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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命凶猫(二)
    当晚,已经得知公租界中区发生大规模暴动的白渊溟坐在办公桌前,眉头紧锁,一副十分紧张而又犹豫的神情。这时,筱优“砰!”的一声推开门,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指着白渊溟大吼道:“你去把他找回来!我找了他一下午都找不到,你就一点不担心吗?!他不是你朋友的儿子吗?!”

    筱优见白渊溟依然视若无睹地呆坐着,于是便快步走到白渊溟的面前,“虽然我不知道他要面对的事情有多么危险,但是我知道现在我必须选择留下来和他一起面对!因为我们在船上一起经历过生死!”

    当筱优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白渊溟猛地一抬头,看到眼前这个女孩儿,紧攥着拳头,双眼噙泪,咬紧双唇下颌微抖地注视着自己。那种女孩儿坚强到自己所不能忍受时,转而渴望求助相信一个人的眼神,使得白渊溟仿佛一瞬间看到了当年的颜冰。

    “我再去找!我去求秦大哥!”筱优突然转身,一边走一边说道。

    “回来!”白渊溟朝筱优的背影喊了一声,随即也站起身,低缓地又说,“跟我走。”

    而此时的警备司令部407特务科内,气氛更是紧张到令人窒息!亲自拿着密电的秦钧从地下室出来,快步走进了沈岳麟的办公室。

    “司令!南京急电!奉军丁喜春部正在向南京逼近。”秦钧说着将另一份被截获的密电也递了上去,“这是407截获的密电,张作霖已命邢士廉为上海戒严司令,令其进驻上海城区,意图强行封闭上海工商学联合会,协助各租界的军队、巡捕、武装商团镇压民情,看来今天租界的大规模冲突是有计划的。”

    “混账!这群土匪!打着平乱的幌子当了走狗!还想借着租界的势力控制上海?无耻!”沈岳麟将电文扔在桌子上大骂道。

    “司令,我们应该采取适当的措施了,再任其妄为下去,百姓必遭兵祸蹂躏之灾,整个淞沪亦沦为帝匪家贼之乐园。”

    “我知道,可是自北京政府下令裁撤淞沪护军、停办兵工厂以来,警备司令部仅存的兵力已难以与奉军的精锐相抗衡,况且我们也没接到北京方面的明确指示,正面冲突是行不通的,你还有什么看法?”沈岳麟说着看抬头向秦钧。

    “依我看,此时节,各系军阀也一定都在注视着奉军的一举一动,尤其是直系,都说图苏乃图浙之先声,我们不如让孙传芳就学一学曹操与袁绍,如果真能集结几家军阀让他们与奉军互相制衡,则奉军必尾大不掉,有所忌惮。”秦钧说到这儿,又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说,“另外,我觉得可以通过407试着联系一下‘小张’来掣肘杨宇霆在淞沪的势力。”

    沈岳麟听罢,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即拿起内线电话道:“通知下去,十分钟后,参谋以上军官召开紧急会议。”

    沈岳麟放下电话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移到秦钧面前,说道:“如果找‘小张’,他会帮得上你。”

    秦钧拿起名片,只看了一眼,便着实吃了一惊!“白渊溟?”秦钧看着沈岳麟不禁有些发愣,“难道,他真的就是那个德累斯顿步兵学院的席贝尔D1001191501号全优特训生?”

    沈岳麟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也略渐虚离,“他和那个人都曾是我最引以为傲的部下,结果没想到一个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个……”沈司令说到这儿,神情变得十分怅然,“不说了,但是我没想到,他能插手尸偶案,或许他并有放弃自己,去找他吧,他的背景远不止你想的那么简单。”

    “是!”秦钧答应着,手中却将那张名片攥得死死的。

    从办公室匆匆回到407的秦钧忽然发现颜冰及其一、二两室的特勤都不见了。于是,他便寻问自己所下辖的三室一名组员颜冰的去向,结果这名特勤的话让秦钧大吃一惊!

