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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杂志社派来一位叫苏之夏的实习生协助陶西,两个人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周晓韵家。

    一下车,苏之夏感叹:“这里房子好贵,好多明星都住这里。”

    “没事,我们以后说不定是常客。”陶西开玩笑。

    物业很尽心,亲自把她们送到电梯口,并且按下楼层,等到电梯门打开就是客厅玄关处,有阿姨指引她们换鞋。

    陶西换好后,踏上客厅毛毯,犹如踩在云端,她内心惊叹不已,表面上波澜不惊。

    周晓韵穿了一件居家服,牵着一位小女孩走了出来,那女孩粉雕玉琢,活脱脱一个小天使模样。

    陶西提前做过功课,打招呼:“这是乐乐吧?太可爱了!”

    周晓韵对她俩笑,教乐乐打招呼:“乐乐,这是陶阿姨和苏阿姨,说阿姨好。”

    小小女孩一点儿也不认生,奶声奶气的学发音:“阿姨好。”

    “好乖啊,吐字很清晰,”陶西一颗心像是被化掉:“已经上幼儿园了吧?”

    “今年中班毕业,”周晓韵让阿姨把乐乐抱走,不好意思道:“本来应该约在外面,实在是这几天有空,想多陪陪女儿。”

    “不碍事不碍事,况且房子很漂亮,是我们有眼福了。”拳拳父母心,她们表示理解。

    “要不要参观一下?”周晓韵友好的邀请:“这房子当初是我和清辉一起买的,不过装修却是我一个人盯着,他工作忙,很少有时间。”

    “太好不过。”陶西见她毫不避讳提起前夫,欣喜若狂,一边闲聊一边跟着她看房子。

    “当时我们没有找设计师,”周晓韵介绍:“这房间除了基本的水电走线之外,其它都是我一人亲手布置的,我很喜欢做这些,”

    房子是四室两厅格局,分上下两层,她们走到另一个客厅,发现竟然还安装了壁炉。

    “小时候看童话故事,就梦想着以后要是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就一定要安个壁炉,闲了可以一边烤火一边给女儿讲故事。”她坦然解释。

    陶西羡慕:“你真幸福,现在梦想的壁炉和女儿都有了。”

    “陶西,你是我离婚后第二个称赞我幸福的人。”

    “这么巧?”她笑道:“不知道第一人是谁,我们看法竟然一致。”

    “是我的好友李晗,也是我的经纪人,她说我被任清辉关在家里当金丝雀养了多年,现在终于逃出牢笼做自己,理应得到幸福这样的祝福。”

    “金丝雀?”这个评价很有意思,陶西问:“你认同她的观点?”

    “一半一半吧,”周晓韵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让阿姨给她们上茶水点心:“我爱清辉,清辉也爱我,这个家是我们亲手共同打造出来的,怎么算牢笼?”

    “既然相爱,为什么会走到离婚这一步呢?”

    周晓韵手握茶杯,低头沉思,陶西很有耐心,一边品尝热茶,一边观察她的神色。

    对方不复刚见面时的温和,沉默许久后,才开口:“我们在某些事情上的观念发生分歧,其实当初嫁给清辉的时候,我没有想过退出演艺圈,可是有了乐乐,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会儿她才二十五岁,太年轻了,事业刚刚起步,怀孕就像是一磅炸/弹,将她美好前程全部炸的稀碎。

    拍第二部戏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她的腰被扭伤,需要好好护理,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严肃的告诉她,如果再不卧床休息,有很大可能会滑胎。

    她不知道怎么办,李晗劝她以事业为重,孩子以后会再有的,而任清辉则抱着她,憧憬婚后美好生活。

    一边是事业,一边是家庭,换作你,你怎么选择?

    苏之夏听得入迷,脱口而出:“当然是拼搏事业,这么高的起点,放弃多可惜!”记得上初中时候,周晓韵可是全班同学的女神。

    周晓韵微微一笑:“我的爸爸妈妈很恩爱,家境也不错,导致我的事业心并不高,那时候我有钱,有人追捧,有人爱,很快就选择了另一条路。”

    若说婚后生活任清辉对她不好,那也不对,任清辉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他爱她至深,舍不得她做任何家务活,工资全部上交,由着她打理家庭资产,哪怕投资失败也不会说一句不好。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阿姨供她使用,每一个来她家的人都无比羡慕周晓韵,夸她有福气,她什么也不用做,每日睡到自然醒,起来就有可口饭菜供她享用,想去旅游亦可说走就走,若是想要学个什么东西,任清辉举双手赞成,他对她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绝不会阻拦,晓韵,在我这里,你是自由的。”

    除了演戏,任清辉不赞成她去演戏,理由是她为了演戏将腰弄伤,他不忍心她这么拼。

    “我学插花,学糕点,总之一切看上去高雅上档次的东西我都报班学,但是越学越觉得空虚。”

    陶西轻轻出声:“你内心其实渴望去演戏。”

    “是,”她红了眼圈:“每个人都告诉我,我很幸福,我要惜福,我一度怀疑是我自己思想有问题。”

    “不能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怎么算自由?”

