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要的坏小孩儿
齐北川找到南栀的时候，她正坐在天台的一个角落里，脚边滚了几个已经喝完的空酒瓶。
向来很讨厌啤酒味儿的小女孩一个人默默的喝完了五六瓶冰啤。
这一路上，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假设都揪心的可怕，但在见到南栀的那一刻，一切不安都烟消云散，好在他找到她了。
他先给陈果发了消息，告诉她南栀找到了，让她先回家去，到家之后给自己发个消息。
随后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来。
他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陪她坐着。
又一瓶酒下肚，才听到她开口。
“你知道我英语为什么好吗？”南栀给自己新开了一瓶酒，拿到嘴边喝了一口。
自顾自的说道。
“为什么？”齐北川轻声问道。
“我12岁那年让陈叔叔帮我办了一张去澳洲的机票，骗他说我妈妈在那里接我，然后自己一个人上了去澳洲的飞机。”
她看着远处万家灯火，眼神却没有聚焦，因为她知道那里面没有一盏灯是留给自己的。
“哪里有人接我呢？不过就是不想一个人到那里了，什么都听不懂，最后人还没见到就被遣送回国了。”
“不过，老天还是眷顾我的，我见到她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的住址，”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看见，她和一个澳洲男人在接吻，在他们新家的小院子里，她笑的好温柔，多温馨的一幕啊！”
“我那时就在想，要是这会儿冲出去，她是不是会黑着脸把我赶出去，那我来干嘛呢？自取其辱吗？”
“她走了5年了，连个电话都没打给我，什么都没问过，我还眼巴巴的凑过去干什么？这么多年，她可能都有新的小孩儿了吧！”
“我那天晚上就坐飞机回国了。”
南栀垂眸盯着自己手里的酒瓶。
她永远忘不掉，她偷听到周秘书打电话，说苏婉在澳大利亚定居，当时的自己有多高兴。
当时的她还不能完全知道周秘书嘴里那串英文单词的意思，靠自己记着的发音，在学校里找老师，重复好几次，才勉强凑出一个看起来像是住址的信息。
她那时甚至都不能确定这个地址究竟对不对，就那么义无反顾的坐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
直到看到那一幕。
南毅风在外一直都有自己的私生子，这些南栀7岁那年就知道了。
原来他们很早就往前走了。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剩下自己，还停在原地，可笑的等着有朝一日自己的爸爸妈妈能回来，维护着那个破碎到只剩下一栋空房子的家。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了啊！
只有她自己……
现实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那年她刚好小升初。
回国后，她把那栋房子锁了，直接打电话让南毅风给自己买一套新房子。
南毅风只在电话里犹豫了一瞬便同意了。
就是她现在住的那套。
齐北川拿走她手里的酒，不让她再喝了，伸手轻轻试掉她眼角的泪，他的声音轻柔而坚定。
“你也会往前走的，我会陪着你一起往前走。”
南栀眼神迷离的看着他，突然开口。
“齐北川”，南栀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细细的数着：“我有爸爸，有妈妈，有爷爷奶奶，有外公外婆，还有好多好多其他亲戚，比好多人都幸运的。”
“可是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啊！我以前也是乖小孩的，可是他们都不要我，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呢？我没有家的。”
齐北川看她这样心疼的要死，上前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也好想在我摔倒的时候，能有个人把我抱起来，拍拍我，说‘栀栀不怕，痛痛飞飞’。”
“可是从来都没有过，我的腿上都是疤。”
南栀的皮肤很白，看起来也是细腻光滑。
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膝盖的位置有很多疤痕，有些看起来很是狰狞，足以见得她当时受了多严重的伤。
她挣扎起来，把手里的空酒瓶丢掉，伸手去扒膝盖上的疤，一个一个说给齐北川听。
“这个是我骑自行车的时候摔的，这个是被一个男生用凳子砸到的”，她指着那些疤痕一个个的说过去，每说一个，齐北川的心都要再痛一分。
