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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片沃土
    我认识他吗?”易妁秋问了句。

    姜茂捏了支小油条吃,假装没听见。她担心彻底的坦白,会让易妁秋对他反感。

    “那你们相互都了解了?”易妁秋也不在意她回不回答。

    “嗯。”姜茂点点头。

    “他身上什么最吸引你?”

    姜茂想了想,摇头道:“没特别能吸引我的。但他像一片沃土,他能让我身上最柔软和最美好的部分得到滋养和释放。”

    “你曾经说过,好的爱情是养人的,双方应该能从中获益,我当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我现在明白了。我会向他展露我最脆弱的部分,他会允许和接受我有小性子,也很懂得怜惜与呵护我的小心思,他会认为这是我身上的人性与天性,不会觉得我这些就是作。”姜茂缓缓地说。

    易妁秋静静地听着,没接话。

    姜茂看看她,又说:“我在他面前能呈现多面的,复杂的,和真实自然的自己。当然,他也能激发我身上很不好的一面。”

    “你现在对致和是什么态度?”

    姜茂没作声。

    “你要考虑清楚,你退婚后和他在一起,免不了会被人说些闲话。”

    “我不在乎,闲话肯定是避不了的,”姜茂说:“我只在乎你和爸的态度,在乎我身边人的感受,其他人对我不重要。”

    “我和你爸的态度就是你能幸福,如果你觉得他能给你这些,我没什么想法。但是我希望在你退婚前你们能尽量克制一下。”

    “我明白,”姜茂点头道:“我们很少在公众场合见面,我很注意的。”

    易妁秋没接这话,只是说了句:“既然你想好了,就尽早同致和提吧。”

    “好,致和下个月就回来,回来我就和他谈。”

    姜茂像条小狗一样地卧在她身边,小拳头给她捶着肩,易妁秋啼笑皆非地推了她一下。

    姜茂摇着尾巴又给她捏,易妁秋笑了笑。姜茂顺杆子爬道:“妈你知道么,我有时候能感应到他的想法,我们在某一刻心灵是相通的,这是不是很神奇?”

    “神奇。”易妁秋好笑道。

    “妈你知道么,我们每一次接吻都像是第一次……”说完觉得这话不合适,小手捏得更快了。

    “你们到哪一步了?”易妁秋问。

    姜茂选了实话,“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都做了。”

    易妁秋没作声。

    “妈,我也想克己复礼的,但有时候真的……就是怎么说,想法是美好的,道理是说给别人听的,轮到自己的时候就身不由己,我承认我德行上有亏。”

    “网络曾经流传一句话:管它事后洪水滔天。这句话虽然狂妄和自私,但其实也很痛快的。”

    易妁秋看了她一眼,“人不怕犯错,就怕明知是自己的错,还妄想把这些错误合理化。”

    ……

    姜茂很快乐,一种被家人认可和理解的快乐,整个下午她都围着易妁秋转。晚上临睡前朝她说:“妈,其实爸一直都在单位楼,但他为了不让我们担心,就说自己和同事去旅行了。然后也不知道转朋友圈谁的照片,冒充是他自己拍的。”

    易妁秋没接话。她今天中午收到了姜豫安的微信,他问姜茂是不是去找她了,家里没见着她。一直到傍晚她才回了信息,说让他自己打电话联系。

    姜豫安先回了个:哦。随后又发了条:我们聊了点事,她生我气了,我不太好联系她。

    易妁秋回了条:她在这。

    姜豫安问:她心情怎么样?

    易妁秋回:和平常一样。

    姜豫安回:哦。接着又发了一张照片给她,说是出门旅游买给她的礼物。

    易妁秋没回。

    姜豫安买的是一条米白色珍珠,他问:你要不喜欢我可以换颜色?还有紫色的、粉色的、金色的。

    易妁秋本不想回,但还是问了句:你不是在青岛买的,还能回去调色?

    姜豫安回:我是在青岛买的,但这家有官方旗舰店,是个大品牌。

    ……

    姜豫安追问:你喜欢什么色?茂茂说这色泽度很好,是她见过最纯的珍珠。

    易妁秋回了条:紫色吧。

    既然有人诚心送,她就乐意收,又不花自己一毛钱,何乐不为。

    姜豫安这边有点为难,他会在淘宝上购物,但他不会调换货。他打算去找赵平壤,让他帮忙把这事解决了。

    赵平壤帮他联系了卖家,说了想换的颜色,就把原先买的返了回去。姜豫安要他瞒着这事,尤其不要在姜茂面前提。因为他给姜茂的那条是卖家送的赠品。

    *

    姜茂陪着易妁秋在舅舅家待到9号才回,也一直到准备离开的时候,姥爷才喊对了她的名字,还把中午吃饭时握在手心的一枚豌豆给她。

    姜茂从小爱吃炒豌豆。

    母女俩上了飞机就一直沉默,医生说姥爷可能会在这个冬天离开。易妁秋从包里拿出老相册,年轻周正的姥爷穿着一身军装戴个大红花端坐在斑驳的照片里。

    “姥爷好英气。”姜茂说。

    “亲戚都说你舅舅像你姥姥,我像你姥爷。”

