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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贼窝邂逅少年郎(三)
    遆重合见他的状况和自己差不多,五十步笑百步,好不到哪里去,因此哼了一声,不想多做理会。

    蒲景年道:“其实我也觉得我是一个谪仙,因为意外流落人间。”

    遆重合忍不住道:“我说的是真的。”

    蒲景年睥睨着他:“嘁,就你这样还仙君?哈,那我还是天王老子呢!”

    遆重合气道:“我本来就是仙君,到源仙君!”

    “听都没听过,估计信徒也没有几个吧。”蒲景年不屑道。

    “那你呢,你倒是说说,你是从哪个山沟沟里爬出来的?”遆重合不服气道。

    “我?说出来吓死你,我可是从青裳山走出来的。”蒲景年满脸骄傲道。

    “青肠山?呵,遇到你,我的肠子还真的悔青了。”遆重合嘲讽道。

    听出遆重合话里的奚落,蒲景年连忙反驳:“什么青肠,是霓裳的裳,你个没文化的神棍!”

    “这两个还不是一样的读音!你个无名的山旮旯里出来的乡巴佬!”遆重合不甘示弱,跟着骂道。

    “行了,你们别吵了。”安静许久的蒲和衣很是无奈,发声说。

    遆重合望了眼蒲和衣,明明是平淡无奇的相貌,甚至有点不及天上的那些仙女,可是乍一看见她,心里就涌起一抹奇异的感觉,不知为何,感觉好像曾与她相识,可他很确定他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寂静了片刻,蒲景年又管不住自己的嘴,转头问遆重合:“你说你是到源仙君,有证据吗?”

    “什么证据?”遆重合收回了看蒲和衣的视线,瞅着蒲景年。

    “像盐商有盐铁券,我上朝取应的有浮票,你有什么?”蒲景年见遆重合茫然的样子,补充了句,“比如说仙君证什么的。”

    “我就一个如假包换的仙君,哪来的什么仙君证,我们天庭从来没有这东西!”

    “吵什么吵!”有两个干完活的山贼过来,许是今天捡了大量财物,变得财大气粗了,走路都是大阔步,耀武扬威,神气十足。

    “你们这些臭土匪,快放开我!”遆重合怒火中烧,看见他们这样子就来气。

    那两个山贼面露鄙夷之色,对遆重合一通打量,“你个大白脸,才给你说话的机会就呱呱呱叫个不停,真是比山下的鸡还会打鸣,再多说一句当心老子把你舌头割下来!”

    遆重合一向被仙僚们追捧,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怒火蹭蹭蹭往上冒,烧出的气就差把木桩给点着了。

    那两个山贼管不着,背过身就走。

    遆重合犹自叫道:“你们再不放了我,休怪我不客气!”

    蒲景年漫不经心道:“你想什么呢,他们好不容易抓住了你,怎么会放。连我都知道的道理,你还不晓得,说那么多废话。”

    遆重合咬咬牙,等他逃脱了,一定要去找当地的城隍庙,搬救兵治一治这帮无法无天、目无仙长的土匪!

    但他转头,见蒲景年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心生疑窦,道:“你看上去好像一点也不紧张,莫不是有什么逃脱之法?”

    蒲景年答道:“是啊。”

    遆重合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是什么法子?”

    蒲景年说:“还没想出来。”

    遆重合简直想给蒲景年一锤子。

    然而此时,沉默许久的蒲和衣突然说话了:“我想到办法出去了。”

    蒲景年眼前一亮,而遆重合转过头来,半信半疑地看着蒲和衣。

    到了用饭的时间,山贼们都去后房食用晚膳,张老三挑了两个看起来傻不愣登的小喽啰,让他们看守着:“仔细看牢了,可别让这三只肥羊给跑了。”然而自己去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了。

    “是是。”那两人点头哈腰,等所有山贼都离开,只剩下他俩了,才垂着脑袋,唉声叹气。

    蒲和衣眼珠转了转,清澈的眸光闪过一丝狡黠。

    一个独眼的站了半天,有些累了,索性蹲在地上直叹气:“一个个都出去吃花酒了,就留下咱们俩,这三人也都捆得结实,想跑也跑不了,依我说,也不用人看着,我们自己去吃好吃,反正他们也插翅难逃。”

    “可当家的吩咐了,人没回来,我们得一直看下去。”另一个长了龅牙的为难道。

    独眼山贼眼珠滴溜溜转了下,跑到行李堆前,翻找着什么。另一个龅牙山贼只得跟过来,道:“你这是作甚?”

