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明月不复明信堂
“你，想问什么？”
柳乘风收回心思，道，“你可知你那妈妈平时有喝宁谷草的习惯吗？”景儿点头。
“那平时这茶都是你给她泡吗？”
景儿又点点头，但接着又摇了摇头，道，“并不是每次，只是偶尔有几次。而且每次我只是将茶盏之中倒上水，那宁谷草我从来不碰的，妈妈也从不让我碰。”
“这可就奇怪了。”柳乘风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你那妈妈一时未想开自尽了？”
“绝无可能！”
景儿和遥月同时答道，“妈妈最是惜命，怎可能一时想不开自尽。或许……”
“或许什么？”
遥月猜测道，“昨夜花魁大会，那刚来的几个姑娘都是为妈妈拉了不少客人。特别是那洛九儿姑娘，刚一露面就被云家的二公子给赎了去。要知道那赎金可是多得很。就算是妈妈几辈子都花不完。或许是妈妈昨夜太过高兴，一时难眠，这才将宁谷草的份量加重了些也说不定。”
这种可能并非没有。柳乘风环顾房间四周，安然无恙，并没有其他异样可循。可见也只有遥月姑娘的话能说通一二。
出了明月坊，遥月将柳白泽几人送到门口。遥月驻足欲言又止。
“遥月姑娘还有事？”
遥月看了眼柳乘风和医者，柳白泽意会，对着两人道，“乘风，你和医者先回去。”
乘风看了眼跟在遥月身后的景儿，很想跑过去跟她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可后者见他正盯着自己看，顿时转身跑回了明月坊。
柳乘风哑然，一脸郁闷带着医者离开了，心中还在腹诽：以后这种地方他再也不会来了，太伤人心了。
今日并无艳阳，头顶的天空被一层乌云遮挡。看上去再不多久就会有一场大雨来临。
两人站在街边一棵柳树下，柳白泽面朝翠云山，神情淡然。身后遥月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问。
“遥月姑娘是想问我乌家二公子的事情吗？”
“是！”听到柳白泽竟然猜到自己所想，遥月竟是大胆承认。
柳白泽心中无语，数月前在翠云山中与那鸣幽的搪塞戏言，今日竟真的应验。他心中敛笑，道，
“不知以后遥月姑娘会如何打算？”
柳白泽对谁都是清冷少语，更别说去打探别人的事情。刚刚的探问，竟是让遥月吃惊不少。
“数年前的沦落红尘可谓迫不得已。今日妈妈身故，遥月想着，或许该是离开这烟花之地的时候了。”
柳白泽转身，对着遥月道，“那遥月姑娘是否想过，若你执意心中所念，会对鸣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本是看向远处的遥月，猛然转头，一向清冷却又圣洁的柳家大公子，竟然也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自知话语过了些，可柳白泽并未收回之意。
“遥月姑娘，我并未冒犯之意，只是想让你看清一些。即便你自认为清白如初，可是别人却不会如此认为。你能左右了自己的想法，却干涉不了别人的看法。”
遥月咬唇，问，“难道就连柳公子也会那样看遥月吗？”
柳白泽转身背对遥月，道，“姑娘问错人了，我不会对姑娘有任何的看法，姑娘的红尘与我何干？”
好绝情的人，明明对这奉天都城中的事情如此上心，可为何对人情如此冷淡。遥月庆幸自己并未对此人生出情丝。只是可怜了那些喜欢眼前这个人的姑娘，即便再付出多少，或许也不会得到眼前人的回应吧。
临走之时，柳白泽对遥月说道，“乌鸣幽此刻在百灵谷。”
遥月身居明月坊数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可是面前的柳白泽她真的捉摸不透。明明之前阻止自己靠近乌鸣幽的是他，可是为何现在又将乌鸣幽的身处之地告诉她？
“姑娘的选择白泽无权干涉，只是白泽想拜托姑娘一件事情。”
“何事？”
“姑娘若是之后选择前去百灵谷，白泽在此拜托姑娘，不论用什么办法，阻止乌鸣幽出谷，直到明年命阁择徒结束。”
本是冷情的少年，遥月此刻却能从他背影感受到一丝落寞。
“虽不知柳公子意欲何为，但只要是对乌二公子无害，遥月在此便应下了。”
“多谢！”
十日后，柳白泽正教授柳乘风功课，外面属下送来了一封书信。
“大公子，明月坊的遥月姑娘给您一封书信。”
柳乘风听到是明月坊，一脸的憋闷。这又让他想起了那个见他如见凶兽的景儿。
