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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程慕白一夜未归。

    夏烟呕吐了半个多小时,她想将自己放到床上,一觉睡到天亮,却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程慕白和那个丰满的女人在“情人假日酒店”的一幕像一只苍蝇一样,一直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让她恶心,让她愤怒,她想抓住那只嗡来嗡去的苍蝇将它碎尸万段,却怎么也抓不住。

    她强撑着身体,趴在马桶边一遍遍清理她呕吐的秽物,却无论如何也收拾不干净。

    “去死吧!”夏烟放弃了刷马桶,愤怒地将马桶刷恶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

    夏烟全身无力,拖着软绵绵的两条腿来到床上,并迅速关掉了手机。

    她的手机只想为程慕白一个人开启。如果程慕白今晚回来,那么她开着手机也没什么用;如果他不回来,那么他打来的电话只是他精心编织的一个借口。她无法保证自己在听到他冠冕堂皇的借口之后还能保持一贯的镇静和优雅,所以,她选择关机。

    她一个人流着泪,抱着那个驻扎在心里的潘多拉的魔匣,时而清醒,时而茫然,一直半梦半醒到天亮。

    早晨睁着红肿的眼强撑着身体去上班时,她差点撞上了迎面开来的一辆宝马车。江城这个城市的汽车每天都像赛车般开得疯狂。

    宝马司机破口大骂:“找死啊你!”

    夏烟怒不可遏地反驳道:“你才找死呢!有本事你撞死我啊!来呀,你敢吗?”她满目怒火准备拼命的气势震慑住了宝马司机,男人丢下一句“神经病”扬长而去。

    “你才神经病,你祖宗十八代都是神经病!”性格温和的夏烟一气将胸口的愤懑狠狠地发泄在那辆绝尘而去的宝马车上。

    夏烟一整天都无心上班。她的同事兼好友李菲说:“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夏烟摇摇头,再苦的果子她都要强忍着眼泪,独自一人咽下去。

    回到家,她无心吃饭,睁着眼,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发呆,胡思乱想,想找个东西使劲地发泄,想找个人拼命地骂一顿。然而,那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在胸口堵得慌,她感觉自己都快崩溃了!

    程慕白直到第二天晚上8点才回到家中,夏烟强忍悲痛做好的一桌菜,程慕白还是没能吃上一口。

    看到夏烟气色不好,程慕白先下手为强,责怪她说:“昨晚陪领导喝多了,回不来,打你电话也关机。”

    夏烟并不回答,只是装作不经意地问:“今晚没有会吧?”

    程慕白道:“一会儿有个老同学出差路过这里,我得去迎接。”

    程慕白的理由多得让人叹服,所有的好事与坏事都让他碰上了,而且他的理由充分得让人不容置疑。夏烟的反对意见少得可怜,而且毫无论据毫无章法,因此显得很可笑。

    在程慕白面前,她是永远的输家。

    夏烟抱着一线希望,最后一次问程慕白:“慕白,今晚你能不去吗?”

    程慕白不慌不忙地说:“小烟啊,我是班长,人家大老远的来了,不接待人家说不过去啊。”

    夏烟彻底绝望了。她心里恨恨地说:“对不起,程慕白,不要怪我没给你机会!”

    程慕白又衣冠楚楚地出门了,“砰”的一声门响,彻底撞碎了她的心。她颤抖着手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小楠,我答应你。”

    “姐,太好了!我们去华乐山庄好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夏烟沉默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道:“你等我。”

    她拦了辆的士,20多个小时前,她也坐在另一辆的士上,只不过,两次乘车的目的虽然完全不一样,但结果却是相同的。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非常可笑,无比具有讽刺意味。

    夏烟刚下车,就被一个人抱得紧紧的,让人窒息。她以为遇上了坏人,死命挣扎着。正准备大声呼救时,嘴却被捂住了,旋即,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温柔的声音:“姐。”

    “你吓死我了!”夏烟怒斥许楠道。

    “对不起,姐,以后你走路时一定要看看你的背后噢!”

    “为什么,背后有钱捡吗?”

    “姐,你太漂亮了,我是怕背后有不怀好意的人盯着你看。”

    夏烟依旧没有原谅他,半天不言语。

    “姐,看,你背后有人!”

