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仙侠奇缘 > 魔教手下不好当
第九十三章  佳偶
    后来夜来装病的事不小心被临蓁说漏了,荣邺帝君十分失望,罚他在藏书阁抄了整整一夜的《静心决》。

    他知道,打从他一出生,父亲就认定了他是一个天纵奇才,对他的要求一直十分严苛,不允许他有半分松懈。他也一直很争气,练最难的剑,读最难的书,悟最难的道,修最难的仙,更是早早地就渡雷劫飞升,成为整个神族当中年龄最小的上神。

    可是夜来一点都不后悔,笔下沙沙流涌的诗文缓缓变幻了笔触,混合着皎洁清润的月光,在宣纸上一点点描绘出她天真无邪的笑脸。

    那一夜,夜来第一次明晰了自己的心意。

    其实,第一次汤谷扶桑林相见,他就对她有了一股莫名亲近之感,不是吗?

    也许是因为父亲总是告诫他切莫和临蓁帝姬有何交集,临蓁命格有异,或许与他命中大劫有关,夜来听得多了,自然便对父亲口中这位神秘的临蓁帝姬生了兴趣。

    又也许只是因为她的笑容,比铺红了半边天光的扶桑花还要热烈,还要动人。

    不然夜来怎么会将瑶台镜送给她。

    他说只要临蓁收下这面镜子,就能拜入父亲门下,本就并非大话。

    这面镜子是昔日父亲和母亲的定情之物,极具灵性,珍贵非凡,母亲离世前曾将这面镜子郑重地交到他手上,说若是以后遇见了心爱的姑娘,就将这瑶台镜送给她。

    父亲一直欣赏临蓁的天资,却宁肯拂逆了天帝的面子,也执意不肯将临蓁收入门下,无非是因为他早就测算出夜来与临蓁之间有情劫,为了规避这场情劫,他一直刻意不让夜来与临蓁见面。

    只是天命是违逆不了的,命中注定的人迟早会相见。

    所以,明明临蓁的结界无人可破,他却能轻而易举地进入。

    所以,明明夜来灵力深厚,几乎没有他破不开的结界,可是他却被解忧花阵困住,只能徒劳地在结界里转圈圈,直到临蓁发现了他。

    他把瑶台镜送给临蓁,就意味着从侧面告诉父亲,他和临蓁不仅已经见面,而且更有可能已经互生情愫,荣邺帝君无法,自知先前的努力已然白费,该来的迟早都会来,非人力可违,遂叹了一口气,终于松口将临蓁收入门下。

    夜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清润的笑意。

    去他什么的长岁无尽,他只想守得眼前心上之人一世安稳,长乐无忧,足矣。

    命也好,劫也罢,他都不在乎,也不害怕。

    ____________________

    又过了三百年,临蓁渐渐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娇俏少女,而夜来也成为了神族最年少有为的不败战神。

    天帝瞅着二人郎才女貌,看起来着实般配,又师出同门,青梅竹马,与已经看淡一切的荣邺帝君一合计,又私下里分别探听了二人的口风,一来二去的,就拍板赐了婚约。

    只是没想到,临近二人婚期的时候,魔尊凤楼突然发难,掀起神魔大战,夜来领兵出征,双方酣战多日,就在神族即将大获全胜的关头,凤楼祭出上古杀器不悔剑,顿时扭转战局。

    眼见神兵节节退败,神族无法,只能商议着要启封无泪剑,可是无泪剑启封必须以神族中一血统纯正高贵,且灵力纯净深厚的年轻女子献祭。

    符合这一标准的神族中也只有临蓁一人而已。

    天帝老爹怎么都不同意用临蓁去殉剑,他顶着整个神族覆灭的压力,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夜来身上,夜来是不世出的奇才,或许不用无泪剑,他也能打败凤楼呢。

    可是那是不悔剑啊,普天之下只有无泪剑能与之抗衡,相生相克的不悔剑啊,夜来纵使再天资卓绝,可是他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

    死伤的神族兵士越来越多,夜来的处境越来越危险,临蓁知道,殉剑一事再也拖不得了。

    于是,在一个深夜,她带着画眠潜入洛凌,画眠引开了守护无泪剑的金乌,而她则纵身跃入了铸剑池中。

    一道白光劈头盖脸地甩来,所有的意识都被攫走了,再清醒时临蓁她已经置身于一方长形的青铜古池中,周身尽是重重叠叠咆哮着的怒红色的烈焰,舔噬着她的肌肤,烫人的热气拂在她的脸颊上,眼眶被炙烤得干涩,她却仍是止不住地呜咽低嚎着。

    痛,太痛了!

    意识却又偏偏无比地清醒,临蓁清楚地感受到肌肤是如何被火舌撕裂的,鲜红的血肉在火里寸寸破碎,又寸寸被烤熟,直至焦黑成一块块枯炭。雪白的骨头露出一截,便被烤焦一节,她抽泣着蹲下身环住头,却并不能减少半分的痛楚。

    她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变成铜池底下躺着的一层焦灰,时间久了,倒也漠然了,她不再大哭,也不再哀嚎,主动地躺到了火焰的底端,神识也终于开始涣散了。

    临蓁觉得自己变轻了,轻得像一捧聚散无定的风,在一人之高的火焰里飘来飘去,穿梭无定,最终幽幽栖落在了一柄三尺来长的剑身上。

    通体乌金,布满血咒。

    在最后一抹神识溃尽之前,临蓁隐约看到漫天火光里,倚在扶桑花树下的一对璧人。

    少年一身玄色衣衫,容颜清朗胜雪,望向那少女的时候,眉目温润,如浸透一天如洗月色:“临蓁,等我回来。”

    少女脸上一红,扭过头去,嗔道:“等你干什么。”

    少年定定地道:“等我回来娶你。”

    少女口是心非地哼了一声:“不等!”

    “真不等?”

    “不等!”

    少年伸手去挠少女的痒痒,笑道:“到底等不等?”

    少女咯咯直笑,软倒在他怀里,举手投降:“等等等,我等就是了,快住手。”

    少年笑道:等我回来干什么?“

    少女小小声地道:“等你回来娶我。”

    想起了什么,她扯着少年的袖子,从怀里摸出自己自小一直佩戴在身上的华清玉,掰成了两半,递了一半给少年:“喏,给你的。”

    少年逗她:“你送我这个干什么,难不成是嫁妆啊。”

    少女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而是捏着他的袖子顺势盖住了自己红得发烫的面庞。

    少年掀开衣袖的一角,少女如花苞一般娇嫩饱满的嘴唇露了出来,他怔怔地望了望,俯下身吻了上去,扶桑花漫天如雨坠落。

    入目皆是如火一般的大红,热烈,华美,像一场梦中的婚礼……

    夜来,对不起,是我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