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过往
阿意低下头细细地啜了一口，入口平淡，甚至略有些苦涩，但回味后却是从舌根处渐渐弥散开的一种甘甜，口腔被饱满的清甜紧紧包裹，最初的苦涩被逐丝瓦解，直至消失殆尽，她咂了咂舌，不禁惊叹：“真的好好喝哎，清哥哥，再给我来一杯。”
穆清时笑着拿走她手上的茶盏，柔声道：“好喝也不能多喝，这茶是用来开胃的，你若是一味喝茶，哪还有多余的胃来吃饭啊？”
他从案几后拎出一个红漆食盒，打开以后，里面一共有五层，荤菜有水晶虾仁和一笼小汤包，素菜有小葱拌豆腐，汤则是一盅炖得都粘稠发白的鲜鲫鱼汤，最后一层还有一碟奶香四溢的糖蒸酥酪，馋得阿意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默默地把手上拎着的那几个寒酸的馒头背到了身后。
穆清时把碟子都摆到阿意面前，微笑着道：“还没有吃午饭吧，是不是饿坏了，快吃吧。”
“清哥哥，我们一起吃吧。”
“不用了。”穆清时绕到她身后，接过了她绕在手腕上的袋子，在她眼前晃了两下，笑道：“我吃这个就好。”
阿意也不客气，伸出筷子夹起一块虾仁放进嘴里，好吃得摇头晃脑。
穆清时一边吃馒头一边看她，舌尖和心上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相连通，甜味从味蕾直直地过渡到心田，横冲直撞，毫无阻拦，就算说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馒头也丝毫不为过。
阿意把饭菜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瘫倒在竹席上，歪着头直打嗝，穆清时连忙放下手里的馒头，上前道：“吃多了吗，那剩下的点心也别吃了，我把它收了吧。”
“别，我想吃。”她揪住穆清时的袖子，穆清时调侃道：“你确定？都撑成这样了，再吃我怕……”他想了想，笑道：“我怕你的胃会被撑爆。”
“不会的。”阿意连连摆手：“你不知道，我有两个胃，一个用来盛放饭菜，一个用来享受甜点。”
她伸出食指大动的右手，拈起一个洁白莹润的酥酪糕就往嘴里扔，浓浓的奶香瞬间在舌尖上层层绽放，她享受地闭上了眼，睫毛也兴奋地震颤着。
穆清时好笑地看着她激动得有些潮红的脸颊，用左手食指轻轻挑起了她吹落在鬓角的发丝，正逢此时阿意睁开了眼，顾盼流转间，掩露出隐隐的娇美，穆清时清楚地感觉到在那一刻，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哑然失笑，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阿意只是他很疼爱很亲近的一个小弟弟罢了。
阿意像啄木鸟一样啄去了手指上残留的奶屑，又打了一个饱嗝，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对了，清哥哥，剩下的半碟酥酪我能不能打包带走啊？”
穆清时走过去收拾好食盒，又把剩下的半碟酥酪仔仔细细地用一个小布口袋封好，递给她，笑道：“当然可以，你要是想吃啊，就来我这儿，包管每天都有。”
阿意舔了舔嘴唇，回想起自己刚刚吃的珍馐美味，忍不住又要流口水了，她忙咳了几声，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清哥哥，每天给你送饭的是谁啊？”
穆清时抿了一口茶，道：“哦，是我父亲身边的一个侍茶童子，不晓得你认不认得，叫苏影。”
“什么？”阿意一愣。
苏影———么？
“怎么，你认识？”
这也太认识了吧！！！
穆清时修长的手指一顿，随即轻笑：“也是，他日日侍奉在我父亲身边，你认识自然也不足为奇。”
阿意到现在忘记不了她问苏影名字时，苏影当时那副拽上天的摸样，“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并不重要。”
“清哥哥，你可知道这个苏影是什么来历？他为什么会跟在师父身边。”
穆清时的脸上有浅浅落寞一闪而过，“我不知道。我自有记忆起就在这里了，我和爹娘之间也不过只是有个名分罢了，若论感情和了解，我甚至还远远不及你，更遑论他身边的侍茶童子了。”
阿意本只是想趁机打听苏影的情况，却不想无意间戳到了穆清时的痛处，她心下歉然，半跪半坐在他身前，伸出手握住了穆清时冰凉的手指。
阿意的手比他小很多，蜷起来只能堪堪瓦住他发白的指节。
穆清时讶然望向她，阿意迎着他的视线缓缓道：“清哥哥，虽然你嘴上没有说，但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份也是很好奇的，既然现下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故事，那么公平起见，我也把我的故事告诉你。”