    “你确实更像姥爷,你们眉目之间的英气很像。”姜茂附和。

    易妁秋笑笑,收起了相册,从包里拿出一本诗集,递给姜茂说:“给我读一段诗吧。”

    姜茂翻到有书签的那页,轻声地朗读给她听。易妁秋把头依着她肩,缓缓地睡着了。

    姜茂下机的时候是赵平壤过来接的,他朝易妁秋笑道:“秋姨。”

    易妁秋先是诧异,随后笑道:“不用刻意来接,你也挺忙的。”

    “没事儿,几公里的路,”赵平壤迅速看了姜茂一眼,接过她手里行李说:“姜叔说你们今天回,就委托我过来接你们。”

    “他怎么不来?”姜茂问。

    “他今天有案子。”

    赵平壤放了行李,拉开门让她们上车。姜茂只顾垂头看微信, 于翘发了她一段小视频,视频里的肖菲和另一位设计师在跟一家同行的领导层在包厢里吃饭。

    姜茂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合上手机说:“妈,我先回工作室一趟。”

    “好,那我晚上给你留饭。”

    “那我先送你回工作室吧。”赵平壤说。

    “好的,谢谢。”

    “不客气。”

    易妁秋看了她一眼,又看了赵平壤一眼,随后目光滑向窗外。

    赵平壤停了车,趁在后备箱拿东西的间隙悄悄勾了下她手指。姜茂顾及着是在街上,也就没给他回应。

    俩人有三四天没见面没联系了。

    赵平壤知道她在陪家人,也就没联系她。

    姜茂在舅舅家的每一天都很充实,晚上又和易妁秋一起睡,也确实不方便联系他。

    *

    姜茂打着电话上了楼,遇上急着下楼的老郑,对方灰头土脸地朝她招招手,说尽管等着吧,厂房赶得差不多了,基本能跟效果图一样,说完火急火燎地走了。

    招待室里坐着现业主,当时姜茂跟他说的是6号搬,后面就不续合同了,现在他想领着新租户过来看。于翘和他说不方便,让他把这几天延期的费用从押金里扣就行。

    她一路去了肖菲办公室,先敲了敲门,肖菲笑道:“度假回来了?我们忙得焦头烂额,就您大老板有空。”

    姜茂关了门,拉上了百叶窗,打开视频给她看,然后坐下等着她解释。

    肖菲脸色一变,把手机推给她,傲气地说了句:“我无话可说。”

    “我理解没错的话,你是想带着曹芸跳槽,”姜茂看她,“我能知道原因吗?”

    肖菲望着她眼睛,明白她这话是心平气和地问,就是单纯地想知道原因,不是带有情绪的。她想了想,也坦白道:“我最近缺钱得厉害,我们虽然是分红制,但分到的钱也不多。我知道我们团队很有潜力,但这都是以后的事了,我现在就需要钱。再来一山不容二虎,我和于翘早就相互看不顺眼了。”

    “你们俩我也有耳闻,但我觉得这算不上大事,于翘从未在我面前提过你的一句不是……”

    “这对我是大事,于翘不提是她能忍,我忍不了。”

    姜茂点点头,“好,我明白了。”

    “原本跳槽是你的自由,但我自认对你还算不错,我不太理解你为什么带着曹芸……”

    “那天就是巧,曹芸是这个经理的学妹,我们在餐厅就刚好碰见。但你放心,曹芸没有要跳槽的意思,”肖菲说:“信不信随你。”

    “但凡我不那么缺钱,我就会待在我们团队,我对于翘也能忍忍。”

    “好,我明白了,”姜茂看她道:“我确实不想失去你,因为你很有才华。”

    肖菲紧咬着唇,没再做声。

    姜茂意味深长地说:“我希望你能珍惜自己的才华,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接着又说:“我也希望以后能在同行里看见你,谢谢你对我这番谈话。”

    姜茂出了办公室,去了一趟财务上,让她们尽快算出肖菲的总分红。这边于翘看见她,小声问道:“是不是误会?”

