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善遭欺
在紫苑里的日子很平淡。还好君玄不像我这样会贪图安逸，恰好相反，他从不辜负过我的期望。
很孝顺，很上进，也非常给我长面子。
卯时起身晨练，辰时修习功课，雷打不动。只有在他自己练满意了、学满意了，才会搁下其他事情，跑来给我解闷。
每次我跟紫苑伺候的宫女搓麻将的时候经常会聊到他（当然，我把凤仪宫的麻将娱乐带到了紫苑）。
愿意跟我打麻将、玩乐的宫女有许多。有的是在君玄跟前轮班伺候的、洒扫庭院的、喂池塘鲤鱼的、伺候我的、负责做饭的等等。大家都在换班之后，闲暇之余会跟我一块儿搓两把。
宫女们经常会夸赞君玄多么才华横溢，武艺超群，身材线条多么好，在书房学习的时候有多认真。也会恭维我教出了一个很好的孩子。除此之外，宫女里有的还是官员的女儿。会跟我聊哪家哪家的大人逛窑被夫人逮到了、谁家谁家的小妾耀武扬威了这些他人家长里短的八卦。也偶尔会有宫女抱怨自己家里人偏心其他姐妹。
她们不同于君长坤宫里的宫女、嫔妃。
蓬勃、积极、有朝气，有对未来的期盼，有简单的理想，也有自己朴素而充实的小生活。
皇宫里只有想要向上爬的欲望索求，和想将他人拉下马的狠决算计。这样的人多到甚至让人觉得，你的欲望太小，就是个异类——困兽之斗，大抵如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韶朝的皇帝戾气太重，让皇宫的风气也变得这般。
倘若将这些搬出来数落他。他大概要骄傲，觉得他自己带出了一批好斗士——是啊，好斗士。让我想起现代花鸟市场经常会有卖的T国斗鱼。这类鱼的尾巴大而漂亮，在阳光下摆动会波光粼粼。就是过于好斗，只能独养。同其他鱼放在一块，只会要么它咬死其他鱼，要么它被其他鱼咬死的下场。
过去的那位下毒贵妃、现在的跋扈胡嫔，哪一个不是像斗鱼这样，鲜活而好斗，艳丽且危险。
紫苑的宫女们像欣欣向荣的洋甘菊、小雏菊。生命力顽强，向阳而生，给人一种温暖且极有韧性的感觉。我很喜欢。
日子过着过着，宫里传来了胡嫔分娩的消息。
她很争气，一下子产了两个孩子。可惜并不幸运，这两个孩子都是公主。君长坤为彰显对胡嫔的器重，将她升至妃位，赐封号“纯”。
我只觉得讽刺。
纯妃？确实，若这个字号是放在别人身上，我会认为是寓意纯粹、纯洁美好的意思。可放在这位身上，除了蠢妃，我可想不到其他较为贴切的解释意义。
胡纯妃都生产了，算想日子，我的宝贝楼嫔也该差不多月份了。真不知道胎儿是否健康，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不过，无论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这个小家伙作为我好姐妹的亲生骨肉，也作为我好朋友的亲侄，我还是非常期盼小家伙降生的。
那宫里来传讯的太监在我问及楼嫔腹中胎儿的时候，他的表情显得很为难。
“楼嫔是出事了吗？”
“楼嫔娘娘身边有陛下派人照顾，仔细着呢。哪能有什么事儿啊？”可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说服力。
兴许是我在这宫里和善太久了。
“啪！”的一声，一个祥云纹样的粗陶杯被我摔在传讯太监跟前。他吓得丢了浮尘，“噗通”一声跪下，浑身颤栗。
“公公在宫里当值久了，这嘴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个儿心里明镜似的……那公公可知什么人该欺瞒，什么人该坦诚？”遂，我猛地一拍桌，站起来指着他怒骂，“好你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奴才！今日敢欺瞒本宫，明日可不知是不是敢蹬鼻子上脸了！公公想必是肉松了想让本宫给你紧实紧实……来人！给本宫拖下去杖责二十！”
守在殿门口的侍卫们冲进来纷纷跪下给传讯太监求情。
“请皇后娘娘三思！”