他无法想象这些年南栀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个，看这个”，她扯着齐北川的领子把他带下来，好让他能看的更清楚些。
南栀现在指着的那块疤比其他任何一块疤都要大，都要恐怖。
“这个，是我上初中的时候被人欺负，她们说我没有爸妈，没人管，把我推到厕所，那块儿砖破了，蹭上去的时候可疼了！”
“后来，她们看到一地的血都害怕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南栀摸了摸脸，把头发撩到背后，继续说道。
“我那会儿站都快站不起来了，用了好多纸，它一直流，我就一直擦。地上一大片血和带血的纸，把来找我的老师都吓坏了。”
她笑了一声，嗓音满是不屑。
“所以，从那会儿起，我就知道，我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儿，坏小孩儿才能保护自己，才能不被欺负。”
大概是醉的厉害了，她眼里都蒙上了一层薄雾。
顿了顿，她打了一个小酒嗝。
“可我以前不是坏孩子的，我拿的小红花都能贴满一个小本本了，是班里最乖的小孩儿了，可他们还是不要我，都不要我。”
她靠在齐北川怀里，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她哭的厉害：“我是没人要的坏小孩儿！”
最后哭累了，在酒精的作用下，就这么靠着齐北川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隐约记得，自己睡着之前听到齐北川凑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她听得不太真切，大约是：
“你不是没人要的坏小孩儿，你是很棒很棒的小南栀，别怕了，以后都会有我了。”
隔天，南栀是在自己家里醒过来的，她醒的时候就感觉头疼得厉害，眼睛也感觉肿的火辣辣的不舒服。
完了，哭过头了。
她这样想。
刚走到客厅，就瞥见厨房里好像有个人影在晃动。
靠墙边的猫窝旁，南不弃正埋头干饭，丝毫没注意到它妈出来了。
一瞬间，南栀脑袋里警铃大作。
对了，她昨天是怎么回家的来着？厨房里那人是谁？不会是她喝醉了随便带了个陌生人就直接回来了吧？
她慢慢蹭到墙的另一边，刚把立在一旁的棒球棍拿在手里，就和端着一杯醒酒茶出来的齐北川对上了视线。
齐北川瞄到她手里的东西，不禁失笑。
“我有那么可怕吗？还需要你拿个棒球棍防身。”
齐北川把醒酒茶放到桌子上，示意她先喝了再说。
南栀也有些尴尬，把棒球棍放回原处，尴尬的搓了搓手。
这也是她第一次喝醉酒，她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断片儿这回事，不过，眼下这架势，昨晚送她回来的应该就是齐北川了。
喝完茶，南栀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那个，你昨天是一直都在我家吗？没有回去吗？”
齐北川点了点头。
南栀瞬间紧张了起来：“那，那你父母那边你怎么解释的？他们会不会……”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北川打断了。
“别紧张，因为你昨晚喝的太醉了，家里也没别人照顾你，我不放心，但我一直在客厅，而且你也别乱想，我和我父母联系过了，而且我说了我去蒋思勉家里，他们不会误解你的。”
南栀愣愣的点了点头，回了句好。
手机上有很多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陈果发的消息太多，南栀有些看不过来，消息刚发过去，对面就像装了弹簧手一样，连珠串往外蹦消息。
南栀明白她这是担心自己，忙着跟她解释。
门铃响了，是齐北川订的外卖。
齐北川把餐品拿出来摆好，状似不经意的开口：“我刚刚想着你醒来可能会饿，可是你冰箱里除了饮料就是冰激凌，所以只好先点外卖了，先凑活喝点清粥，不然会不舒服的。”
南栀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手里捏着勺子僵硬的搅着碗里的粥。
一方面是她觉得有些尴尬，齐北川转到诚雅不过小半年时间，却已经无数次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并且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一边，这种感觉是之前不曾有过的。
她怕自己贪心，会贪恋这种感觉。
另一方面是她感觉齐北川已经强势的闯进了她的生活，现在想要把他撇出去，显得自己真的不是个人啊！
齐北川没过多在意这些，想起早上烧水的时候打不着火，提醒道：“对了，我一开始没找到电热水壶，想着先煮一锅水，但电器表显示没气，你记得抽空交一下.”
