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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姐妹代嫁
    白日里,随着嘹亮的吹吹打打声,一顶花轿落在姚家大门外。左邻右舍都来凑热闹,一时原本安静的小巷热闹极了。

    花轿刚落,媒婆小跑着进来,催促道:“时辰已到,新娘子快上轿了,葛家正等着呢!”

    “急什么?葛家娶媳妇,我这儿嫁孙女,该做的礼数还是要的,”奶奶不慌不忙道。

    媒婆心里生气,又不好发作,嘲讽道:“论礼数,我可没收到你姚家的。倒是葛家,请了四方乡邻大摆筵席,还八抬大轿来你姚家,您可不要不识好歹了。”

    奶奶回敬道:“那也要看我姚家愿意不愿意给了。葛家这大场面可是做给别人看的,若真为姚家,他葛显允怎么不上姚家亲自迎娶啊?”

    “他这不是腿脚不方便么?”媒婆发现失口,猛的抽了自己一巴掌,赶紧吆喝道,“新娘子下楼了,祖宗牌前三拜!”

    大哥载结背之芸下楼,之芸头上蒙着红盖头,拜了祖宗和奶奶、父亲后,由之菁搀扶着上了花轿。载结、载义紧随其后,媒婆又拦住了:“你们就送到这儿吧,葛家可没说过请舅老爷。”

    这时,奶奶在堂屋里大声说话:“载结、载义,你们兄弟两个好好把你妹妹送到葛家,等你妹妹安顿好了再回来!你妹妹若是少了根毫毛,你们也休想进家门!”

    这话明里训孙儿,实则是说给媒婆听的,媒婆自然听得明白,又巴不得喜事办得妥当不要闹出事端,只好咬咬牙答应了。

    花轿在人们的簇拥下离去。奶奶和姚乐胥站在门外,依依不舍地望着巷子口,楼上的一扇窗户开着,映现之荧孤独的身影,她同样默默地望着花轿离去的方向,泪水沾满了帕巾。

    而城东那头的葛家,可是喜气洋洋的热闹场面。

    院子里已经满当当摆了几桌酒席,高朋亲友就坐,专等着喜轿的到来。葛家大儿子葛显允一身的新郎官打扮,脸上没有了平日里的卑怯,加上客人们纷纷向他贺喜,倒似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

    葛家的另外两个儿子葛显丰、葛显通都二十岁上下,忙着帮大哥招呼客人,还时不时跑到外面打探消息。葛家的两个女儿都已嫁人,听从母亲的吩咐,守着洞房小心火烛,又禁不住孩子们的欢闹,透过贴着喜字的门窗朝外张望。

    葛运易夫妇在门口喜滋滋地迎接客人的到来,看大儿子瘸着腿走路的背影,免不了一阵唏嘘感慨。因为天生就是个跛子,寻常人家不想把女儿嫁过来,托了很多媒,人家一听是个瘸腿的,都加以拒绝。久而久之,婚事没有成,跛子的名声倒人人皆知,害得显允总抬不起头来。眼看显允已经三十岁了,老天突然开了眼,姚乐胥答应嫁女了。虽然这件事上,葛家确实耍了点心眼,可谁让姚家欠葛家的债呢?

    远处隐约传来唢呐的声音,葛显通耳尖,冲着院子喊:“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人们纷纷来到门口迎喜轿,果然,一记鞭炮响起,喜轿颠颠地到了葛家门口停驻,新娘子由伴娘搀扶,在人们的簇拥下进了葛家大门。葛运易媳妇初始还喜盈于色,听说随轿的两位后生是姚家儿子,便一把拉住媒婆,不满道:“姚乐胥的两个儿子怎么也一块儿来了?我叮嘱你再三,舅老爷葛家不请!”

    “葛夫人,太赶了,我也是没了办法。”媒婆一脸无奈,解释道,“姚乐胥的老母精得很,厉害着呢。”

    葛夫人听完媒婆的述说,既生气又无奈,骂了一声:“老太婆,还这么刁。”

    这时葛运易急忙忙过来唤媳妇:“别说话了,司仪让显允两个拜堂呢!”

    葛夫人只得将此事搁在一边,将姚家两儿子交给别人招呼,自己赶紧随丈夫进堂屋就坐。过了一会儿,眼看堂屋两边挤满了人,时辰也差不多了,司仪开始唱和,外面唢呐声重新响起来,一对新人双双进入,拜了堂。葛显允在众人的哄闹声中,羞怯地挑开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之芸大大方方地站着,面目端凝,任凭众人观瞻。之荧只是在她脸上略施薄粉,唇上稍涂了一抹嫣红,之芸已是娇润欲滴,直似晨露下含苞待放的梨花。众人端详,赞叹声不断,葛显允夫妇也是面露满意之色。

    唯独葛家二儿子葛显丰面露疑惑之色,陷入沉思。

    待新娘子被搀扶着入了洞房,葛显丰拉了拉母亲的衣衫,凑近她的耳朵,道:“娘,这个新娘子不是姚乐胥的大女儿。”

    葛夫人生气,作势要打二儿子,边骂:“别胡说八道!”