    独眼山贼东翻西找,说:“这还用问,当然是趁他们没人了,赶紧把值钱的先藏起来,要不然等他们吃饱喝足来分财产了,哪儿还有我们的份!”

    “对哦!”龅牙山贼眼前一亮,可眉宇又紧锁起来,“可这样不太好吧,大当家不是说了等吃完晚饭再分,万一被他知道……”

    独眼山贼暗骂那人不争气,瞪着他道:“你不说,我不说,这事儿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当家怎么会知道?而且等到了大家一起分时,还会有我俩的份吗?当初抢劫时,大当家的不可能把每一样事物都记得清清楚楚,我们提前顺走一两件他会发现吗?”

    “有道理,还是你聪明!”龅牙山贼竖起大拇指,贪心一动,也在旁边弯下腰翻寻自己认为值钱的货物,“我也赶紧挑上一两件。”

    两人翻来翻去,全然不把被绑在木桩上的人放在眼里,蒲景年忍不住出声道:“我说,你们这样也太放肆了吧?也不怕我们说出去。”

    话音一落,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刺到了蒲景年的面前,吓得蒲景年头发根根竖起。独眼山贼持着刀,面色阴寒,沙哑的声音带了胁迫味:“你要是敢吐出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待会儿动手太迟,要不我现在就开刀?”

    “别啊!”蒲景年汗涔涔,“我不会说的,我不会说的!”

    独眼山贼冷哼一声,放下钢刀往回走,继续翻找东西。

    蒲景年劫后余生地舒了口气,耳畔却传来一声嗤笑:“脓包。”

    蒲景年恼羞成怒,对遆重合道:“你骂谁呢!你还不是一样被绑在这里,任人摆布!”

    遆重合冷笑道:“要不是我法力被封印了,区区麻绳哪里困得住我。我是笑,你刚才还挺有胆气,别人一拿刀子你就害怕了。”

    蒲景年一哼:“什么法力,说的跟真的一样。你刚才又不是没看见,那可是刀子,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刀子,会出人命的!我这么爱说话的人,可不想自己的舌头离家出走。”

    遆重合不欲再跟蒲景年多话,目光看向了蒲和衣,只见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那俩山贼上。

    独眼山贼正拆开一个包袱,蒲景年急道:“那是我的浮票,赶考要用的!”

    独眼山贼不耐烦道:“你人都在这了,还想着出去赶考?就这玩意儿,给老子擦屎尿都嫌粗糙了!哼,没用的东西!”他将浮票弃若敝屣,浑不在意地将东西翻得一团乱,最后瞧中一个雕刻了金鱼荷花的黄铜笔洗,形如大碗,黄灿灿,两眼直发光,戴在头上说:“呀,这可是值钱的宝贝!”

    蒲景年嘴角抽搐:“那是笔洗,用来放笔的,不是帽子!”没文化,真是太可怕了。

    龅牙山贼扭头一看,只见独眼山贼头上的笔洗黄光闪闪,当真看似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宝物,连忙扑上来:“其他的东西你都拿去,这个给我!”

