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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星:恃宠而骄
    星辉照耀白道上

    文/池沁洋

    日子一天天在忙碌中过去,童璘比她家的医生还忙。

    童璘和路蕊继续制定计划细化“书笙无界书屋”的项目,他们AB两组各出了一个方案,甲方挑选了相对保守的非曲线方案。

    童璘负责做图书和阅读区,路蕊则主攻休闲商业区。童璘的建筑设计一向以大胆的造型出名,以“一本天上掉落的书”为设计创意,大面积的素净白墙如宣纸般的清秀质感,让边界进一步延伸。童璘将在二楼阅读区大面积运用落地玻璃窗,开拓了无限视野,大面积的板块式落地窗,让读者在落地窗前尽情享受阅读的快感,同时,透过这扇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窗户,山水景致也在其中露出了内敛含蓄的边角。传统的中式框架夹杂着浑厚的钢筋水泥结构,随着光影的变化完成了光影与色彩的魔术。书屋周边的树木、水草、湖面,泛出浪漫的斑驳暗纹,让窗边的木桌就为这一方山水而生。

    她们两人还要在这月下旬再前往甲方所在地做一次汇报,时间相当紧迫。两人各带着下属晚晚加班,做建筑设计这行,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成了奢侈,时间怎么省着都不太够用。

    每次赶起项目来,女人都直接当驴用。

    以前有男建筑师对童璘说,女人不适合搞建筑,不但累,而且女人在建筑上的造诣赶不上男人,女建筑师的设计不够大气。

    童璘不屑一顾地反驳:“我们有扎哈。”

    扎哈·哈迪德对于童璘,不仅仅只是建筑,从来都是一种精神和奋斗目标。她勇于做为全新的现代主义者,尝试捕捉不断变化的能量,为现代性提出新视点。

    童璘吃了两口三文治,觉得胃不太舒服,又给自己泡了杯热咖啡,回到办公室继续画图。可是胃疼得越来越厉害,她皱着眉,一手按在胃部,一手快速地滑动鼠标,心想赶紧把阅读区画好了,去药房买点胃药。

    晚上,临近十一点,童璘和路蕊还有其他两个同事将项目的资料都基本准备齐全,便让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待所有人离开办公室后,路蕊见童璘没有要准备下班的意思,忍不住出声问:“童工,你还不下班吗?”

    童璘抬眸,顺手端起一旁的咖啡小抿了口:“我晚点再走,你们先走吧!”

    “那好吧,你也别太晚了,早点回去休息。”路蕊看着她桌上堆起来的量沓文件,只好嘱咐了两句便离开了。

    整间公司瞬间变得安静无比,只留下童璘办公室亮着灯,这样的加班,她早已习惯了,现在对于她来说,工作就是她的全部。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小时过去了,已经到了深夜零点,童璘一边翻阅着图纸,一边在电脑上敲打着什么,而拿在手里的铅笔也时不时在图纸上做着标记。

    在电脑上将最后一个字打完,童璘习惯性地伸手去拿旁边的咖啡杯,漂亮的杏眼一直盯着桌上的资料,将杯子送到嘴边却没有喝,腹腔左上方就突然传来疼痛感。

    童璘下意识放下杯子,眉头微蹙,单手捂着疼痛的部位,弯身拉开抽屉找出一只白色的药瓶,却发现里面的胃药已经没有了。

    她的老毛病犯了,疼痛感越来越强烈,童璘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忍着痛收拾了下资料和电脑,离开公司。

    胃部的疼痛让童璘的秀眉越蹙越紧深呼吸,她自己开车去中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急诊科。

    凌晨的急诊科人不多,就诊时,医生见童璘身边没有人,好奇问:“就你一个人吗?”

    “嗯。”剧烈的疼痛感让童璘的脸色略显苍白,就连发出来的声音都有些无力。

    医生一边写着什么,一边问:“你这是急性胃炎,以前是不是经常胃疼?”

