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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水天琼域
    “这,这是哪,哪里?”阿意话都说不利索了,打起了磕巴。

    穆清时缓缓道:“这里是虚妄门真正的禁地,位于葬情崖尽头的庞大幻境——水天琼域。”

    阿意注视着他被雾拂拭得越发鲜艳生动的脸,一瞬间口干舌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两颊隐隐发烧,阿意心知不对,连忙垂下头去。

    穆清时望着她温柔浅笑:“想去到水天琼域里去玩吗?”

    好奇心一下胜过了害臊心,阿意也顾不上脸红不红了,倾斜着身子,歪着头打量起这两个奇怪的异形空间来,问道:“那我们进去以后,身体会不会都被倒转了,会不会觉得难受啊?”

    穆清时道:“不会的,进去以后,相对于我们而言就是正常的空间,但是外面的人会觉得我们身子被倒转了。毕竟,这是两个平行的幻境,互不影响,互不干扰。”

    说着他便牵起了阿意的手,领着她走进了第二重结界。

    眼前之景再次如水纹一样四散旋转开来,阿意的眼被一阵纷纷扬扬的粉色迷离,她揉了揉眼睛,细看时才发现自己正好好地站在春之幻境里,一碧如洗的天空中有无数绚烂的桃花瓣在尽情飘散,柔柔地覆盖了他们满头满面。

    穆清时轻轻地替阿意拂去了她脸颊上嫣红的花瓣,她享受地眯起了眼,脸颊粉扑扑的,脸上细碎的小绒毛在阳光下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微光,就像……

    就像是一个娇憨美丽的女孩子。

    穆清时一怔。

    阿意睁开眼,疑惑地问:“清哥哥,你怎么了?”

    穆清时忙放下手,愣了一会儿,又忙撇开头,脸颊也微微发红,声音从胸腔里闷闷地传来:“没什么。”

    阿意眼睛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清哥哥烧得通红的耳根,道:“清哥哥,你很热吗?耳朵都红了。”

    穆清时转过头来,两只手抚上发热的耳朵,自己虽看不到,但估计也是烧得通红了,他尴尬地笑道:“咳,咳,这幻境里倒着实有些热啊。”

    阿意丝毫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穆清时又咳了两下,觉得还是现下这个境况还是扯开话题比较好,哪管这话题插得是不是生硬突兀。

    他抬手胡乱往西边胡乱一指,开口就道:“你看到那片巨大的水泽了吗?”

    天,湖泊在东边啊,你敢不敢再指歪一点?

    饶是如此,她仍是给面子地点点头,穆清时长舒了一口气,神色也轻松起来,“水天琼域里的湖水是归墟活水,是以无比清澈,一丝杂质也没有。”

    阿意这回是真的感兴趣了,音调生生拔高了八度:“归墟活水?这怎么可能!据我所知,《列子·汤问》里记载: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且不说几乎没有人知道归墟的确切所在地,虚妄门坐落在姑射神山,地处西北,无论如何也无法引到渤海之东的归墟活水吧?”

    穆清时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湖中之水确实来自归墟,有疗伤净化之奇效。”

    阿意好奇地把手伸进那一片静谧的幽蓝中,有些许晶莹的微光瞬间便在近乎神圣的液体中游弋开来,萦绕在阿意的手周围,阿意觉得自己手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缓缓舒张,有清凉柔和的因子层层包裹着她。

    再把手伸出时,她惊喜地发现自己原本满是伤痕和痂口的手变得肤如凝脂,比原先没有受伤时还要纤嫩白皙。

    这倒是新奇得很,她连忙凝神向水面下望去,突然发现这片湖是被天然分割成了上下两层的,上面一层是源源不断的归墟活水,而下面一层则是一片静止的蓝紫色区域,散发着幽冷的寒意。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穆清时没有回答,只是转头望着她笑,温柔得一塌糊涂,他轻轻唤道:“阿意,敢不敢随我下水一探究竟?”

