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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少女的祈祷
    秦天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老实本分得像只看家狗,对季芒芒是体贴温柔到了极点。季芒芒忙着黄以安和拉投资的事情,也没有再过多计较。

    黄以安写的那首《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变成我们》唱歌视频在发布后,经过岗岗的点赞和转发安利,没想到竟然收获了一批粉丝,虽然没有一夜爆红,但是渐渐开始有人传播那首歌,网上开始传出希望黄以安出完整版歌曲的呼声,这是季芒芒没有想到的,她被这些突如其来的关注和点击量弄得有点手足无措,同时还感动得流了几滴泪。

    这时,之前黄以安拍的一个电视剧要在卫视播出了,这部剧压了很久,季芒芒接手黄以安的时候就已经拍完了,所以她根本不清楚也不认识这部剧的剧方。

    一个叫做许至清的剧宣姐姐联系到了季芒芒,因为黄以安这段时间在网络平台开始有了粉丝和声量,邀请黄以安参加录制剧宣安排的一个卫视节目来帮助宣传,黄以安在这部剧中虽然只是痴情的男三号,却意外的戏份多,

    正好又是民国戏,黄以安的文青气质在里面相得益彰,非常的抢眼。

    这个节目要在天津录制,季芒芒看了录制时间后有点纠结,这是哥哥婚礼的前一天,如果录完这个节目,她很有可能赶不及搭不上回家的车了。

    可是如果不参加录制这个节目,她一怕得罪剧方,二怕浪费这次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因为本来黄以安作为男三号是不给录制名额了,况且据说万姐曾因为片酬和这个剧组撕过,关系并不太好,三怕黄以安会对她有意见。

    于是她答应了录制邀请,心里盘算着婚礼当天坐最早一班车回家赶不赶得及看到小城难得一见的教堂婚礼。

    黄以安身上的伤已经渐渐快好了,他对于这次录制宣传节目做了很多准备,因为听说有粉丝要来看他。

    也有音乐平台向他们发来合作邀请,一些以前和黄以安认识但是很久都不和他玩了的音乐制作人也都重新来找他聊音乐合作。

    季芒芒想,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他们的万里长征终于迈开了第一步。

    黄以安的脸上开始有越来越多的笑颜,原来他并不是天生苦瓜脸啊!

    生活就是这样,只要开始张罗了,就会聚来越来越多的观众。

    季芒芒一边忙着对接黄以安这边的合作,一边还在为《筑家》的宣传推广想着办法,秦天一和南一楠专心搞技术后,对用户流量一直持一种莫名的乐观态度。

    所有这些全扔给了季芒芒,并且完全信任季芒芒,觉得有她在没问题。

    这是一种肯定,也是一种自私,自私地把包袱扔在季芒芒身上,然后用完全信赖的姿态告诉她:“不要辜负我们的信任哦!”

    这个负担压得季芒芒喘不过气,她的失眠更加严重了,每晚听着秦天一的呼噜声,她恨不得抽他两个嘴巴子解压。

    开始掉头发,开始心悸,开始需要每天喝咖啡提神,也开始担心这些压力有一天会压得她绝经。

    是的,那段时间有篇很火爆的公众号文章说29岁女编辑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提早绝经,这是一篇意图很明显的博眼球的自媒体文章,季芒芒即使知道里面写得多多少少有夸张成分,可是她还是在看完后觉得后怕。

    卵子对女性来说多重要,她们这种站在青春末尾的女生最清楚。

    为了换取更好生活条件,拿提前衰老做筹码,真的很悲哀。

    黄以安心疼她的疲于奔命,开始放低身价,私下接触想要和他合作的微商品牌。这是季芒芒最不想看到的,她抵死不同意自己的艺人和微商扯上关系,为什么呢?因为low,如果黄以安接了一个微商品牌,那往后接再多的奢侈品牌,身上low代言的黑历史还是洗不掉,这不利于艺人长期的发展,也不利于艺人人设的打造。

    季芒芒知道大众的口味已经发生了变化,开始追捧那些所谓真性情的明星艺人,说一两句脏话,干三两件蠢事,做一些low 到爆的合作,都可以用“真性情”来洗白,可是她不愿意黄以安也走这样的路。

    明明是个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文艺青年,走什么不会说话做人的酷盖路线啊!

