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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命凶猫(三)
    囚营前,一名少校副官满面陪笑地小跑着来到那年轻男人面前,“谭长官!您怎么来了……”那副官话刚说了一半,忽然顿住,随后惊恐地看着那人,“那少帅……”

    “不该你问的,就给我把嘴闭严了。”那男人冷冷地瞪了一眼副官,“把这两个人放了,里面应该还有一个叫沈孟琪的女孩儿,也一并放了,快!”

    “这……谭长官,邢司令不在,卑职也得请示一下不是?”

    男人听罢,横眉怒目,一把抓住那副官的领口,冷冷地喝道:“你是说,我传的帅令在你们刑司令、杨大参谋长面前屁都不是?”

    那副官吓得拼命摇着头,连头上的军帽都晃掉了,“啊!卑职不敢!卑职不敢!卑职绝没这个意思!”

    “那就快点儿放人!”男人说着又用力推搡开了那名副官。

    那副官踉跄了几步,捡起帽子,指着面前树上被抽的浑身是伤的欧阳宸与陆铭阳对左右说道:“还不快把人放了!里面那个小姐也请出来!”

    “那个人呢?”男人指了指还被吊着的欧阳宸,朝副官一瞪眼。

    “谭长官,您不知道,他不知怎么地就弄死了一个咱们的士官!还有就是……”那副官说到这儿,哈着要凑到男人身边,低声说,“他……他被黑猫仙儿给迷了!不能放!”

    “放屁!”男人骂着回手甩了那副官一个耳光!“给我把人放下来!再磨蹭,我现在就毙了你!”

    男人的话音刚落,吉普车上就传来了一阵子弹上膛的声音。

    “别别别!都是一家人!”那副官见此情形,大喊着朝吉普车上的士兵们连连摆手,他深知自己就算是邢士廉的亲儿子,没必要和这个人过不去,于是连连答应:“啊……是,是!快放人!”

    当陆铭阳、欧阳宸、沈孟琪三人被吉普车上的士兵接过来时,筱优终于按捺不住冲下车,跑到了陆铭阳面前,大吼道:“你没事出去干嘛?!在侦探社老实呆着不行吗?!”说着刚想抬手打过去,可看着那被抽打的鞭痕,便瞬间颤抖着抚了上去,“疼吗?”

    “不疼,可惜,去英租界给你买的松露蛋糕被他们踩碎了。”陆铭阳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小袋已经被压碎了的松露递给筱优,“不过,我在被抓起来前,在蛋糕店的厨架上偷了这个,你可以明天留着在船上吃,我们在船上第一次见面时,我就猜你一定特别喜欢吃松露蛋糕,于是我想在你走之前再请你吃……”

    还没等陆铭阳说完,筱优一把抱住陆铭阳!一边流泪一边骂道:“你疯啦?!不要命了?!”

    “对不起,我就是想着最后能请你吃一次你最爱的……”

    筱优猛拍了一下陆铭阳的后背哭道:“你个笨蛋!我要是走了,白一毛他又欺负你怎么办?!”

    “啊!疼!”

    “啊!对不起!”筱优连忙松开陆铭阳。

    这时,陆铭阳突然双手用力把住筱优的双肩,十分认真地说道:“你如果不走,袁家还会找你麻烦的,还有,我也不能因为我自己的事情连累你为我……”

    “我能保护我自己!你不是一直想问我的选择,吗?这就是我的决定!我想经历的生活!”筱优坚定地看着陆铭阳,“你也会保护我的,对吗?”

    陆铭阳深情地望着筱优,非常郑重而用力地点了点头,连颈下的伤口都被撑开,流着血。

    此时,筱优与陆铭阳目光相对的一刹那,她突然觉得脸有些微微发烫,于是立刻低下了头。

    这时,白渊溟从车里探出头说:“好了!要腻歪回家腻歪去!而且,我看欧阳少爷的状态可是非常不好哦!”

    听完白渊溟的这句话,筱优这才发现一旁的欧阳宸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地面,浑身僵直。而扶着他的沈孟琪也是满脸泪痕,衣衫也有些不整。

    于是,几人又在那队士兵的护送下返回了租界城区。再一一将欧阳宸与沈孟琪送回家后,一行最后回到了圣母院路127号。

    白渊溟先让筱优扶着陆铭阳下了车,随后对副驾驶那个男人说:“替我转达谢意,兄弟们也都幸苦了。”

    “白先生不必客气。”那男人朝后视镜微微一笑,“不过您这一折腾,我们教导团的逍遥日子也该结束了。”

    而此时搀扶着陆铭阳的筱优好奇地再次回过头看向吉普车上的士兵,这次她终于看清了那些士兵手臂上的袖标,那上面写的正是卫国保民,和平处事八个字。筱优看罢,心里当即一惊,一个原因是报社所传的那个内部消息居然是真的!奉军少帅张学良已经率教导团亲信提前秘密到达了上海,而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没想到白渊溟对自己人脉关系的夸夸其谈,竟然也是真的。

    第二天一大早,两条重磅新闻轰动了全上海!第一个是奉军少帅张学良率精锐教导团抵达淞沪,调查“五卅血案”及调解连日来的租界冲突,而第二个就是林家路7号惨遭大火,瑞祥钱庄老板吴奇伟一家人六口殒命火海!