    “好。”阿意一口答应,但又明显底气不足,她犹疑道:“可是,可是我不会凫水。”

    “不用担心。”穆清时一把握住阿意的手掌,将她带到了自己怀里,随即膝盖发力,二人双双旋身入水,涟漪层层叠叠地四散开来,很快又泯于寂静。

    阿意被穆清时带着一路下潜,莹色的光点漂浮在他们的周身,把穆清时柔和的脸庞晕染得更是丰神如玉,很奇怪,明明她先前是那么怕水,而现在心里却平缓祥和的很,一点畏惧之感都没有。

    直到来到水下的第二层区域时,她才恍然发现,蓝紫色的寒冰区域与其说是春之结界里的湖底,倒不如说是归墟活水在冬之结界里的一个衍生和对立,两个结界的交界处正是流动与静止的分割线。

    啧啧啧,构建出这个幻境的人实在是太有才了,阿意不禁咂舌。

    穆清时微微一笑,牵引着她缓缓靠近寒冰区域,左手打出手势,似是要她好好看清楚这块冰界。

    阿意会意,重新凝神细看了起来,结果不看不打紧,一看倒是吓了一大跳,这是……她惊愕地转过头,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说,全然忘了自己是在水里,张口就问:“这是怎么回事?呜呜呜……”

    至纯至净的水不断从她口鼻里灌入,她呛得眼泪都出来了,脸蛋因为缺氧胀得通红,穆清时大惊,眼见他们离水面有一段长距,若是现在即刻上浮,阿意怕也是支撑不到浮出水面的那一刻。

    权衡之下,穆清时当机立断地圈住阿意,左手固定住她的下巴,用自己的唇贴上她的唇,给她渡了几口气。

    阿意惊诧地睁大了眼,看着清哥哥清隽的脸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当两人唇瓣贴合时,她的理智更是轰隆一声被炸得无影无踪了,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种感觉好奇妙,明明轻软得像似在触碰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可为什么她的心跳会像擂鼓一样,跳得快速有力,片刻也不得停息呢?

    阿意就这么一直呆愣愣地被穆清时抱着往上游弋,连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水面都不知道,穆清时连声问道:“阿意,阿意,你没事吧,你别吓我。”

    她这才傻笑着回过神来,看到穆清时一脸焦急地盯着她,他头上的发髻因为仓促浮出水面,在水流巨大的挤压下披散得七零八落,狼狈地一绺绺紧黏在天青色的薄衫上。

    脸色煞白,就这么惨淡地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阿意微微低头,脸上两团酡红都要烧化坠到地上了,她低声道:“清哥哥,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盯着阿意?让人怪不好意思的。”

    愣怔了片刻,穆清时讷讷地想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是大力地一把将阿意搂进了怀里,“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清哥哥?”

    穆清时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手忙不迭地松开,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神色颇不自然,“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以为……”阿意帮他拨开额前打湿的碎发,笑着接道:“以为我被水呛傻了?”

    “嗯。”穆清时老实地顺势点点头,但立马反应过来,支吾道:“不,不是,我是担心你有危险。”

    “好啦,我知道啦。谢谢清哥哥关心。”阿意高兴极了,飞扑过去,像猴子一样挂在穆清时脖子上,还一摇一晃的。

    穆清时大窘,脸颊上分布不均匀的红块一下子变得特别均匀,那可不是,整张脸都一片通红,哪还有什么均匀不均匀之说。他憋了一会,没好意思动,连脖颈都慢慢爬上了红潮,估摸着再红下去,准要被阿意嘲笑,他略一思索,磕巴地开口:“刚才,在水下,你都看到什么了?”

