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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心魔
    阿意翻了个白眼,“掉不冻泉里了,懒得捞。”

    沈爻从怀里掏出一双红缎面的绣花鞋,轻轻柔柔地为她穿上了鞋,桃花眼笑得弯弯的,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我就知道。”

    知道个鬼!

    “你怎么来了?”阿意含糊不清地又问了一遍。

    “宝贝儿,我来救你啊。”

    阿意突然就发了脾气,打开他的手,“我不用你来救。”

    沈爻一手穿过她发软的腿弯,一手搂过她僵直的脖颈,微微一用力,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他微微一低头,温热的气息就在她脖颈间缠绵逡巡,阿意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他低声道:“怎么了,又发什么小脾气呢?”

    阿意鼻尖发酸,痛苦,委屈,憎恨,懊悔全都像一团棉花一样堵在喉咙口,她闷闷地道:“沈爻,明明每次都是你把我推到这种境地来的,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你又装什么好人?”

    沈爻没有接话,只是挑眉:“哦?这种境地?这种境地是哪种境地?”

    “清哥哥死了。”每说一个字心脏就如同被刀剐一样的疼,眼睛一片酸胀,温热的液体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阿意及时地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看沈爻,也不让自己的泪水在沈爻面前落下。

    沈爻笑道:“这么有骨气?”

    阿意头也不回:“就是这么有骨气!”

    沈爻啊了一声,“那这么有骨气的你还在我身上扒拉着干什么呢?”说着作势就要松手把阿意丢下去,阿意心中一慌,知道沈爻这个人最是心狠手辣,说到做到,但是她又不想折面子抱住沈爻,所以干脆银牙一咬,做好了屁股开花的准备。

    没成想,沈爻竟真的只是吓吓她而已,还是温柔地把她放了下来。

    阿意道:“敢说不敢做,你也不过如此。”

    沈爻看着她笑,“你刚刚有一点说错了。”

    “哪一点?”

    “哄你,我还用不着给甜枣。”

    “……”

    沈爻敛了笑容,柔声道:“阿意,我刚刚问你现在你所身处的境地不是在和你抬杠,我是认真的,你好好看看你现在究竟在哪。”

    “能在哪啊,不就是魍魉长殿吗?”阿意不耐烦地转过头,语声在看清周遭情况后戛然而止,她张了张口,好久才错愕地道:”弱水?“

    明明方才她还在魍魉长殿里与那些沽名钓誉的正派人士杀红了眼,怎么下一秒就和沈爻跑到弱水上来了。

    不对,准确地说,阿意和沈爻是好端端地站在悬浮在弱水之上的一座九曲浮桥上,可是这不合常理啊,就连一根羽毛都浮不起的弱水,又怎么可能托浮起一座庞大的九曲浮桥呢。

    正在她惊疑不定间,沈爻叹了一口气。

    阿意仰起头,四周于一瞬间燃起了千盏万盏的莲花灯,可是沈爻的脸却仍是隐匿在黑暗中,灯火照不到他脸上,他的声音漂浮在幽暗中,游荡在弱水上,遥远又迷离。

    他说:“阿意,你还不明白吗?你刚才动了杀念,现在已经入了魔障了,只有找到净化这因你心中嗔痴之念而形成的弱水之法,你才能出去。”

    听了沈爻的话,阿意心下却莫名一松,竟还产生了些许解脱的释然,她索性盘腿而坐,“不出去也挺好的。”

    “真的挺好的。”她又重复了一遍,这才歪头去看沈爻,“这里既是我的心魔困境,那你又如何能进来的?”

