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长安
江醉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
轻浮。
放眼九州大陆，没有哪个公主的名字比她还俗气。
但屠桉偏偏就很喜欢她的名字，他说从前在渝州打仗时，每月十五那天都会看到昏黄的圆月伴着渝州城的浓雾浸在江水中，四周静谧无声，只有萤火虫在山间草地上亮着冷黄色的光。
“每到这时候我都会想，你要是在我身边该多好。”屠桉在寄给江醉月的信中这样写。
因他这一句话，江醉月就缠着父皇赐婚。
不是赐婚给她，而是赐婚给陛下最宠爱的嫡公主。
陛下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屠桉虽出身将门世家，到底只是个庶子，母家也不显赫。他自己虽军功累累，有南境战神之称，可那模样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满脸刀枪疤痕倒不算什么，打小在沙场历练起来的男人，谁身上没几个伤。
可屠桉是连片眉毛肿眼泡，大厚嘴唇络腮胡，若非生得白净，简直同猩猩毫无分别。有传言道，屠桉曾买了几房姬妾，不出半月那些女眷便都魂归西天。
屠家人说姬妾们待字闺中时身子便不好，入了府又水土不服，屠家遍请名医郎中救治无果，这才香消玉殒。
可看客们心里明镜似的，这屠少将军不仅在战场上勇猛威武，在房事上更是“坚韧不拔”。
流言纷纷，以至于最后长安城的姑娘们都说，宁愿嫁与草台戏子潦倒一生，也不愿同屠桉少将同桌共饮。
民间女子尚且如此，又何况是陛下心尖至宝的嫡公主。
陛下越琢磨心里越不是滋味。江醉月的娘亲不过是自己醉酒时宠幸过的一个舞姬，若非她产子后未出月便在太后殿前跪了三天四夜，血渗透了殿前青砖，哭软了太后的慈悲心肠，江醉月只怕早就跟着她娘的尸首被扔去了乱葬岗。
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竟敢进言嫡公主的婚配，简直是不知好歹！
“既然你说了屠桉这么多好处，不如你自己嫁给他？”陛下撇着嘴，满脸的不悦，却并未注意到江醉月跪伏于地，眼中的笑意比漫天繁星还要璀璨。
大婚那天，陛下给足了江醉月排面，不仅许她以嫡公主的礼仪出嫁，更命皇后添置了五六倍的嫁妆。
其他公主纷纷将自己库房中的珍宝赠予江醉月，又假情假意地说了许多姐妹情深的话，心里却长松了一口气。南境新打下来的疆域，十有九是屠桉的功劳，照他这般军功，只怕不用多久陛下就会将某位公主赐婚于他。多亏了江醉月胆大妄为的那番进言，否则她们终日心里不宁，生怕哪天一道旨意下来，自己就成了“屠少夫人”。
长安城里王公贵族家未曾婚配的千金小姐们更是欢天喜地，若陛下最终舍不得嫁公主，便势必要从她们中挑一个嫁给屠桉少将军。江醉月这一进言，显然是帮她们解决了后顾之忧。
婚礼那日，长安城十里红妆铺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
也有好事的百姓凑近花轿，想听听这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公主，是不是此刻已哭成了泪人。
花轿里静悄悄的，江醉月竭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笑声传出去，方才她连大腿都掐紫了也没流下一滴泪。
夫妻对拜后，按规矩屠桉本应陪同一众宾客饮酒用膳，可他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一头钻进了洞房。
屠家请的宾客皆是名门望族，然而此刻他们脸上却无一例外挂着古怪的笑。
屠桉在南境待了大半年，只怕是要憋坏了吧。
江醉月身娇体柔，不知能不能扛过屠桉的一夜“造作”。
此时刚过黄昏，婚房内燃着的两盏喜烛将房间映得十分明亮。
江醉月听到男子稳健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迫不及待地将喜帕扯下，笑闹着一头扎进屠桉怀里。
屠桉扶着她的肩膀，还在为她方才那一笑而愣神。
他上次见她时还是三年前，那时的她虽清秀，可眉眼间仍带着稚气。如今不仅添了几分成年女子的风韵，就连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使人心猿意马。
两人在床边坐下，江醉月将脑袋倚在他肩膀上，伸手抚摸着他壮硕的胸肌与胳臂，笑道：“你瞧，我就是有办法让父皇赐婚。”