    “法租界林家路7号?”秦钧有些不解,什么事能让颜冰带着一、二室数十名特勤倾巢而出,于是便多问了一句,“去那里什么事?”

    而这名特勤一脸为难地说道:“额,秦科长你来了也有几天了,颜科长的一、二室,若非是有联合任务,在407素来没人敢过问的。”这名特勤见秦钧点头走开后,摸了摸后脑,又低声说了一句,“不过,我听一室里面一个兄弟说,好像是烧死了一家人。”

    刚走开没几步的秦钧听到这句话时,突然间就停住了脚步。

    不管白天发生了多么血腥恐怖的事情,夜晚里的夜话歌舞厅依旧是全上海人心中最向往、最能逃避现实的醉梦霖、温柔乡。

    筱优看着车窗外灯火辉煌的夜话歌舞厅,满口不屑,“商女不知亡国恨,哼!”

    “你一个美国人,懂个屁!下车!”白渊溟说着敲了一下筱优的头,“一会儿进去后,一切看我眼色行事。”

    “不就是去见谭诒君吗?”筱优白了白渊溟一眼。

    “看着你挺聪明吧,其实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和陆铭阳真是一对绝配!想找你的情郎,就先把车钱付了!……”白渊溟说完哼着评弹小曲就先下了车。

    “你!”筱优强压着火气,付完车钱后,急忙钻出租车追了上去。

    当两人走进歌舞厅内后,筱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一幕简直就是美国百老汇的现场!此时的灯光四射的宽大舞台上,正在上演着一出齐格菲式的富丽秀,欢快撩人的爵士乐使得歌舞厅内的所有人与外界隔绝了开来,甘愿沉醉在这华丽的美梦之中。

    “开眼界了吧!不比你那美利坚的差吧!”白渊溟略显得意地对身边的筱优大声说道。

    “陆铭阳在这里吗?”

    “什么?!”白渊溟把手放在耳边大声问道。

    无心看秀的筱优,趁白渊溟不备一下子拎起他的耳朵冲着大喊道:“我说陆铭阳——!在这儿吗?!”

    “当然不是!我们是找……”白渊溟揉着耳朵,说着说着,突然站住朝舞台上望去。

    正奇怪的筱优这时忽觉音乐放缓,不自觉也把视线移向舞台上,只见从一众艳丽的舞蹈女郎之中走出了一位身着闪银露背晚礼服的优雅美女。看到这一幕的筱优不禁惊讶地揉了揉眼睛,接着她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台上那位深情献唱的女人,还是有些不敢确定地问向白渊溟:“她是谁?”

    “夜话歌舞厅的当家歌后林小姐啊!刚到夜话还不到一个星期就取代了原来当家歌星的位置。”白渊溟兴奋地说道。

    “林小姐就是林楚怡?”筱优这才敢相信船上那个温婉的女人会和眼前这个光彩照人的歌星是一个人!

    “你也听过她唱歌?她在加拿大就出名?”

    “我们只是同坐一条船回国的。”

    “哼,这就是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差距,人家现在是歌后,再看看你!”白渊溟故作摇头叹息。

    筱优听罢,伸手一把拉住白渊溟的领带,将他拖进了后厅,“办正事!走!”

    “轻点儿!没大没小的!”

    当两人相互挣扎着刚转进侧厅时,迎面便碰见了一袭黑绸长裙,手拿黑色折绒扇的谭诒君。

    “哎哟!两位可是稀客了!今晚可得玩儿尽兴哟!”

    面对谭诒君的迷人笑容,白渊溟极其不情愿地咧开了嘴角,“谭老板,能换个地方谈谈吗?”

    谭诒君富丽堂皇的办公室内,谭诒君端着两杯红酒从镀金宽大的酒柜边走到白渊溟与筱优面前,一边递给两人一边说道:“白社长!您现在可是我们法租界的大红人、神探啊!”

