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谈心
周二晚上还有夜课，游早悦被中午这事折腾得没合过眼，连上下午四节课，到晚上上课时，她已经累得支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昏睡过去。
上课的宋静候也没有叫醒她，等下课后，特地叫住了她。
“早悦，你需要聊一聊吗？”
游早悦想了一会，的确，她很难消化今天的事情，寻求一个可靠的师长比她自己硬消化要好得多。
宋静候在楼下贩卖机买了两瓶果汁，坐在教学楼前的湖边，游早悦小口小口喝着果汁。宋静候说：“心理疏导这一方面，我也不是专业的。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心理辅导站的欧老师，你可以和她聊聊。”
游早悦摇摇头：“不用了，这件事还不到那个程度。不然我早就郁闷坏了。”
宋静候：“你想聊一下吗？”
游早悦：“其实老师，你大概也知道我家里是什么情况。爸爸在外面有第三者，第三者有一个儿子，而我妈妈一直都忍气吞声，因为她只生了我一个女儿。而我爸，把儿子看得比女儿重要百万倍。”
宋静候没说话，等她继续说下去。
游早悦摇摇头：“我都习惯啦。我爸爸总是表面上对我很好，吃的穿的，还有零花钱，都很大方。但是要较真给我些什么好处，或者没给他面子，他就不乐意了。不过他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对过我，可能也是因为今天是我第一次让他这么难堪。”
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眼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我比游早冬大6岁，很小我就知道我有个弟弟，我爷爷奶奶和我说，各种叔叔阿姨和我说，可我从来都没见过，我还去问我妈妈，为什么我有个弟弟，我却从来都没见过呢？我妈一听到，就抱着我哭，哭到我不敢再问。”
湖边路灯昏黄，湖光潋滟，粼粼光波映在她脸上：“十岁上我才第一次见到他，还是过年回老家祭祖的时候。大人都摸着我的头说，这是我弟弟，游家唯一的男丁，让我要好好对弟弟。从那之后，那个女人就得意地不得了，一天到晚打电话来家里，指名道姓要找我爸，我妈骂她，她就狂骂我和我妈，说我是赔钱货，说我妈不会生，我妈被她气得不行，说是短了十年命都不夸张……我爸一开始还劝劝，后来也就不管了。”
“我妈总是和我说我爸对不起她，借了她家里的势做生意，现在她家不行了，就由得外人糟践她。我十几岁时很恨我爸，每天都觉得他对不起我妈，他不爱我妈。但是我那时候真的很痛苦，他对我好，我却恨他，我真的受不住……”
游早悦开始哽咽，激动得几乎说不出来，宋静候轻轻拍着她的背。
“后来我和自己说，我不用非得恨我爸，我也不用非得站在我妈那一边。我爸之所以没和我妈离婚，是因为我妈是糟糠之妻，抛弃糟糠之妻会霉运当头。我妈是因为不肯让那个女人如意，硬撑着不离婚。那个女人天天闹，闹就闹吧，怎么样都是他们大人的事情。我可以有我自己的新生活，不是吗？可是，可是后来我不这么想了。”
游早悦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珠，“有一次我生日，刚好撞上游早冬的小提琴比赛，他很有希望拿冠军，我爸答应他会去看的。我妈不乐意了，非要他留下陪我过生日，他就留下来了，他觉得生日比比赛重要，比赛还有很多场。结果第二天，游早冬打电话来骂我，骂我妈，咒我们去死，还说等爸爸的公司到了他手里，他就把我们都赶出家门去当乞丐，一个子都不会给我们。从那时开始，我就记住了，都是姓游，我还是姐姐，还是唯一婚生孩子，凭什么我就要让要忍，让游早冬和那个贱人得意？我就要听我爸的一辈子不反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立下决心，一定要把公司抢过来。于是我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报了商管专业。”
宋静候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她。
