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决断
“宝贝儿。你不是希望自己的事可以由自己做主吗，眼下你就有这样的一个机会。”他唇角微扬，眼神迷离，语调缠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对她说着暧昧动听的情话。
“你知道么？穆清时他要成亲了，就在七天后。你的清哥哥，他彻底不要你了。”
沈爻的话，像匕首一样扎在她的心口，直抵要害，刀刀见血。
“这关我什么事。”阿意强自镇定，嘴角竟也扯出了一丝僵硬的笑：“更何况师父还尸骨未寒，穆清时还要为师父守孝，他不可能这么快就迎娶泽灵宫掌珠的。”
“宝贝儿，你怎么又犯傻了。”沈爻把她的发丝绕在指尖把玩：“穆清时初登掌门之位，根基不稳，玄门中又有多少人对虚妄门第一修仙名门的位置虎视眈眈。再加上减字山庄现已宣布与虚妄门对立，我晦冥城又窥伺在侧，他要是想保全虚妄门的名声和地位，恐怕不得不尽早与泽灵宫联姻。”
“不得不说，现在联姻已经是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中最稳妥有效的，穆清时别无他法，也只能这么做。”
阿意从他的掌心用力抽出了自己的头发，沉默不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难过。而这些难过究竟是像沈爻以为的那样，她仍是对穆清时余情未了，还是因为她仅仅只是在为穆清时难过。
在葬情崖那株桃花树下，她和穆清时并肩躺倒，烟霞半笼，葳蕤摇曳，清甜饱满的香气被风吹离枝头，洋洋洒洒落了两人满身。
“阿意，你可知我这一生最希望的是什么？””嗯？“阿意侧过头来，望着穆清时，他微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窝处投下淡青色的阴影，一片还带着晨露的桃花打着千儿落在他的嘴角。
穆清时睁开眼，伸手拈住那朵桃花，对着她温柔一笑，“我这一生所求，不过是遇一同心人，以护余生，以解心惑，两两不相弃，执手共白头。”
他的眼眸是那么清澈明亮，像黑夜中的两盏烛火，直望到她心底去。
当时，阿意觉得这个愿望这么平凡，一定会实现的。
可是她那时尚不知道，这世间万事，最是造化无常，事与愿违，越是渴求，便越求而不得，越是避之不及，却偏偏泥足深陷。
看阿意失神了这么久，沈爻十分不悦地哼了一声。
阿意回过神来，望着沈爻的眼睛喃喃问道：“你呢？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会为了晦冥城的兴亡，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你怎知道穆清时不爱她？就因为他对你说了他爱你？简直愚不可及！”沈爻一声轻蔑的冷笑：“阮知意，他说的话你也信？你忘了你为什么会落到这么一个境地么？不就是因为你信了他？”
“你别天真了，你信他，他又何曾信过你！”
阿意低声道：“你只需要回答我，会还是不会？”
“当然不会！”沈爻断然拒绝了，他好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荒诞可笑的问题一样，竟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连身子也直不起来了。
他用阿意的袖子拭了拭眼角笑出的几滴泪花，然后一把甩开：“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晦冥城的兴亡关我什么事，城中众人的生死又与我何干？城灭了就灭了，那些人死了就死了，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些所谓的仁义道德，所谓的责任信仰而委屈了我自己呢？”
阿意看着他，轻声道：“是啊，你们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人。”
沈爻冷笑：“怎么，听了我的回答，你对我又更失望了么？是不是觉得我沈爻这个人自私透顶，心狠手辣？在我的映衬下，你是不是越发地觉得你的清哥哥仁慈博爱，侠骨柔情了？”