“我不知道我的爹娘是谁，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谁，我只知道我一出生，就被至亲之人遗弃了，如果不是师父当年殿秋山夜猎之时救了我，我恐怕早就葬身狼腹了。”
穆清时反握住她娇小的手掌，掌心微微向上托，手指轻拢，便将她的手稳稳地叠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阿意一笑，继续道：“师父将我救下后，便将我送到了避居在虚妄南峰的阿娘处，阿娘给了我名字，给了我生日，我在阿娘的呵护下逐渐长大。每年在我生日的时候，阿娘都会给我做很多好吃的，在那一天，她能纵容我的一切胡闹，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会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睡。在那一天，无论我提出怎样无理的愿望，阿娘都会尽可能地帮我实现，所以，每年我都无比期待着七月十四的到来。可是……”
阿意哽咽了，穆清时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着，一颗滚烫的泪滴落在他俩交叠的手掌，又逐渐渗透进了指尖纹路。
“可是，在我十一岁生日那年，阿娘仍然同往年一样宠着我，她给我炖了好喝的鸡汤，做了我最爱吃的酥酪糕，给我纳好了鞋底，她带着我去看了美丽却转瞬即逝的流星，也就是那一晚，阿娘没有给我讲故事，却是说了好多我听也听不懂的话。阿娘还说现在听不懂也没有关系，只要牢牢记住就好了，总有一天，我会明白的。”
“第二天我再睁眼时，阿娘已不在我的身边，床头放着她刚给我做好的新鞋，桌上搁置着的粥已无一丝热气，我觉得不对劲，几乎将屋顶都掀了过来，也没有看到阿娘的身影。”
“再后来，师父就来了，他说阿娘已经去了，他受她的委托来将我带回了北高峰的虚妄门，他做到了阿娘交付给他的所有事，收我为徒，并给了我一处容身之所。”
穆清时左手食指微屈，拂去了她眼角浅浅的泪痕，才道：“方才你说你的生辰是七月十四？”
阿意点了点头，穆清时叹了口气，眸子里也有微光潋滟，他道：“我的生辰也是七月十四。”
阿意一愣，心下随即了然，她苦涩道：“阿娘虽然把你一个人安置在了葬情崖，但她也一直在南高峰陪着你，怪不得，阿娘总是一个人坐在崖边发呆，怪不得我们两个明明都听到了你的琴声，她却坚称是我听错了，怪不得，阿娘在我生辰之时会对我那么好。”
她苦笑了两声，艰难道：“原来，我只不过是清哥哥你的替代品，阿娘对我的好，却是为了弥补你的缺失。”
“不，不能这么说。阿意，我娘已经死了，但她那么多年对你的疼爱都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的，你不能光凭一时的猜测就把这一切抹杀。”
穆清时的手指穿插过阿意的指缝，与她紧紧相扣：“就像我现在牵着你的手，你能真实地感受到我透过掌心传递给你的温热，可就算我下一秒立马松了手，你可以质疑我牵你手的意图，却不能否认前一秒，我确实握着你的手，给了你真实可感的灼热与希望。”
他摇头，道：“我们两个谁也说不上更幸运些。如果你认为你在你阿娘的心目中只是我的替代品，那么你可以好好想想，在她陪着你的那十一年里，她究竟待你如何。”
默了片刻，阿意低声道：“清哥哥，你知不知道，阿娘她到底为什么要自尽。”
穆清时茫然地摇了摇头。
阿意勉强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本来我是想安慰你来着，怎么反倒还要让清哥哥来安慰我呢？我没有把你的心情变得更糟糕吧？”
穆清时摸了摸她的头，道：“没有，相反，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听了你的讲述，让我对我爹娘有了不少更进一步的了解，在这一点上，我还要感谢你才是。”
阿意嘴角一咧，几滴泪珠尚且还悬挂在她眼睫间，露出一个比哭只好看一点点的笑容。
穆清时笑道：“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牵着阿意从竹屋里走出，一点点踏足竹林深处，门前的竹风铃再一次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说来也是奇怪，这片竹林仿佛是以竹屋为分界线，跨过竹屋的那一瞬间，周身便有氤氲白雾袅袅升起，且越是深入竹林，白雾就越是浓重，最后竟像凝固成了一道坚实的墙，牢牢挡在二人面前。
阿意已经看不清身旁穆清时的脸，只能感觉他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别害怕，这不过只是一个结界罢了。”
阿意被穆清时带着从“雾墙”里小心穿过，她禁不住眨了一下眼，只见眼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两个极其对立的空间，一个有呢喃鸟语和旖旎春光，一个却是天寒地冻，万物萧索。