南栀不甚在意：“哦，我家没通气，不开火。”
齐北川：？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疑惑，南栀解释道：“我自己一个人住，平时要么出去吃，要么点外卖。”
“我不喜欢做饭，也不会。而且，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在C市住，万一哪天脑抽忘关气或者管道漏气出事了，那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连个能救我的人都没有，到时候，可能都是我尸体臭了才有人发现我死了，那是不是太可怜了！”
南栀说完低头接着喝粥，只把它当成一个小插曲。
坐在对面的齐北川看着她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生活的吗？
向来很讨厌啤酒味儿的小女孩一个人默默的喝完了五六瓶冰啤。
这一路上，他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假设都揪心的可怕，但在见到南栀的那一刻，一切不安都烟消云散，好在他找到她了。
他先给陈果发了消息，告诉她南栀找到了，让她先回家去，到家之后给自己发个消息。
随后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来。
他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陪她坐着。
又一瓶酒下肚，才听到她开口。
“你知道我英语为什么好吗？”南栀给自己新开了一瓶酒，拿到嘴边喝了一口。
自顾自的说道。
“为什么？”齐北川轻声问道。
“我12岁那年让陈叔叔帮我办了一张去澳洲的机票，骗他说我妈妈在那里接我，然后自己一个人上了去澳洲的飞机。”
她看着远处万家灯火，眼神却没有聚焦，因为她知道那里面没有一盏灯是留给自己的。
“哪里有人接我呢？不过就是不想一个人到那里了，什么都听不懂，最后人还没见到就被遣送回国了。”
“不过，老天还是眷顾我的，我见到她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的住址，”她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我看见，她和一个澳洲男人在接吻，在他们新家的小院子里，她笑的好温柔，多温馨的一幕啊！”
“我那时就在想，要是这会儿冲出去，她是不是会黑着脸把我赶出去，那我来干嘛呢？自取其辱吗？”
“她走了5年了，连个电话都没打给我，什么都没问过，我还眼巴巴的凑过去干什么？这么多年，她可能都有新的小孩儿了吧！”
“我那天晚上就坐飞机回国了。”
南栀垂眸盯着自己手里的酒瓶。
她永远忘不掉，她偷听到周秘书打电话，说苏婉在澳大利亚定居，当时的自己有多高兴。
当时的她还不能完全知道周秘书嘴里那串英文单词的意思，靠自己记着的发音，在学校里找老师，重复好几次，才勉强凑出一个看起来像是住址的信息。
她那时甚至都不能确定这个地址究竟对不对，就那么义无反顾的坐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
直到看到那一幕。
南毅风在外一直都有自己的私生子，这些南栀7岁那年就知道了。
原来他们很早就往前走了。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剩下自己，还停在原地，可笑的等着有朝一日自己的爸爸妈妈能回来，维护着那个破碎到只剩下一栋空房子的家。
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了啊！
只有她自己……
现实狠狠地甩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那年她刚好小升初。
回国后，她把那栋房子锁了，直接打电话让南毅风给自己买一套新房子。
南毅风只在电话里犹豫了一瞬便同意了。
就是她现在住的那套。
齐北川拿走她手里的酒，不让她再喝了，伸手轻轻试掉她眼角的泪，他的声音轻柔而坚定。
“你也会往前走的，我会陪着你一起往前走。”
南栀眼神迷离的看着他，突然开口。
“齐北川”，南栀掰着自己的手指头细细的数着：“我有爸爸，有妈妈，有爷爷奶奶，有外公外婆，还有好多好多其他亲戚，比好多人都幸运的。”
“可是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啊！我以前也是乖小孩的，可是他们都不要我，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呢？我没有家的。”
齐北川看她这样心疼的要死，上前把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我也好想在我摔倒的时候，能有个人把我抱起来，拍拍我，说‘栀栀不怕，痛痛飞飞’。”
“可是从来都没有过，我的腿上都是疤。”
南栀的皮肤很白，看起来也是细腻光滑。
可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她膝盖的位置有很多疤痕，有些看起来很是狰狞，足以见得她当时受了多严重的伤。
她挣扎起来，把手里的空酒瓶丢掉，伸手去扒膝盖上的疤，一个一个说给齐北川听。
“这个是我骑自行车的时候摔的，这个是被一个男生用凳子砸到的”，她指着那些疤痕一个个的说过去，每说一个，齐北川的心都要再痛一分。
他无法想象这些年南栀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个，看这个”，她扯着齐北川的领子把他带下来，好让他能看的更清楚些。
