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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样儿
    张京墨扶着她跨上乌篷船,三步两步地走到船舱里头,将袋子放到座位上,又把苏悦手里的伞接过去合上了,一切妥妥帖帖,苏悦能做的只有和幼稚园小朋友一样老老实实坐下,等着张老师“分果果”了。这实在让苏悦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女孩子家竟然还没有个男人细心,未免笑得她太过于粗枝大叶。

    等张京墨处理好伞以后,一扭头就看到苏悦在坐位上绞手指,看起来像个郁闷的幼儿园小朋友。张京墨镜片下的目光闪了闪,将伞放在一旁,走到苏小朋友的身边坐下,玩笑道:“阿悦小朋友,你这是在幼稚园没分到点心,打算把自己种在角落里长蘑菇吗?”

    苏悦羞涩地捂住脸颊,瓷声瓷气道:“完了。先生,我竟然觉得你比我一个女生还贤惠,我怕是个男人吧?”

    张京墨听见这话给自己笑出了个京剧丑角儿同款八字眉,直直瘫倒在座位上,笑得眼泪都掉落下来,捂着肚子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来:“你这傻丫头脑子里面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苏悦撩了下自己的刘海,模仿出小时候TVB剧场女主古灵精怪的样子:“呐,先生你扮上戏装比女人都娇媚,干起活儿来又这么贤妻良母,还让人怎么活?不过呢,我妈妈她说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所以我才能接着没心没肺地坐在你身边,换了别的女人还是要被你酸死喽!”说完这话,她还特地歪歪头,大眼睛一眨一眨,配上小动作完完全全就是小时候电视机里面TVB剧的女主角。

    “丫头,你就是个戏精!不学相声可惜了,赶紧拜师学艺,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成角儿!”张京墨揉着笑得发疼的肚子,仰着头打量着苏悦,半开玩笑地说道。

    感觉关系熟稔以后,苏悦也没有之前那么拘谨,得寸进尺地凑上前去,装作京剧里面小生拱手的样子,没六儿地掐着嗓子道:“先生~受徒儿一拜~”

    张京墨被她这么一逗,彻底收不住笑,干脆就配合着苏悦演了起来,捏着花手轻点了下苏悦光洁的额头,用花旦腔唱道:“嗳!何处来的小呆子?”

    荀派戏腔本来就是俏皮清丽,这花旦腔比起之前的青衣腔更为符合,这一开口简直就是京剧里的小萝莉,俏皮可爱,和张京墨未扮上相的样子实在沾不上边儿,苏悦当时就笑弯了腰,乐得直咳嗽。

    吓得张京墨连忙把咖啡递了过去,生怕这姑娘一个不小心给自己呛晕过去。苏悦很自然地接过咖啡,猛地喝一口,甜到发腻的咖啡划过食道,将那口不上不下地气儿给压了下去,成功避免某位戏精因为大笑而呛死。

    “哎呦。先生,你这小娘子太俏皮了,瞧瞧给小生呛得。”苏悦拍拍胸口,那口气顺了下去,转头冲张京墨说起玩笑话儿。

    张京墨也顺着她玩儿,眼神一变,抬手点了点下巴,整个人的姿态变得有些不同,像是个古时候的俏美人,眼波流转,美目盼兮,只见得美人凑到了苏悦的耳边,吹了口气,低声道:“侬这呆子!”

    激得苏悦半个身子发麻,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手里头的咖啡险些甩出去,抖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半晌才嘟嘟囔囔道:“没想到啊!先生竟然比我一女的还会撒娇,咦~竟然还撒娇撒得这么自然!”

    张京墨得意得移开了身子,用手指勾住苏悦散在肩头的碎发打了个转儿,轻笑唱道:“官人真会开玩笑~”那尾音上扬,那叫一个九曲十八弯,听得人整个身子都酥了。

    苏悦连忙认输,向后移了移,捂着滚烫的脸颊高声喊道:“我输了我输了!奥斯卡戏精奖让给你,娘子快收了这神通吧!”

    张京墨也算玩儿了个尽兴,放过了苏悦的头发,往后退出一段距离,周身气质又变回之前温润的感觉,冲苏悦开起玩笑话:“我还是真没想到…阿悦你居然是个戏精。”

    苏悦尴尬地摸摸头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干脆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挑眉笑道:“我也没想到先生你媚起来和苏妲己似的……”说到这儿,她向前倾倾身子,拉近了和张京墨的距离,笑眯眯地说:“先生快老实交代,你是什么妖精啊?”