“我爸是个生意人，只要公司在我手里能赚钱，他就没有不看重我的道理。我比游早冬大六岁，意味着我比他多六年的时间可以掌控公司，到时候鹿死谁手都还不知道，等着瞧吧！”游早悦眼里流露出一丝恨意。
“好了。也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宋静候站起身来，游早悦愣了一愣，对啊，宋静候毕竟是外人，并不能理解游早悦的心情，甚至可能觉得听着是一种负担。况且，游早悦的计划听起来这么幼稚直白，或许宋静候觉得她天真也不一定。
游早悦心情复杂地站了起来，不安地开口：“谢谢老师，对不起，我情绪失控了。”
宋静候摇摇头：“情绪激动时不适宜做任何决定，也不适宜向并不完全熟悉的人透露你内心真实的想法。有时候，泄露秘密是致命的。”
路灯暗，莫名的，游早悦心跳快了起来。
“关于这个话题，我们以后再聊。先聊聊眼前的问题——”
“嗯？”游早悦抬起头，眼前还有什么问题。
“现在看形势，你爸爸应该不会再强行带走你了。其实，他就算不请假，强行把你带走，学校也只是记你旷课三天而已，代价并不大。他之所以坚持要请假，是因为一开始就被灌输了‘请假才能带走你’的念头，在这个印象不断加固的情况下才不依不挠地想请假。一旦他回过神来，发现不请假也可以带你走，尽管他被你下了面子不好再回来，但是谁知道呢，有时候世界就是疯得超出想象。”
游早悦无法反驳，的确，她有时候真的摸不透她爸爸的心思。
宋静候轻叹了口气：“没事的。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以及，国庆节快到了，长假你应该会回家吧？还是考虑一下，回去要怎么处理和他们的关系比较好。”
“我……”游早悦欲言又止，“我还是不回去了吧，我爸的怒火一时半会消不了。我怕我在家，他看到我又会吵起来，我还是过段时间再回去好了。”
宋静候点点头：“也好。记得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别让她担心。”
“嗯。”
“那你国庆节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应该会在寝室呆着吧。”
“你要不要来我家散散心？我住在岛上，周围风景不错，也在市区。你上大学这么久，应该没有逛过市区吧？”
游早悦傻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就答应了，“好啊。”
上课的宋静候也没有叫醒她，等下课后，特地叫住了她。
“早悦，你需要聊一聊吗？”
游早悦想了一会，的确，她很难消化今天的事情，寻求一个可靠的师长比她自己硬消化要好得多。
宋静候在楼下贩卖机买了两瓶果汁，坐在教学楼前的湖边，游早悦小口小口喝着果汁。宋静候说：“心理疏导这一方面，我也不是专业的。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心理辅导站的欧老师，你可以和她聊聊。”
游早悦摇摇头：“不用了，这件事还不到那个程度。不然我早就郁闷坏了。”
宋静候：“你想聊一下吗？”
游早悦：“其实老师，你大概也知道我家里是什么情况。爸爸在外面有第三者，第三者有一个儿子，而我妈妈一直都忍气吞声，因为她只生了我一个女儿。而我爸，把儿子看得比女儿重要百万倍。”
宋静候没说话，等她继续说下去。
游早悦摇摇头：“我都习惯啦。我爸爸总是表面上对我很好，吃的穿的，还有零花钱，都很大方。但是要较真给我些什么好处，或者没给他面子，他就不乐意了。不过他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对过我，可能也是因为今天是我第一次让他这么难堪。”
她把下巴抵在膝盖上，眼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我比游早冬大6岁，很小我就知道我有个弟弟，我爷爷奶奶和我说，各种叔叔阿姨和我说，可我从来都没见过，我还去问我妈妈，为什么我有个弟弟，我却从来都没见过呢？我妈一听到，就抱着我哭，哭到我不敢再问。”