柳白泽接过书信递给柳乘风，
“念！”
柳乘风撇嘴道，“你让我给你念，是不是不太合适？万一里面写的是人家对你的……”
“胡言乱语，念！”
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柳乘风老实了，心中依旧嘟囔：虽然你看不见读不了书信，可是你就这样随意让别人看姑娘给你写的书信好吗？
展开信纸，柳乘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吃惊的对柳白泽说道，
“这遥月姑娘可真是厉害，竟然解散了明月坊。”
柳白泽问，“信中都说了什么？”
柳乘风看着书信道，“她说她将明月坊的妈妈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就将其钱财分发给了明月坊的所有姑娘。除此之外，还将她们的卖身契全部归还给了本人。之后便将明月坊给解散了。她还说，她本想将明月坊的房契交于给你，可是几日前，有人半路拦下她，将明月坊给买了去。至于买主是谁她并不知，那买主并未露面。”
顿了顿，柳乘风继续道，“还有，她说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就是花魁大会那夜，她初次见到那个洛九儿姑娘有些不同寻常，当时没有细想，现在想想甚是怪异。她说她当时有一瞬见那洛九儿的眼睛泛着紫色幽光，可是只有眨眼的功夫那幽光便消失不见了，不知是不是眼花。”
“紫色幽光？”柳白泽神情凝重。不论是否眼花，这件事情既然提到，他必须要去查实一番。只是那洛九儿现在身处云岚山府，恐怕要去详查此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也不知这洛九儿到底耍了什么手段，竟然让云岚山府的两房夫人都同意留她在云岚山府，要知道这可是丢尽颜面的事情。就是不知到时云岚山府府主云岚峰回来，面对此事会如何处理。
柳白泽现在无暇顾及别处，又问道，“还有吗？”
柳乘风道，“最后遥月姑娘说她会离开奉天都城，她带着丫头和景儿去百灵谷了。”
她终是选择了这条路，柳白泽只是愿她能将答应过自己的事情做到。不论什么手段，即便是以身殉道。
……
夜色深沉，百灵谷中万物幽寂。其中谷中一间房中点点烛光跳动，显然里面的人还未睡下。
乌鸣幽盘坐于床榻之上，身前放着一本泛黄密册，他闭眼运气，周身被一层墨绿光晕环绕。只是片刻之后，他额角汗渍开始渗出，眉宇紧皱，痛苦的神色表明他现在极为难受。
“还差一点，乌鸣幽，还差一点儿……”心中督促着，坚持着。只是胸口的剧痛遏制了他所有的意志力，一股腥甜从胸口冒出，直冲牙关。
噗！血液从口中喷出，将身前浸染。红色的血迹渗入玄色衣襟，片刻后消失不见。他喜欢玄色，便是如此一点，身上再多的痕迹别人也是看不出。
对此乌鸣幽已经习以为常，抬手将嘴角血痕擦掉，继续翻看身前的密册。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每次到了这里就会卡住？”乌鸣幽百思不得其解，心中难免有了些许烦躁。
窗外突然有轻轻的敲击声，乌鸣幽立刻起身走到窗前，打开后，银星从外面飞了进来。它嘴中还叼着一个泛着红光的果子。
乌鸣幽从银星口中接过果子，笑着抚摸着它的银羽，“银星谢谢你，最近多亏了你帮我。否则我这内伤定会被阿娘他们发现。一旦被发现我可就死定了！”
银星站在乌鸣幽肩头，用头在他脸颊蹭了蹭，叫了两声。
乌鸣幽笑道，“谢谢你，别为我担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将那红色果实填入口中，乳汁苦涩，乌鸣幽却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吃完之后，舔着舌头，自言了一句，“想吃苦乐果了，也不知翠云山的那两枚苦乐果的种子发芽了没有？白泽有没有去照看它们？”
黑夜如墨，满天星辰触不可及。翠云山崖壁之上一抹白衣随着夜风摇曳如雪。柳白泽手持陶笛吹着低醇音律。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两棵拇指粗的小树苗并排而立，莹绿的叶子泛着点点星光。
夜风忽停，耳边只剩那夜虫的鸣叫，显得格外幽寂。
“来了？”