    夏烟猛一回头,却被许楠抱在怀中,脸上还被他亲了一口。

    这个坏小子!她挣脱了许楠,忍不住再次回头往背后看,却什么都没看到,只有一盏电压不稳的路灯不停地睁眼、闭眼,似乎在同她玩无聊的捉迷藏游戏。

    奇怪,她第一次回头时,明明看见一双黑幽幽的眼睛正紧盯着他们,一转眼那个黑影倏地就消失了!

    夏烟顿时感觉毛骨悚然,对许楠说:“我们离开这里吧。”

    “姐,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多呆一会吧。”

    “不,马上离开!”她坚决地说。

    许楠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一家普通宾馆。交完300元住房押金后,夏烟注意到,许楠的钱包里仅剩几十块钱了。

    电梯来了,夏烟却犹疑着呆立在电梯门口,许楠一把将她拉了进去,趁势将她抱紧,夏烟听到了他狂热的心跳。

    当许楠将她带到房间门口时,她大吃一惊:这个房间竟然也是1388号!虽然不是同一家宾馆,但竟巧合地是同一个房间号!

    这一幕多么像莎士比亚笔下的戏剧啊!夏烟想笑,却忍住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

    “换个房间吧。”

    许楠不解地问:“为什么,这间挺好的啊。”

    “换!要不我现在就回家!”

    夏烟的执拗让许楠无可奈何,他只得到前台去换房,却被告知只剩最后一间房了。当他将这一结果告诉夏烟时,她却不信,许楠无计可施,只得说:“要不,你自己打前台电话问吧。”

    许楠进入了1388号房,拨通前台客服电话,然后将话筒交给夏烟。

    “我是刚入住的1388房间的客人,请帮我换一间房。”

    “不好意思,房间已经全住满了,不能更换了。”话筒从夏烟手中无声地滑落,咣当坠地。

    “姐,没关系,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在哪都是一样。”说完,许楠就开始迫不及待地亲吻她。

    夏烟木头人一样僵直地任由他摆布。

    许楠从她的发丝吻到睫毛,眼睛,又回到她冰凉的唇上。夏烟的心里却不停地闪现程慕白同那个妖艳的女人滚在一起的场景……

    许楠的双手开始在她身上不安分地游走……

    程慕白那双白皙的手将那个晃臀的女人身上最后一块遮羞布撕下,然后开始抚摸女人的身体……

    许楠贪婪地吮吻着她的唇,她的颈脖……

    程慕白用力蹂躏着那个女人,女人低声哀号着,程慕白却更加疯狂地进行……

    许楠的手开始向下游走,像一条无鳞的鱼,游向欲望的前方……

    程慕白因激动而扭曲的脸一遍遍在她眼前晃动,跳跃……

    “滚!”夏烟用力推开许楠,飞快地翻身下床,迅速穿好衣裳,转瞬冲出房门。

    许楠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刚才的激情猛然退却,他像一只突然被针扎破的气球,受尽委屈却无处申诉。

    夏烟跌跌撞撞地回到家里,抱着枕头放声大哭。这样一个晦暗的夜晚,这样一个空荡荡的家,这样一件难堪的事,这样的两个男人……

    “我终究还是迈不出这一步啊!”夏烟自问,“为什么,为什么男人就可以,可以堂而皇之地在外风流快活?为什么?!天哪,夏烟,你怎么可以变成这样?你究竟是怎么了?程慕白哪一点不好?男人在外有点寻花问柳的事不是正常的吗?何必太计较,何必太认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你现在的位置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啊!再也不要同许楠联系了,那样只会害了他,也害了自己!”

    夏烟哭红了眼睛,却又意外地收到了一条短信。她忽然很害怕,害怕是那个已经给她发过两条短信的人发来的,但冥冥之中又期待他或者她能来到她这样一个混沌的夜里。

    来吧,都来吧!把她的生活搅乱,把这个世界搅得一团糟,搅成一潭浑水!