湖边路灯昏黄，湖光潋滟，粼粼光波映在她脸上：“十岁上我才第一次见到他，还是过年回老家祭祖的时候。大人都摸着我的头说，这是我弟弟，游家唯一的男丁，让我要好好对弟弟。从那之后，那个女人就得意地不得了，一天到晚打电话来家里，指名道姓要找我爸，我妈骂她，她就狂骂我和我妈，说我是赔钱货，说我妈不会生，我妈被她气得不行，说是短了十年命都不夸张……我爸一开始还劝劝，后来也就不管了。”
“我妈总是和我说我爸对不起她，借了她家里的势做生意，现在她家不行了，就由得外人糟践她。我十几岁时很恨我爸，每天都觉得他对不起我妈，他不爱我妈。但是我那时候真的很痛苦，他对我好，我却恨他，我真的受不住……”
游早悦开始哽咽，激动得几乎说不出来，宋静候轻轻拍着她的背。
“后来我和自己说，我不用非得恨我爸，我也不用非得站在我妈那一边。我爸之所以没和我妈离婚，是因为我妈是糟糠之妻，抛弃糟糠之妻会霉运当头。我妈是因为不肯让那个女人如意，硬撑着不离婚。那个女人天天闹，闹就闹吧，怎么样都是他们大人的事情。我可以有我自己的新生活，不是吗？可是，可是后来我不这么想了。”
游早悦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泪珠，“有一次我生日，刚好撞上游早冬的小提琴比赛，他很有希望拿冠军，我爸答应他会去看的。我妈不乐意了，非要他留下陪我过生日，他就留下来了，他觉得生日比比赛重要，比赛还有很多场。结果第二天，游早冬打电话来骂我，骂我妈，咒我们去死，还说等爸爸的公司到了他手里，他就把我们都赶出家门去当乞丐，一个子都不会给我们。从那时开始，我就记住了，都是姓游，我还是姐姐，还是唯一婚生孩子，凭什么我就要让要忍，让游早冬和那个贱人得意？我就要听我爸的一辈子不反抗？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立下决心，一定要把公司抢过来。于是我努力学习，考上大学，报了商管专业。”
宋静候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她。
“我爸是个生意人，只要公司在我手里能赚钱，他就没有不看重我的道理。我比游早冬大六岁，意味着我比他多六年的时间可以掌控公司，到时候鹿死谁手都还不知道，等着瞧吧！”游早悦眼里流露出一丝恨意。
“好了。也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宋静候站起身来，游早悦愣了一愣，对啊，宋静候毕竟是外人，并不能理解游早悦的心情，甚至可能觉得听着是一种负担。况且，游早悦的计划听起来这么幼稚直白，或许宋静候觉得她天真也不一定。
游早悦心情复杂地站了起来，不安地开口：“谢谢老师，对不起，我情绪失控了。”
宋静候摇摇头：“情绪激动时不适宜做任何决定，也不适宜向并不完全熟悉的人透露你内心真实的想法。有时候，泄露秘密是致命的。”
路灯暗，莫名的，游早悦心跳快了起来。
“关于这个话题，我们以后再聊。先聊聊眼前的问题——”
“嗯？”游早悦抬起头，眼前还有什么问题。
“现在看形势，你爸爸应该不会再强行带走你了。其实，他就算不请假，强行把你带走，学校也只是记你旷课三天而已，代价并不大。他之所以坚持要请假，是因为一开始就被灌输了‘请假才能带走你’的念头，在这个印象不断加固的情况下才不依不挠地想请假。一旦他回过神来，发现不请假也可以带你走，尽管他被你下了面子不好再回来，但是谁知道呢，有时候世界就是疯得超出想象。”
游早悦无法反驳，的确，她有时候真的摸不透她爸爸的心思。
宋静候轻叹了口气：“没事的。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以及，国庆节快到了，长假你应该会回家吧？还是考虑一下，回去要怎么处理和他们的关系比较好。”
“我……”游早悦欲言又止，“我还是不回去了吧，我爸的怒火一时半会消不了。我怕我在家，他看到我又会吵起来，我还是过段时间再回去好了。”
宋静候点点头：“也好。记得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别让她担心。”
“嗯。”
“那你国庆节有什么安排吗？”
“安排？应该会在寝室呆着吧。”
“你要不要来我家散散心？我住在岛上，周围风景不错，也在市区。你上大学这么久，应该没有逛过市区吧？”
游早悦傻了一会儿，不知怎么就答应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