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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口
    茶几上的高脚杯底部已经铺上了五彩的小石头,小金鱼在里边游来游去,腮帮子一鼓一鼓,金色的尾巴像把小扇子。

    孟桑坐在地毯上,拆开鱼食,倒了一点点在手心里面,然后小心翼翼地拨进水里。

    电影刚刚开篇不久,年轻的杰克上了泰坦尼克号,偶遇露丝惊鸿一瞥。

    “噗通”一声,小金鱼吃掉一粒食物,在水中翻了个跟头,掀起一小片细微的水花和波浪。

    顾以年的视线,从投屏上往下移。

    孟桑在他的家里喂小金鱼,身上搭着他的灰色毛毯,穿的也是他的T恤衫。

    投屏电视机里,在放泰坦尼克号。

    少女聚精会神,电视的光照亮她一半的脸庞,头发丝好像在发光,整个人看起来都毛茸茸的,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顾以年的心脏在那一刻蓦地柔软了,周遭的空气都染上一个家的感觉。

    电影进行到一半,当露丝在看杰克的画作时,顾以年突然想到一件事。

    这部泰坦尼克号……

    好像是未删减版的。

    她小时候看的,应该不是这个版本。

    此刻身边的少女盯着屏幕,一动不动,一心一意地沉浸在电影情节当中。

    终于放到杰克准备给露丝画像那段,孟桑不解地问:“之前有这段吗?”

    虽然她以前没看全,但至少看见了船即将沉没的那段,这边的情节,似乎完全没看到过,甚至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孟桑将身体往前倾了一些,自言自语:“好像没有的……”

    此刻她是背对着顾以年的,而后者却突然伸出手,穿过几绺孟桑的发丝,从身后摁住她眼睛。

    她视线内的所有东西,在这一刻尽数隔断。

    戴在顾以年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轻轻刮到了孟桑的眼睫毛。

    另一只手,则轻轻摁住了她的右耳。

    顾以年低下身体,伏在她左边耳廓旁的声音,又轻,又哑。

    “别看。”

    孟桑整个人僵了一下。

    其实她跟顾以年都是成年人了,大概在放什么情节,孟桑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为什么她不能看?

    孟桑很奇怪。

    但奇怪的不只是她,顾以年也觉得自己很奇怪。

    为什么不想让她看?

    他也不知道,只是在那一瞬间,身体的本能反应是去挡她的眼睛。

    少女的睫毛长,在他手心一挠一挠。

    就好像小猫在挠他的心尖,痒丝丝的。

    直到电影中的场景再次回到甲板上,顾以年才松开手。

    “……我去拿点喝的。”

    孟桑点点头:“哦。”

    她目送顾以年去厨房,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先前一直认为,只要是有抽烟习惯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沾些很明显的尼古丁气息,无论抽得频不频繁。

    尤其是对于从不抽烟的人来说,这样的气味一定是很明显的。

    但放在顾以年身上就不同。

    她见过他抽烟,可顾以年身上确是一点烟味都没有,反而是香香的。

    孟桑说不上来那是什么味道,先前自己也没闻过那样的香水。

    #

    窗外的台风刮得愈加猛烈。

    顾以年去厨房冰箱里拿出鲜牛奶,刚想回客厅,又觉着这牛奶有点冰。

    女孩子怕冷,给她热一下吧。

    直到顾以年拿了杯子,才想起来自己之前也没有喝牛奶的习惯,这罐也是刚刚让于叔送来的。

    牛奶怎么热?

    直接倒锅里点火?

    还是要先烧水,然后隔着杯子热?

    顾以年自己跟自己挣扎了一会,最后点开了一个自己平时常用的蓝色软件,一字一字输入:牛奶怎么热。

    首条最佳高赞回答,居然只有两个字:你好。

    他再一看答主的ID:精神病分析中心。

    顾以年:“……?”

    还好,第二条回答是正经回答。

    直接倒锅里点火和隔水加热都是可以的,不过后者更加有利于保证牛奶的营养成分不流失。

    感觉时间都已经过去很久了,孟桑正寻思顾以年怎么还没回来,后者的脚步就应声而来。

    “给。”顾以年轻轻把牛奶放在孟桑面前:“早点喝,助眠。”

    水晶的隔热玻璃杯,所以牛奶即便是温热的,外壳摸着也不会烫手。

    孟桑小声地说了“谢谢”。

    顾以年“嗯”了一声,坐回了沙发上。

    孟桑偷偷别过眼睛看他,顾以年在暗调的冷光下轮廓深邃,五官柔和,碎碎绒绒的头发显得柔和。

    等到孟桑小口小口把牛奶喝完,向后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时,电影不知不觉已经放到船舱底部开始进水了。

    顾以年是看过的,当年盛怿成看了结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他叫了好几声露丝,险些把顾以年恶心得几天都睡不着觉。

    也不知道这位看到结局会不会——

    顾以年视线稍微往右侧偏了些,看见的却是少女的眼皮一耷一耷的,好像随时都要睡着的样子。

    可能是一天从家到宿舍,再从宿舍到这里,加上先前心情不太好,又晚上整理东西什么的……女孩子体力小,的确是要累了。

    孟桑眼睫很快垂了下去,呼吸变得均匀而慢。

    顾以年笑了一下:挺好的,没吃褪黑素也能睡着了。

    他把电视机音量调低到最小,坐在原处,继续把这部电影看完。

    年老的露丝最终把海洋之心归还给大海,故事结束。

    客厅又变为一片寂静,连小金鱼都安静下来睡觉,不再游来游去。

    #

    孟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睡在软乎乎的被窝里面。

    昨天……什么时候睡着的?