    如果用一首歌来剪黄以安的粉丝向视频,季芒芒觉得是那首在抖音上被唱烂了的《世界美好与你环环相扣》。

    “此时已莺飞草长爱的人正在路上

    我知他风雨兼程 途经日暮不赏

    穿越人海只为与你相拥

    此刻已皓月当空爱的人手捧星光

    我知他乘风破浪去了黑暗一趟

    感同身受给你救赎热望”

    这几句歌词简直是黄以安这一路星路的真实写照,他真的在黑暗里挣扎太久了,也真的一直走在乘风破浪的路上没有放弃,而季芒芒的规划里,黄以安吸粉的一大利器就是给粉丝所谓的“救赎热望”,卖够“美强惨”的点,吸引粉丝的崇拜心和怜悯心。

    比起病毒营销等需要铺天盖地花钱的宣传手段,季芒芒更喜欢揣测人心,她看了很多研究粉丝心理的研究报告,艾瑞网上所有关于粉丝经济和新一代消费观的调查报告她都下载下来细细阅读思考。

    当然了,更多的因素是他们没钱去做大营销,只能去耍小聪明博关注。这种感觉就像古代不受宠的庶出孩子,总要学会攻心计,才能手里有王牌。

    季芒芒已经开始引导粉丝剪辑黄以安的视频投放到B站上了,超话里也开始有了一些亦真亦假的煽情故事,甚至黄以安以前在韩国练习室的古早视频也被翻出来配上类似于《我总是一个人在练习一个人》之类的伤感BGM在粉丝圈传播,这一波操作着实吸了一大波善良有爱单纯无知的少女粉丝。

    黄以安又陆续翻唱了一些苦情歌发在抖音上,他的那首原创歌曲也开始频繁出现在各种抖音视频的背景音乐里,被越来越多的人哼唱。

    季芒芒心里觉得可笑,原来她再怎么学习揣度人心,还是猜不透人心,可能是她的口味比较偏吧,反正她是不会真的喜欢这种三观不正故作姿态的歌曲,可是只要大众喜欢,大众欢迎,她这个小众的感受就可以忽略不计。

    原来爱真的会让人失去理智,不辨是非。

    那她是不是本身有问题?她好像无法很彻底地爱一个人,无法做到“情人眼里出西施”。秦天一有多少缺点,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日常生活中也是不厌其烦地去纠正他的缺点,无法爱上他的不足。

    余甘曾问过季芒芒:“是不是在你眼里,秦天一哪哪都好啊?”

    季芒芒想了想,觉得不是,秦天一给的那些错误和伤害,她一件也忘不了,所谓原谅放下,也不过是感情依赖占据了上风,不愿轻易放手。

    她很清楚他的优柔寡断,所以当初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是她帮他做下创业的决定,《筑家》也变成了他们感情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现在的《筑家》应该是在瓶颈期,或者说压根还没有起来就哑火了,季芒芒每天看着后台数据都想打自己。无能为力博大众关注,无能为力博大众喜欢,无能为力博大众热捧,这种无奈的感觉太折磨人了,它不是一把剑,刺进了你的心里,让你焦灼,而是一台无法预料何时能够停止的绞肉机,嗡嗡嗡的运转声就足以令人崩溃。

    之前联系过的一家投资机构倒是来找季芒芒了,投资经理Kerry李约季芒芒有没有时间见个面聊聊,因为忙着黄以安的事情,季芒芒便把这位李小姐推给了秦天一,安排他们见面去聊项目细节。

    因为租的服务器是最便宜的,小程序的访问量一旦多一点点,都会出现程序崩了的坏结果,这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用户的流失,季芒芒私下问南一楠升级服务器大概还需要多少钱,得到确定的数值后她又开始想办法去筹这笔钱。

    南一楠私下问了她一个很奇怪的问题:“芒芒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了该怎么办?”

    季芒芒的回答也很简单:“只要我不放弃,就只会是遇到挫折而已。”

    关于《筑家》的宣传推广,季芒芒一直都避着黄以安,如果她为《筑家》发朋友圈,也会屏蔽掉黄以安,但是黄以安还是从岗岗的朋友圈和她的私人微博看到了相关的信息。

    “为什么不找我帮你发呢?你知道我现在又有粉丝了,发出去是有传播价值的。”黄以安在他们准备去录制节目的前夕,一边试穿季芒芒给他借来的衣服,一边随意问道。

    “不值得,《筑家》不值得你去发一条微博。”季芒芒回答的很直接,然后检查借来的衣服有没有什么问题好跟品牌PR提前沟通清楚。

    “如果我愿意发呢,咱们这一路走来的感情也值得我为《筑家》发一条微博。”黄以安看着帮他整理领子的季芒芒继续追问道。

    “那也不用了,我讨厌物化感情,非常讨厌!”季芒芒没有看他,冷冷说完便走开,去和许至清沟通明天录制的细节。

    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弄完就已经晚上十点半了,季芒芒忙收拾东西打算搭末班地铁回去,黄以安拉住她背包的手,说道:“我送你回去吧,这么晚了不安全。”

    季芒芒太累了,没有拒绝这份好意。

    在路上,季明明的电话打来,问她明天几点回来。

    季芒芒吞吞吐吐地解释道:“哥,我明天得跟一个工作,可能会晚点,也可能后天早上再回去,抱歉啊!”

    季明明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知道妹妹在外面漂泊不容易,现阶段的工作机会有多重要,所以努力做个支持她的家人。

    挂断电话后,黄以安问道:“你家里明天有事吗?”