    “这个畜生!”白渊溟一把将报纸摔在地上!他到现在才终于明白,原来陆铭阳等人被捕是陈清故意为了吸引拖住自己而设下的圈套,他真正的目的就是向吴奇伟一家复仇!

    “白大社长,一大早怎么就发这么大脾气?”筱优端着一杯牛奶走进了一楼偏厅。

    “你个小疯柚子少烦我!干活去!”

    面对白渊溟这番呵斥,筱优却一反常态,并没有毫不示弱地还嘴,而是将那杯牛奶放在白渊溟面前,十分郑重地说道:“谢谢你救了陆铭阳,或许你这么做也是有你的理由,但是我还是要谢谢你,我去分报社报到了。”

    白渊溟听罢,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着筱优走出了屋子后,不觉莞尔自语道:“还是年轻好啊!”

    白渊溟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十年前的那些快乐与温暖的场景:

    那个像父兄一样爱护与教诲自己的男人,好像就坐在茶几对面的沙发上,对自己嗔责道:“你昨晚是不是又偷偷溜出去喝酒了?还带着队里的兄弟在酒馆和宪兵打架!你到底有没有个队长的样子?!……”

    “您说得对,是我的无知与失误,最后才连累了弟兄们!让您替我去承受那样的,陆大哥,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藴茹姐,对不起陆铭阳,但是这次不管陈清想要做什么,我都会保护好陆铭阳,您放心……”白渊溟自言自语道。

    这时,白渊溟看到那个男人身旁,又出现了一个梳着长马尾的美丽少女。那女孩儿言笑盈盈地一边按着男人的肩膀一边略带撒娇地说道:“好啦——!陆长官,小白哥哥知道错了,我晚上给您弹曲子听,您不是最爱听我弹李斯特的《钟》吗?”

    那男人听完,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女孩儿随即朝白渊溟大呼:“小白哥哥,没事啦!陪我去练枪吧!”

    “每次都是颜冰护着你!你们俩真让我头疼。”那男人说罢,站起来转身向后走去,直至消失不见,而那个女孩儿青春动人招手的样子,也越来越模糊了……

    “你们?……”白渊溟这时喃喃低语着急忙站起身,目光既出神又迷惘。

    而此时,白渊溟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您没有对不起我。”

    白渊溟瞬间像从回忆中惊醒一般,猛地一回头!正看见陆铭阳站在偏厅旁的楼梯口。

    白渊溟有些无措地拿起那杯牛奶,喝了一大口,喘着粗气说道:“你,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上楼躺着去!休息好了,快点儿给我干活!”

    陆铭阳微微一笑,说道:“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汪汪!”这时,趴在会客室打盹儿的帕斯塔忽然挺起身,跑到门口用爪子扑腾了几下,便轻易将门打开了。门刚一开,陆铭阳便看到从院子里正朝门口走来的秦钧,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名拎着两包糕点的特勤。

    “秦大哥!你怎么来了?”陆铭阳看着秦钧那严肃的表情,便知道他一定是为了案子而来。

    “来看看你!要不是陈、沈两家人一大早就去工部局与司令部提要说法,我都不知道昨天的事你也被牵连了进去。”秦钧说着示意手下将糕点放在偏厅的茶几上。而帕斯塔则一直跟着那个特勤来到茶几旁,眼巴巴用一种恳求的眼神看着白渊溟。白渊溟也不顾陆铭阳与秦钧,身后撕开了一包点心,拿出一块脆香四溢的小饼咬了一口,“原来真是蟹黄壳!还是咸的,是你的口味,不过你这破鼻子怎么就只对你爱的吃东西才好用呢?我养你这么久……哎!”

    随着白渊溟的叫骂声,只见他追着叼着半块蟹黄壳的帕斯塔在偏厅绕了两圈,然后又追到了会客厅前。

    “白社长,您好!我们又见面了。”秦钧说道。

    白渊溟倚在楼梯扶手上,自嘲道:“我可不好,上次拜某人所赐,差一点就从日本总务部考查课进了日本军部啊。”

    “白社长,我知道您还在生秦某的气。”

    “不敢,秦科长那是沈司令面前的大红人,我巴结还来不及,何谈生气二字。”白渊溟撇着嘴说道。

    “那就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您知道林家路7号的事了吧,我想……”

    “呀!您还真是不跟我不客气啊,我不感兴趣。”白渊溟抢言道。

    “社长,您该让秦大哥把话说完。”陆铭阳说道。

    “你要真是身体好了,没事干,就出去给我贴一贴招聘秘书专员的传单。”白渊溟说着转身便朝楼上走去。

    秦钧看着白渊溟的背影,颇有信心地说道:“白社长,我相信我们在找同一个人,我已经查到那天日本总务部的那位副理事和满铁上海事务所所长金泽淳有着密切的关系。”秦钧见白渊溟依旧无动于衷地将要走上二楼时,又说道,“我还在吴奇伟家的废墟里找到了可能是下一个被害者的线索。”

    而就在白渊溟停住脚步的同时,门口又传来了一个女孩儿的声音,“白社长!求您救救欧阳哥哥吧!”

