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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重生
    春色满园,清晨的曙光洒在海棠花上,天边的朝霞仿佛锦绣绸缎编织而成的匠心巨作。微风拂面,夹带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明霜霜被窗外的鸟雀声吵醒,欣欣然睁开眼睛。

    “公主可是要用膳?”玉儿在红帐外,恭敬地问道。

    明霜霜小脸煞白,捂住胸口,那里泛着若有似无的刺痛,“不用,你先退下,我想自己走走。”

    春寒料峭,沾染了冬天末尾的冷意,又加上清晨光线柔和,湖面的冰尚未融化。深宫大院里,清清冷冷,不似熙熙攘攘的街上。

    她披了一件绣有牡丹花案的银白色斗篷,独自走出寝殿,漫步在花道。

    谁知那么巧,就在御花园里遇到了他。

    她至今都忘不了那一夜滔天的火光以及发生过的天翻地覆的变故。

    那时,她全力支持大皇子登基。

    一山不容二虎,大皇子一登基,立刻就铲除了所有她的心腹,抄家灭门。一夜间,她府中被搬空了,仆人与面首都卷着钱跑了。她想着再无可能东山再起。心灰意冷,她放了一把火,自裁于家中。

    就在她绝望透顶时,大火中一人冲进来,抱住她,两人双双葬身于火海中。

    万万没想到,这一世,她重生了。再次回到十六岁,尚在闺阁中,她还有机会扭转乾坤。

    清醒地看清楚眼前的人,她心头一震,后退半步。

    男人错愕的脸上,眸子越发深沉,手中折了一枝含苞待放的海棠花。

    “公主万福!”

    她默默把星点酸涩咽下去,轻声道:“好久不见。”

    彼时,她众叛亲离,唯有驸马一人舍身陪她共赴黄泉。重生一次,她再遇驸马,感慨万千。这个时候,两个人还没有成亲,没有赐婚一说。

    男人正是今年的新科状元,白宇。

    “公主,还记得在下,实在是在下的福气。”他嗓音刻意温柔几分,长睫之下全是欢喜。满心爱慕公主,但凡是个明眼人就看得出来他的心意。

    明霜霜轻咳一声,星眸微垂,蛾眉轻蹙,犹豫中掺杂了异样的情愫。上辈子,她亏欠了驸马,这辈子,她不想再有所亏欠。

    许久,她才轻声说道:“状元郎有事就去忙吧。”

    此话是寄托了她的愧疚,希望这辈子二人不要纠缠了。奈何白宇听出来的意思,却是另一番。

    男人拱手献上海棠花,“公主是最重要的。”家中庭院里海棠花开了,每次上朝,他都会折一枝海棠,交托给公主的仆从,放到公主窗前。然后匆忙跑到议事厅,等待上朝。今日来到御花园纯属意外,皇帝临时有事,朝会不开了。公主的寝殿就在御花园附近,他径直走到御花园,去往公主的寝殿。不曾想,半路遇见了公主。

    明霜霜泼墨似的黑发如同瀑布般倾泻在耳后,素白的小脸不施粉黛,玉肌冰肤。圆溜溜的眼睛宛如葡萄,格外惹人注目。樱桃小嘴一点点,不抹胭脂胜红霞。细腰袅袅,摇曳生姿。

    “多谢!”上辈子也是这样。她的窗前总会有一支海棠花。那个时候,她打心眼里瞧不上这个状元郎,派人传了话,自此,窗前总算是没有出现过海棠花了。

    她纤细白嫩的手掬着一簇海棠花,委实好看。美人花容月貌,盈盈不堪一握的细腰若隐若现,柔弱招人怜惜。

    云国三公主,明霜霜。金枝玉叶,出生尊贵。

    “你在看什么?”

    白宇目不转睛地盯着公主,恨不得变作公主头上金簪时刻黏住她。

    “是在下冒昧了。”他垂下头,心跳加速,耳朵边缘红彤彤。

    “无碍。”

    明霜霜折回寝殿,站立在铜镜面前。

    玉儿纳闷地取来白瓷瓶,装好海棠花。以往,公主都是令人丢了海棠花。如今却带回来一支。

    “公主,需要什么珠钗?”

    明霜霜心不在焉地从梳妆匣里挑出一支牡丹步摇。

    距离她生辰只有一个月。

    一个月后,父皇会赐婚。

    明霜霜眼眸波光流转,随口一问:“大皇兄以前送来的东西都放在哪里了?”