甚至还有个平日里与我交流颇多的侍卫劝解道：“娘娘平日里是什么性子我们这些伺候的都看在眼里，定然不会对无辜人做这种过于暴戾的事情！”
这阵仗给我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这奴才欺瞒主上，以下犯上乃是大逆不道。我还打不得吗？你们全都反了天了？！”我气极，从椅子上站起来质问。
“娘娘息怒！不是奴才不说，是陛下嘱咐让奴才三缄其口。奴才实在不敢忤逆圣上的意思啊！”传讯太监一边哭喊一边磕头，“娘娘待人和善，定然能理解奴才的苦衷。请娘娘开恩，请娘娘开恩！”
“请娘娘开恩！”殿中的侍卫们附和道。
甚至跟在我身边的侍女们也都齐刷刷地跪下：“请娘娘开恩！”
又是君长坤！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紧攥得指甲就要刺进肉里去。
并且我隐约感觉到，楼嫔十有八九是出事了。而且这事不小，君长坤就是有意瞒着我。
似乎是感应到了大脑传递的愤怒，我的身体开始逐渐冷下来。
他们知道我心善、待人温和，不如君长坤暴戾。
他们都在指望我放过他们一马，而不敢去触怒君长坤。
我的善良在无形之中给自己打造了一个笼子。让伺候的下人虽然喜爱我、敬重我，却在面对这样的问题上。对我喜爱和敬重的感情被对君长坤的恐惧掩盖得严严实实。
“罢了，本宫不为难你们。给本宫摆驾回宫！”
我是妥协了。
现代人的三观唆使着我。谁的错就该由谁付出代价。而不是去欺负这些夹在中间生存的可怜人。一般情况下如果这么做了，其实并不能改变现状。
我是这么想的。
然而我错了，错得彻底，错得离谱。
跪在地上的人们并没有让开的意思，更没有想让我回宫的意思。只是又一遍地一起喊：“娘娘三思”。甚至还搬出圣旨，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紫苑比宫里更适合慢节奏的生活，更适合调养生息。君长坤心疼我，要我在紫苑多养些时日。
要我大度，要我理解，要我接受这强按在我身上的好意，并且要我为这样的好意有所感激。
他们劝解的结果是：我急眼了。
很孝顺，很上进，也非常给我长面子。
卯时起身晨练，辰时修习功课，雷打不动。只有在他自己练满意了、学满意了，才会搁下其他事情，跑来给我解闷。
每次我跟紫苑伺候的宫女搓麻将的时候经常会聊到他（当然，我把凤仪宫的麻将娱乐带到了紫苑）。
愿意跟我打麻将、玩乐的宫女有许多。有的是在君玄跟前轮班伺候的、洒扫庭院的、喂池塘鲤鱼的、伺候我的、负责做饭的等等。大家都在换班之后，闲暇之余会跟我一块儿搓两把。
宫女们经常会夸赞君玄多么才华横溢，武艺超群，身材线条多么好，在书房学习的时候有多认真。也会恭维我教出了一个很好的孩子。除此之外，宫女里有的还是官员的女儿。会跟我聊哪家哪家的大人逛窑被夫人逮到了、谁家谁家的小妾耀武扬威了这些他人家长里短的八卦。也偶尔会有宫女抱怨自己家里人偏心其他姐妹。
她们不同于君长坤宫里的宫女、嫔妃。
蓬勃、积极、有朝气，有对未来的期盼，有简单的理想，也有自己朴素而充实的小生活。
皇宫里只有想要向上爬的欲望索求，和想将他人拉下马的狠决算计。这样的人多到甚至让人觉得，你的欲望太小，就是个异类——困兽之斗，大抵如此。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韶朝的皇帝戾气太重，让皇宫的风气也变得这般。
倘若将这些搬出来数落他。他大概要骄傲，觉得他自己带出了一批好斗士——是啊，好斗士。让我想起现代花鸟市场经常会有卖的T国斗鱼。这类鱼的尾巴大而漂亮，在阳光下摆动会波光粼粼。就是过于好斗，只能独养。同其他鱼放在一块，只会要么它咬死其他鱼，要么它被其他鱼咬死的下场。
过去的那位下毒贵妃、现在的跋扈胡嫔，哪一个不是像斗鱼这样，鲜活而好斗，艳丽且危险。
紫苑的宫女们像欣欣向荣的洋甘菊、小雏菊。生命力顽强，向阳而生，给人一种温暖且极有韧性的感觉。我很喜欢。
日子过着过着，宫里传来了胡嫔分娩的消息。