柳白泽转身，身后不远处一个一身劲装的男子，黑巾遮面立于那里。
“在下佩服，不愧是柳家大公子柳白泽，就连明信堂的无影步都躲不过柳公子的耳朵。”
柳白泽抬手，一个褐色锦包丢到蒙面人手中。
“告诉你们主子，我只给你们七日时间。七日之后我在此等候你们的消息！”
柳乘风收回心思，道，“你可知你那妈妈平时有喝宁谷草的习惯吗？”景儿点头。
“那平时这茶都是你给她泡吗？”
景儿又点点头，但接着又摇了摇头，道，“并不是每次，只是偶尔有几次。而且每次我只是将茶盏之中倒上水，那宁谷草我从来不碰的，妈妈也从不让我碰。”
“这可就奇怪了。”柳乘风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你那妈妈一时未想开自尽了？”
“绝无可能！”
景儿和遥月同时答道，“妈妈最是惜命，怎可能一时想不开自尽。或许……”
“或许什么？”
遥月猜测道，“昨夜花魁大会，那刚来的几个姑娘都是为妈妈拉了不少客人。特别是那洛九儿姑娘，刚一露面就被云家的二公子给赎了去。要知道那赎金可是多得很。就算是妈妈几辈子都花不完。或许是妈妈昨夜太过高兴，一时难眠，这才将宁谷草的份量加重了些也说不定。”
这种可能并非没有。柳乘风环顾房间四周，安然无恙，并没有其他异样可循。可见也只有遥月姑娘的话能说通一二。
出了明月坊，遥月将柳白泽几人送到门口。遥月驻足欲言又止。
“遥月姑娘还有事？”
遥月看了眼柳乘风和医者，柳白泽意会，对着两人道，“乘风，你和医者先回去。”
乘风看了眼跟在遥月身后的景儿，很想跑过去跟她说，‘我没你想的那么可怕’。可后者见他正盯着自己看，顿时转身跑回了明月坊。
柳乘风哑然，一脸郁闷带着医者离开了，心中还在腹诽：以后这种地方他再也不会来了，太伤人心了。
今日并无艳阳，头顶的天空被一层乌云遮挡。看上去再不多久就会有一场大雨来临。
两人站在街边一棵柳树下，柳白泽面朝翠云山，神情淡然。身后遥月张嘴却又不知该如何问。
“遥月姑娘是想问我乌家二公子的事情吗？”
“是！”听到柳白泽竟然猜到自己所想，遥月竟是大胆承认。
柳白泽心中无语，数月前在翠云山中与那鸣幽的搪塞戏言，今日竟真的应验。他心中敛笑，道，
“不知以后遥月姑娘会如何打算？”
柳白泽对谁都是清冷少语，更别说去打探别人的事情。刚刚的探问，竟是让遥月吃惊不少。
“数年前的沦落红尘可谓迫不得已。今日妈妈身故，遥月想着，或许该是离开这烟花之地的时候了。”
柳白泽转身，对着遥月道，“那遥月姑娘是否想过，若你执意心中所念，会对鸣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本是看向远处的遥月，猛然转头，一向清冷却又圣洁的柳家大公子，竟然也会说出如此伤人的话。
自知话语过了些，可柳白泽并未收回之意。
“遥月姑娘，我并未冒犯之意，只是想让你看清一些。即便你自认为清白如初，可是别人却不会如此认为。你能左右了自己的想法，却干涉不了别人的看法。”
遥月咬唇，问，“难道就连柳公子也会那样看遥月吗？”
柳白泽转身背对遥月，道，“姑娘问错人了，我不会对姑娘有任何的看法，姑娘的红尘与我何干？”
好绝情的人，明明对这奉天都城中的事情如此上心，可为何对人情如此冷淡。遥月庆幸自己并未对此人生出情丝。只是可怜了那些喜欢眼前这个人的姑娘，即便再付出多少，或许也不会得到眼前人的回应吧。
临走之时，柳白泽对遥月说道，“乌鸣幽此刻在百灵谷。”
遥月身居明月坊数年，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可是面前的柳白泽她真的捉摸不透。明明之前阻止自己靠近乌鸣幽的是他，可是为何现在又将乌鸣幽的身处之地告诉她？
“姑娘的选择白泽无权干涉，只是白泽想拜托姑娘一件事情。”
“何事？”
“姑娘若是之后选择前去百灵谷，白泽在此拜托姑娘，不论用什么办法，阻止乌鸣幽出谷，直到明年命阁择徒结束。”
本是冷情的少年，遥月此刻却能从他背影感受到一丝落寞。
“虽不知柳公子意欲何为，但只要是对乌二公子无害，遥月在此便应下了。”
“多谢！”
十日后，柳白泽正教授柳乘风功课，外面属下送来了一封书信。
“大公子，明月坊的遥月姑娘给您一封书信。”
柳乘风听到是明月坊，一脸的憋闷。这又让他想起了那个见他如见凶兽的景儿。
柳白泽接过书信递给柳乘风，
“念！”
柳乘风撇嘴道，“你让我给你念，是不是不太合适？万一里面写的是人家对你的……”
“胡言乱语，念！”