    “啪唧”一个脑蹦儿不偏不倚地落在苏悦的额头上,张京墨收回作案的手,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左看看右看看,像是要把这艘乌篷船的花纹全记到脑子里头。说实话,这脑蹦儿真不怎么疼,但着实让苏悦惊了一下,她万万没想到张京墨居然会做出这么亲昵的举动,整个人被惊得呆在原地。

    “先……先生,这难道是…被发现老底儿恼羞成怒了?”像苏悦这戏精熟了以后绝对不会正常说话的,人随意的一个动作到了她这儿都能变成一部四十集长篇巨作。

    “去!你这脑袋瓜到底是怎么长得,里头竟是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张京墨睨了她一眼,实在不太理解为什么之前那个白白净净如同丁香花儿一样儿的小姑娘熟稔后竟然会是个沙雕戏精。

    苏悦心下可得意得很,她果然没辜负自己老本行儿,这世上能比她还能瞎掰胡说可没多少,普普通通的两个人儿摆在了苏悦面前,她都能写出一部聊斋志异,更别说这些普普通通的弯弯绕绕。

    “人家职业素养就是胡说八道嘛,要是没点弯弯绕绕饭碗不就让人给抢了吗?”苏悦非常糙汉地干了一整杯咖啡,随意地把咖啡杯放到一旁,双手捂住脸颊,作出副日式软妹的姿态,冲张京墨抛了个媚眼,掐着嗓子嗲嗲道。

    如果说她之前的动作没那么糙,现在这嗲嗲的声音配上那张软妹脸绝对能让人夸一句可爱。但见了她那副堪比糙汉子的模样儿,现在这感觉就让人觉得有些……一言难尽,欺骗感满满。

    张京墨嘴角不自主地抽了一下,脑子里的幻想成功破灭,这姑娘就不是安静的丁香花,她应该是只四处蹦跶的垂耳兔!可爱又沙雕,实在难以想象这姑娘能长到这么大怕不是全靠撒娇吧?

    “你这职业素养还真是……和我不谋而合啊!”张京墨碎嘴子地接了一句,说完又觉得那里不对,半晌才这好像是个自杀性的包袱儿。

    “都是搞艺术的,不谋而合正常!”苏悦骄傲得挺起小胸膛,嬉皮笑脸地耍起嘴皮子。再次让张京墨认识到了,她不说相声实在是相声界一大缺憾,嘴皮子溜溜的,什么丁香姑娘都是假的,都是不存在的,这主儿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拉都拉不住。

    没等到张京墨想出合适的词儿夸苏悦,乌篷船先轻轻摇晃了起来,船夫可能是忍受不了这俩戏精的才艺演出,冲船舱里面高声喊了一句:“西栅到了!”

    苏悦本来还想着继续调戏张京墨几句,没想到时间这么快,表盘还没转上一圈就到地点,这让她有些意外,虽然一直把握度没碰上雷点,但调戏的话也没少说,万一人家要是不开心了,她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吗?从张京墨这个角度看来苏悦脸上表情就是一脸懵,他一下子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原来这小丫头也有懵的时候。

    苏悦看看张京墨,心中一跳,她刚刚可谓是满口花花,这人还没哄好就到地方了,这情景着实不妙啊。缓了一会儿,她眼珠一转想出一招儿,眨巴眨巴那双水灵的杏眼,目光从张京墨的脸庞划到一旁,看起来可怜又无辜:“先生,我要是说刚刚都是幻觉你信吗?”

    “我说我不信,你信吗?”张京墨撑着下巴,冲苏悦歪歪头,浅笑道。苏悦一瞥见他翘起的嘴角,心知道没得大事儿,她这个人对着熟人经常会不定期间歇性沙雕,没想到这次对着认识不到两天的张京墨也暴露了这毛病,属实意外。

    苏悦顺着张京墨的方向歪歪头,笑出了嘴边的两个小梨涡,俏皮地眨眨眼睛,不老实地伸出两根手指捏住张京墨袖口往下拽了拽,压低声音说道:“我刚刚那是被先生的美貌迷了眼睛,现在睁开眼睛一看才知道先生那里是什么妖精,分明是九天上的仙人。是小女子有眼无珠,嘿…小女子该打。”

    说罢苏悦就作状要打自己,张京墨那能让她真动手打自己,在苏悦的手在空中虚晃时他便将其抓住,抬手点了下苏悦光洁的额头,笑骂道:“也不知道你这张嘴怎么长得?”

    “嘿嘿,我妈妈生得好,没办法啊!”苏悦用一只手捂住自己并不怎么红的脸颊,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张京墨拍拍苏悦的脑袋瓜,打断了她自恋的行为,提醒道:“别贫了。再不下船,人船夫大爷要催了。”

    苏悦抬头迎合笑了一下,松开了张京墨的袖口一反手握住他的手,几乎是同一时间站起身将张京墨拉了起来。正当张京墨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垂眸笑笑,拉着张京墨就冲船舱外面跑去。也不知道苏悦是不是开了挂,愣是踩着那双有两厘米高的英伦鞋跑出来马拉松的速度,旗袍裙上的银色花纹一起一伏,活灵活现,雨后的阳光下苏悦就像是只花蝴蝶在古老的江南小巷里来回穿梭。

    身后的张京墨刚开始被她拉了个踉跄,看着苏悦那撒欢儿的样子,只好略微低下头无奈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