而且这两个空间并非是以正常的维度和角度呈现在二人面前，而是尽皆向外翻转，九十度垂直于正常空间。并非完全独立，中间接壤处无缝融合，似真非真，似幻非幻。
阿意骇然回头，却发现身后的一切呈水流漩涡状飞速消失，“雾墙”就像被这个巨大的错乱空间给吞噬了，他们身后什么都没有，恍若到了世界的尽头，满是虚无。
穆清时笑着拿走她手上的茶盏，柔声道：“好喝也不能多喝，这茶是用来开胃的，你若是一味喝茶，哪还有多余的胃来吃饭啊？”
他从案几后拎出一个红漆食盒，打开以后，里面一共有五层，荤菜有水晶虾仁和一笼小汤包，素菜有小葱拌豆腐，汤则是一盅炖得都粘稠发白的鲜鲫鱼汤，最后一层还有一碟奶香四溢的糖蒸酥酪，馋得阿意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她默默地把手上拎着的那几个寒酸的馒头背到了身后。
穆清时把碟子都摆到阿意面前，微笑着道：“还没有吃午饭吧，是不是饿坏了，快吃吧。”
“清哥哥，我们一起吃吧。”
“不用了。”穆清时绕到她身后，接过了她绕在手腕上的袋子，在她眼前晃了两下，笑道：“我吃这个就好。”
阿意也不客气，伸出筷子夹起一块虾仁放进嘴里，好吃得摇头晃脑。
穆清时一边吃馒头一边看她，舌尖和心上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线相连通，甜味从味蕾直直地过渡到心田，横冲直撞，毫无阻拦，就算说这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馒头也丝毫不为过。
阿意把饭菜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瘫倒在竹席上，歪着头直打嗝，穆清时连忙放下手里的馒头，上前道：“吃多了吗，那剩下的点心也别吃了，我把它收了吧。”
“别，我想吃。”她揪住穆清时的袖子，穆清时调侃道：“你确定？都撑成这样了，再吃我怕……”他想了想，笑道：“我怕你的胃会被撑爆。”
“不会的。”阿意连连摆手：“你不知道，我有两个胃，一个用来盛放饭菜，一个用来享受甜点。”
她伸出食指大动的右手，拈起一个洁白莹润的酥酪糕就往嘴里扔，浓浓的奶香瞬间在舌尖上层层绽放，她享受地闭上了眼，睫毛也兴奋地震颤着。
穆清时好笑地看着她激动得有些潮红的脸颊，用左手食指轻轻挑起了她吹落在鬓角的发丝，正逢此时阿意睁开了眼，顾盼流转间，掩露出隐隐的娇美，穆清时清楚地感觉到在那一刻，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哑然失笑，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阿意只是他很疼爱很亲近的一个小弟弟罢了。
阿意像啄木鸟一样啄去了手指上残留的奶屑，又打了一个饱嗝，这才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对了，清哥哥，剩下的半碟酥酪我能不能打包带走啊？”
穆清时走过去收拾好食盒，又把剩下的半碟酥酪仔仔细细地用一个小布口袋封好，递给她，笑道：“当然可以，你要是想吃啊，就来我这儿，包管每天都有。”
阿意舔了舔嘴唇，回想起自己刚刚吃的珍馐美味，忍不住又要流口水了，她忙咳了几声，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清哥哥，每天给你送饭的是谁啊？”
穆清时抿了一口茶，道：“哦，是我父亲身边的一个侍茶童子，不晓得你认不认得，叫苏影。”
“什么？”阿意一愣。
苏影———么？
“怎么，你认识？”
这也太认识了吧！！！
穆清时修长的手指一顿，随即轻笑：“也是，他日日侍奉在我父亲身边，你认识自然也不足为奇。”
阿意到现在忘记不了她问苏影名字时，苏影当时那副拽上天的摸样，“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并不重要。”
“清哥哥，你可知道这个苏影是什么来历？他为什么会跟在师父身边。”
穆清时的脸上有浅浅落寞一闪而过，“我不知道。我自有记忆起就在这里了，我和爹娘之间也不过只是有个名分罢了，若论感情和了解，我甚至还远远不及你，更遑论他身边的侍茶童子了。”
阿意本只是想趁机打听苏影的情况，却不想无意间戳到了穆清时的痛处，她心下歉然，半跪半坐在他身前，伸出手握住了穆清时冰凉的手指。
阿意的手比他小很多，蜷起来只能堪堪瓦住他发白的指节。
穆清时讶然望向她，阿意迎着他的视线缓缓道：“清哥哥，虽然你嘴上没有说，但我知道你对我的身份也是很好奇的，既然现下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故事，那么公平起见，我也把我的故事告诉你。”
