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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代嫁
    成群结队的燕子从处处冒着嫩绿树芽的恒京城上空轻轻划过,春回大地,它们也回来了。

    已是暖阳高挂的春天,可那凛冽的凉风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在空中肆无忌惮地狂舞。

    白深深弯腰从木桶里捞出了最后一条洗好的床单,她直起身、踮起脚用力一甩,笨重且湿哒哒的床单稳稳地搭在了竹竿上面。她熟练的将床单晾开、捋直,一阵凉意从脚底传来,原来是床单滴下来的水打湿了她的灰布鞋。再这样下去她的脚肯定也要生冻疮了。

    “阿嚏。”她受凉打了一个喷嚏,想用手揉揉发痒的鼻子,结果手刚刚碰到鼻尖就因为疼痛条件反射地停下了。她看着因为天天用井水洗各种衣物、床单被罩,而被冻的满是冻疮的双手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充满迷茫无助的双眼望向天空,正好看见一群燕子穿着美丽的燕尾服优雅地飞过,她满是羡慕。

    这是白深深从现代穿越到这个名叫‘暮国’的古代第三个月零八天了,而她现在所站的地方是暮国盐官柳书的家,柳府。

    至于她是如何穿越过来的她不记得了,她只知道如今她穿越到了一个历史上没有的古代王朝,更可悲的是她穿越到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叫什么的洗衣奴婢身上,她现在每天一睁开眼就是干不完的活。

    白深深无数次地在心里呐喊:“老天爷啊,求您救救孩子吧!让我回去吧!空调、WiFi、奶茶、火锅,它不香吗?这破古代上个厕所擦屁股连张卫生纸都没有啊,都是用的竹片擦!老天爷呐,您懂我的痛苦吗,真的是生命所不能承受之苦啊!!!”

    “贱婢,居然还敢躲懒!”柳春远远见白深深杵在那里看着天空发呆不干活,迈开粗壮的双腿,骂骂咧咧地快步冲了过去,举起手里的牛皮鞭狠狠地抽了白深深一鞭子。

    柳春今年二十五了长得还算标致,是柳府三大管事之一,主要管教柳府上上下下所有的下人。只要她认为下人没有好好干活,她就一鞭子打下去,毫不手软,柳府的下人们几乎个个都挨过她的打,每个人见到她都怕。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很胖,那胖的人手劲一般都不小。所以啊,她这一鞭子下去,那伤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根本好不了。

    白深深躲之不及实实在在的挨了一鞭子,背上瞬间传来火辣辣的疼,她没忍住疼痛跳了几下后躬着身子抱着自己小口小口倒吸凉气,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

    “贱婢,你还敢瞪我?!”疼痛感慢慢减少,缓了过来的白深深直起身恶狠狠地瞪着她,引的她顿时火冒三丈,抄起鞭子就又想抽白深深丫的。

    但是这边的白深深快她一步,一个打耳光“啪”的打在她那肥肥的脸上,她那肥肥的脸上马上泛出一个清晰可见鲜红的巴掌印。她面带错愕的表情捂住了自己还在抖动的脸,想想这二十五年的时光里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小的奴婢给打了!她现在感觉左脸生疼、耳朵里嗡嗡作响。但好在这位胖姐姐终于回过了神,要对白深深大打出手。

    “啊!!!”白深深这边气势也不弱,怒吼一声:“来啊,死胖子,我忍你很久了!”她涨红了脸、攥紧了拳头,一个组合拳一个组合拳的伺候柳春。

    柳春也不示弱,她淋漓尽致的发挥了自身优势,在重量上死死的压制住了白深深。

    白深深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然被柳春牢牢的压住了,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刷新了柳春对打架的认知。

    “啊!嘶……”柳春痛的眼角直冒泪花,气愤的大叫:“贱婢,你竟然咬我!”她那白白胖胖的手背上多了一个醒目的猩红牙印,正是白深深的‘杰作’。

    白深深心想:“既然组合拳对你没用,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女孩子是怎么打架的。”

    “哎哎哎!!!”此时柳春五官都快要扭曲在一块了,歪着头苦叫连天,她的头发被白深深牢牢地抓在手里,她越是挣扎那头皮的痛就越扎心。她被气得鬼火冒,也学白深深那样拼命拉扯白深深的头发。

    白深深大口喘气,嘲笑说:“好啊,学的还挺快。”她说完一把扯下柳春头上那只摇摇欲坠雕刻着花朵的木簪子,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就把木簪子掰断成了两截。

    “啊!!!”柳春一声尖叫。

    这尖细的女高音差点没把白深深的耳膜刺穿,接着柳春又转变成了怒音,攥着白深深的衣领张大嘴怒吼:“你干嘛呀,这是我新买的啊啊啊啊!”