她很争气，一下子产了两个孩子。可惜并不幸运，这两个孩子都是公主。君长坤为彰显对胡嫔的器重，将她升至妃位，赐封号“纯”。
我只觉得讽刺。
纯妃？确实，若这个字号是放在别人身上，我会认为是寓意纯粹、纯洁美好的意思。可放在这位身上，除了蠢妃，我可想不到其他较为贴切的解释意义。
胡纯妃都生产了，算想日子，我的宝贝楼嫔也该差不多月份了。真不知道胎儿是否健康，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不过，无论是小皇子还是小公主，这个小家伙作为我好姐妹的亲生骨肉，也作为我好朋友的亲侄，我还是非常期盼小家伙降生的。
那宫里来传讯的太监在我问及楼嫔腹中胎儿的时候，他的表情显得很为难。
“楼嫔是出事了吗？”
“楼嫔娘娘身边有陛下派人照顾，仔细着呢。哪能有什么事儿啊？”可他的表情并没有任何说服力。
兴许是我在这宫里和善太久了。
“啪！”的一声，一个祥云纹样的粗陶杯被我摔在传讯太监跟前。他吓得丢了浮尘，“噗通”一声跪下，浑身颤栗。
“公公在宫里当值久了，这嘴里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个儿心里明镜似的……那公公可知什么人该欺瞒，什么人该坦诚？”遂，我猛地一拍桌，站起来指着他怒骂，“好你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奴才！今日敢欺瞒本宫，明日可不知是不是敢蹬鼻子上脸了！公公想必是肉松了想让本宫给你紧实紧实……来人！给本宫拖下去杖责二十！”
守在殿门口的侍卫们冲进来纷纷跪下给传讯太监求情。
“请皇后娘娘三思！”
甚至还有个平日里与我交流颇多的侍卫劝解道：“娘娘平日里是什么性子我们这些伺候的都看在眼里，定然不会对无辜人做这种过于暴戾的事情！”
这阵仗给我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
“这奴才欺瞒主上，以下犯上乃是大逆不道。我还打不得吗？你们全都反了天了？！”我气极，从椅子上站起来质问。
“娘娘息怒！不是奴才不说，是陛下嘱咐让奴才三缄其口。奴才实在不敢忤逆圣上的意思啊！”传讯太监一边哭喊一边磕头，“娘娘待人和善，定然能理解奴才的苦衷。请娘娘开恩，请娘娘开恩！”
“请娘娘开恩！”殿中的侍卫们附和道。
甚至跟在我身边的侍女们也都齐刷刷地跪下：“请娘娘开恩！”
又是君长坤！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紧攥得指甲就要刺进肉里去。
并且我隐约感觉到，楼嫔十有八九是出事了。而且这事不小，君长坤就是有意瞒着我。
似乎是感应到了大脑传递的愤怒，我的身体开始逐渐冷下来。
他们知道我心善、待人温和，不如君长坤暴戾。
他们都在指望我放过他们一马，而不敢去触怒君长坤。
我的善良在无形之中给自己打造了一个笼子。让伺候的下人虽然喜爱我、敬重我，却在面对这样的问题上。对我喜爱和敬重的感情被对君长坤的恐惧掩盖得严严实实。
“罢了，本宫不为难你们。给本宫摆驾回宫！”
我是妥协了。
现代人的三观唆使着我。谁的错就该由谁付出代价。而不是去欺负这些夹在中间生存的可怜人。一般情况下如果这么做了，其实并不能改变现状。
我是这么想的。
然而我错了，错得彻底，错得离谱。
跪在地上的人们并没有让开的意思，更没有想让我回宫的意思。只是又一遍地一起喊：“娘娘三思”。甚至还搬出圣旨，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大堆。大概意思就是紫苑比宫里更适合慢节奏的生活，更适合调养生息。君长坤心疼我，要我在紫苑多养些时日。
要我大度，要我理解，要我接受这强按在我身上的好意，并且要我为这样的好意有所感激。
他们劝解的结果是：我急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