    “诶你这小子忘恩负义,敢跟老子抢!”独眼山贼被翻倒在地,片刻后,又反过来扣住乙,二人你争我抢,手死死抓着笔洗的边缘,谁也不肯撒手。

    蒲景年嘟囔道:“浮票一张进考场,足以决定多少人的前程,他们当成垃圾似的丢弃;而一个铜做的笔洗,他们却当做是宝贝,真是肤浅。”

    蒲和衣将刚才一切都看在眼里,此时见机会不好错过,当即朗声说道:“我说两位,你们这样抢下去不是办法,谁也不服谁,要是等那些人吃完酒回来了,估计这好东西也到不了你们手里。”

    这两人一看就是在土匪窝里不怎么受待见的小喽啰,不然也不至于别人都喝酒去了还留他俩人看守,担着这苦差事。

    龅牙山贼点头,抓着笔洗不撒手:“没错,这宝贝要是被大当家的看见了,肯定第一个被抢去。”

    独眼山贼沉默不语,抓着笔洗的手依旧死死不放。

    蒲和衣笑了笑:“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你们可以让我射出一支箭,谁先把箭抢回来,这东西就归谁。另外两位作为证人,到时赢的人拿到东西了,输的人不许抵赖。公平竞争,各凭本事。”她看山寨里有不少刀剑器械,甚至还有弓箭,因此有了主意。

    龅牙山贼心里有些动摇,说:“听上去有几分道理,我们要不……”

    独眼山贼沉吟片刻,骂道:“你当老子傻?让你射箭,岂不是要给你松绑?我们干嘛不自己射!万一你跑了,我们还怎么向大当家的交代?”

    蒲和衣淡淡一笑:“这位大哥可冤枉我了,我是真的看不下你们两人为了身外之物而争夺,才好心提出的建议。先不说松不松绑的问题,光是射箭,难道还能一人射了箭,再丢下弓和另一人把箭抢回来吗?这多多少少,还是会慢上一点。再说了,我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山寨这么大,走个路都能迷路,我就算逃跑了,又能逃去哪?”

    独眼山贼思考片刻,觉得蒲和衣说的有点道理,而她又没有逃脱的可能,说:“好吧!姑且信你一回。我们先放你出来,你们另外两个人作证,谁先抢到箭了,这东西就归谁,到时可不许耍赖。”

    蒲景年连忙配合道:“好说,好说,我和这位兄台看着呢。”

    遆重合哼了一声,目光冰冷,他倒要看看那人要搞什么花样。

    龅牙山贼跑去给蒲和衣松绑,同时用目光上下打量了她,有些怀疑道:“你这小身板,真的能射箭吗?”

    蒲和衣活动了筋骨,一听这话,扭头笑着说:“这位大哥,你可不能以貌取人啊,谁说会射箭的就一定不能是我这样的小身板了?”

    “行了!别耍嘴工夫了,快点射箭定胜负!”独眼山贼迫不及待想要得到宝物,朝蒲和衣丢过来一把弓箭。

    蒲和衣接在手中,拉了拉,还算趁手,便说:“这地方太狭窄,我把箭射到外面去吧。”

    龅牙山贼叫道:“不成!我们都到外面去了,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蒲和衣有些无奈道:“大哥,我人单力薄,这儿还有两个人,没有刀具怎么割开绳索?更何况,你们取箭不过一时半会儿,很快就回来,我哪有工夫逃跑?我就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哪也不去,等你们取箭归来。”

    “量你也不敢逃走,”独眼山贼有点不耐烦了,催促说,“快点放箭!”

    “好嘞!”蒲和衣目光一闪,搭箭上弦,拉弓如满月,风声猎猎,只听得“嗖”的一声,那支箭犹如坠落的流星,眨眼之间就冲出门口,不见了踪影。

    便是山寨里最善射箭的张老三,想来也未必能射的这么远,两个山贼都愣在当场。

    “快去追啊!”蒲和衣在旁说道。

    那两人反应过来,都想着自己先争到第一,因此紧忙拼命冲出门。

    山寨里彻底安静下来,遆重合趁机大声说:“快给我松绑!”

    蒲景年道:“你急什么!没拿刀具,这绳子还割不开呢!”

    蒲和衣说:“别急。”她找来一把剑,利落地劈开了绳索。

    蒲景年一挣,绳子掉落在地。蒲和衣又去给遆重合松绑,遆重合得到自由,大步就朝门口走去。

    然而,大开的门口外走来一群黑压压的人,吃好了饭的山贼们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在与里面的三人目光对上的那一刻,所以人的表情都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