    柳春死命的摇晃白深深,“贱婢,我跟你拼了!”

    白深深抹掉脸上满是柳春喷出的口水,“来啊,死胖子!”

    她俩披头散发的在地上扭打,旁边围满了看好戏的下人们。不过他们心中都在暗暗的给白深深加油打气。

    “放肆,你们两个成何体统!”已满五十的柳书一身暗红官袍,吹胡子瞪眼看着她俩。这还是白深深第一次见到他,头发稀疏、眉毛稀少、塌鼻子、招风耳、方正的一张大嘴、留着稀疏的山羊胡,在布满皱纹的脸上那一双贼亮贼亮的双眼很是突出。不过整体看来是一个精神、气色都挺不错的小老头,再活个二十年不成问题。

    柳书本就一肚子气的从皇宫下早朝回来,到书房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管家柳高强拉硬拽了过来,柳高还说:“柳春跟一个女婢打起来了,拉都拉不开。”

    作为柳府三大管事之首的管家、柳高,他天天手里不是一把花生就是一把瓜子的在柳府到处溜达,见谁都是笑呵呵的与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聊的来。话说这柳高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自身条件挺好的,但他已经二十三岁了还没有媳妇,以至于他每次一到厨房,厨房里的烧饭大妈们就喋喋不休的给他介绍姑娘,但都被他委婉的谢绝了。

    大厅里,柳书高坐。白深深跪在地上不停的干哭抽泣,而身旁的柳春心惊胆战的跪着不敢抬头。柳书端起一杯热茶细细饮下,神情舒缓了不少。看着一直在哭却没有哭出眼泪的白深深他觉得十分有趣,便打趣说:“你这小丫头倒有趣的很,方才看你打架都没有哭,还以为你挺厉害的这会你哭什么。”

    “你懂什么,我这不叫哭,我这是忍不住的激动。”她打架的时候不管不顾,这会手上的冻疮胀痛且带着强烈的痒,她难受又不敢挠,这冻疮真是太折磨人了。

    柳高听见白深深竟然称呼老爷为‘你’,他大声呵斥:“怎么说话呢!”

    柳书心里自然也是不高兴的,但他并没有责罚白深深,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转着他那双贼亮贼亮的眼睛问:“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白深深差点就说出来她二十三岁了,不过显然柳书这小老头问的是这具身体本尊的年纪。这她哪里知道啊,便又开口诚实地说:“我不知道。”

    柳书看向柳高,柳高茫然的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小婢女几岁。

    柳书又看向柳春,问:“柳春,你可知道?”

    柳春抬起头,小声回答:“回老爷的话,柳春不知道。”

    柳春这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吓死人呐,她的脸肿的不成样了,眼睛那里青一块紫一块的再加上披头散发的,平日里的形象全毁了。

    柳书赶忙收回视线看着柳高,故作镇定的假咳两声,“你去把柳冬叫来,让他带上府上所有人的卖身契。”

    不一会儿,柳高和柳冬一起进了大厅。

    柳冬,柳府三大管事之一。主要掌管柳府的日常开销和全府所有人的身份信息,他走到白深深跟前蹲下,仔细观看了一会后,说:“把你的右掌心露出来。”

    白深深听话照做,摊开了自己的右掌心。

    柳冬看后点点头,“左耳垂有痣、右掌心有血痣,没错,是你。”他快速的在一本厚厚的卖身契里翻出一张卖身契,起身递给柳书,“老爷,找到了。”

    “嗯,你念出来。”柳书满意的看着他,心想:“还是柳冬做事情最靠谱。”

    柳冬一字不漏的念着:“本人万蓉,年九岁。于安元四十二年三月初十自愿将自己卖于柳府、柳书名下为奴,自愿改名为,柳蓉。本人不求工钱,只求柳府给个安身饱食之所即可。”

    白深深听完后暗自叹息,“不要工钱,只求安身饱食?妹妹,你之前是经历了啥?”

