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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就当是一场梦吧!就算是一场梦,她也要将梦做完。

    夏烟刚到家,许楠的电话就打来了,同她说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挂断电话。她正准备去洗澡,不一会儿,许楠的电话又响了。

    “你不是说准备早点睡吗?还有事吗?”

    “我刚才忘了跟你说‘再见’了,现在补上。”夏烟手持听筒想笑,又很想哭。

    也许再也见不到,也许再见是下一次错误的开始。

    再见。

    再不见。

    陆小芳急匆匆地给程慕白打电话,说她弟弟小强病情更严重了。程慕白一下车就直奔陆小强所在的医院。“小强是怎么回事?”

    陆小芳抽噎着:“他的腿因为加了钢钉他自己又不注意休息,到处乱跑,拍片子说里面的钢钉已经松动了,需要住院治疗。程哥,我该怎么办?”

    程慕白长叹一口气,说:“那还能怎么办,立即住院!”

    开发商那边已经赔了3万元后期治疗费,陆小强与那边已经了结了,陆小芳不得不将准备攒起来给弟弟娶媳妇的钱拿出来为他治病。

    程慕白问她:“钱够用吗?”

    她答道:“暂时够用了。”程慕白还是塞给她2000元钱,她感激得想当场扑在他怀里,但大庭广众之下,她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陆小强的腿重新做了内固定手术,花了近万元钱,医生说,肯定会留下后遗症。陆小芳心情沉重地回到家里,以泪洗面,茶饭不思。

    罗浮殷勤地将一碗堆满菜的饭放到她面前,陆小芳看了一眼,便推开了。她只想好好休息,她太累了。为了照顾弟弟,她已经接连几天没休息了,有时候一天只睡四个小时。照顾病人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除了照料他的饮食、起居,还要带他楼上楼下地跑,去做各种检查。陆小强打点滴时尽管她很困了,但她不敢睡着,因为怕药水打完了而回血。

    第二天,她准备带5000块钱去医院续费。她打开装钱的盒子,竟发现里面只有1万块钱了!奇怪呀,人家赔了3万元,除去已经交给医院的1万,明明还应该剩两万元呀!

    她怀疑地问罗浮:“你动了咱家的钱了吗?”

    “噢,那个,我拿去出版书用了。”

    “你怎么能这么做呢!这是赔给小强治病的钱哪!如果治病有多余的钱,还要留给小强娶媳妇用呢!你怎么可以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自己挪用了呢?”

    罗浮不服气地说:“小强住院不是也花了我们不少钱了吗?再说,我出书了,以后书如果畅销,还是可以收回不少钱的。”

    “家里的兄弟姐妹里,我跟小强最亲了,他不是个正常人,现在又瘸了,如果不给他多存点钱,以后还会有哪家的女孩肯嫁给他?”

    “你的父母呢,兄弟姐妹呢?他们不会管他吗?”

    “他们都在农村,又会有多少钱?”

    罗浮愤怒地说:“你一心只想着你家,有没有为我想过?”

    “你暂时不出书也不要紧,但小强万一不治疗就有可能一辈子残废了!”

    罗浮叫道:“够了!你眼里只有你弟弟,只有你娘家,你什么时候想过我?我在你心里还有哪怕一点点位置吗?”罗浮说完,摔门而去。

    陆小芳呆坐在破旧的沙发上泪流满面。

    罗浮跑到网吧里,他只想在网上找一个网名叫“飘姐”的女人倾诉,尽管他认识那个女人,但那个女人并不认识他。

    夏烟所在的酒店今天来了一家大公司召开大型会议,她担心出什么纰漏,便加班加点亲自在现场督阵。其实,她更担心的是,李菲故意弄出个什么事情来,然后栽赃到她头上,她太了解李菲的为人了,越是重大的事,李菲越是唯恐天下不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那家公司的主持人临时生病住院了,希望酒店能派一名有经验的主持人顶替。冯总准备派平日出尽风头的李菲出马,李菲却以身体不适推脱了,夏烟心里很清楚,她是故意推脱,想等着冯总派她夏烟出场,然后看她出丑。

    她毅然向冯总要求担任此次的主持人。临开会那天,夏烟化了淡妆,穿上得体的职业装,喷了“毒药”香水,一走上台,便引来台下一片惊叹。她超凡脱俗的气质镇住了全场,她落落大方的主持风格博得了全场的赞誉,会议取得了圆满的成功,该公司的总裁亲自同夏烟亲切握手。那一刻,夏烟觉得自己是一个成功的女人,而不是站在程慕白背后,活在程慕白的阴影里的女人。

    赢得了一个大客户,冯总也非常高兴,特别奖励夏烟2000元的红包,还当着全体员工的面表扬她。夏烟微笑着,李菲却始终阴沉着脸,脸上仿佛挂着厚厚的冰雹,那冰雹足以砸伤人。

    夏烟兴致勃勃地准备回家,忽然被一个男人截住了。

    “夏烟!”