    沈爻看着阿意,忽然轻轻一笑,露出了嘴边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不是我要进来的,是你,阮知意,让我进来的,或许我便是你最大的心魔。”

    阿意点了点头,平静地道:“所以此刻我眼前的你也不过只是我的心魔衍生出的一个幻象罢了。”

    “也是,入人心魔需冒着对方意识之境破碎,自己魂飞魄散,万世不入轮回的危险,你又怎么会为了我,一颗于你而言可有可无的棋子,而甘愿涉此大险呢。”

    沈爻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即微笑道,“你知道就好。”

    阿意扭过头去看湖面上漂浮着的花灯,语声淡淡,“沈爻,我一直都知道的。”

    “从你接近我的第一天起,你就一直是这样,对我好的时候真的是百依百顺,极尽温柔,可当我沉溺于你营造出来的假象时,你又会毫不犹豫地向我刺出利刃,刀刀要害,真奇怪,你总是能抓住我的弱点,不是吗?”

    沈爻挑眉:”那是因为你对任何人都不设防,太过轻易地就把自己想要的和在乎的挂在脸上,想要读懂你简直易如反掌。”

    “如此说来,一切都反倒是我的过错了。”

    暖色的灯火勾勒出她瘦骨嶙峋的背影,顿了顿,阿意忽然道:“沈爻,你觉不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熟悉。”

    沈爻没出声,阿意用脚尖去踩水,晃晃悠悠的,一下又一下,水洇湿了鞋头的丝缎,漾出丝丝缕缕的深红来,陈旧,压抑,像凝固了的鲜血。

    就在这时,沈爻嗯了一声:“确然是很像那天。”

    至于是哪天,不用挑明,两个人心里都一个赛一个的清楚敞亮。

    三年前,阿意在虚妄南峰捡到了身受重伤的沈爻,那时候他奄奄一息,又在冰冷的雨里淋了太久,随时随地都会因为失血过多或体温过低而死。

    当时情况危急,来不及思忖太多,阿意对医人救治之法又知之甚少,不得已之下,阿意只能采取最粗暴也最直接的方式。

    沈爻他不是失血过多嘛,那她就划破手腕把自己的血喂给他喝,以血补血,总该有点作用的。

    果然,在灌了几次鲜血之后,沈爻渐渐有了意识,他吃力地睁开眼,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个关键词:“沉渊阁。”

    然后就头一歪,又晕了过去,毫无昔日霸气之风。

    哦,沉渊阁啊,这个阿意知道,全国最大的连锁兵器铺和典当房,生意做得极大,几乎每城每镇都有一个分店,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谁也不知道这沉渊阁的背后势力究竟来自何方神圣。

    沈爻既在重伤之时会提到沉渊阁,那他必然与沉渊阁之间有着极密切的关系,阿意原以为,她只要把沈爻活着送到沉渊阁就行了,至于他能不能醒,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就都是沉渊阁里那一大帮子人的事了。

    结果当阿意连拖带拽地把沈爻背下山,又顺了一辆平板车一路狂奔的把沈爻推到沉渊阁,累得半死,连气都来不及喘的时候却发现偌大的房子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她差点哇地一声哭出来好么?

    你们这样潇洒真的好吗!屋子里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呢,你们就算再心大,再财大气粗,好歹留一个看门的啊,真不怕贼惦记啊!

    好歹有一个活人把沈爻这个烫手山芋接过去啊!要知道她对医术真的是一窍不通啊,再加上沈爻现在的情况实在危急,她好怕把他弄死在自己手上啊!

    迫不得已之下,阿意只好自来熟地在沉渊阁里找了间宽敞的屋子,东转转西找找还真给她翻出一个医药箱来,鉴于沈爻身上的伤口实在太多,阿意索性像给烤串撒调料一样,熟稔地将一瓶金创药均匀地撒遍沈爻全身,撒的过程中,还不忘给他翻了个面。

    抹药这事算是勉强解决了,可转眼新的问题又来了,她根本就不会包扎啊,可是不包扎的话沈爻又必死无疑,她今晚所做的一切努力可就白费了。到底是不甘心,救人哪有就救半吊子的,阿意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了,不就是包扎吗?

    来啊!

    她阮知意是不会包扎,但她好歹学过包粽子啊,横竖都是包,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