    这里……是顾以年的卧室?

    她不应该睡沙发的吗?

    孟桑左右晃了晃脑袋,蹑手蹑脚地打开卧室的门:“顾以年?”

    没有回应。

    孟桑在家里绕了一圈,顾以年的确不在。

    窗外还在下雨,他去哪儿了?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刚刚八点,平时这个时候,A班已经在上齐峰的课了。

    算一算时间……昨天十点半左右,她就不小心睡着了。

    孟桑换了衣服,洗漱完毕之后,烧水煮面。

    家里面还有几袋速食的东西,孟桑记得保安说了,每隔三天居委会还会帮忙送蔬菜和肉类来。

    不过她觉得,自己跟顾以年两个人的话……顿顿速食米饭面条不重样也没什么问题,而且还很方便。

    顾以年和保安乘电梯回到二十层的时候,空气里飘散着泡面的香味,而孟桑此刻正站在厨房里跟路明则通电话。

    “女生!真是女生!绝对是个女哒!女同学!”孟桑苦着张脸,她哪敢跟路明则说是男生,不然他这个究极女儿控,即便远在外地,也愿意立刻抄上一根高尔夫球杆,直接杀上门。

    还好,路子望那边,勉为其难替她守住秘密了。

    只是代价很惨烈,十一月的期中论文,孟桑要负责给他搞定。

    “欸?你回来了?”孟桑打完电话,看向地上那大包小包的东西,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东西都送来了?那现在交通已经恢复了吗?”

    顾以年摇摇头:“现在外面又开始下暴雨了,出不去,于叔是今天清早送来的东西,我只是下楼拿。”

    于叔送东西真的很快,也不愧是顾以年家干了多年的司机,东西也都非常齐全。

    顾以年家里有客房,但连床都还没拆封,于叔送来了新的枕头,被子和床褥,浅蓝色的。

    “于叔是你们家的司机吗?”孟桑抱着那床被子:“眼光真好啊。”

    顾以年动作顿了一下。

    “……嗯,他挑的。”

    孟桑还在整理客房,顾以年才想起来自己早上还没有来得及洗漱。

    他在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脸的时候,突然视线下移。

    顾以年这才发觉,洗手池上已经多了一只粉色牙刷。

    湿漉漉的,明显刚刚用过不久,大小也比他手里那只要小一号。

    顾以年愣了一会,视线收了回去。

    “顾以年,日式豚骨面,黑椒牛肉面,番茄玉米面,你要吃哪个?我给你下。”

    顾以年眼皮轻轻一抬,刚起床,他声音还有些哑:“你还会煮面?”

    孟桑嘴角一垮,自尊心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屈辱:“当然!好歹我也长这么大了,这种速食的肯定会呀。”

    她咬着下唇:“爱吃不吃,不吃拉倒。”

    “这样啊,那倒是也没那么金枝玉叶,”顾以年笑了笑,其实他平时是有点起床气的,若是有人跟他呛的话,一般都会很烦。

    今天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似乎还算挺好,还十分有耐心。

    “那就……豚骨的吧。”

    豚骨面香是香,但孟桑觉着连吃几天以后,大概短期都不会再想见到它了。

    孟桑在心里的日历表上,默默划了一道杠。

    早餐吃完,顾以年主动把碗放进了洗碗机。

    孟桑觉着既然这么些天不去上学,也不能把学业落下了。

    于是,她便问顾以年:“那个,你家里有没有多余的电脑可以给我用啊?”

    “没有多余的,你要就拿去。”顾以年往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在书房的桌子上,随便用,密码是0909,重复输两次。”

    “好的,”孟桑得到允许,边走边问,“顾以年,这是你生日吗?”

    顾以年手一顿。

    “不是,”他轻轻地说,“不是我的。”

    只不过是很多年来,都习惯性记住的日子。

    孟桑没有再问什么,乖乖去开了电脑。

    果然如顾以年所说,桌面上干干净净,只有寥寥几个基础文件夹。

    孟桑家教很好,没有因为好奇而去点开看。只是默默登录自己的微信,把云端的聊天记录给调出来,打开先前江汀发过的大二教材和匹配作业。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孟桑没看时间,但闻到了书房外传来的香气。

    也不知道哪家的速食米饭那么香,闻起来跟家常菜似的,倒是可以给江汀这个大吃货推荐推荐。

    孟桑伸了个懒腰起来,余光不经意瞥到书房的角落。

    “欸?”

    若不是一束光刚好透过层层尘埃照在上面,孟桑还真不会发现,这里放置着一架黑色钢琴。

    厚厚的黑色防尘布挡在上面,孟桑轻轻地掀开一角,里面却无一丝灰尘。

    要么是经常打扫,要么是常会练习。

    孟桑记起顾以年的那双手。

    素白干净,指节修长,骨感分明,中指上套着一枚素圈的银色戒指。

    第一次看见时,孟桑就觉得,那双手不弹钢琴的话真是可惜了。

    原来他真的会弹吗?

    “咚咚。”

    门外的顾以年抬手扣了扣门:

    “孟桑,出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