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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溯世之境
    “我?”阿意心下一动。

    “是啊,一开始,我们谁也不愿意和谁聊天,我都不想看见大冰块那张脸。可是后来不知怎么地,我提起了女侠你,大冰块的脸就没那么臭了,再后来,我们就总聊女侠你。然后我就发现,我的伙食一天比一天更好,看来大冰块也不是那么没有良心的嘛。”

    阿意皱眉:“这样吗?”

    “是啊,对了,女侠今天来找画眠有什么事吗?”

    被画眠一提醒,阿意刚要飘走的思绪一把又被扯了回来。

    对啊,说正事!

    别瞎想!

    阮知意!说你呢!还嫌自己瞎想得不够多吗!

    阿意在心里狠狠鞭策了自己一下,这才开口道:“画眠,你知道溯世之境吗?我想去那里走一遭。”

    画眠愣住了,大张着嘴巴:“溯世之境?女侠你怎么知道溯世之境的?你要去那儿做什么?”

    阿意道:“我想知道一些事情,镜公子告诉我,只有去到溯世之境,我才能找到答案。”

    “镜公子?”

    画眠手上拿着的肉“啪唧”一声砸到了地上。

    “女侠,你找齐了瑶台镜的碎片吗?”

    阿意点了点头。

    画眠颤巍巍把爪子伸过栏杆缝隙,抓住了阿意的手,突然泪崩:“主人,画眠终于等到你了,画眠想得你好苦啊。”

    主人???

    阿意眉毛抖了抖:“画眠你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喊我女侠的吗,怎么突然就改口了,更何况,你是活了千年的神兽,修为阅历远比我深厚得多,叫我一声‘女侠’已是抬爱,‘主人’我可受不起。”

    而且你曾经的主人可是神族大名鼎鼎的临蓁帝姬啊,和她比起来,我算个毛线啊,受不起,受不起,委实受不起。

    画眠欲言又止,竟是和镜公子一样卖起了关子:“女侠,现在不懂没关系,我们快点去虚妄门找到阿烈,只要你进入溯世之境,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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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溯世之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据说很多去的人回来后就疯了,或者干脆回不来。

    界门早已在封烈和画眠的合力下打开,内里浮云浪蕊,白雾纵横,一眼瞧去,什么也瞧不见。

    封烈道:“阮姑娘不必害怕,溯世之境里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有的只有上辈子,上上辈子,在转世投胎前被抹去的记忆。”

    画眠插嘴道:“是啊。那些被困在溯世之境里的人,都是被自己的心魔所困,他们接受不了自己看到的前世的自己,也许这辈子德高望重,上辈子却是个恶贯满盈的罪人;也许这辈子穷困潦倒,一声漂泊,无依无靠,上辈子却是个富可敌国,任意挥霍感情,死时众叛亲离的纨绔子弟;或是自己亲手杀死了自己命定的爱人,葬送了累世的姻缘,心中悔恨,难以原谅自己,致使崩溃疯癫,自绝而亡的也不在少数。”

    阿意点了点头,正欲朝里走,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望向封烈:“封烈,其实我一直很奇怪,当日虚妄门和泽灵宫联姻,你为什么不在场。我记得在地宫的时候你便寸步不离地跟着穆清时,甚至在地宫被毁后选择跟着穆清时回了虚妄门,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守在他身边。”

    封烈一愣,道:“这是穆掌门的意思。虚妄门和泽灵宫联姻,为了向泽灵宫表明诚意,虚妄门上上下下几乎都去了昆仑观礼,只余了十数人看守门派,穆掌门担心有人会趁着这时对虚妄门不利,所以便让我留在虚妄门压阵。毕竟我也是一只活了数千年的神兽,这点能耐和威慑还是有的。”

    阿意还未说话,画眠已经嚷嚷起来:“哎,不对啊。我没记错的话,阿烈你在地宫的时候就对着穆掌门一口一个‘主人’叫得可欢了,你不是第一眼就认定穆掌门就是夜来上神了吗?怎么过了这些时日,你反倒客套生疏地叫起了‘穆掌门’来?”