    童璘慢腾腾又柔弱地说:“偶尔会,饿的时候就会疼。”

    自从工作后,她的饮食规律基本都没有正常过,慢慢的胃病的根就落下了,也就成了她习以为常的事情了。

    次日,全事务所庆祝童璘得奖,提议聚餐。

    童璘本就不喜欢这样的热闹,奈何她作为事务所副总,她不得不请这顿饭,办公室一阵欢呼。一顿饭能换来公司的士气和凝聚力,很划算。

    晚饭气氛不错,个个吃得眉开眼笑。

    杜成晖瞟了一眼,悄悄在她身旁坐下,悉心地为她斟了杯温水。

    童璘没太在意,但对坐的路蕊却投来一记并不友善的目光,那女人玩味的眼神,仿似充满敌意。路蕊对杜成晖有意思,路人皆知,毕竟论学识,论业绩,杜成晖在公司都是出类拔萃。

    聪明的路蕊察觉,自童璘加入宇筑后,杜成晖对童璘照料有佳,反倒慢慢疏远她。

    女人对同性之间的敌意和排斥,往往要比男人来的敏感的多,这餐桌上,有看热闹的,也有不嫌热闹大的。

    杜成晖在童璘身旁,感觉到燥热的荷尔蒙与他铿锵的心跳一样高,哪怕是吹满空调的包间,也能令他心猿意马,手心里攥紧着热汗,像个毛头小子一般。

    路蕊给身旁的小吴递了个眼色,“小吴,你们还不敬童工。”小吴站起,走到童璘身边,给她倒了满满一杯白酒,他天真烂漫又迷茫无知的双眼盯着童璘笑:“童工,恭喜你得奖,喝过这杯以后改图少改点呗。”

    毫无障碍成功地把童璘拱手送到了同事们面前。

    童璘却并不买账。她在路蕊突然cue她那会就有所防备,耐着性子听完路蕊拐弯抹角的意图后,她拿起温毛巾掖了掖唇角,一脸遗憾地看着小吴,开玩笑说:“谁要是给我灌酒,以后改图的次数会更多。”她目光垂落在一侧只倒了清水的玻璃杯上,指尖轻轻敲杯身,心里时刻牢记着靖哥哥的禁酒命令。

    见上司不胜酒力,悄悄替她挡酒方能进入对方心坎的恭维,这敬酒看起来确实有点“拍马屁”即视感,真是缺心眼!

    明知路蕊是当众给她挖坑,偏一时想不出完美的解决方式,只能硬着头皮这么应付着。

    路蕊单手托腮,余光观了眼似漫不经心单手转杯的童璘一眼,接话道:“那可不行,今天你可是主角,再说,李总在这,不能让大家扫兴。”

    所有注目落在主客位上李旻宇看童璘一眼,眼神里蕴含几分隐约笑意,可他并没阻拦。作为老板,他要一视同仁,不能太偏帮她。她以后需要面对客户,喝酒应酬避免不了,早日适应这种饮酒文化。再者,有他在场把控全局,他不会让这些人胡来。

    童璘皮笑肉不笑地敷衍了个笑容。

    好在童璘的临场应变能力和心理承受能力都坚如磐石,稳如泰山。她换了个较显随意的坐姿,跟朵绝世白莲花一样,目露委屈,却抛出个更犀利的问题:“我要是不喝,我和李总传说中的关系就实锤了,坐实我恃宠而骄。”

    以童璘的真性情,逢场作戏的职业假笑有时还是很敬业,她高兴时笑容还有几分真心,不高兴了连假装都懒得,直接拉下脸来。

    都是夹缝中求生存的打工人啊。

    童璘不想让小吴难堪,就意思地抿了一小口白酒。短暂的情绪管理失控后,她无比自然地往耳后勾了一缕头发,端起酒杯遥遥敬向同事们,“大家一起喝。”

    众人拿起酒杯一起敬童璘,“恭喜童工。”

    “谢谢大家。”童璘额角微跳,隐隐觉出几分头疼。她放下酒杯,不疾不徐地端起玻璃杯喝了口清水。

    “童工这人的确是挺神的,但说真的啊,在她手下干活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小许酒气上涌,没经大脑地苦着脸道:“因为她会用神的准则要求你,让你痛不欲生……你们还狂灌她酒,你过一段时间就会懂的,她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嗯,温柔。”

    话音刚落,其余几个人都一脸黑线地看着他。

    一直没说话的叶敏萱听到这里,突然抬起头看向小许,眼神忧郁、笑容惨淡:“欢迎来到苦逼的A组。”

    其中一个设计部刚转正不久的小周,酒醉壮胆,崇拜地看着童璘张嘴就来:“童工,我特想问你,得奖是不是很爽啊?”他又喝了一大口红酒,带着满眼的憧憬说:“别人还是苦逼画图狗的时候,你已经做着大项目,开着豪车,现在还得奖,有上飞的感觉吧?”

