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宁胜男慢慢走到沙发前坐下，地上那散落的颗粒也被她不甚在意地踢到了一旁："宁韵，你也坐。"
宁韵垂下眸，挨着她坐下。
宁胜男无奈叹道："每次你过来，最后都是这个结果。我真是想不通，你们相处起来怎么就这么难呢？"
宁韵笑笑："这您恐怕该问问俞叔叔和小越。"
"平时他们都好得很，"宁胜男还认真地回忆了一下，颇为疑惑，"为什么见到了你就成了这样。宁韵，弟弟毕竟还小，你让着他点。"
宁韵觉得天气着实有点凉了，也觉得自己昨天的钱花得着实有点冤，更觉得自己今天大老远跑来的行为着实有点蠢。
"我明白，我以后尽量少来。"宁韵识趣地从善如流，"免得打扰你们一家三口的和谐生活。"
宁胜男声音一沉："什么我们一家？你不是我的女儿？"
宁韵讽刺地笑了笑："哦对，您看，您不说我差点都给忘了。"
宁胜男脸色变得铁青，俞凯赶紧从厨房出来，恰到好处地火上浇油一把："小韵啊，你说这种话可就太伤你妈妈的心了。你妈对你可是没得说的，什么事都总想着你。当初要不是你妈妈把你带过来，给你落户给你改名还给你钱开店，你哪还有今天，你到现在恐怕还在……"
一提起过去，宁韵苍白了脸，无意识地捏紧了拳，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别说了，"宁胜男打断他，揉了揉额角，"过去的事，还老提它做什么。"
"胜男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疼又犯了？"俞凯关心地走过来，细细帮她按摩着太阳穴，"小韵，你妈妈身体一直不好，你别气她。"
宁胜男微微仰起头靠在他肩上，似乎很是享受。
夫妻恩爱，伉俪情深。可这一幕宁韵实在有点看不下去，甚至还觉得有些反胃。她站起身说："妈，俞叔叔，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宁胜男出了声，"你昨天告诉我说，你近来天天都在店里呆着？"
宁韵有些心虚，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你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我的账户昨天突然多了一万块钱，备注'退场结算，保证金退还'是什么情况？"
宁韵大脑嗡了一下。
商场的保证金财务部一般都是默认原路退还，如果变更，则需要出具相应的授权函件。当初她刚开店时经验有限，实际投入远超预算，只好硬着头皮来找宁胜男借了好几次钱，导致后来俞凯坚决不同意再掏一分钱。那次闹得着实是凶，夫妻俩为此甚至当着她的面大吵了一架。
最后因为得知保证金一万元是冻结在商场的，退租了就会返还，俞凯这才勉强松了口。
所以那时保证金是由宁胜男直接转的，后来生意做得不错有点进账，宁韵陆陆续续地还上了借宁胜男的钱，再加上她改了名，账户变更手续也申请了好几道，她就完全忘记了最初保证金付款账户的这码事。
主要是，她也不曾想过会有经营不下去的这一天。
"退场了？"俞凯错愕，"小韵，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我们商量一下的吗？"
"店里生意现在实在太差，特别是今年。我试了很多方法，但还是没什么回转的余地。"宁韵低声解释，"续租压力太大了，所以……"
宁胜男阴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并未因她的难处而有所动容。
反倒是俞凯捂脸，夸张地往沙发上一倒："你说说你啊！你有困难你先跟我们说啊？难道你妈妈还会放着你不管吗？你倒是好，这一声不响地就关了店，要不是保证金退回来我们都不知道有这回事！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把你妈妈放在眼里？"
宁韵垂着头，一言不发。
宁胜男也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思索怎么开口。好一会儿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宁韵，我和那人离婚之后，把你丢在他身边那么久，我一直觉得对你有愧。所以后来见他对你不好，我才用尽办法把你接过来，想着法子地要补偿你，可你还是一直和我不亲。你当年坚持自己搬出去住，说是为了方便看管店铺，其实你对俞叔叔，对小越，甚至对我，你都有意见有想法，这我心里也都清楚。"
