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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压力
    警车车灯的红蓝光在黑夜中跳动着,楼上不少人纷纷打开窗户往下看。

    郑前的尸体已经被搬离,地上只有现场痕迹固定线,暗红色的血泊在黑夜中并不起眼。

    郑前的妻女已经赶了过来,看到郑前因从高处坠落而四分五裂的脑袋时,郑夫人尖叫一声晕了过去。他们年仅六岁的女儿抓着一只布偶兔子,惊恐地抱着母亲哭泣。

    秦凯走到夏茗身边,弱弱道:“夏队……”

    夏茗偏头看他,语气平淡:“怎么回事?”

    秦凯也是一脸懵。

    郑前在自己家顶楼违章搭建了一个“露天生态客厅”,还把旁边一栋居民楼的顶楼天台买了下来,在中间搭了一座简易铁架桥方便通行。

    “郑前说要给我泡杯茶慢慢聊,他离开客厅后没多久,我听到一声尖叫,冲出去才发现他坠楼了。我看过那个简易桥,最近这些天经常下雨,桥体有颗螺丝生了锈,郑前踩上去以后铁架断裂,人掉下去死了。”

    夏茗皱眉看着秦凯,并未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异样。

    太巧了。

    专案组查到白莲,白莲意外摔伤死亡。

    查到郑前,郑前从自己家楼上坠亡。

    夏茗几乎开始怀疑凶手是否在专案组身边安插了眼线,他每一次杀人的时间和对象都那么巧合。

    甚至是当着专案组的面。

    除了江成,这世上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有这般翻江倒海的本事。

    警戒线内的干警正在清理现场,周围灌木丛的枝叶也溅上了零星的血迹。

    从前大大小小的案子夏茗办过不少,比眼前还要惨烈的情景更是不少。

    只是从来没有哪一次的现场,能让夏茗如此低落,如此愤怒,如此无助。

    附近派出所的警官走到夏茗身边,小声道:“夏队,王局在车上等你。”

    夏茗点点头,往车边走去,脚步沉重。

    三天死了两个人,昏迷一个人。

    第一天是学界著名教授,第二天是二线大明星,今天是本市知名企业家。

    专案组昼夜不休的调查分析,最终还是慢了一步。

    郑前死了,她之前的计划统统作废。

    “小夏,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王局长看着夏茗,虽然从她脸上看不出表情波动,但他知道夏茗心里的失落,“越是在这个时候越要振奋起来,凶手现在一定在窃喜,这正是他暴露的时候。江成服刑时所有与二监有过接触的人的信息我已经让人给你送去办公室了。好孩子,加油。”

    夏茗非常勉强地朝王局长挤出一个笑容,回头目送着运送郑前尸体的警车离开。

    不远处的路灯灯光闪闪烁烁,摇摇晃晃,这片老式的小区逐渐安静下来,明天又是平常的一天。

    专案组的气氛非常沉闷,就连一向没脸没皮的焦郊也在念完验尸报告后,坐在凳子上发呆。

    夏茗看完王局长送来的记录,轻拍了拍手,放轻声音道:“大家不要气馁,我相信郑前的死绝不是意外,凶手既然敢做,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我们现在不能一味被动,必须扩展思路来查这个案子。”

    大家抬起头,焦郊忽然举手道:“夏队,我刚刚上网查了下,郑前坠亡的事几乎没有什么关注,这次咱们不用太担心舆论的事。”

    夏茗点点头,一个奇怪的想法划过她的大脑,但她并未成功捕捉到这个念头。

    “白莲和郑前看上去都是死于意外,但胡大茂过敏却是有计划的谋害。根据白莲出事前的监控录像来看,极有可能是郑前破坏了白莲的浴缸水龙头,进而导致白莲滑倒死亡。但这个过程太过巧合,我认为还有证据没被我们发现。所以现在,皓月和焦郊再去一趟白莲的酒店,一根毛都不要放过。昨天现场涌进去那么多人,我怀疑凶手极有可能也混在里面把证据破坏了。”

    夏茗语调提高了一些,说话时的语气十分振奋,姜皓月与焦郊看着她坚定而勇敢的眼神,自己身上仿佛也增添了百倍的力气。

    “师兄,你去郑前的生态会客厅看看,着重查一下最近去过那里的人。”