    果真,短信真是那个不速之客的:“出轨的滋味很爽吧?女人不坏男人不爱呀,哈哈哈!!!”短信最后依然还是不变的三个惊叹号,像三颗尖利的钉子扎在她身上。

    她打过去,依旧是关机。

    她忍不住给那个隐形人发了条短信“你是谁!!!”,她特地用了三个惊叹号,她希望将隐形人抛过来的“钉子”用力还回去。

    等了几分钟后,对方才慢悠悠地回过来:“想知道我是谁吗?看看你的背后。”

    夏烟朝背后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只有窗外的一团漆黑。

    她恶狠狠地将短信删除,但却总感觉那四条短信还在她手机里。“去死吧!”她抠出手机里的SIM卡,将卡掰成两瓣,但仍不解恨,于是用尽全力将手机往墙上扔去,程慕白不久前送给她的崭新的手机立即四分五裂。

    程慕白依旧一夜未归。

    夏烟肿着眼圈发黑的眼睛,如一具僵尸般走出小区大门。对面走来一个男人,始终盯着她看。她不禁抬头想将他看得仔细,但那个男人一晃就过去了。

    她加快步子前行,却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冷冷地一直尾随着她。她心里突然一动,拿出从前弃置不用的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尽管那几条阴魂不散的短信已删除,但那个莫名奇妙的手机号,已经深刻在了她心里。

    关机,依旧是关机。

    她带着满腹疑窦来到她上班的酒店。与她共事3年的好友李菲打趣她道:“昨晚是不是奋战了一整夜,眼圈都黑成那样?”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释和掩饰在李菲面前丝毫不起作用,不善张扬的她永远也争不过尖牙利齿的李菲。

    摆脱李菲带来的尴尬,她心底涌起一阵苦涩。奋战?她昨晚的确奋战了一夜,不过不是同程慕白,而是同自己疯狂地厮杀,没有对手,只是独自己一人握着剑和戟,将自己的身心戳得鲜血淋漓。

    出轨!

    这个词一蹦到她脑海中,便再也无法抹去了。第一天出轨的是她的丈夫程慕白,随后第二天出轨的竟然是她自己!

    不,不!自己并没有同许楠怎么样……这并不算出轨,不算!可是,唉!

    错错错!

    莫莫莫!

    这该死的许楠!

    一想到许楠,她揪痛的心竟有了一丝温度。孩子气的许楠对她的百般温存,竟灵魂附体般在她身上重温。许楠如饥似渴,急风骤雨似的吻;许楠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贪恋地抚摸;许楠向她发起的羞涩进攻……

    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滑落,滑到她的耳际,面颊。

    程慕白已经快三个月没碰她了。

    她与程慕白相识十年。她是江城这座熙熙攘攘的城市里一个普通市民的女儿,做着一份普通的工作。认识程慕白时,他只是一个来自农村,考上本市一所重点大学的穷孩子,却在一家不错的政府机关上班。

    程慕白见她第一眼对她的评价是“外表冷漠,内心狂野”,她立即否定了他的奇谈怪论:“我哪里冷漠了?街坊邻居都说我很热情呢?我哪里狂野了……”话音未落,程慕白就偷走了她的初吻。她嗔怪着,心里却甜蜜蜜的。

    此后她和程慕白的爱情,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进行着,没有高潮,也没有低谷。直到有一天,他们谈恋爱的第四年,当年的毛头小子程慕白突然升职当上了办公室主任,他欣喜若狂地对夏烟说:“我们结婚吧!”于是,两个人一起去民政局,近水楼台地找到在民政局工作的程慕白的老同学,盖了个公章,连工本费都不用交,直接领了两个大红的本子回来。还买了些棉被、床单、开水瓶之类的,邀请了两家为数不多的十几个亲戚,办了两桌酒席,草草地结了婚,甚至连婚纱照都没来得及照。

    事后,夏烟一想起这事就懊恼不已,这个婚结得太便宜程慕白了。程慕白却洋洋得意地在人前夸耀:“我老婆呀,没花一分钱就被我骗回家了!”

    从认识程慕白的第一天起,夏烟就这样一直被程慕白“骗”着,一骗就是十年。

    十年是一段很玄的时间。

    和程慕白认识四年、结婚六年,十年的相处之中,程慕白的仕途一路扶摇直上,平步青云,一直升到单位的正处级,并且还有无限上升的趋势。他回家的次数和官位的高低越来越成反比,从前英俊的他现在竟有了微微凸起的小肚腩,夏烟在取笑他的同时也为他的健康深深担忧。

    夏烟甚至曾猜想程慕白处在这个职位上会不会因一时意志不坚定而受贿,或是干些损公肥私的事,但夏烟从未想过程慕白会出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