南栀现在指着的那块疤比其他任何一块疤都要大，都要恐怖。
“这个，是我上初中的时候被人欺负，她们说我没有爸妈，没人管，把我推到厕所，那块儿砖破了，蹭上去的时候可疼了！”
“后来，她们看到一地的血都害怕了，跑的比兔子还快。”
南栀摸了摸脸，把头发撩到背后，继续说道。
“我那会儿站都快站不起来了，用了好多纸，它一直流，我就一直擦。地上一大片血和带血的纸，把来找我的老师都吓坏了。”
她笑了一声，嗓音满是不屑。
“所以，从那会儿起，我就知道，我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儿，坏小孩儿才能保护自己，才能不被欺负。”
大概是醉的厉害了，她眼里都蒙上了一层薄雾。
顿了顿，她打了一个小酒嗝。
“可我以前不是坏孩子的，我拿的小红花都能贴满一个小本本了，是班里最乖的小孩儿了，可他们还是不要我，都不要我。”
她靠在齐北川怀里，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她哭的厉害：“我是没人要的坏小孩儿！”
最后哭累了，在酒精的作用下，就这么靠着齐北川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隐约记得，自己睡着之前听到齐北川凑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句什么。
她听得不太真切，大约是：
“你不是没人要的坏小孩儿，你是很棒很棒的小南栀，别怕了，以后都会有我了。”
隔天，南栀是在自己家里醒过来的，她醒的时候就感觉头疼得厉害，眼睛也感觉肿的火辣辣的不舒服。
完了，哭过头了。
她这样想。
刚走到客厅，就瞥见厨房里好像有个人影在晃动。
靠墙边的猫窝旁，南不弃正埋头干饭，丝毫没注意到它妈出来了。
一瞬间，南栀脑袋里警铃大作。
对了，她昨天是怎么回家的来着？厨房里那人是谁？不会是她喝醉了随便带了个陌生人就直接回来了吧？
她慢慢蹭到墙的另一边，刚把立在一旁的棒球棍拿在手里，就和端着一杯醒酒茶出来的齐北川对上了视线。
齐北川瞄到她手里的东西，不禁失笑。
“我有那么可怕吗？还需要你拿个棒球棍防身。”
齐北川把醒酒茶放到桌子上，示意她先喝了再说。
南栀也有些尴尬，把棒球棍放回原处，尴尬的搓了搓手。
这也是她第一次喝醉酒，她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断片儿这回事，不过，眼下这架势，昨晚送她回来的应该就是齐北川了。
喝完茶，南栀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他：“那个，你昨天是一直都在我家吗？没有回去吗？”
齐北川点了点头。
南栀瞬间紧张了起来：“那，那你父母那边你怎么解释的？他们会不会……”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北川打断了。
“别紧张，因为你昨晚喝的太醉了，家里也没别人照顾你，我不放心，但我一直在客厅，而且你也别乱想，我和我父母联系过了，而且我说了我去蒋思勉家里，他们不会误解你的。”
南栀愣愣的点了点头，回了句好。
手机上有很多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陈果发的消息太多，南栀有些看不过来，消息刚发过去，对面就像装了弹簧手一样，连珠串往外蹦消息。
南栀明白她这是担心自己，忙着跟她解释。
门铃响了，是齐北川订的外卖。
齐北川把餐品拿出来摆好，状似不经意的开口：“我刚刚想着你醒来可能会饿，可是你冰箱里除了饮料就是冰激凌，所以只好先点外卖了，先凑活喝点清粥，不然会不舒服的。”
南栀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手里捏着勺子僵硬的搅着碗里的粥。
一方面是她觉得有些尴尬，齐北川转到诚雅不过小半年时间，却已经无数次在她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并且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这一边，这种感觉是之前不曾有过的。
她怕自己贪心，会贪恋这种感觉。
另一方面是她感觉齐北川已经强势的闯进了她的生活，现在想要把他撇出去，显得自己真的不是个人啊！
齐北川没过多在意这些，想起早上烧水的时候打不着火，提醒道：“对了，我一开始没找到电热水壶，想着先煮一锅水，但电器表显示没气，你记得抽空交一下.”
南栀不甚在意：“哦，我家没通气，不开火。”
齐北川：？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疑惑，南栀解释道：“我自己一个人住，平时要么出去吃，要么点外卖。”
“我不喜欢做饭，也不会。而且，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在C市住，万一哪天脑抽忘关气或者管道漏气出事了，那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连个能救我的人都没有，到时候，可能都是我尸体臭了才有人发现我死了，那是不是太可怜了！”
南栀说完低头接着喝粥，只把它当成一个小插曲。
坐在对面的齐北川看着她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你一直是这样生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