屠桉动手拆下她发间珠翠，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凶狠，可语气却偏偏是宠溺的：“南境安定下来时，我若去求陛下赐婚，陛下未必不准，你又何必如此糟践自己的名声呢。现在整个长安城的人都说你是多行不义才跟了我，平白让你受些委屈。”
江醉月猛地抬起头，发钗掉落，如瀑长发散至耳旁，配上她佯装嗔怒的表情，越发令人想入非非：“你少哄我，渝州尚有多半城池未攻克，滇州统帅段鸿羽也不是个吃素的，即便你这个战神日夜操劳，殚精极虑，南境战乱少说也要三四年方能平息，到那时只怕我早被父皇母后随意指个人家嫁了出去。与其处处受制，倒不如我主动出击，给自己争取一门好亲事。”
屠桉一边听她说话，一边耐心将她的衣衫解开，对着她白嫩丰满的胸脯仔细端详，半晌方才叹道：“我原以为你是看中我这个人，没想到你只是觉得这门亲事划得来。”
江醉月闻言骑跨在他身上，一双流波转盼的狐狸眼中透着万种风情。
屠桉在南境被敌方将领送来的美人魅惑数次，可他只肖一瞪眼一呵斥，手掌往美人胸前一捏，任她再妖娆的女子也得哭喊着供出幕后指使者。
可如今江醉月胸前的柔软抵着砰砰乱跳的心口，屠桉竟紧张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醉月见他呆愣，咯咯笑道：“屠将军，你脸红了。”说罢便抬手替屠桉解开衣裳，轻轻吻着他的下巴。
屠桉傻愣愣地坐在床榻上，浑身肌肉绷紧，手紧张地不知该往哪里放。
江醉月见他好半天都无反应，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出嫁前，宫中司礼的姑姑同她讲过一些行房事时的技巧，也给过她一本小画册让她自己学习。
真到实战，脑中的理论全忘光了。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院外喧嚣声逐渐浅了些，一轮满月嵌在庭中抽芽的桃树枝上，光辉镀在幽静无波的池塘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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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浮。
放眼九州大陆，没有哪个公主的名字比她还俗气。
但屠桉偏偏就很喜欢她的名字，他说从前在渝州打仗时，每月十五那天都会看到昏黄的圆月伴着渝州城的浓雾浸在江水中，四周静谧无声，只有萤火虫在山间草地上亮着冷黄色的光。
“每到这时候我都会想，你要是在我身边该多好。”屠桉在寄给江醉月的信中这样写。
因他这一句话，江醉月就缠着父皇赐婚。
不是赐婚给她，而是赐婚给陛下最宠爱的嫡公主。
陛下心里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屠桉虽出身将门世家，到底只是个庶子，母家也不显赫。他自己虽军功累累，有南境战神之称，可那模样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满脸刀枪疤痕倒不算什么，打小在沙场历练起来的男人，谁身上没几个伤。
可屠桉是连片眉毛肿眼泡，大厚嘴唇络腮胡，若非生得白净，简直同猩猩毫无分别。有传言道，屠桉曾买了几房姬妾，不出半月那些女眷便都魂归西天。
屠家人说姬妾们待字闺中时身子便不好，入了府又水土不服，屠家遍请名医郎中救治无果，这才香消玉殒。
可看客们心里明镜似的，这屠少将军不仅在战场上勇猛威武，在房事上更是“坚韧不拔”。
流言纷纷，以至于最后长安城的姑娘们都说，宁愿嫁与草台戏子潦倒一生，也不愿同屠桉少将同桌共饮。
民间女子尚且如此，又何况是陛下心尖至宝的嫡公主。
陛下越琢磨心里越不是滋味。江醉月的娘亲不过是自己醉酒时宠幸过的一个舞姬，若非她产子后未出月便在太后殿前跪了三天四夜，血渗透了殿前青砖，哭软了太后的慈悲心肠，江醉月只怕早就跟着她娘的尸首被扔去了乱葬岗。
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公主竟敢进言嫡公主的婚配，简直是不知好歹！
“既然你说了屠桉这么多好处，不如你自己嫁给他？”陛下撇着嘴，满脸的不悦，却并未注意到江醉月跪伏于地，眼中的笑意比漫天繁星还要璀璨。
大婚那天，陛下给足了江醉月排面，不仅许她以嫡公主的礼仪出嫁，更命皇后添置了五六倍的嫁妆。