    封烈苦笑了一下,欲言又止。

    阿意觉得奇怪,但也没有再多问,直觉告诉她,溯世之境里有着她所有想要的答案。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举步往里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白雾终于渐渐消散,身边的情景渐渐可辨一二。

    光影缭乱间,无数个阮知意,无数道明灭的人影一瞬间浮现,万丈长廊仿佛一轴缓缓铺陈开的镜花画卷,宛如临水照月,却几乎已让人分辨不清,何为天上月,何为水中影。

    似真似幻,非真非幻。

    有一点像在洙州地宫下遇到的水晶长廊,可是又并非是全然一致。

    镜璧上除了她自己的倒影,还盘踞着许许多多的魂魄,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从镜面上一闪而过,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到英姿勃发的少年,再到行将就木的老者,不过寥寥画面,就已经勾勒出一个人的一生。

    然后画面掩映,一切悉数从头开始。

    阿意继续向前走去,终于在长廊的尽头处停下了脚步。

    那块硕大的,横亘在尽头的镜璧上俨然正在上映着一对少男少女的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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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岁的临蓁心烦意乱地卧在一株高大的扶桑树上,拂面的微风像是故意要和她作对似的,逗弄着一朵朵鲜红的花骨朵打着秋千坠儿,前仆后继地往她脸上落。

    临蓁只觉得鼻子被幽香熏得一阵发痒,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翻了个面,继续撑头拢眉,故作忧郁。

    “唉——”

    她贵为神族最具天资的帝姬,从小,那可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疼的,想收她做徒弟的神仙一茬又一茬的,都快把她的天帝老爹的门槛给踏破了。她可是亲眼见过,她那个生性节俭的父君是如何在人后对着那道被人硬生生踩出个凹槽的金镶玉门槛唉声叹气,吹胡子瞪眼的。

    怎么到了他荣邺帝君跟前,她这个不世出的根骨奇佳的好苗子,就变成了一个命格成谜的异数了?口风咬得那叫一个死啊,好说歹说都不肯收她为徒,连她老爹的面子都不好使啊!

    可是,临蓁也真真不是个好糊弄的,放眼四海八荒,除了她那个尊荣无限的老爹,还真没有什么人在修为方面能和荣邺帝君相媲美。很多事,她临蓁要么不做,要做就得做最好的,她的师父自然也得是最好的才行。

    哼,她伸手摘了一朵扶桑花放在嘴里乱嚼一通,愤愤不平地想:这荣邺帝君啊,必是想徇私,不就是想把最好的都留着给自己的儿子吗?那小子叫啥来着的,夜,夜,对,就是夜来那小子!就算是这样,那也犯不着把她堂堂一个帝姬给贬低成这样吧!

    还异数!你才异数呢!你全家都异数!会不会说话啊!

    嘴里的花骨朵嚼完了,临蓁闲不住,手指轻轻一动,从地上移了一跟毛茸茸的狗尾巴草架在撅起的嘴唇上,一努一努地搔着玩,远处一年一度的汤谷大会宴席正欢,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热闹得很,可她却是半点兴趣也没有。

    去干什么?去看她老爹年复一年像献宝似的把她拉到众神面前,听那些她早就能倒背如流的陈词滥调的夸奖?还是听那些饶舌的仙娥,公主们唾沫横飞地编排她被荣邺帝君拒之门外的惨状?她临蓁丢不起这个脸!

    白白恼了半日,临蓁的眼皮有些架不住了,她捏了个诀,方圆三丈之内霎时催开一片皎白的解忧花海,结成了一个芬芳幽谧的自在居所,她把狗尾巴草叼在嘴里,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又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正待心满意足地睡去。

    身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倒是把临蓁吓了个不轻,瞌睡虫都跑了一大半。她翻身坐起,扒着树干,不动声色地往下瞧。

    却见着一个年岁和她相仿的少年,身量修长秀颀,墨黑的发高高束起,英姿飒爽得很。

    一张绯色的薄唇抿得极紧,肤色莹润白皙,一张侧脸,从额头,到鼻梁,再到下颌角,线条端的是流畅完美,浑然天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