他突然起身，烦躁地把架子上摆放的古董瓷器一件件砸到地上：“反正你对我的印象已经差到底了，我不在乎！”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是谁在众玄门世家面前审判了你的死罪？穆清时说他信你，结果如何呢？你被声讨，被诛伐，被追杀，而他又做了些什么呢？他甚至连来见你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他爱你，可在他的心里，你永远比不过这芸芸众生！”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意急忙否认，迟疑了一会儿，仍是道：“我只是突然很希望清……他能像你一样，他太无私，太公正了，也活得太辛苦了……”
剩下的半截话，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更加确切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但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沈爻很高兴，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就是能让人感受到他现在心情很好。
沈爻心情一好，阿意只觉得自己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落了地，她这才得以松了口气，但又觉得沈爻此人一向套路很深，下意识问道：“沈爻，你不会平白无故地告诉我这个消息的，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
沈爻摩挲着右手的小骨指节，缓缓道：“我既答应了把选择权重新归还到你的手上，我便会说到做到。这次，我不打算让他们这么一帆风顺地成了这个亲，两大派联姻对我们晦冥城没什么好处。”
阿意皱眉，“所以，你是想捣毁了这场婚礼？”
沈爻挑唇：“也不是。这亲还是要成的，但不能让他们这么舒舒坦坦的，否则，他们倒是舒坦了，我心里可就不大舒服了。”他抬眼瞥了阿意一眼，“哦，不，还有你，你只怕比我还要不舒坦吧？”
“……”
这位仁兄，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看破不说破，朋友还能做啊！
“另外，此次赴宴的宾客派系极多，鱼龙混杂，我想伺机挑起争端，引起各派内斗，好让我晦冥城坐收渔翁之利。”
“这次我会派浅情去执行任务，至于你去不去，就还得看你自己的意思了。坦白点来说，我是想让你去的，喜筵上有很多你熟悉的人，有你在，任务会更顺利地进行。但我既然给了你选择的余地，你也可以选择不去。”
“毕竟……”沈爻沉吟了一下，缓缓地道：“若想彻底搅乱局面，你势必需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这样一来，你就会落入和从前一样千夫所指的境地。这世上将再无‘思鸢’这个人，你最后一条退路也将彻底被堵死，阿意，你怕么？”
阿意摇了摇头，低声苦笑：“你也说了，我叫阿意，做思鸢的这些日子的确是要比做阮知意轻松许多，自在许多。可这世上本就无思鸢，思鸢，思冤也，我给自己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的冤屈。”
沈爻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你以阮知意的身份出现，这就意味着你和晏离之间也再无半点可能”
阿意看着他：“沈爻，这不正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不错。”沈爻欣然点头，“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如果你最终选择去，那么你还有七天不到的时间可以用‘思鸢’的身份与晏离相处，也就是说，你必须在短短七天内从晏离的嘴里探听到晏氏一族守护多年的有关无泪剑的秘密。”
“你做得到吗？或者说，你舍得伤害一心待你的晏离吗？”
阿意垂下了头去，良久，方才答非所问地道：“沈爻，我的辞镜呢，我明明在去空岚山的时候还带着的。”
沈爻道：“晏离既然向天下昭告，你思鸢是他未过门的妻子，那你身上自然不能还带着妖女阮知意的贴身佩剑，在空岚山寻到你的时候，他就把辞镜剑留在了当时尚在昏迷的非明身边，并在非明身体基本无恙后派人把他和辞镜剑一起送回了虚妄门。非明素来和你关系亲厚，穆清时他们也只道非明是因为寻回辞镜才受的重伤，并未起疑心。”
话音未落，阿意就闷闷地道：“我想好了，这次的任务我会和浅情一起去的。”
“哦？”沈爻轻轻笑道：“为了什么？”
“虚妄门和泽灵宫两大派联姻，是江湖中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缺席了多亏啊。更何况我好歹曾经也是虚妄门入门弟子，掌门人大婚，我岂有不到场祝贺之理？”