    这一声都使得屋内的几人闻声后都不自觉地回头望去,但见沈孟琪正站在门口,一副十分焦虑神情,“白社长!昨晚从军营回去的他的确有些奇怪。”

    “奇怪?”白渊溟皱着眉头缓缓转过了身。

    随后,除了那名407特勤在外把守,白渊溟、陆铭阳、秦钧、沈孟琪四人重新回到偏厅落座。白渊溟一边吃着秦钧带来的糕点,一边含糊着说道:“我现在咨询金很贵的,你们有什么事都一起说吧,噢,忘了!沈大小姐是大户人家,那就女士优先。”

    随后沈孟琪便将昨晚他们被抓进奉军军营的事说了一遍。当白渊溟听到,那个奉军下级士官意图想强行在欧阳宸面前侮辱沈孟琪时,被从隔壁牢房带回来的欧阳宸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吼,面色阴沉地对那个士官厉声大喊了一些话,紧接着,那个士官就满脸惊恐地看着欧阳宸,退到了角落,双手凭空挣扎着!最后竟然生生抓烂了自己的喉咙!

    “他说什么了?”白渊溟扔下半块百果松糕,问道。

    “他说那些的话完全就像是另外一个人说出来,他当时怒瞪着双眼说:我要掐死你和那个死婆娘,你这个……这个野种,我打死你。”沈孟琪说到儿,眼神之中仍旧能闪现出当时那种恐惧,“然后那个人就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样拼命地挣扎,过了一会儿就窒息而死了,而就在这时营房的窗外忽然窜进来一只大黑猫,在那人的尸体嗅了嗅,又回头看了一眼欧阳哥哥,欧阳哥哥愣了片刻,意识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等其他士兵赶到后,黑猫就从门缝间跑了出去,目睹屋内情景的那些士兵便认为那个士官是被陆先生和欧阳哥哥杀死的,随后就把他们两个带了出去。”

    沈孟琪说完,秦钧随即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他之前在隔壁发生了什么吗?”

    沈孟琪紧抿着嘴唇,茫然地摇了摇头。

    白渊溟这时偷瞄了一眼秦钧,也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继续问沈孟琪:“他在变成那种状态之前,周围有什么异样吗?”

    “没……没有。”沈孟琪紧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噢!我被按在墙上时,好像听到隔壁牢房里响起了几声钟声!”

    “钟声?!”一直还摸不着头脑的陆铭阳这时似乎也有点儿开窍了,他清楚地回忆起来,那晚在医学院解剖室时,欧阳宸也是在钟声敲响之后,又恢复了意识,“他被催眠了?”

    白渊溟这时自言自语道:“他也在场?”

    “白社长既然这样说,看来我推测的思路应该是对的。”秦钧侧身目不转睛地盯着白渊溟,“白社长,407经过调查取证,发现一辆日本总务部的轿车在当晚火灾发生后,便出了上海城区,朝奉军驻地方向驶去。”

    白渊溟并没有理会秦钧,只是神色有些茫然地站起身走到窗边,语气充满寒意地说道:“他在隔壁那么短暂的时间内,居然就可以同时让一个被催眠者去催眠另一个人。”

    沈孟琪见状起身走到白渊溟身后,恳求道:“白社长,您能救救欧阳哥哥吗?家里人请了很多大夫都无济于事,欧阳哥哥现在不吃不喝,我真的很担心他。”

    可此刻的白渊溟还是一动不动,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秦钧见状,也起身走了过去,“沈小姐,我们现在调查的事情和欧阳公子密切相关,总之您放心,我们一定会让他好起来的。”秦钧对沈孟琪说完,立刻回头向陆铭阳使了个眼色。

    陆铭阳立即会意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对沈孟琪说道:“沈小姐,我们社长思考的时候就是这样,这样吧,我先与你去看看欧阳兄吧,也替我们社长先了解一下情况。”

    正在沈孟琪犹豫之时,秦钧又说道:“陆铭阳说得对,欧阳公子现在哪?”

    “在我们学校的医院。”沈孟琪说道。

    秦钧点点头,“我们稍后就到,他是我们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人,407一定会保护好他。”

    于是,当陆铭阳带着还有些将信将疑的沈孟琪离开了侦探社后,秦钧忽然非常郑重地走到白渊溟面前,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学长!我对之前对您的试探与怀疑向您道歉。”