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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模考
    公布一模成绩的前一天,傅瑶把头发剪短了。

    市里的理发店不多,手艺好的都可以称得上沧海遗珠了。

    临近十一月中旬,沈一涵穿了藏蓝色的连帽卫衣和牛仔裤,外面搭了一黑色加棉的棒球服,音乐已经随机播放到第四首曲子了,傅瑶才匆匆忙忙跑下楼。

    “等很久了?”

    沈一涵切掉了音乐软件,“刚来没一会儿。”

    傅瑶把手背到身后,走快几步,然后一个转身站定在沈一涵面前,“你说我这次剪不剪刘海啊?我也好想剪但是高三那么累,我有洗头的时间都想多睡一会。”

    沈一涵歪头打量,伸手把遮挡在傅瑶额头前的碎发全都撸了上去,点了点头说:“别剪了,你这光不出溜也挺好看的。”

    傅瑶抬手打了上去,结果沈一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了手,傅瑶这一下准确无误打在自己额头上。

    沈一涵看她吃瘪笑的合不拢嘴,半晌后清了清嗓,“疼不疼?”

    傅瑶嘴撅的都可以挂两瓶酱油了,“我打你一下你看疼不疼?”

    理发店门口的笼子里困着一只小狗,小狗的左耳延伸到眼睛一周都是黑色的,不规则的图案像是不小心打翻颜料沾上去的。

    沈一涵左臂上搭着傅瑶的外套,右手食指伸到笼子里,轻轻点着小狗的鼻子。

    小狗呜呜叫着。

    “傅瑶,别乱动。”

    傅瑶怀疑这人脑袋后长了双眼睛,“我就是想回头看看。”

    沈一涵走步声音很静,直到他出现在镜子里,傅瑶才反应过来,手慢慢从围布里伸出来,目的地是沈一涵的口袋里。

    “今天只有大白兔吗?”

    沈一涵呃了一声,“忘记买了。”

    傅瑶长嗯一声略表遗憾,三秒后又把大白兔糖从沈一涵口袋里拿出,“那我就勉为其难和昨天吃一样的吧。”

    “委屈你了,”沈一涵入戏也是快,“出门就给你买不一样的。”

    公布成绩当天,老班把排名贴到了墙上仅供观赏。排名的空白处还标记了上升和下降符号,有的还标上了重点号。

    傅瑶的名次排在第十七,旁边写着+5。

    沈一涵的名次排在第五,旁边写着+2。

    傅瑶一手拽着鹤宝一手拽着沈一涵,“让让,让让,我拖家带口来看看。”

    鹤宝食指吧唧指在倒数第一行,逆着往上,她排第十八,和傅瑶不相上下,徐让排第十三,比沈一涵逊色个三四五分吧。

    “沈一涵牛啊,就没掉下过前十!”

    “他物理也太好了,一科都可以单挑其他人三科……”

    “老沈老沈你自己看啊!”

    “看见了看见了……”

    “徐让这次不太行啊,怎么还掉了呢?”

    “男人不能说自己不行!我行!”

    “最强的还是咱班班长,屡屡第一,不愧是老班的女儿啊,基因在就是牛逼!”

    ……

    卷子发下来有人欢喜有人愁。

    傅瑶总分共计537,就这十七年不遇的成绩,死了都得把二维码刻在墓碑上,扫出来都是一模成绩单。

    沈一涵倒没什么,按照以往顺序就是家长会表扬,周一的国旗下演讲以及,重点班的名额。

    窗外叶子枯黄,阳光暖洋洋,白鸽在窗沿小步挪动,傅瑶前排的男生趁老班转身,伸手去拽欲要飞走的鸽子。鸽子挣脱未果,腿还被抓脱臼了,动作像打摩托车的火轮。

    傅瑶阿西一声,随手抓起一本子朝前排男生打过去,“你有没有素质啊?”

    男生不以为然,“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可爱你妈啊!”傅瑶说,“我把你打瘸你也觉得可爱吗?”

    二人声音太大吸引到了整个班级的目光。

    老班把眼镜往上一扶,看了一眼窗外还在打火的鸽子,“怎么回事啊?”

    “他没素质。”傅瑶简短回。

    老班指着前排被打的晕乎乎的男生,“你,出去。”

    又指了指傅瑶,“你,站着听。”

    因为高三生睡眠质量不太好,课上困倦的情况几乎是一个传染一片,如果有学生课上打瞌睡,可以请示自己去后排站着听。

    沈一涵是第一个举手的。

    “你打他干嘛?”

    傅瑶往旁边挪了挪,小声哼唧,“手爪子欠,我手也痒痒。”

    “手没事吧?”

    “没,能有多大点事。”

    “这次开家长会你家谁来?”