    “肖菲这几天会办离职手续。”

    “哦,”于翘瞬间了然,因为是同事也不好说什么,就支支吾吾地问:“那她接私活这事……”

    “权当不知道吧。”姜茂说。

    “哦,好,”于翘没忍住地说:“她早晚会把自己害死。她就是蠢,听说他那个当酒吧驻唱的穷男朋友想去国外进修,好像钱都……”话没说完,人就被电话给叫走了。

    姜茂去了新公司看进度。之前和房东签合同,对方说再找不来像他这么划算的办公区了,他这厂房说是商用,但水电走的却是民用,夏空调冬暖气都不知道能省多少电钱。

    她和老郑沟通完,拿出口红补了补,双手揣进风衣口袋去了发货部。她左右看了看没人,工人说有个司机请假了,赵平壤开车去派货了。姜茂原本心情很平稳,这会听他不在,反而特别的想见他。

    她就等在门口看地上的落叶,路边一个流浪者用一支粉笔写了手好字:没有一个冬天不会过去,没有一个春天不会到来。

    姜茂站过去和他聊天,请教他怎么才能把粉笔字写得像飞檐走壁。对方说自己是语文老师,练二三十年了,说着把粉笔给姜茂,让她自己写。

    趴地面上正写着,接到易妁秋的电话,说晚上煮了她的饭。姜茂明白这通电话的目的。易妁秋理解归理解,但她还是不想在没有明确退婚的情况下,看着自己和另一个人发生纠葛。

    姜茂看了眼时间——6:20,如果6点半前他还没回来,自己就回家。

    六点半到了,她离开前问流浪者需不需要帮忙,对方说不需要。姜茂点点头,留了一张名片给他,说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

    回家的路上葛洲坝发微信她,说这会正在她们家。她下午过来小区看望朋友,傍晚的时候遇见了买菜的易妁秋,然后就跟着回来蹭饭了。

    一路回了小区,碰见物业上在修剪花园,姜茂问他们要了几枝花,拿着回了家。正在门口换鞋子,就看见姜豫安从厨房里出来。

    俩人看见皆是一愣。

    自从上次聊天后姜茂都没怎么和他联系,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别扭。昨天晚上姜豫安给她发了几条微信,她看见了还没回。

    她犹豫着先开了口,“你住回来了?”

    “嗯,”姜豫安也搪塞了两句,“你妈下午的时候扭到脚了。”

    “扭到脚了?”

    “不严重,休息几天就好了,”姜豫安说:“她被老鼠吓到就扭了。”

    姜茂点点头,“我去看看。”

    姜豫安拉住她胳膊,小声地说:“茂茂,你原谅爸爸好吗?你妈不理我,你也生我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茂为难道:“可我要是轻易原谅你,我妈就会很伤心,她会觉得我背叛了她……”

    “你妈不会的……”

    “会的,她会悄悄地伤心。”姜茂看他。

    “那你就私下原谅我,我们还回到从前的亲密,在你妈面前你怎么对我都行,你说好不好?”姜豫安小心翼翼地同她商量。

    她看了眼在花园里和葛洲坝聊天的易妁秋,犹豫道:“再说吧,关键时刻我还是要站我妈……”

    “好好,你应该要站你妈。”姜豫安忙点头。

    他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好,他不知道姜茂会用什么眼光看待自己,但他知道姜茂心很软,只要跟她好好说几句好话,她就不会不理自己。他能接受她们的不原谅,但害怕她们不理自己。

    姜茂也并没有生气,就是觉得难过,替易妁秋难过,也替姜豫安难过。她甚至不知道如果赵平壤差点出轨,然后回来朝自己忏悔,自己会不会原谅?她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太复杂了。

    她看了易妁秋的脚腕,没什么大碍,就是肿了一点。她拿出手机联系管家,让他们把花园围上一圈防护栏。易妁秋说不用了,姜豫安已经联系了,预约了明天上午九点安装。说着门铃响了,姜茂过去开门,赵平壤拎着一个小蛋糕,说是刚好经过这,顺便过来取浮世绘。

    姜茂点点头,默不作声地让他进来。

    姜豫安热络地招待他坐下,说饭刚煮好,让他一块坐下吃。

    这边葛洲坝还在说着,说她朋友就住在她们家楼上,她下午来看她了。她朋友失恋了,她妈不同意,说那男的不会生。那男的本来会生,但动了一个手术就不会生了。

    姜茂好奇是动了什么手术。

    葛洲坝也说得稀里糊涂,“说是什么疝……专业术语我也不懂,好像是肠子掉到了哪个位置,然后手术失败了。”

    “掉睾·丸里了?”姜茂问。

    ……

    “你也太、太那个,反正不知道掉哪。”葛洲坝嫌她说话太直白,但又忍不住悄俏地问:“肠子真会掉那?”

    “会,算是男性常见病。”

    “天呐,肠子怎么会掉到……”葛洲坝匪夷所思。原来蛋疼不是瞎喊的,是真的会疼。

    姜茂给她科普了疝气,说肠子是会掉进阴·囊里的。葛洲坝感叹着学习了奇奇怪怪的冷知识。

    易妁秋听见她们嘀嘀咕咕,在桌子下踢踢她,让她收敛点。

    姜茂耸耸肩,认真地吃饭。自从赵平壤进来,俩人目光就没对视过,她一直表现的很自如。反观赵平壤,也是一直接姜豫安和易妁秋的话题,也尽量表现的像是顺路经过,不是有目的地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