    白渊溟先是尝了一小口酒,随后略带歉疚地说道:“谭老板,我还是没能把张家的孩子救回来,也连累您没拿到公租界那家戏院,我这实在是既惶恐又惭愧啊。”

    “哈哈……”谭诒君听罢,哑然失笑,“没想到,白社长也有一天能这么温柔地和我说话,我这心里还是真是酥麻麻的呢!”

    这两个人逢场作戏的实力真可谓是棋逢对手,筱优在一旁看得直起鸡皮疙瘩,她虽然知道白渊溟不会无缘无故地讨好谭诒君,但是白渊溟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此刻还是有些看不懂。

    “是啊,你欠我的可还不清喽!”谭诒君说着指了指白渊溟,对筱优说,“筱优小姐,还不知道吧?”

    “知道什么?”筱优一脸疑惑地看向白渊溟。

    “你们白社长这个大神探的功劳里面,也是有我的一份啊!”

    “这个我还真没听社长提起过,不过能求到谭老板的事情,一定是至关重要的线索!”筱优说道。

    谭诒君听罢,用扇子轻掩着双唇笑道:“呵呵呵,只是一些小忙啦,谈不上谢不谢的,但是那个陈德安的背景可是着实让我费了一点劲儿才弄到的呢!”

    “所以这不是,又要麻烦谭老板您了嘛!”白渊溟说着满面陪笑着放下酒杯,双手紧握在胸前。

    谭诒君喝了一口红酒,微微摇着头说道:“这次白社长能亲自登门,看来这个忙可不好帮啊?”

    “额,其实说难也不难,嗯……”白渊溟说着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谭诒君身侧,低声说,“听说,那个人这些日子在您这儿?”

    谭诒君眼波含情地看着白渊溟,随后凑到白渊溟耳畔轻声说道:“那个人?是哪个人?”

    白渊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陪笑道:“您知道的嘛!”白渊溟说完,向后退了一步,然后伸手比划出了一个手枪的手势。

    “白社长,您可真是要我的命啊,这位少……”谭诒君说到这儿,有意识地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这位少爷是惊动不得的呀。”

    “您只要给我一点时间就行,替我将这个转交给他。”白渊溟说着将身上那只鹰徽打火机递给了谭诒君。

    “这什么呀?好像也不值什么钱。”谭诒君接过那打火机,仔细打量了一番后,抬头微努着红润的嘴唇对白渊溟说,“那你得怎么回报我呢?”

    白渊溟闻言,这时又向后退了一步,“这……谭老板您尽管提。”

    “好!难得白社长您这么爽快!我就要你的房子!”谭诒君眯起眼睛指着白渊溟说道。

    “房子?没了这房子,您就忍心让我睡大街?”白渊溟依旧陪笑道。

    “那你可以搬到我这儿来呀!我这房间多的是……”谭诒君说着慢慢地向前靠近白渊溟。

    “就这么定了!”

    突然!筱优的这一声回答让对面似乎已然浓情蜜意的两人瞬间同时清醒了过来,表情奇怪地看向自己。

    随后谭诒君打着打火机,点了一支烟,缓缓对白渊溟说道:“这个人的脾气,我也没把握,也是大少爷一个,你等我消息。”

    “多谢!”白渊溟连连鞠躬。

    “哼!。”谭诒君轻哼了一声,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社长,您这是请的哪位尊神啊?说都不能明说。”这时筱优迫不及待地问白渊溟。

    “说出来,可就真要命了,你的小绵羊也就回不来了!”白渊溟戳了一下筱优的脑袋,“老实呆着!”

    大概过了约有二十分钟,谭诒君神情严肃地回到了房间,一改刚刚那种风情绰约的模样,十分恭敬地将打火机还给了白渊溟。

    “谭老板,怎么样?”白渊溟接过打火机说道。

    “白社长,我越来越看不懂您是什么的人了?”谭诒君神情十分认真地问道。

    白渊溟笑着回答:“我是什么样的人,这些年你不都看到了吗?”

