，我本想窜一窜火焰，以示不满，但是再听了两句便觉着这故事讲得竟有些趣味，见书玉君并未惊扰到，我便兴致盎然地听了下去。
“说得是啊！人心隔肚皮，芸姑哪成想自己一番好心皆化作了驴肝肺，眼瞅着裁缝铺子要被那恶霸捣毁，此时……”
“啪”地一声，醒木击撞在石桌上，外头那个声音神秘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晓。”
“诶诶，你们这些雀子怎么回事，我今日好不容易有的兴致，我说一段书容易吗你们竟无一点反应！”
“叽叽喳喳叽叽叽叽喳喳喳……”
“呀，我忘了同你们讲鸟语了，叽叽喳喳叽叽叽……”
故事听到精彩处便戛然而止也就罢了，这叽叽喳喳的十几个声音真叫我恼火。
但是我又能如何。
“谁在外面喧哗？”书玉君不知何时醒了，凛声问道，右手食指微微一抬，窗户便开了。
飞羽神万万没有想到里头有活物，回头一瞥，方方正正的窗框里嵌着书玉君慵懒随性的身姿。
她怔了一怔，这真的是从前那个睥睨万物漠视苍生的破天神吗？
身后回廊通向前院，回廊一侧辟了清池，池中有菡萏芙蓉，鱼儿嬉戏其间。
庭院里头，各位神明在那里闲聊，偶有神明飞出几丈高俯瞰整个凌神阁，同别的神明道：“凌神阁竟变得这般质朴。”
别的神明回：“咦，从前的凌神阁不是这般模样么？小神还是第一次来哩。”
“嗨呀，那你可不知，从前的凌神阁，气派的嘞！”
……
是呀，莫说破天神了，这凌神阁也没了从前的庄严肃穆，居所既然会改，神性又何尝不会？
飞羽神收了云雀，踱步至窗前，作了一个揖：“小神乃晴空谷飞羽神，打扰神君休憩实为无心之举。”
书玉君这才彻底睁开了双眼，再出声时语气里居然有了一丝重逢故人的欣喜。
“你就是那擅于说书的飞羽神？”
“神君识得我？”飞羽神讶异不已，胸中有欢悦沸腾，书玉君竟然晓得她，竟然晓得她“擅于说书”，哪怕书玉君用的是个问式，飞羽神已然觉着自己在书玉君这里获得了肯定。
自从那位下神元灭，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其他神明的夸赞了，眼眶子一热，“哗”地一声，哭了。
飞羽神原本是小声啜泣，而后放声嚎啕。书玉君并无怜香惜玉之意，食指轻抬，窗户便掩上了。
他同我两厢对望，眼神中还透着一丝无辜，道：“可与我无关。”
而本琉璃盏则是认为，飞羽神暗暗爱慕书玉君已久，本以为自己在书玉君心中无名无籍，哪成想书玉君不仅晓得她的名字还晓得她的爱好。
是以，感动落泪。是以，书玉君脱不了干系。
——话本里都这么说的。
飞羽神在外头哭了好半晌，岐雨神路过瞧见，很是笑话了她一番。
经此一事，飞羽神终于记起了自己原本也是一个有伟大梦想的神明。
回了晴空谷之后，说书的热情再次高涨，如此热情的后果是，她的邻居书玉君被她相中为第一听众。
而我，被迫也成为了听众。
、、、
飞羽神：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叽叽喳（吾乃这神界最有趣的神明）
不对，是书玉君。
他身着紫绡暗花月华锦，眉宇间英气依旧，却又添了些许柔柔弱弱的书生气，和那个威风凛凛的战神有着天渊之别。
一定是百花神的衣服做得太过花俏，才让她生了这般错觉。飞羽神如是想。
华衣缭乱，飞羽神登时想到了一个评说段子，登时想要一拍醒木过过嘴瘾。
她折过一道回廊，又穿过几株梨树，寻了僻静处，唤出十只云雀于石墩上排排坐，捏腔拿调地念叨起来。
彼时，书玉君谨遵百花神吩咐着月华锦在众神面前溜达过一圈才回到书房内歇息。
月华锦技法繁复，里外一共三层，衣摆曳地还有一尺有余。
书玉君嫌穿着麻烦，褪下最外一层的锦袍搭在屏风上，露出里层月白色的中衣，银色的暗压竹叶纹似有若无，腰间缚以镶了玉饰的鞶带，没了松大的外袍遮挡，书玉君身姿愈显挺拔劲瘦，宽肩若削成，窄腰似约素，用昆仑玉冠高高束起的墨色长发垂在肩胛骨之间，清隽飘逸。