    “我爸吧,他应该知道我在哪个班。”

    “阿姨又去给鹤宝开?”

    说到这傅瑶叹了口气,看了眼鹤宝的背影,“没办法,她那个不靠谱的妈连她在哪个学校都不知道,每天也就是确保鹤宝活着能喘气。”

    沈一涵眼瞅着傅瑶慢慢往下滑,抬头和老班四目相对,立马把傅瑶提了起来,“怎么说着说着还困了?”

    傅瑶摆手,“我看你忒精神,比不过。”

    我知道我为什么想站在你身旁。

    可你知道吗?

    晚自习说是自愿留校,其实就是必须留校。一模结束,几人就没法再以补课的理由早跑。

    当然晚自习也就是班级里来个家长坐在最后看着,纪律嘛,表面上过得去就行。

    今天来的是沈一涵的妈妈,从校门口到班级里陪着的可都是傅瑶。

    “阿姨,我妈妈给我切了一碗凤梨,您一会吃两口吧。”

    沈母对傅瑶是喜爱有加,“好,瑶瑶挑的肯定甜。”

    傅瑶左手挎着沈母的胳膊,右手一边指一边说:“阿姨,我们学校可大了,你看那个是高一高二楼,那个是小操场,那个圆形顶的是体育馆,那个扇形的是大剧院,我们过艺术节校演出什么都在那里,还有那个,那个是图书馆。”

    走进高三教学楼门口前沈母突然站定,拢了拢外套,“瑶瑶,你觉得阿姨穿这身好看吗?”

    傅瑶点头,“好看啊。”

    随后她又拉着沈母,逆着学生外出的方向,马尾一晃一晃的,“阿姨,其实你穿什么都无所谓的,高三的晚自习,只要家长愿意来,小孩都是高兴的。”

    那天晚自习,傅瑶和徐让换了座位。

    沈一涵写着写着,准备拿涂改带改动的时候,眼尾一瞥,笔的另一端在傅瑶的卷子上点了两下,“这题写错了。”

    傅瑶嗯?了一声,把题又重读了一遍,“没错啊,哪有错?”

    “这。”

    “哪啊?”

    “它都看见你了。”

    “我没看见它啊。”

    沈一涵把卷子抽了过来,但又觉得傅瑶那个懒人能听能看绝不动笔,又把卷子往她那边递了递,将错误圈了出来,“a=a,你可真行。”

    傅瑶比了个2。

    沈一涵左手拄着头,侧过身来看她,嘴角微微上扬。

    傅瑶又比了个5。

    “你搁我这猜呢?”

    “那你说等于几?”傅瑶下巴直接搁在桌上,撅嘴看他。

    沈一涵叹了口气,摇头,笔端轻敲傅瑶脑袋,“从这开始,重解。”

    沈母坐在最佳观赏位置,看着两个小孩距离近到不分彼此。

    傅瑶吭哧吭哧改,沈一涵就托着下巴看她,兴许是目光太暗淡了,傅瑶没注意到,也不知道那天他为什么执着要给自己改题。

    二模考试来的前夕,班级里的女生桌上都有类似转盘一样的东西,上面写着洗头和睡觉。有几个时髦的,喜欢打扮的,桌堂里都会放着散粉和干发喷雾。

    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半个班的人集体卧倒,各有各的睡姿。

    沈一涵指节敲在傅瑶桌上,“打水还是睡觉?”

    “爱妃你去,帮朕打点水,朕早朝起的太早了,得补补。”说完转头又是一个哈欠。

    沈一涵在徐让哇哦的一声中,抱着傅瑶的白色水杯,去水房了。

    鹤宝和傅瑶面对面睡,“傅瑶,傅瑶……”

    “鹤宝,你叫魂啊!”

    “我梦见你被妖怪抓走了,”鹤宝揉了揉眼睛,“那个妖怪叫——”

    傅瑶哽叽一声,“叫化学。”

    鹤宝大惊,给她倒了杯水,“你怎么知道?”

    “你看黑板就知道喽,”傅瑶说,“一下午都是化学课,你这怨念够深的。”

    补课一如往常,不过冬天地暖实在是太容易心浮气躁了,吱嘎吱嘎的风扇,摆在一旁的水果拼盘,还有22度的空调冷气,以及两三个人盖着大棉被直呼爽到飞起。

    差不多晚上十点半,鹤宝定的外卖到了,一杯咖啡半杯冰,一宿一宿可以说是点灯熬油,徐让还笑鹤宝的黑眼圈快掉到地上了,其实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考试结束第二天是周日,鹤宝和傅瑶睡到早上十点四十三,徐让睡得直接省略了午饭,沈一涵难得落一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