    虞安平冲着自己师妹傻呵呵笑了笑,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师妹,有哥在,放心。”

    夏茗生生忍住这一下的疼,扬了扬手里的表格,眼睛都不眨一下:“老秦,咱们去会会这些人。”

    长夜漫长且安宁。

    一栋普通公寓楼内,年轻男孩一边哼着歌一边整理着行李箱内的衣物。

    他拖着行李箱离开家,把手中的钥匙从走廊尽头的窗户丢了出去。

    远处,万家灯火辉煌。

    夏茗拖着秦凯回到专案组时,其他人已经在办公室里等得昏昏欲睡。自江成入狱以来,与二监有过接触的人并不多,但夏茗与秦凯几乎走遍了整个青琴市都没有将这些人排查完。

    秦凯累得够呛,一回到办公室,也顾不上平时儒雅才子的形象,把手里的资料往桌上胡乱一扔,人已经窝进了沙发里。

    夏茗还没说话,焦郊指着掉出来的一份资料大呼小叫:

    “是他!就是这个人那天把我从验尸房提溜出来,还骂我是流氓!”

    大家一听纷纷凑过来,虞安平也激动道:“对对对,就是这小子!我让他规矩点,他还拿手机拍我,说我要用白莲的尸体作秀!”

    夏茗站在原地,眼神越发深邃:“他叫关键,是三年来,唯一和江成有过联系的人。”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姜皓月试探着问道:“这个关键……是记者吗?”

    秦凯猛地转过头看向她,这句话仿佛一道惊雷划过他的大脑,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你见过他?”

    他这副样子吓到了姜皓月,小姑娘喏喏道:“我去山海酒店查线索的时候,他鬼鬼祟祟地拿着录音笔想套我话,还被电梯门夹到了脑袋。”

    夏茗默不作声地盯着秦凯,脸上表情居然有些轻松:“我猜老秦是在胡教授的交流会上,跟这个关键接触过吧?”

    秦凯脸色变得很难看,那天他同一众专家学者聊天,这个叫关键的记者还凑过来插了几句话,只不过他说的话太没水平,秦凯并没搭理他。

    大家盯着关键的照片没说话,夏茗在桌前坐下:“都说说查得怎么样了吧。”

    “我和焦郊在白莲的房间里好一通找,总算是发现了一点东西。”姜皓月率先回过神,指着手中的照片道,“这是白莲浴室里的防滑垫,乍一看没什么问题,踩上去也不会滑倒。但是我们在防滑垫的边缘处发现了润滑油,虽然这块防滑垫当天被白莲的家属踩过,根据上面脚印和油渍痕迹判断,防滑垫上的油在白莲家属踩之前就被擦掉了,不过擦掉油渍的人显然没想到在侧缝边缘处会有残留。有了这块润滑油也就能解释白莲为什么那么巧就磕在水龙头上了。”

    夏茗点点头,又看向虞安平。

    “我去查了去过郑前生态客厅的人,基本都是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昨天,传媒学院的几个学生组队去采访郑前,小区监控上显示他们一行五个人,但他们最后发出来的新闻报道上却只有四个人的名字。我找学生领队询问时他说第五个人是郑前的秘书,特意在小区门口迎接他们。”虞安平从档案袋中拿出监控照片,继续道。

    “我又去问了郑夫人,他根本不是秘书。而且这个人有一定的反侦察意识,跟随采访队上去的时候戴着墨镜,而且有意躲避监控。据那些学生回忆,这个人跟着他们来到天台以后并没有和大家一起进到生态客厅里。我猜,这个人应该就是关键。”

    关键这一步走得很险,先是伪装成秘书骗取学生信任,混进郑前家的天台。到了天台后,郑前会以为他是学生采访团队中的一员。

    当郑前邀请学生们进入生态客厅后,关键便可以在天台上为所欲为了。

    铁架桥上生锈的螺丝,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做的手脚。

    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却未发现一条又一条关于郑前死亡的消息正在悄悄爬上网络话题榜。

    而躲在黑暗中的男人此刻正半躺在病床上,微微侧头望着远处天边,他疲乏地闭上眼睛,脑海中满是夏茗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