其他公主纷纷将自己库房中的珍宝赠予江醉月，又假情假意地说了许多姐妹情深的话，心里却长松了一口气。南境新打下来的疆域，十有九是屠桉的功劳，照他这般军功，只怕不用多久陛下就会将某位公主赐婚于他。多亏了江醉月胆大妄为的那番进言，否则她们终日心里不宁，生怕哪天一道旨意下来，自己就成了“屠少夫人”。
长安城里王公贵族家未曾婚配的千金小姐们更是欢天喜地，若陛下最终舍不得嫁公主，便势必要从她们中挑一个嫁给屠桉少将军。江醉月这一进言，显然是帮她们解决了后顾之忧。
婚礼那日，长安城十里红妆铺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山人海。
也有好事的百姓凑近花轿，想听听这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公主，是不是此刻已哭成了泪人。
花轿里静悄悄的，江醉月竭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笑声传出去，方才她连大腿都掐紫了也没流下一滴泪。
夫妻对拜后，按规矩屠桉本应陪同一众宾客饮酒用膳，可他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一头钻进了洞房。
屠家请的宾客皆是名门望族，然而此刻他们脸上却无一例外挂着古怪的笑。
屠桉在南境待了大半年，只怕是要憋坏了吧。
江醉月身娇体柔，不知能不能扛过屠桉的一夜“造作”。
此时刚过黄昏，婚房内燃着的两盏喜烛将房间映得十分明亮。
江醉月听到男子稳健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迫不及待地将喜帕扯下，笑闹着一头扎进屠桉怀里。
屠桉扶着她的肩膀，还在为她方才那一笑而愣神。
他上次见她时还是三年前，那时的她虽清秀，可眉眼间仍带着稚气。如今不仅添了几分成年女子的风韵，就连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使人心猿意马。
两人在床边坐下，江醉月将脑袋倚在他肩膀上，伸手抚摸着他壮硕的胸肌与胳臂，笑道：“你瞧，我就是有办法让父皇赐婚。”
屠桉动手拆下她发间珠翠，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凶狠，可语气却偏偏是宠溺的：“南境安定下来时，我若去求陛下赐婚，陛下未必不准，你又何必如此糟践自己的名声呢。现在整个长安城的人都说你是多行不义才跟了我，平白让你受些委屈。”
江醉月猛地抬起头，发钗掉落，如瀑长发散至耳旁，配上她佯装嗔怒的表情，越发令人想入非非：“你少哄我，渝州尚有多半城池未攻克，滇州统帅段鸿羽也不是个吃素的，即便你这个战神日夜操劳，殚精极虑，南境战乱少说也要三四年方能平息，到那时只怕我早被父皇母后随意指个人家嫁了出去。与其处处受制，倒不如我主动出击，给自己争取一门好亲事。”
屠桉一边听她说话，一边耐心将她的衣衫解开，对着她白嫩丰满的胸脯仔细端详，半晌方才叹道：“我原以为你是看中我这个人，没想到你只是觉得这门亲事划得来。”
江醉月闻言骑跨在他身上，一双流波转盼的狐狸眼中透着万种风情。
屠桉在南境被敌方将领送来的美人魅惑数次，可他只肖一瞪眼一呵斥，手掌往美人胸前一捏，任她再妖娆的女子也得哭喊着供出幕后指使者。
可如今江醉月胸前的柔软抵着砰砰乱跳的心口，屠桉竟紧张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醉月见他呆愣，咯咯笑道：“屠将军，你脸红了。”说罢便抬手替屠桉解开衣裳，轻轻吻着他的下巴。
屠桉傻愣愣地坐在床榻上，浑身肌肉绷紧，手紧张地不知该往哪里放。
江醉月见他好半天都无反应，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出嫁前，宫中司礼的姑姑同她讲过一些行房事时的技巧，也给过她一本小画册让她自己学习。
真到实战，脑中的理论全忘光了。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院外喧嚣声逐渐浅了些，一轮满月嵌在庭中抽芽的桃树枝上，光辉镀在幽静无波的池塘水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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