“我不知道我的爹娘是谁，我也不知道我究竟是谁，我只知道我一出生，就被至亲之人遗弃了，如果不是师父当年殿秋山夜猎之时救了我，我恐怕早就葬身狼腹了。”
穆清时反握住她娇小的手掌，掌心微微向上托，手指轻拢，便将她的手稳稳地叠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阿意一笑，继续道：“师父将我救下后，便将我送到了避居在虚妄南峰的阿娘处，阿娘给了我名字，给了我生日，我在阿娘的呵护下逐渐长大。每年在我生日的时候，阿娘都会给我做很多好吃的，在那一天，她能纵容我的一切胡闹，晚上睡觉的时候她会给我讲故事哄我入睡。在那一天，无论我提出怎样无理的愿望，阿娘都会尽可能地帮我实现，所以，每年我都无比期待着七月十四的到来。可是……”
阿意哽咽了，穆清时的手也在微微地颤抖着，一颗滚烫的泪滴落在他俩交叠的手掌，又逐渐渗透进了指尖纹路。
“可是，在我十一岁生日那年，阿娘仍然同往年一样宠着我，她给我炖了好喝的鸡汤，做了我最爱吃的酥酪糕，给我纳好了鞋底，她带着我去看了美丽却转瞬即逝的流星，也就是那一晚，阿娘没有给我讲故事，却是说了好多我听也听不懂的话。阿娘还说现在听不懂也没有关系，只要牢牢记住就好了，总有一天，我会明白的。”
“第二天我再睁眼时，阿娘已不在我的身边，床头放着她刚给我做好的新鞋，桌上搁置着的粥已无一丝热气，我觉得不对劲，几乎将屋顶都掀了过来，也没有看到阿娘的身影。”
“再后来，师父就来了，他说阿娘已经去了，他受她的委托来将我带回了北高峰的虚妄门，他做到了阿娘交付给他的所有事，收我为徒，并给了我一处容身之所。”
穆清时左手食指微屈，拂去了她眼角浅浅的泪痕，才道：“方才你说你的生辰是七月十四？”
阿意点了点头，穆清时叹了口气，眸子里也有微光潋滟，他道：“我的生辰也是七月十四。”
阿意一愣，心下随即了然，她苦涩道：“阿娘虽然把你一个人安置在了葬情崖，但她也一直在南高峰陪着你，怪不得，阿娘总是一个人坐在崖边发呆，怪不得我们两个明明都听到了你的琴声，她却坚称是我听错了，怪不得，阿娘在我生辰之时会对我那么好。”
她苦笑了两声，艰难道：“原来，我只不过是清哥哥你的替代品，阿娘对我的好，却是为了弥补你的缺失。”
“不，不能这么说。阿意，我娘已经死了，但她那么多年对你的疼爱都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的，你不能光凭一时的猜测就把这一切抹杀。”
穆清时的手指穿插过阿意的指缝，与她紧紧相扣：“就像我现在牵着你的手，你能真实地感受到我透过掌心传递给你的温热，可就算我下一秒立马松了手，你可以质疑我牵你手的意图，却不能否认前一秒，我确实握着你的手，给了你真实可感的灼热与希望。”
他摇头，道：“我们两个谁也说不上更幸运些。如果你认为你在你阿娘的心目中只是我的替代品，那么你可以好好想想，在她陪着你的那十一年里，她究竟待你如何。”
默了片刻，阿意低声道：“清哥哥，你知不知道，阿娘她到底为什么要自尽。”
穆清时茫然地摇了摇头。
阿意勉强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本来我是想安慰你来着，怎么反倒还要让清哥哥来安慰我呢？我没有把你的心情变得更糟糕吧？”
穆清时摸了摸她的头，道：“没有，相反，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听了你的讲述，让我对我爹娘有了不少更进一步的了解，在这一点上，我还要感谢你才是。”
阿意嘴角一咧，几滴泪珠尚且还悬挂在她眼睫间，露出一个比哭只好看一点点的笑容。
穆清时笑道：“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牵着阿意从竹屋里走出，一点点踏足竹林深处，门前的竹风铃再一次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说来也是奇怪，这片竹林仿佛是以竹屋为分界线，跨过竹屋的那一瞬间，周身便有氤氲白雾袅袅升起，且越是深入竹林，白雾就越是浓重，最后竟像凝固成了一道坚实的墙，牢牢挡在二人面前。
阿意已经看不清身旁穆清时的脸，只能感觉他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别害怕，这不过只是一个结界罢了。”
阿意被穆清时带着从“雾墙”里小心穿过，她禁不住眨了一下眼，只见眼前突然凭空出现了两个极其对立的空间，一个有呢喃鸟语和旖旎春光，一个却是天寒地冻，万物萧索。
而且这两个空间并非是以正常的维度和角度呈现在二人面前，而是尽皆向外翻转，九十度垂直于正常空间。并非完全独立，中间接壤处无缝融合，似真非真，似幻非幻。
阿意骇然回头，却发现身后的一切呈水流漩涡状飞速消失，“雾墙”就像被这个巨大的错乱空间给吞噬了，他们身后什么都没有，恍若到了世界的尽头，满是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