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柳乘风老实了，心中依旧嘟囔：虽然你看不见读不了书信，可是你就这样随意让别人看姑娘给你写的书信好吗？
展开信纸，柳乘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吃惊的对柳白泽说道，
“这遥月姑娘可真是厉害，竟然解散了明月坊。”
柳白泽问，“信中都说了什么？”
柳乘风看着书信道，“她说她将明月坊的妈妈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就将其钱财分发给了明月坊的所有姑娘。除此之外，还将她们的卖身契全部归还给了本人。之后便将明月坊给解散了。她还说，她本想将明月坊的房契交于给你，可是几日前，有人半路拦下她，将明月坊给买了去。至于买主是谁她并不知，那买主并未露面。”
顿了顿，柳乘风继续道，“还有，她说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就是花魁大会那夜，她初次见到那个洛九儿姑娘有些不同寻常，当时没有细想，现在想想甚是怪异。她说她当时有一瞬见那洛九儿的眼睛泛着紫色幽光，可是只有眨眼的功夫那幽光便消失不见了，不知是不是眼花。”
“紫色幽光？”柳白泽神情凝重。不论是否眼花，这件事情既然提到，他必须要去查实一番。只是那洛九儿现在身处云岚山府，恐怕要去详查此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也不知这洛九儿到底耍了什么手段，竟然让云岚山府的两房夫人都同意留她在云岚山府，要知道这可是丢尽颜面的事情。就是不知到时云岚山府府主云岚峰回来，面对此事会如何处理。
柳白泽现在无暇顾及别处，又问道，“还有吗？”
柳乘风道，“最后遥月姑娘说她会离开奉天都城，她带着丫头和景儿去百灵谷了。”
她终是选择了这条路，柳白泽只是愿她能将答应过自己的事情做到。不论什么手段，即便是以身殉道。
……
夜色深沉，百灵谷中万物幽寂。其中谷中一间房中点点烛光跳动，显然里面的人还未睡下。
乌鸣幽盘坐于床榻之上，身前放着一本泛黄密册，他闭眼运气，周身被一层墨绿光晕环绕。只是片刻之后，他额角汗渍开始渗出，眉宇紧皱，痛苦的神色表明他现在极为难受。
“还差一点，乌鸣幽，还差一点儿……”心中督促着，坚持着。只是胸口的剧痛遏制了他所有的意志力，一股腥甜从胸口冒出，直冲牙关。
噗！血液从口中喷出，将身前浸染。红色的血迹渗入玄色衣襟，片刻后消失不见。他喜欢玄色，便是如此一点，身上再多的痕迹别人也是看不出。
对此乌鸣幽已经习以为常，抬手将嘴角血痕擦掉，继续翻看身前的密册。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每次到了这里就会卡住？”乌鸣幽百思不得其解，心中难免有了些许烦躁。
窗外突然有轻轻的敲击声，乌鸣幽立刻起身走到窗前，打开后，银星从外面飞了进来。它嘴中还叼着一个泛着红光的果子。
乌鸣幽从银星口中接过果子，笑着抚摸着它的银羽，“银星谢谢你，最近多亏了你帮我。否则我这内伤定会被阿娘他们发现。一旦被发现我可就死定了！”
银星站在乌鸣幽肩头，用头在他脸颊蹭了蹭，叫了两声。
乌鸣幽笑道，“谢谢你，别为我担心，我心中自有分寸。”
将那红色果实填入口中，乳汁苦涩，乌鸣幽却眉头都未皱一下。只是吃完之后，舔着舌头，自言了一句，“想吃苦乐果了，也不知翠云山的那两枚苦乐果的种子发芽了没有？白泽有没有去照看它们？”
黑夜如墨，满天星辰触不可及。翠云山崖壁之上一抹白衣随着夜风摇曳如雪。柳白泽手持陶笛吹着低醇音律。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两棵拇指粗的小树苗并排而立，莹绿的叶子泛着点点星光。
夜风忽停，耳边只剩那夜虫的鸣叫，显得格外幽寂。
“来了？”
柳白泽转身，身后不远处一个一身劲装的男子，黑巾遮面立于那里。
“在下佩服，不愧是柳家大公子柳白泽，就连明信堂的无影步都躲不过柳公子的耳朵。”
柳白泽抬手，一个褐色锦包丢到蒙面人手中。
“告诉你们主子，我只给你们七日时间。七日之后我在此等候你们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