    玉儿想了想,“应该都被放在宝库。”

    她一番梳洗后,找到那堆不值钱的玩意儿,都是些字画之类的,“统统都丢弃到柴房去。”看着着实碍眼,一想到是大皇子的东西,她恨不得统统烧光。

    接下来的事情很明确,她要断了白宇的念想,亲手了结了这段孽缘。

    一个月里,她要让白宇厌弃自己。

    她不想重蹈覆辙,大皇子也好,白宇也罢,都不想沾染了。

    明霜霜抚了抚衣袖,“待会儿我要出宫,去备好马车。”

    今日,她就要同白宇说清楚,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两个人互相折磨到白头,不如痛快点。是的,她的确很感激,在她一无所有时,白宇愿意陪着她一起赴死。可是,她着实对白宇没有任何的感情。

    小雨淅淅沥沥,早春多雨。出门时还晴空万里,一下马车就扬起雨滴,老天爷着实不给面子。

    她攒紧手指,心里七上八下的。

    反正她对白宇做过那么多坏事了,也不差这一件。

    “公主,那就是状元郎的家了。确定不要玉儿陪您一起过去吗?”饶是在公主身边伺候多年的玉儿,也搞不懂公主的心思。在玉儿的印象里,公主似乎从来没有提及过状元郎。突然要造访他的家,还是悄咪咪的。

    明霜霜潋滟的星眸好似蒙上了一层雾,让人看得朦胧。

    她小心地走下马车,一步步走向那间黑门红瓦的小屋。

    轻扣门扉,听得里面哒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公主,您怎么来了?”

    白宇眸光微闪,激动得面红耳赤。他颤了一声,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公主里面请。”

    明霜霜步履轻盈,手执一柄印有海棠花的油纸伞,徐徐走入。

    映入眼帘的是一棵海棠树,花团似锦,灿若云霞。对于这里,她倒是陌生。与驸马居住的地方是公主府。成亲后,驸马为了迁就公主,搬进了偌大的公主府。公主府,是皇帝亲赐的,坐落在宫外的一处大宅子,雄伟壮观,极为奢靡。

    “我就不进去了,有些话,我想在这里说了。”她站在树下,打着伞。在风的吹拂下,花瓣如雨,坠落在油纸伞上。

    白宇看着面前这张明艳娇媚的脸,久久不能回神,嘴角上扬。

    明霜霜收不到回应,重复了一遍:“你方便说话吗?”

    白宇眉眼含笑,热情地就要去给公主沏茶,被阻拦住了。

    “我就说一会儿。说完我就走。”

    细雨戛然而止,细碎的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奔涌向人间。

    望着眼前这张白净清秀的脸,明霜霜只觉得心里就好像被堵了一团气,发泄不出来。她欲言又止,“没事了。”

    难听的话,她实在说不出来。

    并不是她心地善良,而是她对白宇做过的事情太过分了,过分到重生后,她都不忍心对白宇说一句狠话。

    “公主,你喜欢海棠花吗?”白宇伸手就欲去折一枝赠与公主。家贫,加上两袖清风。他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礼物。

    不比大皇子,是有钱舍不得;白宇是切切实实的没钱,海棠花就是他最珍贵的东西了。如果他家财万贯,必然是舍得购买金银珠宝赠送给公主的。

    公主咽下拒绝的话,柔柔地说道:“好。”

    白宇眼里闪过得逞般的笑意,嘴角一直上扬,愣是折来一大团的海棠花,喜滋滋地递交到公主怀中,“公主。”

    明霜霜抱着海棠花坐上马车,闷声不吭气。

    白白来了一趟,什么都没做成。

    她懊恼地看向海棠花。

    骤雨初歇后,路上尽是泥泞。马车一颠簸,帘子意外掀起。

    明霜霜余光看到白宇站在门口傻笑。

    少年明朗似月,眼眸漆黑,干净而美好。温润如玉,不善争辩。

    心里乱糟糟的。

    “公主,你怎么了?”

    玉儿关切的话语让她定了定神,恢复成风轻云淡的模样。

    “玉儿,假如,我是说假如,我有一个朋友。他玩弄糟糠之妻,始乱终弃。然后呢,我这个朋友,还、还扶持小人上位。最后,小人得势后,抢走了所有他的东西。他身无分文,被人唾弃,放了一把火要自杀。大火中,他的糟糠之妻回来了,与他一同赴死。”明霜霜将自己的故事稍微杜撰了一下,娓娓道来。

    听得玉儿是慷慨激昂,恨不得撸起袖子去揍一顿这个渣男,“他真是活该。让他有眼无珠,就是可惜了他的原配,还回来陪他一起死。”

    明霜霜心虚地看向海棠花,那张明媚的脸上增添了几丝忧愁:“玉儿,假如,世间有奇迹,时光倒转。我那个朋友重新回到未曾娶亲前,他该怎么做?”

    玉儿脆生生地回复:“那他就应该离原配远点,别去糟蹋好人家的姑娘了。”

    明霜霜双手托腮,目光停留在玉儿身上,“要是原配执意要嫁给他呢?”

    玉儿颇为愤懑,“他应该感到羞愧,然后好好善待原配。”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可言,可是,如果有,那就不应该再错过。珍惜眼前人,莫待蹉跎岁月,人心不是一天变凉的。

    明霜霜叹了一口气,看着白宇的架势,是非自己不可了。

    就算是为了偿还上辈子的冤孽,这辈子,她也不能薄待了白宇。

    欠人家的终究要还回来。

    第一次经历重生,她也没什么经验。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回忆的都是白宇那张清澈如水的脸,再干净不过的一张白纸,却被自己舀进权势斗争的大染缸里。

    罢了,与白宇重蹈覆辙倒是没什么。她一想到大皇子,脸上就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她的底线就是不能与大皇子有任何纠葛。

    可以和白宇成亲,不能和大皇子混在一起。

    她从容地走下马车,白色的衣衫将素雅纯净衬托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