    柳书抬头两眼望向房梁,飞快的计算,嘴里不停地嘀咕:“安元四十二年是九岁,现在是予庆二年,那就是十五岁。”说到这,他突然哈哈大笑,“十五岁,好啊,好。”他此时感觉白深深的身上都泛着金光,不,是耀眼的金光。

    “来,蓉蓉啊,你过来坐。”柳书亲自扶起跪在地上的白深深,搀扶着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

    柳书突如其来的关怀让白深深以及柳高、柳春、柳冬,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俗话说得好啊,‘黄鼠狼给鸡拜年,那可就没安好心呐’。

    柳书也是豁出去了,他现在嘴都要笑到眼睛上去了,一脸和蔼可亲的模样温温柔柔地说:“蓉蓉,是这个样子的啊。今天呢,皇上叫我把小姐嫁给兮王爷。”他不管白深深的感受一把拉过她的手,满脸忧愁的继续说:“你也是知道的小姐常年卧病在床,那身子骨肯定经不起兮王爷的折腾啊。”

    白深深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不耐烦地说:“我还真不知道小姐那身子骨怎么样,不过你有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

    “好,爽快人。”柳书下一秒用无比真挚坚定的眼神看着白深深,“在下想请求你代替小姐嫁给兮王爷。”  说完对着她标标准准行了一个大礼。

    “什么?”柳高、春、冬三人异口同声,表示十分震惊。

    白深深扶起柳书,什么也没多说,只问:“如果被发现了有何后果?”

    柳书高声回答:“欺君重罪,当砍头。”

    “我愿赌上性命,也不愿我的女儿失去幸福。”柳书最后这句话说的铿锵有力。

    “好。”白深深笑了,“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柳书:“你问。”

    白深深问:“为什么选择我?”

    柳书回:“我选择的不是你,是你的性格。”

    白深深勾起了嘴角,“我可以代替小姐嫁给兮王爷,不过我有几个条件。”

    柳书终于放下了心,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只要你代替小姐嫁过去,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白深深拿走了柳冬手里的卖身契撕个粉碎,“这就是我的第一个条件。”

    柳书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感觉自己整个人神清气爽,对白深深点头,“这个是应该的,毕竟你现在是柳府的二小姐柳蓉,身份不一样了。”

    “第二个条件。”白深深习惯性的比了一个‘2’的手势。

    “我既然是以小姐的身份嫁过去的那嫁妆……”还没等她说完,柳书就慷慨一笑打断了她,“嫁妆肯定是以我柳书嫁亲闺女的标准来,这样才不会引人怀疑。”

    白深深满意的点点头,又问他:“柳春你打算怎么处置?”

    柳书看一看柳春,犹犹豫豫地说:“她今日这么一闹,已经失了威信,只好将她从本府除名、逐出。”

    柳春眼泪哗哗的往下流,默默的接受了这个处置,她谁也不怪,只怪自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她也没有哀求柳书将她留下,这是给彼此最后的尊重。

    可谁知白深深突然冒出一句:“柳春这样的人才,你不要的话,那就让她给我当陪嫁的奴婢吧。”

    柳书想也没想,马上回答说:“好。”

    柳春哪里服气,所以立马反对说:“老爷,柳春打死也不要当她的陪嫁奴婢……”

    “住口!柳春你可别得寸进尺!”柳书怒斥住柳春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柳春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听从了柳书的话,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下了做白深深的陪嫁奴婢。

    “好,你们三人就先出去吧。”白深深接下来要说的条件不方便让其他人知道。

    见柳书示意他们离开,他们三位这才出去。

    柳书当然知道白深深的用意,所以很从容的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地继续喝茶,“说吧,你还有什么条件。”

    白深深给了柳书一个甜美纯真的笑容,“我要东街上那间名叫‘馨坊’的铺子。”

    “噗。”柳书嘴里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茶水全数被喷了出来,他诧异地看着白深深,开始认真打量起她,有些惊慌失措地问:“你怎么知道那间铺子是我开的?”

    白深深穿越过来的这些日子一直单打独斗的花时间去了解这个时代的人文历史,一有时间就偷偷跑出府在街上到处瞎转悠。就这样,她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她虽然与这个时代的人交流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她却看不懂这个时代的文字。她每次走在街上看到那些陌生的文字就感到头大,她现在就是一名妥妥的文盲啊。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那间铺子是柳书的,她不打算告诉他,卖着关子说:“我还知道你在轩文街、桑留街、还有北街都开的有店铺。虽然每间铺子卖的东西都不一样,但还是被我发现了那些铺子就是你的。”

    “你……”柳书震惊地看着白深深,惊讶的说不出话。

    “这个条件你答不答应。”

    “这……”柳书并不想把铺子给白深深,毕竟这些可是花费了他很多年的心血才有了现在的状态。

    “你女儿的幸福还要不要了?”白深深这句话刺激到了柳书。

    考虑再三后柳书最终还是答应了白深深这最后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