    “蒋浩男!”

    “怎么会是你?”夏烟兴奋地说。

    “哈哈,我今天参加培训啊,你今天的表现可真棒!”

    夏烟责怪蒋浩男:“你这家伙来培训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蒋浩男假装委屈地说:“我哪知道夏大美女在这里工作啊,还是酒店经理!你在台上光彩照人,哪里会注意到我?”

    夏烟笑道:“几年不见,你帅了噢。”

    蒋浩男不乐意了:“难道我从前不帅吗?”

    夏烟道:“哪里,现在更帅了。”

    “夏大美女,我请你吃饭,不许拒绝我啊!”

    “这个啊……”夏烟本能地想拒绝,但一想到分别八年的同学今天竟能意外地重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行,我就豁出去了,舍命陪君子!”

    夏烟坐上了老同学蒋浩男的BMW豪华轿车,蒋浩男看到夏烟白皙的手,心中一荡,禁不住将自己的手伸了过来。

    “BMW,别摸我!”夏烟狡黠地说道。

    蒋浩男笑了笑,还是固执地握住了她的手。夏烟将手抽出来,道:“别这样,我们都是有家室的人了。”

    蒋浩男说:“夏烟,你还是和从前一样。”

    “你错了,我其实变了很多。”

    他们来到一家装修考究的西餐厅,蒋浩男为夏烟点了许多菜,希望清瘦的她能吃胖点,他一直看着夏烟吃,自己没动几口。夏烟催促他:“多吃几口吧,干吗老看我?我又不能当饭吃。”

    “我真想一口吃了你。”蒋浩男的眼神变得暧昧,夏烟低下头,不敢迎接他热烈的目光。她忽然有些害怕同蒋浩男在一起,害怕跌入另一个无底的深渊。她匆匆吃完饭,要求蒋浩男送她回家。

    蒋浩男用深遂的眼眸看着她:“多陪我一下,可以吗?”

    这种眼神夏烟太熟悉了,八年前,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注视她,向她表白。然而,因为程慕白先入为主,她拒绝了,但心里,却从此留下了一道涟漪。

    夏烟被他带到长江边,二人吹着江风,走在宁静的夜色里。谁都没有先开口,此时无声胜有声。

    夏烟孩子似的脱了高跟鞋,赤着脚走在江滩上,回转头寻找蒋浩男时,却被他从背后紧抱住了。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耳畔响起:“还记得我们的从前吗?”

    夏烟很想刻意地将它们遗忘,但事实上,她记得很清楚。十年前,她认识了同在校文学社的蒋浩男,蒋浩男对她发起了猛烈的追求,经常给她送花,上自习时总坐在她旁边,还曾在广播台为她连续点了一个月的歌而在全校引起轰动。面对他做的一切努力,她却不为所动,一直拒绝着,因为她心里很清楚,没有哪一个男人能接受她不是处女的事实。她的自卑让她一次次拒绝蒋浩男的热情,直到蒋浩男挽着一个低年级的清纯女生从她面前招摇而过,她的心猛颤了一下。但是,她很快就将自己投入到浩如烟海的功课中,她想通过繁重的功课麻痹自己的感情,直到遇上了程慕白。

    她曾想过,如果当初自己选择家世、工作都绝佳的蒋浩男而不是现在的丈夫程慕白,她的一切将会是怎样?然而,没有如果。这就是她的宿命。一旦选择了便无法更改。

    蒋浩男的身体紧贴着她,他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好闻极了,她想挣脱他的怀抱,却终究还是挣不开,或许,也有几分不舍。