    果然,阿意一听,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她利落地从穆清时身上爬下来,眉头微蹙,“我看到了一个棺材。”

    “一个由万年寒冰构筑而成的一个巨大的纯天然冰馆,丝毫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阿意一顿,立马否定了自己刚刚的说法,“不对,如果不是人为,那棺盖上流畅的凹陷区域又是怎么回事,像是,像是有什么东西曾经被镶嵌在那里似的。”

    穆清时见话题终于被成功转移了,心下暗暗长舒一口气,终于挂上了一个稍显从容的微笑,“你说得不错,水下的寒冰的确是经过千年万年流水的冲刷,自然形成了一具巨大的棺椁,非人力所为。棺盖上也的确曾经镶嵌过什么东西,只是那东西现在已经不在虚妄门了,全天下的人都在探寻它的下落,只不过至今没有人得到过关于它一丝一毫准确的音讯。”

    阿意一语不发,脑子里努力重新勾勒着那奇怪的图案,又联想到那些关于虚妄门的传闻,她不禁脱口而出:“是魔尊凤楼的那把不悔剑!那棺盖便是虚妄门用来盛放盘不悔剑的容器!”

    穆清时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抹赞许的微笑,“不错,水天琼域的寒冰由归墟活水冷凝万年而成,至纯至净,坚不可摧,功效上甚至要比归墟活水更上一层,有收束煞气,摒除邪戾,脱胎换骨,起死回生之奇效。所以用来盛放戾气横生的不悔剑,确是再好不过了。”

    “也就是说,那具冰棺能生死人,肉白骨?”

    “理论上是这样。但能不能真的成功,我也不清楚。”

    阿意张大了嘴,久久都不能合拢。

    天哪,这世上竟真存在着死而复生之术,她内心里瞬时燃满了希望,揪住穆清时的衣袖,期期艾艾道:“那阿娘,是不是,也能……”

    她说不下去了,眼神仍灼热地望着穆清时。穆清时一声叹息,握住了她冰凉的双手,柔声道:“不能的,阿意。若真的可以,当年我爹又何尝不会用这冰棺来救活我娘?”

    她的世界一瞬间便陷入了一种剧烈的天旋地转之间,阿意失神地跌坐在地,喃喃自语,眉眼间满是落寞,“为什么不可以呢?不是说这劳甚子冰棺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吗?那为什么连一个阿娘都救不回来?”

    穆清时蹲下身,保持视线与她持平,他轻轻叹道:“天地万物,各有缘法,起死回生,本已是违逆天意,又岂能再不遵循万物之法则?人死之后,三魂六魄便会飘离躯壳,自杀之人,因生前有萌生极强的死志,三魂六魄便会相继散落在山河万里之间,无法召回,更无法拼凑。因此,归墟冰棺只能复活那些对人世尚有留恋之人,我娘一心向死,纵是这冰棺有通天之能,也无力回春。”

    阿意掩面,缓缓道:“原来,原来是,这样。”

    穆清时搂住她,察觉到她的身体一直在抑制不住地颤抖,担心水里的寒气侵蚀入阿意的筋骨,她现在又极度伤心,再不弄干,怕是会身心俱损。

    但自己的衣衫也湿透了,不好除下给她披上,略一沉吟,他右手仍是紧紧搂抱着她,左手则腾出贴到阿意的背心上,把己身真气输送到她的七筋八脉中,不仅替她疏通了四肢百骸,还顺带帮她烘干了衣裳。

    良久,阿意才抬起头,故作轻松地道:“时候也不早了,清哥哥,我们回去吧。”

    她的笑容咸涩僵硬,肌肤的纹路上仍坠着泪水的痕迹,穆清时暗暗心疼,却只能配合着点了点头:“好。”

    回去竹屋的路上,两人又是一路无言,阿意是不想说,穆清时则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思量甚久,权衡不定,便索性不说。

    竹屋旁垂手站着一个黑衣童子,阿意和穆清时还未走近竹屋,廊下的竹制风铃已率先响了起来,那童子迅速回过身,见是他二人,谦和一笑,“少掌门,您回来了,小的在此恭候已久。”

    阿意觉着声音有几分熟悉,抬头一瞥,讶然道:“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