    葛显丰急着解释:“姚家大女儿我曾经见过一次,她随他父亲去普陀山,刚好搭上我的海船。他们不认识我,我可认得他们。姚家大女儿十八九岁的模样,这新娘子根本不是,年纪看上去也小了点。”

    葛夫人这才吃惊了,拉住儿子说道:“老二啊,你是葛家最聪明的,也是最机灵。可娘就怕你聪明过头,这可是你大哥成亲,你可看仔细了,别搅乱!”

    “娘,我怎么敢搅大家的兴致呢?姚乐胥的大女儿长得貌美如花,是不是我告诉您的?我可是亲眼所见!”

    葛夫人变了神色,悄悄指了指载结两兄弟,问:“这是姚乐胥的两个儿子对不对?”

    “对。”

    葛夫人又指了指洞房:“伴娘是姚乐胥的小女儿对不对?”

    “对。”

    葛夫人惊讶了:“难道是姚乐胥的二女儿?”

    “可是……也有可能。”

    葛夫人噗嗤一笑,不甚在意道:“管她是老大还是老二,这二女儿也不错,嫁给你大哥就行。”

    葛显丰直跺脚,提醒道:“娘,姚家二女儿可是入了宫籍,人在宫里头!”

    “啊呀我的娘也,那新娘子究竟是哪个?”

    这下葛夫人彻底惊了,一叠声惊呼,慌慌张张将丈夫拉了过来,把二儿子的疑虑告诉丈夫,葛运易也是惊讶万分:“要不进去问一问?”

    葛夫人直跺脚:“这时候怎么问呢?姚乐胥肯定把自己家闺女藏起来,送来个假的,可院子里全是客人,姚家三兄妹也在,要是闹起来怎么办?”

    “都怪你出的馊主意,让姚家嫁女抵债,搞不好人财两空!”

    “这可怎么办呀?”

    三个人尚在堂屋嘀咕,急得一筹莫展之际,院子外传来一阵紧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队官兵突然闯了进来,为首的两名头戴官帽、身穿官服,目光扫向周围人群。

    葛运易认得其中一位乃郡府张大人,连忙过去笑着迎接。张大人却一脸阴霾,走到葛家夫妇面前,说道:“皇城来的赵大人特来问问你们,你家娶的是姚乐胥的大女儿,还是二女儿?”

    “大女儿。”葛夫人慌乱地回答,似乎又觉得不对,改口道,“是二女儿……不是不是!是大女儿!”

    “哈哈,连你自己都搞不清楚!”张大人一挥手,令道:“把新娘子叫出来!”

    这个时候,人们才缓过神来,整个院子起了骚动,人们窃窃私语着。一名端菜的刚从厨房出来,还未搞清院子里正在发生什么,直接撞到了官兵手里的长戟,菜盘砰然而落,碎了一地。

    正在敬酒的新郎葛显允满脸困惑,一瘸一瘸走到父母面前,惊问新娘子出了什么事。葛夫人的脸色难堪至极,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时葛显丰凑近大哥,低声告诉道,他娶的新娘子并非姚家大女儿。顿时,葛显允惊愕住了。

    葛运易夫妇将两位大人请到正厅入座,又是送茶又是端果子,还分别送了大喜包,不住地诉说委屈。

    “不瞒二位大人,小民与姚乐胥结为亲家,娶的是姚家大女儿,可是送来的新娘子究竟是不是姚家大女儿,小民确实不知啊。刚才新娘子红盖头一揭,我家二儿子却告知小民,新娘子不是姚家大女儿,小民正纳闷着呢。二位大人既然来了,可要替小民做主啊,小民娶个媳妇,若落个人财两空,小民冤啊!”

    二位大人轻声嘀咕,接着张大人说道:“刚才本官已经与赵大人确认,葛家确实不知情,不会冤枉了你们。这样,你们让新娘子出来,待本官与赵大人一起审问,若不是姚家二女儿,惊扰了你家办喜事实为抱歉;若是姚家二女儿姚之芸,本官就把她带走。至于你和姚家之间的世仇恩怨,本官也不好插手。”

    客人们包括葛运易全家纷纷离席,全都站在厅外,翘首望向洞房的方向。此时载结和载义面面相觑,惶恐不安地站着,紧张极了。

    葛夫人咬了咬牙,索性道:“事已至此,没什么可说的,民妇这就去洞房唤新娘子出来!”

    这时,洞房方向传来清亮的声音:“不用唤我,我自己出来。”接着,厅后通道映现之芸和之菁姐妹俩的身影。

    之芸已经褪去了新娘霞帔,脸上无惊惶之色,站在正厅中央,面对着众人道:“我是姚家二女儿姚之芸。是我自行出宫回到明州,替姐出嫁也是自愿,与任何人毫无干系。二位大人,小女子说话句句是实,现在就把我抓走吧。”

    她这一开口,所有人都惊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