书玉君背着手站在案几旁边，如琼枝一树，他不言语，这样就好似一幅画。
真想拿丹青描下来啊。
书玉君并不晓得他入了画，一掀衣角，懒洋洋地斜倚在坐塌上，同我轻声抱怨道：“百花神也真是能折腾。”
听听，这话里尽是宠溺，百花神此般折腾，最配合的还不是你书玉君。
许是被折腾得有些累了，书玉君阖上了眼睑小憩。
室内用来照明的夜明珠自动敛了光华，只剩我一盏琉璃灯火，照亮案几这一方狭窄的天地。
投影在他的面庞上，我不由摇曳。
千年也好万年也罢，如果我的神明是书玉君的话，只要是他……
“且看那原本面黄肌瘦的少年郎换上新城绣娘芸姑的……”
一个清脆嘹亮的声音忽地出现，打断了我的遐思，我本想窜一窜火焰，以示不满，但是再听了两句便觉着这故事讲得竟有些趣味，见书玉君并未惊扰到，我便兴致盎然地听了下去。
“说得是啊！人心隔肚皮，芸姑哪成想自己一番好心皆化作了驴肝肺，眼瞅着裁缝铺子要被那恶霸捣毁，此时……”
“啪”地一声，醒木击撞在石桌上，外头那个声音神秘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晓。”
“诶诶，你们这些雀子怎么回事，我今日好不容易有的兴致，我说一段书容易吗你们竟无一点反应！”
“叽叽喳喳叽叽叽叽喳喳喳……”
“呀，我忘了同你们讲鸟语了，叽叽喳喳叽叽叽……”
故事听到精彩处便戛然而止也就罢了，这叽叽喳喳的十几个声音真叫我恼火。
但是我又能如何。
“谁在外面喧哗？”书玉君不知何时醒了，凛声问道，右手食指微微一抬，窗户便开了。
飞羽神万万没有想到里头有活物，回头一瞥，方方正正的窗框里嵌着书玉君慵懒随性的身姿。
她怔了一怔，这真的是从前那个睥睨万物漠视苍生的破天神吗？
身后回廊通向前院，回廊一侧辟了清池，池中有菡萏芙蓉，鱼儿嬉戏其间。
庭院里头，各位神明在那里闲聊，偶有神明飞出几丈高俯瞰整个凌神阁，同别的神明道：“凌神阁竟变得这般质朴。”
别的神明回：“咦，从前的凌神阁不是这般模样么？小神还是第一次来哩。”
“嗨呀，那你可不知，从前的凌神阁，气派的嘞！”
……
是呀，莫说破天神了，这凌神阁也没了从前的庄严肃穆，居所既然会改，神性又何尝不会？
飞羽神收了云雀，踱步至窗前，作了一个揖：“小神乃晴空谷飞羽神，打扰神君休憩实为无心之举。”
书玉君这才彻底睁开了双眼，再出声时语气里居然有了一丝重逢故人的欣喜。
“你就是那擅于说书的飞羽神？”
“神君识得我？”飞羽神讶异不已，胸中有欢悦沸腾，书玉君竟然晓得她，竟然晓得她“擅于说书”，哪怕书玉君用的是个问式，飞羽神已然觉着自己在书玉君这里获得了肯定。
自从那位下神元灭，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听到其他神明的夸赞了，眼眶子一热，“哗”地一声，哭了。
飞羽神原本是小声啜泣，而后放声嚎啕。书玉君并无怜香惜玉之意，食指轻抬，窗户便掩上了。
他同我两厢对望，眼神中还透着一丝无辜，道：“可与我无关。”
而本琉璃盏则是认为，飞羽神暗暗爱慕书玉君已久，本以为自己在书玉君心中无名无籍，哪成想书玉君不仅晓得她的名字还晓得她的爱好。
是以，感动落泪。是以，书玉君脱不了干系。
——话本里都这么说的。
飞羽神在外头哭了好半晌，岐雨神路过瞧见，很是笑话了她一番。
经此一事，飞羽神终于记起了自己原本也是一个有伟大梦想的神明。
回了晴空谷之后，说书的热情再次高涨，如此热情的后果是，她的邻居书玉君被她相中为第一听众。
而我，被迫也成为了听众。
、、、
飞羽神：叽叽喳喳叽叽喳喳叽叽喳（吾乃这神界最有趣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