    “好了,我可能也不配问,那个人说了,这话得由我们楚怡传给您。”谭诒君说道。

    “那林小姐在哪?”白渊溟急忙问道。

    谭诒君没回答,伸手指了指门外。

    “多谢。”白渊溟朝谭诒君点了点头,随后便走出了房间。

    白渊溟出去后,谭诒君拿起之前自己的酒杯,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然后靠在三楼窗边,望着外上海滩如画绚烂的夜景说道:“小妹妹,我认识你们社长这些年来,今晚第一次让我觉得原来我还一无所知,你能告诉我他到底是什么人吗?”

    筱优疑惑地看着谭诒君一时不解其意,“您这话是想问我些什么,还是想告诉我点儿什么?”

    谭诒君笑着转头看向筱优,“呵呵,你们以后和他在一起会很危险。”

    “额,什么?”

    正在筱优愣神之际,白渊溟突然神色严峻地推开了房门,对筱优说道:“我们走吧!”

    筱优这才从谭诒君刚刚的那番话中回过神“额,去哪?”

    白渊溟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微微侧了侧头,示意筱优赶快跟着自己走出去。

    当两人匆匆走离房间已经十几步远时,一直站在门口的谭诒君突然朝着白渊溟的背影高声说道:“白社长!我们的约定哦!”

    白渊溟回头,什么也没说,只是用一种别有深意、还略带着一丝警告的眼神看了看谭诒君就走了出去。

    跟着白渊溟走出歌舞厅的筱优,朝马路两头望了望,说道:“这个时间很难叫到出租车了!”

    白渊溟没搭话,而是一直朝着歌舞厅后门停车场的方向望着。筱优奇怪,跟着也看了过去。不一会儿,她看到一辆十分崭新漂亮的黑色别克轿车从歌舞厅后方转了过来,最后停在两人面前。

    白渊溟随即打开门对筱优招了招手,并嘱咐道:“在车上不要说话。”

    筱优莫名其妙地上了车,看到驾驶与副驾驶位置分别坐着两个人英俊健硕的年轻男人。而这两个人一脸严肃,也不搭话,等白渊溟也上了车后,便发动了汽车,一路风驰电掣般地来到了上海县城外。这时,筱优只觉得身后突然有灯光射过来,于是向后一回头,惊讶地看到后面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五辆军用吉普车,紧随其后。

    筱优看罢,当下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这别不是早让人家给盯上了吧!这荒郊野野外的,到时候人家把车子别停,一通机关枪手榴弹……oh!my god!筱优一想到这儿,不禁回过头紧张地看向白渊溟。而白渊溟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朝她点了点头。

    车子又向前走了一段路,转过一片树林后,筱优便看到前方不远处立着的两座瞭望哨,上面苍白刺眼的探照灯束迅速锁定了她所在的车子,紧跟着车子便被路旁的一座哨卡给拦停了。

    副驾驶的那个年轻男人这时侧过脸对白渊溟说道:“白先生,请稍等!”说完,便下了车,走到那哨兵跟前。与此同时,筱优看到身后一辆吉普车上紧跟着也跳下来四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跑到轿车两边,每人手持双枪与三名哨兵举枪对峙了起来。随后,只见那个人不慌不忙地从大衣内拿出一个证件放在那名哨兵眼前。那哨兵只是看了一眼,当即便急忙挥手让另外两人都放下枪,然后朝那人敬了个礼,又开始不住地鞠躬。最后,那男人不耐烦地摆摆手。三个哨兵便恭恭敬敬地放了行。

    筱优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感觉简直有些匪夷所思。此时的她已经明白这些军人就是前几天被城里传得沸沸扬扬,要进城的奉军!可又使筱优不解的是,身后吉普车上这些士兵除了装备精良外,似乎穿的也是奉军的军装!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这些士兵的左臂上都带着一个黄色的袖标,具体写的什么由于天色太暗已经看不清了。

    就这样,车子顺利进入了营地,并且直接开到了关押示威游行者的营区。而当车子停稳后,筱优一眼便看到营房前空地的大树上被吊着的欧阳宸和陆铭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