沈爻点点头，不痛不痒地道：“还有呢？”
阿意垂下眼眸，“还为了取回我的辞镜剑。”
她说了很多个理由，却唯独没有提到穆清时，沈爻倒也没有揭穿她，只是顺着她的话道：“很好，既然妖女阮知意要重出江湖了，缺了那把标志身份的辞镜剑可怎么行呢，这次穆清时大婚就是个很好的契机，风云搅弄都在此一举了。”
说罢，他便十分满意地笑了起来。
“你知道么？穆清时他要成亲了，就在七天后。你的清哥哥，他彻底不要你了。”
沈爻的话，像匕首一样扎在她的心口，直抵要害，刀刀见血。
“这关我什么事。”阿意强自镇定，嘴角竟也扯出了一丝僵硬的笑：“更何况师父还尸骨未寒，穆清时还要为师父守孝，他不可能这么快就迎娶泽灵宫掌珠的。”
“宝贝儿，你怎么又犯傻了。”沈爻把她的发丝绕在指尖把玩：“穆清时初登掌门之位，根基不稳，玄门中又有多少人对虚妄门第一修仙名门的位置虎视眈眈。再加上减字山庄现已宣布与虚妄门对立，我晦冥城又窥伺在侧，他要是想保全虚妄门的名声和地位，恐怕不得不尽早与泽灵宫联姻。”
“不得不说，现在联姻已经是所有能想到的办法中最稳妥有效的，穆清时别无他法，也只能这么做。”
阿意从他的掌心用力抽出了自己的头发，沉默不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难过。而这些难过究竟是像沈爻以为的那样，她仍是对穆清时余情未了，还是因为她仅仅只是在为穆清时难过。
在葬情崖那株桃花树下，她和穆清时并肩躺倒，烟霞半笼，葳蕤摇曳，清甜饱满的香气被风吹离枝头，洋洋洒洒落了两人满身。
“阿意，你可知我这一生最希望的是什么？””嗯？“阿意侧过头来，望着穆清时，他微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窝处投下淡青色的阴影，一片还带着晨露的桃花打着千儿落在他的嘴角。
穆清时睁开眼，伸手拈住那朵桃花，对着她温柔一笑，“我这一生所求，不过是遇一同心人，以护余生，以解心惑，两两不相弃，执手共白头。”
他的眼眸是那么清澈明亮，像黑夜中的两盏烛火，直望到她心底去。
当时，阿意觉得这个愿望这么平凡，一定会实现的。
可是她那时尚不知道，这世间万事，最是造化无常，事与愿违，越是渴求，便越求而不得，越是避之不及，却偏偏泥足深陷。
看阿意失神了这么久，沈爻十分不悦地哼了一声。
阿意回过神来，望着沈爻的眼睛喃喃问道：“你呢？如果是你，你会这么做吗？会为了晦冥城的兴亡，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你怎知道穆清时不爱她？就因为他对你说了他爱你？简直愚不可及！”沈爻一声轻蔑的冷笑：“阮知意，他说的话你也信？你忘了你为什么会落到这么一个境地么？不就是因为你信了他？”
“你别天真了，你信他，他又何曾信过你！”
阿意低声道：“你只需要回答我，会还是不会？”
“当然不会！”沈爻断然拒绝了，他好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荒诞可笑的问题一样，竟笑得前仰后合，几乎连身子也直不起来了。
他用阿意的袖子拭了拭眼角笑出的几滴泪花，然后一把甩开：“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晦冥城的兴亡关我什么事，城中众人的生死又与我何干？城灭了就灭了，那些人死了就死了，我为什么要为了那些所谓的仁义道德，所谓的责任信仰而委屈了我自己呢？”
阿意看着他，轻声道：“是啊，你们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人。”
沈爻冷笑：“怎么，听了我的回答，你对我又更失望了么？是不是觉得我沈爻这个人自私透顶，心狠手辣？在我的映衬下，你是不是越发地觉得你的清哥哥仁慈博爱，侠骨柔情了？”
他突然起身，烦躁地把架子上摆放的古董瓷器一件件砸到地上：“反正你对我的印象已经差到底了，我不在乎！”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是谁在众玄门世家面前审判了你的死罪？穆清时说他信你，结果如何呢？你被声讨，被诛伐，被追杀，而他又做了些什么呢？他甚至连来见你一面的勇气都没有，他爱你，可在他的心里，你永远比不过这芸芸众生！”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阿意急忙否认，迟疑了一会儿，仍是道：“我只是突然很希望清……他能像你一样，他太无私，太公正了，也活得太辛苦了……”