    季芒芒告诉了他哥哥后天要举行婚礼的事情,听完后,黄以安说道:“没事儿,我保障你后来能准时参加你哥哥的婚礼。”

    季芒芒怕他多想,急忙解释道:“我已经买了后天一大早的机票,你放心,我来得及。”

    黄以安计算了一下时间,知道这样时间不对,他们两个老家的结婚风俗应该差不多,都是中午举行婚礼,如果季芒芒赶后天一大早的飞机回去,很可能恰好错过。

    但是他什么话也没说,只说:“明天你穿好看点。”

    季芒芒听了这话笑了,低头看着自己的破洞牛仔裤和灰色卫衣,想到为什么秦天一越来越少对她含情脉脉,大概是真的没有形象了吧。

    女生真的好难,既要能够聪明拼命,还要足够美艳动人,不会打扮就像一道符,直接让你低人一等,遭人轻视,这是什么平等公平的世界啊!

    这是最平等公平最以貌取人的世界。

    回家后,秦天一问道:“明明哥后天的婚礼准备得怎么样了?”

    季芒芒一边敷面膜,一边不开心地回道:“应该没问题吧,你又不回去,操这个心干嘛?”

    秦天一搂着她,边帮她拉平面膜,边解释:“我不去不是因为叔叔阿姨不想见我吗?操这个心还不是因为明明哥是你哥哥,要是别人家的事,看我管不管!”

    季芒芒把腿搭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看着手机感慨道:“等着吧!等《筑家》好了,谁也不会再看低我们。”

    可是什么时候能够转好,这是个令人焦虑的死不揭晓的谜。

    第二天,季芒芒特意很早起来打扮了很久,换了一件暗粉色的裙子,让自己的丧气劲儿尽力隐藏在这片温柔似水背后。

    节目录制得很顺利,至少是黄以安的部分很顺利,就是前面在后台等待的时间太长了,等节目录完后,已经快天黑了。

    来了二十几个小粉丝给他应援,季芒芒让黄以安下台后与粉丝打了招呼合了影。

    然后带着他和许至清匆匆道别后,计算着回到北京的时间。

    没想到黄以安直接打开了回季芒芒老家路线的导航。

    “你跟你男朋友说一下吧,把票退了,咱们现在直接回你老家。”黄以安边看导航边提醒她。

    “你的腿刚好,这么开长途不好吧?”季芒芒害怕黄以安的身体再出什么意外。

    “没问题,我现在完全好利索了。倒是你,以后不要跟我这么见外了,我们是同事,也可以是朋友。”黄以安这么一说,反而显得季芒芒不懂事了。

    “我朋友不多,也不太会交朋友。”季芒芒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她很爱顶黄以安的话,很抗拒和他拉近距离。

    “我也一样,所以我们彼此可以多一个朋友。”黄以安说完这句话后,把空调温度又调高了一点,让季芒芒可以舒服地休息一会。

    这一路,是漆黑难走的夜路,也是两颗心慢慢靠近的心路。

    到季芒芒家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季爸爸看着风尘仆仆的女儿和身边送她回家的人,突然泪泛眼眶,儿子女儿都到了成家结婚的年龄,这次是迎娶别人的女儿进门,下次就是送自己的女儿出嫁了。

    中午,季芒芒带着黄以安随妈妈去了教堂。一进大门,就是一条长长的用百合花搭成的花路,寓意百年好合,这在小城也是独一份的浪漫,别人结婚都走红地毯,但是苏沫偏偏最不爱红色,不爱玫瑰,所以季明明便用尽心思给她一条她想走的路,竭尽心力为她准备一个圣洁的婚礼。这就是所谓的深爱吧。

    教堂是哥特式的建筑风格,一进入内门,高耸的顶,彩色的玻璃都让季芒芒在抬头的一瞬间觉得心安,在这样的地方宣读爱的誓言,大概真的会听见真心的回音,看见承诺的挚热。

    随着结婚进行曲的响起,苏沫穿着洁白的婚纱,手捧百合出现在门口,挽着她父亲的手,伴着令人感动的音乐声,一步一步走向季明明。

    只有短短的一段路,季芒芒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脑海里却像跑马灯一样不断闪现他们向父母争取同意时的回忆,哥哥从来不叛逆,从来都顺从,唯一的一次逆反给了苏沫,这是不是爱情的力量?

    看着宣读誓言的两人,交换戒指的两人,相拥亲吻的两人,季芒芒坐在台下都感动得想哭,这是一场用心良苦美得让人落泪的婚礼,让不懂教的她都忍不住向主祈祷。

    祈祷自己也会遇见这样一场浪漫,祈祷爱人能如哥哥般这样对自己用心,祈祷爱的路途别再遭遇红灯。

    又大概所有恋爱的人都需要专心致志地去专注自己的恋爱,别去眼红别人的爱情,爱人不同,爱的模式不同,你别去比较惹心酸。

    亦或许真正被爱的少女从来不需祈祷,少女不需祈祷,爱自会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