    “李晗也这样说。”

    “只有挚友最懂自己。”

    “我能演你笔下的女主,全靠她游说我去试镜。”

    陶西微笑:“我应该谢谢她,你让这个角色出彩不少。”

    她们相视一笑,小乐乐被阿姨抱过来,伸开双臂要妈妈抱抱,周晓韵接过女儿,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玩,乐乐睁大双眼,天真烂漫的看着她。

    “好可爱,”陶西忍不住伸手逗弄乐乐,小女孩咯咯笑:“小孩有种魔力,让人看着就心情愉快,什么疲惫瞬间一扫而光。”

    “瞧,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周晓韵开玩笑:“要是你亲自带过小孩,肯定不会这样说。”

    “我知道养育小孩很辛苦。”

    “辛苦这两个字实在太轻,”她回想起养育乐乐的日子:“我已经比许多女人幸运,家里有许多阿姨帮助我,但是产后那段时间简直像是在地狱门口徘徊。”

    无论有钱没钱,在生育面前,每个女人都平等,外界的帮助只能使痛苦减淡,但是那点减淡相比整个生育过程和产后过程来讲,像一滴水融入一整片大海,根本不值得一提。

    身材走形、皮肤长斑与脱发只是最基本的改变,她努力健身,即使到了孕后期也不松懈,可身体还是一日日笨重起来,好不容易熬过生产,以为从此解脱,谁知还有哺/乳/期这一坎坷,身边的人劝她母/乳/喂养对小孩好,她便听进去了。

    “那段时间感觉自己仿佛是乐乐的食物容器,”周晓韵这样比喻自己:“吃的每一口饭都有人告诉你,这是为了下/奶,我很喜欢吃辣,但是那段时间不能吃一点点辣,因为吃了怕乐乐吃/奶的时候会上火。”

    尤其是一开始/乳/腺/没通,堵/奶/常常快要把她折磨疯。

    世人赞母亲伟大,那是因为她们不得不伟大。有时候想想真觉得感慨,人类都开启宇宙航行的新纪元了,结果地球女子在生育这事上依旧饱受折磨。

    “就没有一点点乐趣吗?”苏之夏已经被吓到,她对婚姻的憧憬不是这样的。

    周晓韵把乐乐举到面前:“当然有,她不哭不闹的时候最乖巧,看着她,觉得受苦也值了。”

    一旦哭闹起来,就是和撒旦共处,她被闹到神经衰弱,夜里睡觉,隔几个小时就起来喂一次奶,平常人睡醒起来还要缓一会儿,可是当这个人变成了妈妈,似乎一切酷刑都理所应当,因为经常抱小孩,她落得腰疼膝盖疼的毛病。

    最恐怖的是,为了照顾小孩,她有大半年时间没能出门看一次电影,逛一次街,整日生活都要围着这个小孩转。

    任清辉推了邀约专门陪她,洗澡、换尿布亲力亲为,乐乐到了五六月份的时候,见她实在受不了,月嫂阿姨可以建议戒夜奶,用奶粉和嘘拍安抚小孩。

    朋友与亲人来探望她,都夸任清辉是好男人,见她有时掉眼泪,纷纷劝她知足,好多男人未必有任清辉这样好,他们给她举无数例子,谁家男人只管挣钱,不管家务,回头还要批评妻子照顾小孩不当,连家务事都处理不好。唯有李晗不服气:“做了本该做的事情,就是好男人,世人对男人的要求可真低。”

    她对周晓韵说:“你知道现如今娱乐圈是什么样子吗?新人旧人更换速度极快,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周晓韵沉默不语。

    李晗逼问:“你还打算演戏吗?如果有,请尽快,怀孕生子已经不能成为你的借口。”

    “我怕自己已经不能适应。”

    “怎么会?”李晗说:“我还记得你在校时演朱丽叶的风采,迷倒一片男生,连最严厉的老师都对你赞不绝口,晓韵,浪费天赋是一种本事,但是你明显不是这样的人。”

    直到任清辉拿了最佳男主角奖杯,站在舞台上领奖时,周晓韵终于承认自已原来一直很嫉妒丈夫,她心中憋着一口气,如果她是那种安于现状的人倒也罢了,可她不是,她内心始终觉得不平衡,明明大家一同走出校门,一样的起点,甚至当年她的起点高于丈夫,怎么如今站在领奖台上的不是她,而是他呢?

    谁不想站着舞台上受万人仰慕?她站过舞台上,深深知道那种感受有多美妙,那种被万人认可的成就感是无可比拟的!如今她是伟大的母亲,除了伟大,一无所有。

    可是怪谁?每一步路都是她亲自选择,在许多人眼里,她选择的这条路,尽头写着“幸福”两个字。

    八卦文章写她的事迹,在二十五岁那年戛然而止,仿佛她的人生从步入婚姻与生子那一刻就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任清辉的太太这样的称呼,却忘记了她也曾作为演员周晓韵存在过。

    “你说,”她有些激动:“三十多岁才认识到自己这样困境,是不是很晚。”

    陶西握紧她手:“三十多岁正是开启事业的最佳年龄。”

    世人对年纪有种刻板印象,总觉得一个人到了三十岁就应该家庭事业两全其美,殊不知有人到了四十岁也依然买不起房子,五十岁也难以进入婚姻,六十岁才觉得人生前半辈子活错,想要重新来过。

    只要想重新来过,什么年纪都不算晚,只是失去的时光太过遗憾,应用心珍惜明天。

    陶西回家后给周姐打电话:“我现在已经爱上这份工作。”

    “我听了你们的采访音频,看来周晓韵把你感动了。”

    “她给我很多力量,我很庆幸她能演我笔下的女主。”

    “那么我将会收到一份好的稿子。”

    “我不敢保证最好,但绝对真心。”

    “真心最珍贵,”周姐说:“是大城市的稀有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