    “烟,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一天都没有忘记过你。我记得你从前写过的一首诗里说‘我是大地的一个绿色的孩子’,那个绿色的孩子现在长大了,越来越成熟、漂亮了;我记得你学习一直很认真,从来不逃课;我记得你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很少同人打交道;我记得你走路时总是先迈右脚;我记得你想问题时总喜欢抿嘴唇;我记得你总喜欢啃手指头,啃得参差不齐;我记得你从来不哭,也很少笑,但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很可爱,很动人……”

    蒋浩男吻着她的耳垂轻声说:“烟,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

    夏烟从前在一本书上看到,一个男人抱着女人说“我们永远不分开”的时候,心里却在想今晚如何同另一个女人约会,而那女人听了,立即感动得准备跟他好一辈子。

    “对不起,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夏烟了。”

    蒋浩男温柔依旧:“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当年那个孤傲、冷清的女孩,留着长发,永远一个人走在校园里,后面总是有我远远地跟着。”

    “可你后来不是找了一个漂亮女孩吗?”

    “那纯粹是为了气你,没想到你一点都不在乎,为此,我一天到晚在寝室喝酒,经常逃课,挂了好几科。”

    夏烟问:“后来呢,跟她有结局了吗?”

    蒋浩男道:“毕业后就分手了,本来也没投入多少感情。工作后老妈介绍了一个门当户对的,觉得该结婚了,也就草率地拿了证,三年后,彼此发现已经没有感情了,就吵吵闹闹地离了,幸亏没有孩子,倒也没多大纠纷,财产大部分归她。现在我还是赤条条的一个人。有一天我突然想明白了,婚姻就是一场陷阱,打着地老天荒地久天长的诱人旗号,挖好了坑等你跳进去,埋葬了你的青春,你的激情,你的梦想,然后狠狠地一脚将你踹开,回头一看,陷阱还是好好的,只是里面尘土飞扬。”

    夏烟颔首道:“婚姻中多少还有一些值得留恋的地方吧?”

    蒋浩男幽幽地说:“只剩下失落、失意、感慨,还有,许多伤痛的回忆。”

    “烟,他对你好吗?”

    她躲闪着他的眼睛,绕开话题说:“好冷噢。”蒋浩男立即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并将她拥紧,一股暖流顿时袭遍她全身。

    “烟,我心中一直为你留了一个位置。”

    夏烟摇摇头:“我已经回不去了。”

    蒋浩男将她抱得更紧:“回来吧,我等你等得太久了!”说完,便开始侵占她的双唇。夏烟抵抗着,却抵挡不住他狂风暴雨般的激情。夏烟睁眼细细打量着身边的男人,他依旧像从前那样俊朗、性感,依旧是全系女生心中的大众情人,风度翩翩,温存体贴……也许,要不是因为担心自己不是处女而被他瞧不起,自己会选择他;也许,自己早已臆想过同他……夏烟醉了,在汽车上,这种奇特的体验引诱着她一步步滑下去……

    两个人的呼吸都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不,不……”夏烟一阵眩晕,喘息着抵抗,用迷离的眼神乞求蒋浩男不要再继续下去,却只是徒劳。

    有个声音在她心中大叫“冲出去吧!冲出去吧!”另一个声音却阻止着她前进,这种被撕裂的感觉将她的心揪痛,蒋浩男的火山继续在她身上爆发。

    就在此时,夏烟听到蒋浩男在她耳畔说:“烟,做我的情人好吗?”

    这句话如山崩,似地陷,像一盆凉水忽然当头浇下来,浇灭了她升腾至全身的欲火,她奋力推开蒋浩男,愤怒地说:“蒋浩男,你听着,我绝不会做你的情人!不会!从前不会,今后也不会!”说完,夏烟冲出车外,不辨方向地跌跌撞撞地跑着。

    蒋浩男呆住了,他不明白刚才的激情为何突遇冷雨,他不懂夏烟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十年前他不懂,十年后的今天,他还是没能读懂。他将她的举动理解为对自己的蔑视,看到座椅上她落下的发卡,他狠狠地将它扔到车外,发卡在空中打了个转,跌落到长江中。

    蒋浩男拨打了夏烟的电话。她不想接,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他。电话执著地不依不饶地响着,接通后,静听着电话那端的声音。许久,电话那头才由粗重的喘息声变为愤怒的质问:“夏烟!你什么意思?我这么做错了吗?我爱你有什么不对吗?你从来没有爱过我是不是?那你从前没有拒绝我,今天又愿意陪我出来是什么意思?你耍我是不是?这样很好玩吗?你玩够了没有?”