宁韵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有点徒劳。
"但人心也是肉长的，就算你不愿把我当妈，我全心全意地对你，你也该有个起码的尊重。你呢？平时一条信息一个电话都没有，我不喊你，你一年半载也不见回来一次，遇到任何事情也不会同我商量，就连你决定关店去做别的，你甚至连通知我一声都不愿意！"
宁胜男越说越气，憋了许久的不满终于爆发出来："你说你忘了有我这个妈，很多时候我也都快忘了我还有个女儿。我现在想想，也许当初我就不应该去找你。我把你从那人身边带过来，就是个错误！"
宁韵霍然抬起头。
俞凯赶紧在旁边打圆场："胜男你先冷静点，别气着自己。小韵毕竟不像咱们小越，她不在我们身边长大，把自己当作外人，跟我们生分些也无可厚非。"
宁胜男摇着头，妆容精致的脸上布满了失望，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俞叔叔，麻烦您对别人家的事少做评论。"宁韵再也忍不住，冷冷道，"希望您有自知之明，在我和我妈之间，您也只是个外人。"
"你个……！"俞凯差点不顾形象地骂出声，看了眼宁胜男，终究忌惮着没好开口。
宁韵不再看他，只是直直地盯住宁胜男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妈，你错了。"
她嗓子微微一哽，平复了下情绪才把话说完："你和我爸当初生下我，才是个错误。"
说罢她拎起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她可能不会再来、也不会让她再来的地方。
往小区外头走的时候，宁韵突然发现但凡有路人经过，会不时有人往她的腿部瞥上一眼。她也有点疑惑地跟着看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脚上还穿着鞋套。
宁韵一把拽下那两只浅蓝色的塑料袋，用力扔进垃圾桶里。
究竟是她把自己当外人在先，还是她被人当外人在先，这是个扯不清楚的命题。
站在小区复古气派的大门前，宁韵揉了揉干干的眼睛，突然有点想笑。
小区不时有车辆进进出出，仅看那车标，就能判断出这个小区业主的整体经济实力和生活水准。可每家每户，会不会也都有本不足以为外人道的难念的经？
一阵寒风打着卷儿吹过，宁韵缩了缩脖子，大步地往公交站走。
反正无论是贫或富，总归不是属于她的地方。
宁韵垂下眸，挨着她坐下。
宁胜男无奈叹道："每次你过来，最后都是这个结果。我真是想不通，你们相处起来怎么就这么难呢？"
宁韵笑笑："这您恐怕该问问俞叔叔和小越。"
"平时他们都好得很，"宁胜男还认真地回忆了一下，颇为疑惑，"为什么见到了你就成了这样。宁韵，弟弟毕竟还小，你让着他点。"
宁韵觉得天气着实有点凉了，也觉得自己昨天的钱花得着实有点冤，更觉得自己今天大老远跑来的行为着实有点蠢。
"我明白，我以后尽量少来。"宁韵识趣地从善如流，"免得打扰你们一家三口的和谐生活。"
宁胜男声音一沉："什么我们一家？你不是我的女儿？"
宁韵讽刺地笑了笑："哦对，您看，您不说我差点都给忘了。"
宁胜男脸色变得铁青，俞凯赶紧从厨房出来，恰到好处地火上浇油一把："小韵啊，你说这种话可就太伤你妈妈的心了。你妈对你可是没得说的，什么事都总想着你。当初要不是你妈妈把你带过来，给你落户给你改名还给你钱开店，你哪还有今天，你到现在恐怕还在……"
一提起过去，宁韵苍白了脸，无意识地捏紧了拳，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别说了，"宁胜男打断他，揉了揉额角，"过去的事，还老提它做什么。"
"胜男你怎么了？是不是头疼又犯了？"俞凯关心地走过来，细细帮她按摩着太阳穴，"小韵，你妈妈身体一直不好，你别气她。"
宁胜男微微仰起头靠在他肩上，似乎很是享受。
夫妻恩爱，伉俪情深。可这一幕宁韵实在有点看不下去，甚至还觉得有些反胃。她站起身说："妈，俞叔叔，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宁胜男出了声，"你昨天告诉我说，你近来天天都在店里呆着？"
宁韵有些心虚，含糊地嗯了一声。
"那你能不能给我解释解释，我的账户昨天突然多了一万块钱，备注'退场结算，保证金退还'是什么情况？"
宁韵大脑嗡了一下。