    哪有人这么问的?

    对小周没规矩的问话,童璘却是没有生气的样子。

    见众人目光都汇聚而至,童璘不疾不徐地喝了口水,淡淡一笑:“我这点小成绩就自我感觉良好,要上天的话,那我们老板算什么?”她心平气和,甚至有几分好整以暇地将下一个发言机会无声地传递到李旻宇身上去。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我看你怎么接话”的言下之意。

    她的心思向来藏得很深,时刻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有山雨来时面不改色的承受能力。在职场上,她完全我行我素的那种人,但应酬打官腔,她都会机变灵活应变,自我认知无比准确。

    所有目光霎时朝李旻宇聚拢,包括一直未曾开口的杜成晖。一个年少成名,拥有自己建筑事务所,还是深城大企业的继承人。

    此刻的李旻宇却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唇畔浮现一丝浅笑望向童璘,“你们也太容易满足了。”  

    小周还在搜肠刮肚吹吹彩虹屁,李旻宇一句话刺激了在场熬死熬活的画图狗。

    果然是老板,人格格局就是大——同人不同命啊!

    大家悲愤地举杯,敬失意,敬羡慕嫉妒恨。

    “这种问题该问吗?”

    “喝!喝!”

    路蕊闷闷呵了声,险些翻起白眼,在宇筑谁不知道她童璘是个目标明确且将企图心写在脸上,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野心梦想家。

    刚刚还一脸花痴的杜成晖在同事们吐槽童璘的时候,竟也默默地闭上了嘴,一脸“痛并快乐着”地……叹了口气。

    杜成晖悄悄让服务员倒了半杯红酒,掺了些雪碧,眸色一敛,侧头望着她,眼中波光熠熠。“童璘,恭喜你拿奖了,你是天才!”论资排辈,她是李旻宇的师妹,童璘是他的长辈,但童璘比他小两岁,他又不甘自己落后于童璘,让童璘夺走了他在公司这些年努力积累的成果。

    天幕琴台的项目开会时,他本以为,李旻宇会把这个那么重要的项目交由他负责设计。没想到李旻宇却说:“会有人负责这个项目。”

    一会儿,童璘就推开会议室大门,落落大方走进来。

    李旻宇接着继续说:“童璘负责天幕琴台,你负责其他的项目。”当时的心情,别提有多失落和愤怒了。

    杜成晖想,如果不是童璘抢走这个项目,他的作品也会得奖,今天这顿庆功宴的主角就是他了。

    童璘把玩杯盏的动作一顿,微微颔首,谦虚道:“谢谢,都是努力的结果,哪配得上天才。”她避重就轻,甚至还趁机刷了一波专业人设。

    言下之意,是他不努力?还是取笑他,即使他再努力也赢不了她?

    杜成晖笑起来:“童璘,从今以后,你再非我等可比!”童璘看他的眼神总是冷清的,他知道就连她的微笑都带着浅淡的拒人千里。

    哪怕是这样,杜成晖痴醉似的看着她,不自觉的向她倾了倾,“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大概说的就是此时的她了。

    今天对于童璘而言,是个截然不同的日子——27岁的童璘成为亚洲建筑师协会建筑奖有史以来最年轻得主。短短两年,能拿到这么高的荣誉大奖,更是让她身价倍增。

    杜成晖又给自己倒满一杯红酒,先敬李旻宇,一口气闷了下去,这搁浅的气氛,才渐渐缓下,那些人开始轮番敬李旻宇,他掂量着自己的酒量,一直点到为止。有时,他余光望过,那些喧哗的声音下,饶是她一向从容优雅,此刻也面似沉霜。

    童璘极淡了勾唇笑了下,拨弄过碗里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