    蒋浩男重重地挂断了电话,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夏烟抱着电话发怔。许久,她才“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四周没有一个人,她蹲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蒋浩男,对不起,我不是不喜欢你,而是我身不由已啊!我现在的生活已经乱得一团糟了,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再受一次伤啊!请你不要打搅我的生活好吗?我真的输不起,输不起呀!”

    两天后,蒋浩男又打来电话:“烟,对不起,我不该那样指责你,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要走了,我本来打算为了你留在这个城市的。没有你,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我明天晚上的航班,走之前可以再见你一面吗?”

    夏烟不忍拒绝,同意了。

    一下班,蒋浩男便开着车等在他们酒店门口。她远远地就看到了蒋浩男的宝马车,赶紧打电话让他开到酒店旁边的位置等她,免得让熟人看到。

    她快步走着,环顾四周,见没人后才急忙上了蒋浩男的车,蒋浩男见状,无奈地笑了笑。

    “现在我们去哪?”夏烟问道。

    蒋浩男说:“我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去咖啡厅坐坐吧。”

    悠扬的音乐,在此刻听来却多了份分别的凄凉,二人一起感叹时光荏苒,流年不返。

    夏烟的摩卡咖啡没有加糖,苦涩的滋味在嘴里碾转,苦在口中,心里却是淡然的。

    在蒋浩男痴情的目光的注视下,她一遍遍地搅拌着手中的咖啡。她问自己,如果时光倒流十年,她和他,她和程慕白的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吗?但她的生活一直缓慢地朝前行进,只是偶尔稍作停顿,比如在许楠那里,比如短暂地停留在蒋浩男身边,但从来没有转弯,还是固执地沿着程慕白的方向一往直前。

    半个多小时,咖啡喝完了,他们一直没有太多的语言。

    夏烟想送蒋浩男去机场,蒋浩男却坚持要送她回家。蒋浩男将双手放在她肩膀上,低语道:“烟,你是属于家庭的,我不想打扰你的幸福。”

    蒋浩男将她送到离家一百多米的地方,又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夏烟走下车,留恋地对他说:“浩男,再见了。”

    “烟,可以再给我一个拥抱吗?”

    夏烟犹豫着,不等她同意,蒋浩男已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蒋浩男在她耳边悲伤地说:“烟,我爱你。这句话我从前不敢说,现在说已经太迟了,但我还是要告诉你。也许从此以后很难见面了,但我会想着你,会一直在心中为你留一个位置。”

    蒋浩男将她放开,并在她额上印上轻轻一吻。夏烟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离开蒋浩男,头也不回地回家了,但她感觉到背后有一双深情的眼睛一直目送着她远去。

    她更想不到,在某个角落,另一双眼睛也看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回到家里,夏烟百感交集,蒋浩男和她欲话当年,可惜已成惘然。程慕白闷声不响地进来了,鞋也没换就直接躺到床上去了。

    “喂,慕白,换鞋!换睡衣!”夏烟虽然没有洁癖,但她也不容许程慕白将一天的风尘带到她刚收拾好了的卧室,刚换的干净床单上。

    程慕白没有理她。夏烟急了,干脆用手推他,程慕白突然大吼一声:“不换怎么了?”

    这一声吼把夏烟吓了一大跳,从前程慕白从来不会这样!她奇怪地问:“怎么了,慕白?你今天吃错药了?”程慕白回报她的是一阵沉默。

    夏烟无端地受了委屈,一个人生闷气。懒得理他,夏烟开始到厨房忙活了。做女人真辛苦啊,下了班还要做饭做家务,而男人下了班却可以跷着二郎腿看电视看报纸。幸亏现在没有孩子,要是有孩子了,她又多了一桩照顾孩子的大事,而男人却可以几乎不用增加什么负担。好在她现在已经学会将家务做得很麻利了,几道菜从择、洗、切、拌、炒一系列流程下来,她可以在一个小时以内全部完成。

    上了一整天的班,又在厨房忙碌了一小时,身心俱疲。她将几道热腾腾香喷喷的菜端上桌时,看到程慕白依旧躺在床上。

    “起来吧,慕白,吃饭了!”

    程慕白还是充耳不闻。这下夏烟生气了,冲到房间责怪道:“你今天怎么回事啊?这么大火气?谁得罪你了你拿我当出气筒?”

    程慕白这才开了腔,阴阳怪气地说:“那个男人很有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