商场的保证金财务部一般都是默认原路退还，如果变更，则需要出具相应的授权函件。当初她刚开店时经验有限，实际投入远超预算，只好硬着头皮来找宁胜男借了好几次钱，导致后来俞凯坚决不同意再掏一分钱。那次闹得着实是凶，夫妻俩为此甚至当着她的面大吵了一架。
最后因为得知保证金一万元是冻结在商场的，退租了就会返还，俞凯这才勉强松了口。
所以那时保证金是由宁胜男直接转的，后来生意做得不错有点进账，宁韵陆陆续续地还上了借宁胜男的钱，再加上她改了名，账户变更手续也申请了好几道，她就完全忘记了最初保证金付款账户的这码事。
主要是，她也不曾想过会有经营不下去的这一天。
"退场了？"俞凯错愕，"小韵，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和我们商量一下的吗？"
"店里生意现在实在太差，特别是今年。我试了很多方法，但还是没什么回转的余地。"宁韵低声解释，"续租压力太大了，所以……"
宁胜男阴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并未因她的难处而有所动容。
反倒是俞凯捂脸，夸张地往沙发上一倒："你说说你啊！你有困难你先跟我们说啊？难道你妈妈还会放着你不管吗？你倒是好，这一声不响地就关了店，要不是保证金退回来我们都不知道有这回事！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把你妈妈放在眼里？"
宁韵垂着头，一言不发。
宁胜男也沉默了许久，似乎在思索怎么开口。好一会儿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宁韵，我和那人离婚之后，把你丢在他身边那么久，我一直觉得对你有愧。所以后来见他对你不好，我才用尽办法把你接过来，想着法子地要补偿你，可你还是一直和我不亲。你当年坚持自己搬出去住，说是为了方便看管店铺，其实你对俞叔叔，对小越，甚至对我，你都有意见有想法，这我心里也都清楚。"
宁韵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有点徒劳。
"但人心也是肉长的，就算你不愿把我当妈，我全心全意地对你，你也该有个起码的尊重。你呢？平时一条信息一个电话都没有，我不喊你，你一年半载也不见回来一次，遇到任何事情也不会同我商量，就连你决定关店去做别的，你甚至连通知我一声都不愿意！"
宁胜男越说越气，憋了许久的不满终于爆发出来："你说你忘了有我这个妈，很多时候我也都快忘了我还有个女儿。我现在想想，也许当初我就不应该去找你。我把你从那人身边带过来，就是个错误！"
宁韵霍然抬起头。
俞凯赶紧在旁边打圆场："胜男你先冷静点，别气着自己。小韵毕竟不像咱们小越，她不在我们身边长大，把自己当作外人，跟我们生分些也无可厚非。"
宁胜男摇着头，妆容精致的脸上布满了失望，一瞬间像是苍老了好几岁。
"俞叔叔，麻烦您对别人家的事少做评论。"宁韵再也忍不住，冷冷道，"希望您有自知之明，在我和我妈之间，您也只是个外人。"
"你个……！"俞凯差点不顾形象地骂出声，看了眼宁胜男，终究忌惮着没好开口。
宁韵不再看他，只是直直地盯住宁胜男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妈，你错了。"
她嗓子微微一哽，平复了下情绪才把话说完："你和我爸当初生下我，才是个错误。"
说罢她拎起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她可能不会再来、也不会让她再来的地方。
往小区外头走的时候，宁韵突然发现但凡有路人经过，会不时有人往她的腿部瞥上一眼。她也有点疑惑地跟着看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脚上还穿着鞋套。
宁韵一把拽下那两只浅蓝色的塑料袋，用力扔进垃圾桶里。
究竟是她把自己当外人在先，还是她被人当外人在先，这是个扯不清楚的命题。
站在小区复古气派的大门前，宁韵揉了揉干干的眼睛，突然有点想笑。
小区不时有车辆进进出出，仅看那车标，就能判断出这个小区业主的整体经济实力和生活水准。可每家每户，会不会也都有本不足以为外人道的难念的经？
一阵寒风打着卷儿吹过，宁韵缩了缩脖子，大步地往公交站走。
反正无论是贫或富，总归不是属于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