剩下的半截话，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更加确切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但她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沈爻很高兴，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可就是能让人感受到他现在心情很好。
沈爻心情一好，阿意只觉得自己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落了地，她这才得以松了口气，但又觉得沈爻此人一向套路很深，下意识问道：“沈爻，你不会平白无故地告诉我这个消息的，说吧，你想让我怎么做？”
沈爻摩挲着右手的小骨指节，缓缓道：“我既答应了把选择权重新归还到你的手上，我便会说到做到。这次，我不打算让他们这么一帆风顺地成了这个亲，两大派联姻对我们晦冥城没什么好处。”
阿意皱眉，“所以，你是想捣毁了这场婚礼？”
沈爻挑唇：“也不是。这亲还是要成的，但不能让他们这么舒舒坦坦的，否则，他们倒是舒坦了，我心里可就不大舒服了。”他抬眼瞥了阿意一眼，“哦，不，还有你，你只怕比我还要不舒坦吧？”
“……”
这位仁兄，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看破不说破，朋友还能做啊！
“另外，此次赴宴的宾客派系极多，鱼龙混杂，我想伺机挑起争端，引起各派内斗，好让我晦冥城坐收渔翁之利。”
“这次我会派浅情去执行任务，至于你去不去，就还得看你自己的意思了。坦白点来说，我是想让你去的，喜筵上有很多你熟悉的人，有你在，任务会更顺利地进行。但我既然给了你选择的余地，你也可以选择不去。”
“毕竟……”沈爻沉吟了一下，缓缓地道：“若想彻底搅乱局面，你势必需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而这样一来，你就会落入和从前一样千夫所指的境地。这世上将再无‘思鸢’这个人，你最后一条退路也将彻底被堵死，阿意，你怕么？”
阿意摇了摇头，低声苦笑：“你也说了，我叫阿意，做思鸢的这些日子的确是要比做阮知意轻松许多，自在许多。可这世上本就无思鸢，思鸢，思冤也，我给自己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身上究竟背负着怎样的冤屈。”
沈爻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你以阮知意的身份出现，这就意味着你和晏离之间也再无半点可能”
阿意看着他：“沈爻，这不正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不错。”沈爻欣然点头，“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如果你最终选择去，那么你还有七天不到的时间可以用‘思鸢’的身份与晏离相处，也就是说，你必须在短短七天内从晏离的嘴里探听到晏氏一族守护多年的有关无泪剑的秘密。”
“你做得到吗？或者说，你舍得伤害一心待你的晏离吗？”
阿意垂下了头去，良久，方才答非所问地道：“沈爻，我的辞镜呢，我明明在去空岚山的时候还带着的。”
沈爻道：“晏离既然向天下昭告，你思鸢是他未过门的妻子，那你身上自然不能还带着妖女阮知意的贴身佩剑，在空岚山寻到你的时候，他就把辞镜剑留在了当时尚在昏迷的非明身边，并在非明身体基本无恙后派人把他和辞镜剑一起送回了虚妄门。非明素来和你关系亲厚，穆清时他们也只道非明是因为寻回辞镜才受的重伤，并未起疑心。”
话音未落，阿意就闷闷地道：“我想好了，这次的任务我会和浅情一起去的。”
“哦？”沈爻轻轻笑道：“为了什么？”
“虚妄门和泽灵宫两大派联姻，是江湖中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缺席了多亏啊。更何况我好歹曾经也是虚妄门入门弟子，掌门人大婚，我岂有不到场祝贺之理？”
沈爻点点头，不痛不痒地道：“还有呢？”
阿意垂下眼眸，“还为了取回我的辞镜剑。”
她说了很多个理由，却唯独没有提到穆清时，沈爻倒也没有揭穿她，只是顺着她的话道：“很好，既然妖女阮知意要重出江湖了，缺了那把标志身份的辞镜剑可怎么行呢，这次穆清时大婚就是个很好的契机，风云搅弄都在此一举了。”
说罢，他便十分满意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